第3章 葉初
葉初
“清醒清醒。”祁先撥了撥頭發上的水珠，一臉平靜。
時間過去的很快，原來夏天的晚上也會到的如此早。
崎岖的石子路，常去的早餐店，頭上霸道橫着的電線，腳下去年被風吹落的葉子都沒人掃走，身邊偶爾自行車略過帶來的那陣清爽的風。溫和的夕陽打在身邊人的側臉，勾出輪廓。江杉突然覺得自己并沒有如此渴望脫離這個地方。
它，其實很美。
兩人就順着這條小路往江杉的家去，無言。
一點都不覺得尴尬，奇怪又覺得稀疏平常。可能只是因為是他，如果換做是別人也許就不是這樣的感覺了，江杉想着，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突然有些舍不得，感覺。”江杉打破平靜。
“舍不得什麽？”祁先聲音柔和。
“同學，父母，你，很多啊。還有現在這種感覺，都很舍不得。”江杉有些憂傷。
“你的父母會一直都在，也會有新的同學，如果幸運，你還能交到知心的朋友。至于我，也還在。不用太擔心。”祁先聲音溫潤。
“嗯，那我進去了。”江杉推開門。
祁先點點頭。
江杉上了省城公辦的高中，班級全是來自各個地方的同學，均是以優異的成績進入。她在班級排名倒數第二。
還真是前所未有。
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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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母親送江杉到學校，整理好了宿舍，一共住五個人，都是本班的，江杉與她們打招呼，家長們也熱切地聊天。
開完家長會，直到走，母親都只字未提學習，只是囑咐她，錢不夠了打電話，以及生活上的一些注意事項。送走了母親，姐姐電話打來，問母親走的時候有沒有哭。
江杉覺得奇怪，雖然是她第一次離開母親，但是她并沒有別的同學那般情緒激動，每次在宿舍走廊裏看見大家捏着電話卡排着隊，守着那兩小臺座機，哽哽咽咽，她就覺得困惑。
為此，班主任還特地将大家組織在一起進行情緒開解。
新的學校，很多都有着不同，更大，更美，老師同學更加禮貌。江杉也更加覺得彷徨。
前三個星期，江杉的學習有些緊張，因為她不确定怎樣的學習方法适合她，只好按照老師所教授的去做。第一次測驗是數學，150分的試卷，她考了137。她看着試卷，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人成績的想法讓她明白她不再是那個只關心錯題的她了。
果然滿分很多，她的成績算不上什麽。
按部就班的學習，沒有新的朋友，與同學老師以禮相待，生活平穩着繼續，也沒有往家裏打一通電話，因為生活費還夠花。
那天老師找到江杉，說是她的父母打電話過來希望她聯系一下他們。她打通了電話，以為有什麽事，母親接的電話，說是沒什麽事情，就是一直沒有聯系，也不知道江杉這邊的情況，所以就想打個電話問問，又怕上課，時間不對，就打給了老師。
随後就聊了一些瑣碎的事，最後母親終于含着隐隐擔憂問了學習，“還好。”江杉回道。
第一次月考，班級25名。江杉第二次打電話給了家裏，母親很欣慰，但是江杉并沒有覺得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
十一長假，江杉回到杭州，父母在那打工，弟弟讀書。
江杉寫着語文試卷，做着文言文，看到“晉平公問于祁黃羊曰”，不知道怎的，她突然有些想念祁先。
看着面前堆積的試卷和書，情緒更是猶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沒。眼眶發酸。
回到學校，生活平穩。每日除了增加的知識量，還有飯量。
一個晚自習，競選班委。坐在位置上的江杉，看着臺上神采飛揚的競選者，她覺得這可能是打開自己心扉的好機會。
她競選了紀律委員，成功。和另外一個男生搭檔。
其實大家都很自覺，所以這項任務并沒有聽起來這樣艱巨，只需要每節上課前把還在外慢慢悠悠晃蕩的同學推進教室，偶爾幫忙拿一些班級學習資料和晚上自習結束後關燈關門即可。
時間推移，江杉外向的一面表露了出來，和大家關系也逐漸變鐵。尤其是一起留校的男生，大家經常一起吃飯，一起為某一道題争的面紅耳赤，一起閑暇時玩着三國殺，一起下晚自習去操場跑步。
但是偶爾，江杉也會想起祁先，想着自己在忙的時候他在做什麽，想着自己在想着他的時候他又在想着什麽。
一個周五的晚上，所有的外地生照例留在學校裏，看着其他同學推着行李箱出校門，輪子與地接觸發出的歸去的聲音，她有些莫名的傷感。
她從口袋裏掏出上次回家媽媽給自己買的小手機，由班主任檢查後發現功能比較單一，只适合接打電話便被許可留在身邊。她發呆了很久，撥通了祁先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江杉才恍然，都已經過去了很久。自己也換了號碼，這很正常。
從晚上七點睡到了早上九點。
江杉醒來，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初中的那間小木屋裏。
坐在床上，怔怔良久。
晚自習接近尾聲，江杉正忙着算最後一道物理題的答案。衣服上的帽子突然被人向後扯了一下，江杉回頭不解地看着葉初，那個手裏握着她的帽子的後位，笑的一臉人畜無害，露出一口大白牙，直晃她的眼。
“紀委，今天是周颉森生日，我們要不要考慮在晚自習結束的時候給他唱首生日歌啊？”
為了說得更清楚，葉初拽着她的帽子把她往後拉，壓着聲音提議道。
周颉森是班裏一個腼腆的小男生，學習刻苦，為人友善，就是有些害羞。
江杉思索片刻應允道，“可以，那等待下課的時候，我來說一下吧。”
說完就準備坐正，葉初又拽了一把帽子，江杉往前正的身體又陡然往後一躺。
“我來我來！這種小事怎麽能麻煩您老親自上陣呢！而且你唱歌也沒我好聽！領唱多重要啊！”
“行……大爺，您能先松開嗎？”江杉拽着差點勒死自己的衣領，丢了一個大白眼過去。
話音剛落，下課鈴聲響起。
葉初站了起來：“同學們，今天是周颉森同學的生日，我們給他唱首生日歌好不好？”
大家紛紛扭頭忘向周颉森，壽星也是一愣，旋即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
“好！”
本來寂靜的教室，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前排同學還心領神會，關了教室的燈，以顯得更加有氣氛。
“祝你生日快樂……”有了領唱，大家自然的跟着，拍手唱歌。
一曲罷了，大家一邊收拾着書，一邊不忘祝壽星生日快樂。
還有一些“人面獸心”的家夥夾着壽星的腦袋勒索生日加餐。
江杉要留到最後，等着同學們都走完，關燈關門。
教室也沒剩下幾個人，周颉森，葉初，程昱，還有幾個人在絮絮叨叨不知在聊些什麽。
“走了，兄弟們，別磨叽了。”江杉催到。
葉初大步跑着淩空翻出窗，從桌子上一把拽走書包斜挎在肩上，回頭看向江杉。
江杉扭頭看着他。
？
沒事發什麽瘋，活像一只開了屏的公孔雀。
“怎樣，有沒有被小爺我帥到！”葉初湊到江杉面前打了個響指。
“沒想到你這瘦弱的小身板還能跳起來，我屬實是很震驚。”江杉戳開他的肩不屑道。
“喂！誰瘦弱了，我可是有六塊腹肌的男人！再說了，我比你高有一個頭，究竟是誰小身板也不知道！”葉初站到她面前，用手比劃着，真的剛好到他的下巴。
“你還有腹肌，別扯了，你哪來的肉能練出腹肌？”江杉笑得暧昧又奸詐，朝他伸出魔爪，“眼見為實。來，衣服掀起來給本姑娘瞅瞅。”
“變态……”葉初緊了緊衣領，向後傾斜着身子退了一步，活脫脫一副被強搶的民女樣。
“今天時間太晚，我得先回寝室，下次有機會可得讓本變态一睹‘芳華’。”江杉手上抱拳，腳底生風，快步下樓。
六點半，《命運交響曲》按時響起。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走在路上，江杉一邊嚼着早飯，一邊勉強回憶着昨日學的知識碎片。
疾風掠過，江杉回過神，看到葉初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下一秒停好了車，向她走來。暗紅色的上衣襯得他皮膚更顯白皙，人也更加瘦削，隐約能看到鎖骨那難以捉摸的弧度。
葉初抓了抓自己睡得蓬松到不堪入目的頭發朝江杉打着招呼，“嗨！”
撲面而來的薄荷清香。
江杉把剩下的兩塊小面包和沒喝的牛奶遞給了他。
“不謝不謝！”葉初接過，不客氣地塞進了嘴巴。
早讀結束。
“程昱！上午什麽課！”江杉對着擦黑板的程昱喊道。
“數數語英物。”
“一大早的數學真是令人神清氣爽！”江杉深呼吸，掏出要交的作業，遞給後面的人。
“你最後一題答案沒寫。”葉初随手翻了翻她的作業本。
“哦……答案多少，幫我填上。”江杉才想起昨天的答案還沒算完，就被某個人打斷，扭頭說道。
葉初看着她，眼睛明亮，點點頭，掏出筆。
“诶！你不能用藍筆嗎？”江杉看着黑色的答案寫在藍色的算式後面，內心絕望。
“我只用黑筆和紅筆。班裏就只有你用藍筆寫字吧。”葉初聳聳肩，表示錯不在他。
江杉無語，扯過作業，用修正帶訂正着，之後便直接甩給了路過的課代表。
“沒辦法，已經養成習慣了。”江杉也聳了聳肩，眼神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來回梭巡。
葉初感受到她的視線，狐疑地望過去，一臉警惕：“幹嘛這麽流氓的看着我？”
“你今天的衣服很養眼啊……”江杉摩挲了一下下巴，流裏流氣說道。
“不是衣服養眼，是人養眼。”葉初撥了撥額前的頭發，勾着唇角臭屁道。
得，給了點顏料就能開染坊。
經過兩節數學課的洗禮，祖國的花朵低下了頭。
“走，葉初！出去浪！”有男生路過喊道。
“浪什麽浪！生命不息，學習不止。不要阻攔我追求學習的腳步！”葉初打着草稿頭也不擡，煞有其事地說道。
“別去！他就是想超越你！”江杉整理着筆記，模仿着他的口□□腿挑撥。
“什麽？”葉初眉梢微挑，“你竟然想超越我！兄弟一場，爺勸你換個夢想。”
說罷，他伸出手拍了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兄弟的屁股上。
“死基佬！”
那“受害者”一把打掉他的手，憤恨道。
江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朝葉初湊了過去，眼神促狹，意有所指開口：“喂，同志……”
葉初聞言勾唇一笑，不退反進，頃刻間兩人鼻息相聞：“怎麽了，寶貝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