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32.
江淮以南被劃分到南方，南城位于臨界線附近，冬冷夏熱，四季分明。
沈清芷一下飛機便感受到了南方的“熱情”，濕冷空氣從袖口縫隙灌入，猝不及防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林菲見狀從随身包裏拿出圍巾，順手給她圍上，“別看今天溫度不低，但冷風嗖嗖的，還是得注意點兒。”
沈清芷攏着圍巾，“謝謝菲姐，圍巾我明天洗了還你。”
林菲将手揣進口袋，吸了吸鼻子說：“沒事兒，不着急。”
一夥人拿完行李出機場，沒等多久大巴車到了，載他們去住處。
車上，沈清芷照例報平安。
哥哥幾乎是秒回，徐行簡沒動靜。她往上翻了翻他發的航班信息，知道他在去迪拜的飛機上，默默退了微信。
……
大巴晃晃悠悠一路，終于抵達目的地。林菲看着窗外高樓林立的高檔小區，怔愣着問司機：“師傅，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們訂的是凱悅酒店，不是這兒。”
公司有住宿補貼，标準是每人每天300元。包括幾位主角在內，他們組共有32個人，可用補貼額度差不多21萬。
林菲在額度範圍內訂了酒店，最大限度為劇組省錢。沒曾想，接駁車居然把他們拉到三公裏開外的杏林灣了。
影視基地位于南城市郊，“杏林灣”則是市郊出了名的高檔小區。這邊基本都是一百四十多平的大戶型，精裝修，兩梯兩戶，每個月租金在7000左右，最低半年起租。
林菲原本也想租在這兒，兩到三個人分一間，如此并不超預算。只是房東說什麽也不願意短租，她只好作罷。
司機再三确認手機上的信息，對她說：“目的地是杏林灣，我嚴格按照指示來的。林小姐，您要不打電話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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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菲蹙眉，轉頭問旁邊睡眼朦胧的沈清芷：“清芷，咱們不是訂了凱悅酒店麽？你後面有沒有更改訂單？”
沈清芷一臉狀況外，租房的事是林菲在負責，她做甩手掌櫃。
她搖頭，“沒有。”
“問問酒店吧。”
林菲拿出手機撥號。
她問經理怎麽回事，經理回答她：“杏林灣8-10棟是我們老板的房子，上周被你們徐總買過去了，說是要做員工福利房。你們公司內部沒通知麽？”
林菲懵懵地打開釘釘群。
五分鐘前，人事主管發送了一則通知，說是公司在南城影視基地附近安排了一批福利房，從下個月開始可以上報申請。
而本月作為體驗期，已靈活安排人員入住，屆時請大家寫一寫體驗報告，以便後面改進，提高居住舒适度。
林菲看完，将手機遞給沈清芷，讓她看通知內容，“徐總一聲不吭買了三棟樓，拿出來給公司員工發福利，然後我們剛好成了第一批幸運兒……”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窗外，“我感覺我在做夢，太不真實了。”
沈清芷低頭看通知。
除了群裏，人事還單獨發消息給林菲，說他們劇組被選上了，這兩天可以去杏林灣辦理入住，門禁卡在物業那兒。
另外，人事主管還強調，福利房完全免費，不需要墊錢再報銷。
“你剛剛說，”沈清芷将手機還給林菲，“徐總買了三棟樓？”
林菲點頭，“凱悅經理說的，賣家是他們酒店老板，應該不會有錯。”
“徐總一邊砍項目預算，一邊發員工福利。”她說着，啧啧感嘆，“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我是服氣哦。”
沈清芷恍着神，沒說話。
林菲将入住杏林灣的消息告訴大夥，車裏當即響起驚呼聲。衆人高高興興下車，拿上行李進了小區。
8棟一共16層，兩梯兩戶，剛好32間房。每個人分一間，沈清芷和林菲選了三樓，她住301，林菲住302。
收拾完行李，沈清芷往群裏扔了訂餐鏈接，請大家吃午飯。
群裏狂呼“沈導萬歲”，沈清芷笑笑，插科打诨回了幾句。
忽然間，有人發了三個感嘆號，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美術-小方：！！！
美術-小方：重大發現！
導演-沈清芷：？
制片-林菲：咋啦？
攝像-阿成：撿錢了？
……
一溜問詢中，小方回複。
美術-小方：有暖氣！
美術-小方：暖氣！！
美術-小方：[圖片]
此時沈清芷在卧室，她剛整理完衣櫃，正坐在床邊刷手機。
看到小方發來的圖片後，她開始在房間搜尋，果然，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她看到了一排排暖氣片。
随後，群裏消息不停。
攝像-阿成：我在餐桌上看到暖氣公司廣告單了，上面有維修電話。簽單師傅留的日期是11月15號。
美術-小方：我也看到了，就是前幾天才裝上的。今年不怕冷喽！
道具-李曉：弱弱問一句，如果咱們開暖氣的話，電費是不是得自己交呀？菲姐，要不你去問問？@制片-林菲
制片-林菲：剛問過了。
制片-林菲：公司報銷。
制片-林菲：聽說會有專門的房屋管家處理，我們不用操心。
道具-李曉：[感動]
道具-李曉：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蛐蛐徐總了，徐總大好人！
……
因為房子和暖氣片的事兒，群裏出現了各種針對徐行簡的彩虹屁。沈清芷默默看着，心裏暗暗替他高興。
-
下午休息，晚上聚餐。雙城奔波的一天，最終在歡笑聲中結束。
聚餐結束時，沈清芷收到徐行簡的回複，他說他到了迪拜，一切安好。
她回了句“好”。
由于接下來沒有休息日，有人提議再聚一趴。但大家意見不一，有想去唱歌的，有想去打電動的，還有想去健身房的。最終，他們兵分幾路，各自游玩。
沈清芷被林菲抓去電玩城，她買了一百個幣，小試了一圈，幾乎戰無不勝。準備離開時，林菲看到角落裏的娃娃機，問她要不要順手抓幾個回去。
她一眼相中機器裏的粉色海貍，一連投了五個幣，聚精會神地操縱拉杆，對準玩偶，找準時機往下按。
第一次，小海貍離出口近了一點，第二次又近了一點，第三次，第四次……到第五次，玩偶眼看着就要掉出來——
啪叽一下，抓鈎松了。
“只差一點點。”林菲可惜道，“清芷，你要不再試試？”
沈清芷又投了五個幣。
這回依然敗北。
一兩厘米的距離，忽然間成了天塹一般的存在。她将手中最後五個幣遞給林菲，“菲姐，你試試呢？”
兩分鐘後。
林菲看着空中蕩來蕩去的抓鈎，輕扯唇角，“它好像……”
“壞掉了。”
沈清芷：“……”
-
從電玩城回住處，沈清芷喝了杯溫水，将卧室的暖氣打開。
外面的溫度大概在八度左右，屋裏稍微高一點。但她習慣了北方的暖氣房，因此還是把暖氣打開了。
洗完澡，吹幹頭發，她回到卧室，拿出手機看時間。
這會兒是晚上十點，迪拜那邊是……晚上六點鐘。
他應該在吃飯。
沈清芷糾結要不要發消息，像是有心電感應般，聊天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她等了幾秒，果然有信息過來。
老公：回家沒？
老公：有空聊天麽？
她打字。
九色鹿：在家。
九色鹿：有空。
發完，徐行簡發來視頻邀請。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她點了接聽，将手機反扣。
急急忙忙跑去衛生間照鏡子，确保頭發沒亂，皮膚幹淨，這才回來。
暗了一分鐘重見天日。
徐行簡像是看穿她：“阿芷，你剛剛是不是去照鏡子了？”
沈清芷故作鎮定：“剛才吹完頭發有點亂，稍微整理了一下。”
鏡頭裏的人眉眼溫淡，臉上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眸光很溫柔。
“下次別跑那麽快。”他看着她，語氣柔和，“萬一磕着碰着怎麽辦？”
驀然被抓包，沈清芷難為情地笑了笑，手指不自覺捋頭發，“我剛才應該把手機聲音關掉。”
徐行簡淡笑一聲，不準痕跡地轉移話題：“電玩城好玩嗎？”
“還可以。”她盤腿坐在床上，将手機用架子支起來，抱着枕頭回，“大多數游戲沒什麽難度，打發時間還行。”
“唯一難的是抓娃娃。”她說着嘆氣，跟他分享了抓海貍玩偶的事。
他安靜聽着，沒評價。
“徐行簡，你去過電玩城麽？”過了好一會兒，她好奇地問。
視頻裏，男人沉默片刻，回答她：“很小的時候去過。”
沈清芷“哦”了聲，“那大一點，上學之後，你日常怎麽娛樂？”
“看股票。”他說。
沈清芷聞言，一臉訝異。
在她預想中，答案可能和“學習”類似，結果卻是——
“你小時候就開始炒股了？未成年應該不能炒股吧？”她困惑道。
“沒操盤，只是看。”
“是不是很無聊？”
“什麽？”她眨眼。
“我的愛好很無聊。”
她搖頭，“還好。”
“愛好嘛，本人開心就行。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反而給自己添堵。”
“欸，你吃飯沒？”
“你那邊是傍晚吧。”
“剛吃完回來。”
徐行簡說完切換了手機視角，給她看外邊的天色。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邊殘留一點點夕陽的餘晖。整座城市華燈初上，燈光熠熠，有種別樣的美。
看着鏡頭裏的幽藍色天空和寬闊馬路，她忽然想起什麽，溫聲開口：“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徐行簡：“你說。”
“就……九月最後一天，你從別墅載我回去的路上，你從糖罐裏拿到的那顆糖，是什麽口味的？當時引擎聲蓋過你說話的聲音，我沒怎麽聽清。”
他漫不經心：“想知道？”
“嗯。”她肯定地說。
他不說話，從露臺一直走到餐廳，手機被架在餐桌上。緊接着人消失在鏡頭中，只聽見很輕的腳步聲。
約莫過了一分鐘。
鏡頭裏出現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幹淨，指節分明。
下一秒，一只瓷盤被推進她的視線，盤中放着兩瓣切開的鮮檸檬。
徐行簡用手敲了敲桌面，淡淡出聲：“你要的答案。”
“你不是說——”
“你那顆糖，是甜的麽？”
他沒說話，從旁邊進入鏡頭，隔着屏幕與她面對面。
“一顆糖記得這麽清楚？”他笑着開口，語氣裏藏着幾分玩味。
她抱過一旁的圓崽，遮住自己大半張臉，“我記性好，不行麽？”
七千公裏之外，男人微笑着說“當然可以”，她聽着他的聲音，頰邊悄然染了緋色，“不早了，我要睡覺了。”
“嗯。”
明明是臨別時刻，誰也沒關視頻。沈清芷收起支架：“不挂麽？”
“再看看你。”他說。
五分鐘後。
“可以了嗎？”
十分鐘後。
“徐……”
“我看着你睡。”
“嗯？”
沈清芷最終拗不過他。
她從櫃子裏找了個眼罩戴上，留了盞溫柔的床頭燈。
躺下來，抱着圓崽睡覺。
一夜酣眠。
第二天醒來時，床邊燈亮着，手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
她找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再開機，微信那兒顯示，她和徐行簡打了快7個小時的視頻。而最後視頻中斷的時間，是20分鐘前。
她握着手機打字。
九色鹿：你還沒睡？
十幾秒後。
老公：準備睡了。
國內時間早上五點半，外邊的天還黑着。她催促他趕緊去睡覺，他忽然問：阿芷，昨晚睡得好嗎？
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這才後知後覺他為什麽要看着她睡。
他在擔心她。
就像一年前，她獨自一人去布拉格，哥哥挂念她那樣。
此時此刻，沈清芷心中暖流湧動，霎時有了“成家”的實感。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希望你也一樣。”
她錄了條語音，發送。
沒多久，他也回了語音。
沈清芷點開，溫柔磁性的聲音從麥克風裏傳出，尾音微微上揚——
“謝謝老婆。”
“有你在真好。”
沈清芷看着滿室柔光，感受着滿屋子的溫暖，眼睛裏噙滿笑意。
“有你在也很好。”
她輕聲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