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歡
喜歡
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從窗戶縫隙中傳來，像隔着一層霧，聽不清晰。
就像艾瑪的心。
華米茲之家的孩子很多，她一直知道自己對L很特別，想不到這竟然是源自于愛。
其實，喜歡是L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冷靜沉穩，卻又有孩子氣的一面，有極高的洞察力，卻用來盡行善事。
她喜歡的L，是一個高尚的人。
艾瑪承認自己的平凡，坦白來講，她并不自卑于這份平凡，正是平凡才帶給了她安穩的人生。
而被優秀的人吸引，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那他呢？
兩個人靠得很近，近得她能夠看清L臉上的絨毛，細小脆弱，仿佛一吹就斷。
艾瑪握上他抱着自己胳膊的手，這樣一雙拯救了無數個人的手，卻掌握不住自己的命運嗎？
輕嘆一聲，艾瑪抵着L的頭閉目養神，感受這一刻的寧靜。
臨近晚飯點，米娅在食堂找不到人，撥通了艾瑪的電話，艾瑪接通挂斷後，發現L也醒了，一看時間，他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沒睡醒？接着睡吧。”
“不睡了。”
L揉搓了下眼睛，努力睜大，覺得眼前還有些星星在轉。
“L君有喜歡的人嗎？”
什麽？
聽到艾瑪的問題，還在和困意作抵抗的L瞬間不困了。
“诶？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好奇。”
艾瑪倚在一旁，神色自然地看着他，L卻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悄悄把自己靠在她身上的腿挪開。
怎麽感覺她壞壞的？
但是，為什麽要問他這個問題？
“你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
“我在問你。”
一口氣悶在L胸口，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抱着自己的雙腿陷入沉思，他有喜歡的人嗎？
老實說，他對很多人都是一樣的感覺，除了渡和艾瑪，這兩個人像他真正的家人。
“你和渡。”
聽到你，艾瑪的心跳漏了一拍，聽到渡，她又無奈嘆了口氣，不知道L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逗她。
“我說的是兩個人之間的愛情那種喜歡。”
“那是什麽感覺？”
L揉起自己的嘴唇，他真的有些好奇，世人常說的喜歡，到底是什麽感覺？
什麽肚子裏有蝴蝶在飛這種說辭只能騙騙小孩子吧，他想知道，艾瑪如何理解愛情。
“真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啊。”
艾瑪看着L，不明白一雙黑眼圈這麽濃的眼睛是怎麽把她迷倒的，而且還體态不好、跟小孩搶零食、不愛穿鞋。
“喜歡就是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會很開心，看不到的時候會很想他，只想和他在一起，不想他和別人在一起。”
“吃飯的時候會擔心他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的時候會擔心他有沒有好好睡覺，下雨的時候會擔心他會不會偷跑出去淋雨，健康的時候會擔心他會不會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從人生的半途遇見他就想看他小時候的樣子，和他從小長大就想看他老年的樣子，好奇沒有自己的日子裏他是怎樣度過，也好奇未來兩個人會一起過哪種生活。”
艾瑪牽起L，輕輕握在自己的手裏，小幅度地摩擦他手背上的肌膚。
“會不自覺地想要靠近、觸碰他，也希望他有同樣的心意。”
“喜歡是一種複雜多變的情緒，”艾瑪望進L的雙眼，“你還要繼續聽嗎？”
從艾瑪講起愛情的那一刻，L的目光就再也無法從她的臉龐中移開。
他當然不是個傻子，即使沒有戀愛過，他也能理解在這些含義中，腦海閃過艾瑪的身影是什麽意思。
難怪他總想和她呆在一起，難怪他總想投喂給她巧克力，難怪他總想和她一起蕩秋千......
因為他喜歡她。
而當艾瑪将他的手握住細細摩擦，L才意識到是他誤會了大家。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肚子裏真的會有蝴蝶在飛。
莫名地，L突然用空閑的那只手去捂自己的嘴巴，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艾瑪搖搖頭，看來她還是太心急了，跟個感情遲鈍的人在這聊什麽喜歡，看他的肚子，不如管管自己還餓着的肚子。
“我先吃飯去了。”
松開L的手，剛剛起身的艾瑪突然被他拉了回去，一下又陷進沙發裏，他看着清瘦，實際上手勁兒大得很。
“怎麽？”
艾瑪摔在沙發後背，背對着她的L捂住了自己的臉，極小的聲音從手指縫隙中傳來。
“喜歡你......”
說完猛地将臉埋在膝蓋裏，從艾瑪的角度看，順着耳朵，L的頸部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艾瑪看得手癢，擡起食指在他耳垂輕輕刮了一下，激得L渾身顫抖，突地跳離了沙發。
“還是先吃飯吧，再不去沒有好菜了，你也不想餓着肚子吧艾瑪......”
L抓了抓後腦的頭發，先行走出了房門，他想向上帝感慨一下，卻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信上帝。
怎麽沒人告訴他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今天起床還是清清白白的一枚頂級偵探，現在已經成了艾瑪的盤中餐。
屋裏的艾瑪愣了幾秒才出門，沒想到他居然反應這麽大。
兩個人一路無言，直到坐到食堂椅子上，也沒有人向對方搭話，米娅狐疑地看了半天。
“你們倆怎麽了？吵架了？”
“沒有啊。”“很正常啊。”
同時回答，卻根本不看對方，這讓米娅更不解了，南希給桑迪夾了塊魚肉，斜睨了二人一眼，鼻子冷哼了一聲。
“酸臭。”
被點明的L埋下頭專心吃飯，脖子幾乎折成了90度，艾瑪掃了南希和桑迪相似的手鏈一眼，你們也沒好到哪裏去吧。
“哪裏臭？沒聞到啊，保羅你呢？”“我也沒聞到，南希是不是生病了？”
“吃飯吃飯。”
艾瑪打着馬虎，把這篇兒翻了過去，飯後，和L照常去院子裏散步。
“還不跟我說話呀？”
冷不丁地，艾瑪抛出一句疑問，L一個激靈，從她這邊看，他彎着的背都比平時直了一些，一雙黑色的眼珠到處亂轉，就是不看她。
“既然你這麽為難就算了吧，我們繼續做朋友。”
艾瑪嘆了口氣，搞得好像她在強迫他一樣。
“你又不缺朋友……”
他當然是想做她生命中最特別的那一個人。
L把右手從口袋掏出來，憑着感覺找到艾瑪的手牽了上去，不是平時拿東西的手法，而是整個攥住她的手背。
左手卻在口袋裏不住地伸展又握拳，以此緩解此刻的緊張，他的心跳好快，幾乎和打球時的頻率持平。
做這套動作的時候，L一直盯着石子路，艾瑪不禁失笑，怎麽羞成這個樣子。
“噢！艾瑪和L！艾瑪和L！牽手了！”
保羅的大嗓門傳來，兩人散步的腳步一頓，真是的，再驚訝也不用這麽大聲吧，要不要給他配個喇叭？
“噢！我懂了！”
米娅恍然大悟，原來南希那句酸臭是這個意思，可惡，她居然比自己聰明！
走到兩人面前，米娅眯起眼睛逼近L，“我會一直盯着你，你小心了。”
L不停往後躲，就差窩進艾瑪的懷裏，“謝謝你的關心。”
米娅鼻子冷哼一聲，走之前還用兩根手指點點自己的眼睛，再點點L，L被她看得莫名心虛，奇怪，明明他什麽都沒做啊？
是擔心艾瑪受傷吧，L想，米娅倒是誤會他了，他不會做任何傷害艾瑪的事，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艾瑪是他最看重、最珍惜的朋友。
L想起那場曲棍球比賽，因為不太習慣大家的熱情，他曾退縮過，考慮是否需要切段這段關系。
那時他決定繼續，是擔心艾瑪會孤獨，但實際上他的想法是錯誤的。
艾瑪不會孤獨，無論是否認識他，她都會過得很幸福，因為她本身就擁有幸福的能力，而他不是。
兩個人之間，他才是這段關系的受益者。
“你在投懷送抱嗎？”
米娅走後，L一直沉默地靠在艾瑪身上，不知道神游到了哪個國度，但看着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诶？對不起！”
被點到的L急忙站直，擡手抓了抓頭發，真是的，他今天有點太不在狀态了吧。
“笨蛋，看好了，這才是投懷送抱。”
艾瑪張開雙臂摟住L的腰，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幾下，雖然看不出他為什麽不開心，但一些情感支持她還是很給得起的。
突然被抱的L肩膀高聳，僵硬了幾秒才放松，艾瑪的懷抱溫熱有力，讓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試探性地把手放下回抱了她。
坦白來講，L自認為是一個無趣的人，他不像保羅那樣活潑，也不像月那樣有風度，只會埋頭破案，還不會說俏皮話。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得到一個善良明媚的女孩這樣溫暖的懷抱。
他到底要感謝哪一個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