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31.
鬧鐘響起時，房間一片昏暗。
沈清芷從男人懷抱裏抽身，伸手去關手機鬧鐘。滑完屏，碩大的數字映入眼簾，光線刺目，她閉了閉眼，将手機放下，軟聲開口：“老公，七點了，我得走了。”
沈書蘅前幾天跟她分享說，他在南廣這一個月，每天雷打不動七點起床，七點半出門吃早餐。她想着，他們兄妹倆好不容易碰一面，她得陪他吃個早飯。
她打算起，手剛碰到床鋪，忽然身體一輕，又被某人攬進懷中。
“你剛剛叫我什麽？”微涼的薄唇貼在她耳邊，聲線微沉，“再叫一遍。”
沈清芷側身，熟稔地蹭了蹭他的臉頰，她學着他剛才的樣子，在他耳邊說：“親愛的老公，早上好。”
怕他聽不見，她主動貼近，抵着他半露的胸膛，掐着嗓子又叫了一遍。
“老公～”
跟前的人明顯僵住，沈清芷得意地揚了揚眉，喚醒語音助手開燈。
燈光亮起，視線清明。
她笑着看人，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出半分害羞的神色，誰知男人好整以暇，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再叫一聲。”
視線交彙，她頓時沒了勇氣，剛才那點小得意很快蕩然無存。
“時間來不及了。”
沈清芷躲開男人灼熱的目光，像魚兒似的從他懷裏溜走，裹上昨晚穿過來的及膝浴袍，匆匆忙忙回屋。
床上，徐行簡将目光從玄關收回，暗自回味剛才那幾聲“老公”，原本沉靜的黑眸露出笑意，連帶着唇角一并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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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酒店餐廳。
時間還早，餐廳只有零星幾桌客人，沈清芷和哥哥選了靠窗位置。
落座點完單，沈書蘅打開話匣，滔滔不絕地講起他在南廣的所見所聞。沈清芷認真聽着，時不時回應。
聊着聊着早飯上桌，她專心喝碗裏的蝦仁蔬菜粥，忽的，沈書蘅像是想起什麽來，饒有興致分享說：“阿芷，你知道麽，我最近桃花運特別旺。”
沈清芷放下勺子擡頭，“桃花運？哥，你有心上人了？”
這些年，她從沒聽哥哥提過這事兒，這會兒有點激動：“欸，你們在哪兒遇到的？你跟人告白了麽？”
沈書蘅放下夾蝦餃的筷子，擺擺手，道：“不是這種桃花運。”
他笑了笑，随手指向窗外。
沈清芷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街邊，金黃色的銀杏樹下，一對情侶親密相擁，女生仰頭吻男生，男生低頭回吻。
“算上他們，我這個星期已經遇到過十二對了。”沈書蘅打趣，“網上說春天适合戀愛，我看冬天談的也不少。”
沈清芷收回目光，沖他笑了笑，驀地想起昨晚在洗衣房，她和徐行簡接吻，也是那麽恰好被他遇到。
她在心裏暗暗希望哥哥別提，然而偏偏這時候，墨菲定律出現了。
“昨晚我在洗衣房，”沈書蘅降低音量，神神秘秘道，“就走廊盡頭那間，我也遇到了一對，那兩個人難舍難分的，啧，現在的小情侶還真是熱情。”
沈清芷心虛地笑了笑，她垂下腦袋，埋頭喝粥，沒接話。
蝦仁粥見底，窗外沒了情侶，只剩步履匆匆趕着上班的行人。
沈清芷放好白瓷勺，拿紙巾擦了擦唇，“哥，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沈書蘅正色道：“烤肉店有合夥人幫忙顧着，明年春天開始宣傳加盟。至于粵菜館，我打算去南城開。”
“南城？”
“嗯。”他說，“之前在天盛任職的時候，我多多少少攢了點人脈。有個大客戶願意投錢，他很看好南城。”
“我前兩天去過，比起燕北，那邊的市場還沒飽和。現在南城政府大力招商引資，政策優惠力度也不小。”
“所以我們綜合考慮，定了南城。”沈書蘅喝了口清茶，說，“不過，我也在糾結，到底是開家常菜館還是火鍋店。”
聽到“糾結”二字，沈清芷陡然想起徐行簡。他在投資界混得風生水起，應該能給哥哥一些建設性意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見縫插針：“哥，我男朋友是做投資的，他們公司也有涉獵餐飲，要不我幫你問問？”
沈書蘅：“他在哪家公司？”
沈清芷：“繁星。”
繁星集團？那不是徐行簡的大本營麽？沈書蘅微眯起眼，“你男朋友是繁星員工？你倆在電梯裏認識的？”
繁星和風禾在同一座大樓。
據他所知，繁星挺忙的，就每天吃飯、上下班那點功夫，居然能把他妹勾搭走，不聲不響談了一個多月？
是個人才。
沈清芷讪讪，“不是電梯。”
“我們在機場認識的。”
沈書蘅若有所思，“行吧，你幫我問問。如果他有想法，你讓他加我微信細聊，如果沒有就算了。”
沈清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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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沈清芷回房收拾東西。她将行李收好，辦了退房。
沈書蘅送她進航站樓，認真叮咛：“阿芷，以後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你遇到任何不順心的事，都可以跟哥哥講。千萬不要憋在心裏，知道麽？”
沈清芷點點頭，“嗯。”
“哥你回吧，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我落地之後給你報平安。”
沈書蘅：“那我走啦。”
兄妹二人揮手作別。
沈清芷拉着行李箱去辦托運，弄完拿着機票進安檢口。
過了安檢，和小夥伴會合。
林菲問：“昨晚睡得好嗎？”
原本只是一句很尋常的問候語，然而聯想到昨夜發生的種種，沈清芷毫無預兆地害羞起來，“還行。”
“南城的冬天特別冷。”林菲以過來人的身份說，“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剛畢業跟組，去的就是南城影視基地。一開始，我覺得南方比不得北方，沒怎麽注意，結果凍感冒了。”
“我買了很多暖寶寶。”沈清芷道，“電暖器什麽的，等去了再買。”
林菲嗯了聲，挽着她胳膊，往登機口的方向去。
今日天氣晴朗，一切順利。
起飛前十分鐘，沈清芷給哥哥和徐行簡分別報了平安。
哥：一路平安。
Dasein：一路順利。
對比兩條微信，沈清芷愣了愣神，她點開徐行簡的昵稱，修改備注。
第一次備注，徐先生。
太生疏，删掉。
第二次備注，徐叔叔。
像長輩，又删掉。
第三次備注……
空乘過來提醒關網，沈清芷眼疾手快打了兩個字，換飛行模式。
屏幕中央，網絡斷開。
而聊天頁最上面的那個人，從一串英文，變成了“老公”。
飛機起飛，緩緩升空。
越過雲層，風景逐漸朦胧。再往上，整座燕北市慢慢只剩地貌輪廓。
過去二十多年，她的人生軌跡一直在燕北都市圈打轉。直到導師推薦她去布拉格交換，她才踏出那一步。
剛到布拉格那會兒，她幾乎每天都在崩潰。尤其到了晚上，整個人像是患了被害妄想症，總是惶惑不安。
是沈書蘅越着時區給她加油打氣，陪她說話，不厭其煩地安撫她，她才慢慢擺脫腦中的“怪獸”，跨過了那個坎。
這次南城之行，她不知道藏在心底的“怪獸”會不會卷土重來，但，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回，她依舊不是一個人。
“清芷，吃糖嗎？”
高空之上，林菲遞過來一盒包裝精美的什錦糖，笑着對她說：“你選一顆，看看能不能吃到甜的。”
她将思緒拉回，憑着直覺從糖盒裏挑了一顆，撕開糖紙品嘗。
“什麽味道？”
“蜜桃。”
糖果是桃子味的，很甜。和她被某人“求婚”那晚，吃到的一模一樣。
可惜那天她沒聽清，不清楚徐行簡拿到的是什麽口味。
等下了飛機去問問。
她在心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