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的贖罪他的愛情
09:你的贖罪他的愛情
*有神明賜孕的情節
死神的化身馬可斯牽着身後高大的男人步入一間寬敞的卧室,卧室整體的顏色基調為銀綠色,銀白色的毛絨地毯鋪滿了卧室的地面,墨綠色的床簾遮擋住了窗外的光線,因而整間卧室全由床邊的兩盞高腳镂空燈提供暖黃色的光亮。蕾絲編織、珍珠點綴的床簾被黃金穗帶綁縛在銀色雕花床柱之上,整齊柔軟的床鋪上撒着漆黑的蓮花花瓣,花瓣的顏色是那樣濃郁,花瓣的纖維是那樣稠密,猶如上號的天鵝絨,讓人忍不住貼在嘴邊親吻。
整間卧室除了那張大床外似乎也沒有其他家具值得一提,無名本以為死神化身口中的締結儀式場地會像是人類的婚禮場地,雙方的家長将會互相見面,朋友将會見證一對新人的結合,雖然無名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朋友家人,但他清楚地知道人類婚禮的過程,好像自己參加過似的。此外,還會有一位神官引導新人宣讀結合的誓言,在神明的見證下兩者的婚禮才會有效,這裏無名左右只看見床頭櫃上巴掌大的小人偶。
馬可斯指導無名站在床邊,雙手牽起他的手,幸福地仰面微笑,反觀無名莫名瑟縮和窘迫,他微微彎腰,盡量配合馬可斯的動作,盡早結束,盡早觐見月神贖罪。
那人偶開口果不其然就是亡月高塔化身雌雄莫辨的聲音:“在此,我身為月神的仆從見證,你——”
馬可斯接上了人偶的發言:“馬可斯。”
人偶轉向無名抛出話題:“以及你——”
無名張了張嘴沒有發聲,猶豫片刻後答道:“無名者。”
“錯了錯了。”人偶語調平平地駁回了無名,“你真正的名字。”
無名看了眼身前的馬可斯,後者眼神明亮、神情溫柔,他們都在期待自己承認那個身份。
“我,多米尼克。”
人偶承接無名的話繼續說下去:“兩人永恒的結合!”話尾他試圖提高音調,但沒什麽用。
簡單到有點寒酸的締結儀式就這麽結束了,無名仍舊處于巨大的盤旋的悵惘中,身上這身铠甲在神明的力量和意志面前似乎毫無用武之地。
“我們要做什麽呢?”無名的聲音在頭盔裏沉悶地回蕩,他迫切需要一個堅實的答案作為思考的基石。
馬可斯緊緊握着他的手,盡管無名感覺自己一甩手就能甩掉,然而對方的激動和興奮不容他肆意妄為,還需謹小慎微。
“我們成為了永恒的一對伴侶。”
馬可斯聲音是不同于無名的清亮,無名這次明白了馬可斯的意思,反抗的心思剛剛冒出就被自己妥協的念頭摁了下去。他沉默地坐在床邊,任由事态發展,黃金穗帶悄無聲息地滑落,蕾絲床簾晃動後順滑地垂下,四圍的床簾構建了這獨屬于兩位新人的私密空間。
無名僵硬着身體忍住掙紮,他卸下部分铠甲,展示自己的誠意,盡管他內心十分抗拒。
身份的錯位感割裂了無名的理智,他內心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極大地動搖起來,對別人承不承認是一回事,對自己認不認可是另一回事,他可以假裝,但是不想确認。
馬可斯輕淺的笑聲飄入無名的耳中,仿佛是在嘲諷他只因追求永恒而甘願折腰的淺薄和虛妄。
無名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閉上眼等待死神化身的處置。
馬可斯向他俯身,撫摸着無名的頭盔縫隙,試圖在其中找到無名的臉,而無名則微微恐慌和期待地屏住呼吸,望着頭盔縫隙上方那張漂亮得不像人類的臉蛋,從他的微笑中品嘗到了一絲詭異的甜蜜……他是瘋了嗎?疑慮一旦産生,若非即時消除,原本堅固的認知将會逐步趨于土崩瓦解。
細膩柔軟的手按住無名頭盔兩側的開關掀開了頭盔的面罩,如油似水般絲滑的手摸上無名的臉,比無名更為認真、癡迷地看着他的臉,然而無名這時才想到一件事:不光是過去的記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臉長成什麽模樣。
“不要哭泣,多米尼克。”馬可斯用食指拭去無名眼角毫無知覺流下的眼淚,缱绻溫柔,“你該高興,為了永恒。”他将頭枕在他的胸甲上。
無名喃喃道:“為了永恒!”他似乎默認了多米尼克的稱呼,也默認了這個名稱帶來的過去。
馬可斯微笑:“為了吾愛。”他們十指相纏,親密無間。
無名簡直想要破口大罵馬可斯的虛僞,好像他所遭受的一切不是馬可斯的謀劃似的,但無名保持了沉默。
不知何時長出皮膚的黑色枝條将無名和馬可斯的手牢牢綁住,熟悉的黑暗、昏沉和痛苦再次淹沒無名,恍惚間他身處漆黑的泥潭中,從皮膚下刺出的黑色枝條是泥沼賜予他的新生命,向天空伸展他屬于枝條的手,他達成了永恒的生命,永恒的力量。
無名猝不及防地從他的幻想中被拉向馬可斯方向,理智如同掉入旋渦般抽離,身體和靈魂的撕裂感逐漸強烈,他發出尖叫,無邊的寒意侵襲而來,寄生的黑色枝條在他血管裏迅速生長,部分破開皮膚,死死按住無名,完全不在乎宿主的生死,或者說它本來就是死神的産物。無名的肚子如灌水牛胃般鼓起,直至觸碰到腹部铠甲,他不得不向馬可斯求饒。
馬可斯食指點了點無名的額頭,寄生的黑色枝條慢慢平靜、褪去,無名的皮膚完整如新。
無名沒有神采地看着掌控他生死的馬可斯,穿戴的銀色铠甲仿佛是禁锢他的刑具,逐漸凝聚回歸的理智控制不了自己一根手指。無名低頭看見微微頂起的腹部铠甲,胸腔空蕩蕩的灰燼飄落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消除的泥濘絕望。
“為什麽……”
無名的話被馬可斯的一吻打斷,他望向無名的清澈眼睛專注而深情,被眼神吸入其中的無名也忘記了自己的問題。
神明都有一種迷幻的魔力,即便是死亡的管理者也不例外,更何況,生命時常避而不談的死亡也有一種別樣的魅力。而現在,贖罪、逃離宛如兩把懸在無名頭頂的劍,他無法握住它們揮砍作戰,反倒成為自己無法控制的威脅。分辨不清的目标如同黑色的潮水将無名淹沒,倒映在海面上的月亮被烏雲遮擋,海底的柔軟枝條纏上他的腳,硬化為堅不可摧的鎖鏈,意識上無法被摧毀的禁锢。
如何打敗神明呢?
這樣的念頭從意識溢出的呼吸中變成泡泡升起,又在抵達海平面前破碎。若是他溺死于此,他的榮譽,他的過去,他的所有有什麽意義?
休息間隙,無名疲憊而無力地望着興致勃勃的死神化身,血色染上其瓷白的皮膚,給美麗動人的外表增添了活人的色彩,宛如能工巧匠手下從基座上走下的少年神明雕塑,無與倫比、傾倒衆人。
無名痛苦地阖上眼,他已不是活人,也非死者。
他是死神座下的仆人。
多米尼克醒來時發現馬可斯枕在自己的腹部,睡顏恬靜安然,如同母親臂彎裏熟睡的孩童。他伸出觸碰的手于半空畏縮地收回,別過頭一言不發,身體沉重泥濘的感覺久久無法緩和,麻木由腹部蔓延至全身。
他的肚子裏……有什麽東西?
多米尼克低頭想要摸自己的肚子,卻正好對上神明的眼睛,那從冷漠轉至溫柔的目光,神明天真無邪地微笑着,纖細的手撫摸着多米尼克的腰腹,緩緩起身輕聲說道:“我們去見月神吧。”
馬可斯輕巧地滑下床鋪,撩起床簾,宛如撈起漂在水上的花一般動作優雅地系上黃金穗帶,安靜地為神智昏沉的多米尼克穿上衣服和铠甲,細心擦拭銀色铠甲,打理好蕾絲邊沿,滿意地與多米尼克對視,蓋上頭盔的面罩又蓋上頭盔後的蕾絲頭紗。
多米尼克沉默地任由馬可斯牽着自己的手走出門,門打開的瞬間豁然開朗,深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直視它時被凝視和觀察的感覺如同一股醍醐灌頂的冷水澆醒了多米尼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牽住的手,環顧四周他們通過傳送魔法來到了亡月高塔的塔頂,寒風呼嘯而過,铠甲走動的聲音撞擊着他的心髒。
走在他身前的美麗神明轉過頭微笑,月光似水落在空曠的塔頂,那微微發亮的水中慢慢向上生長出一個沒有面孔的人形生物,祂看向他們,清冷的氣場如同淡薄的月光。
多米尼克能夠感知到無面的祂的目光,只是為何,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月神,您的幼子,為您帶來了兩位新家人。”
馬可斯站上前,聲音清朗,面上卻沒有欣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