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魂魄離體
魂魄離體
這個瘋子。
榆滿握緊手中的珍珠, 心底沒緣由的慌張,“這個珍珠的主人,你把她怎麽樣了。”
李期恒看着她, 安撫懷中的嬰孩, 并未直面回應。
“那你也猜猜, 這孩子是為什麽活過來。”
死而複生。
她只在一人身上見過。
呼吸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制, 溺斃在水中, 她心裏有個荒唐的想法。
椿相庭出事了?
不,不對。
思緒漸漸平複, 她擡眼看向那暗影中的一大一小, 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他不會出事的, 這個秘境是因他而起,起碼在十六年之內,他都不會有事。
那誰又有起死回生之能,李期恒又是如何得知。
榆滿咬着牙,死死盯着他, 手中蓄着微弱的靈力, “你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麽!”
她松開舒城,一個箭步向前沖去, 右手微光乍現,朝李期恒的脖子抓去。
将要靠近李期恒時, 右手中的靈氣突地消散。
好似故意般。
榆滿猛地收住步子, 瞪圓了雙眸。
怎麽會這樣……
她連忙向後退去,眼前的李期恒則是眯眼審視着她, 好似并不知曉緣由。
桃木仍在, 陰風已成,且她離得不算遠, 怎麽會這麽快就沒了靈力。
她無端感到難受,難道她真的什麽也做不了。
這裏的結局都是定好的,若是她現在殺了李期恒,秘境也會就此崩塌,敘止他們也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是以,秘境在阻止她,為防偏離結果。
李期恒露齒笑道,“原來,季掌櫃也不是凡人?”
他自陰影走出,朝着二人步步逼近,臉上的血跡清晰可見,像是噴濺。
榆滿轉身拉住舒城,二人扶持着彼此。
“你是不是想問,我身上的血是誰的?”李期恒停住,食指蹭到未曾幹涸的血跡,舔舐起來,“自是我夫人分娩時所濺到的。”
舒城眼神狠厲,有些犯惡心,“你不得好死!這血跡怎麽會是齊蓮兒的,這分明是砍傷所得。”
“一群蠢貨。”李期恒皺着眉,撩開自己的衣袖。
不知為何他竟顯得有些暴躁,“不行,為什麽不行。”
掀起的衣袖下,是三道新生的傷痕,看起來是用指尖所刮傷,溢出的血珠并不多,像是沒用多少力氣。
李期恒自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眼也不眨的朝手背劃去,随後又在臉上沾了一滴血珠,含入口中。
手背上的血跡清晰可見,未有改變。
“怎麽會這樣。”
他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随後握住匕首朝二人走來,懷裏的嬰兒突然笑出了聲。
嬰兒的笑聲回蕩在屋內。
他拍着手。
烏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二人,詭異的咧開嘴。
李期恒視若無睹,并不在意懷中嬰孩的反常,舉起匕首就要朝二人揮下。
情急之下,榆滿拉着舒城就要避開,奇怪的是,一向靈活的舒城竟一動不動,眼睜睜看着匕首朝她頸邊落下。
愣是她如何拖拽都無計可施。
舒城好似被定住般。
眼見匕首靠近,榆滿發起狠來,松開舒城的手,轉而就要去徒手奪那匕首。
她剛一放下舒城,就突覺渾身無力,周身的一切都在她眼前變得奇快無比。
閃着銀光的冰冷物件劃破了她的驚恐,溫熱的液體噴射在她的臉上,順着下巴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恢複了正常的榆滿擡手摸去。
是血。
誰的,是自己的嗎?
身旁一抹青色癱軟在地,脖頸處的液體如泉水般争先恐後的湧出,額頭上的紅痕仿若鮮血。
“哇哇哇……”
屋內傳來嬰孩的哭喊,像是要哭個痛快,晶瑩的淚珠順着烏黑的眼瞳滾下。
李期恒并未理睬他,只是一手抱着他,一手抹上臉上的血液,遞到毫無生氣的舒城嘴邊,讓她喝下。
可惜。
“怎麽還是不行,複活啊給我複活啊,不是可以的嗎?”他總算有些着急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舒城,發狠的抓住了頭發。
複活。
誰死了。
站在一旁的女子僵硬的轉動着眼珠,渾身抖的不成樣子,一邊的臉頰上滴滴答答着駭人的血珠。
直到嬰孩的哭喊将她的思緒拉回。
榆滿扭動着頭,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轉動身子去看倒在地上的人,汗水混着鮮血落在她的唇邊。
動不了。
她如舒城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唯一不同的是,她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是秘境在阻止她們妨礙最終的人物走向。
舒城死了。
在外界,她從未見到舒城等人的出現,季府也破敗不堪,她一直知道,只是時間長了竟蒙蔽了自己不肯相信。
她以為,當自己變成季逢春後,會改變些什麽。
可她就連自己都救不了。
秘境寫好了一切的結局,又豈是她能阻攔的。
匕首向榆滿劃過,尖銳刺破喉嚨,向上拉到耳邊,榆滿呼吸一窒,又覺身子一輕,竟在疼痛到來那刻脫離出了本體。
她剝離了身子,自頭頂飄出。
借着靈魂不受秘境控制,她這才得以看向倒在一旁的舒城,她睜着眼死死盯着某處,眼角有淚珠顯露。
舒城死了,那林師姐呢?
她會怎麽樣。
消失了大半年的系統,終于出現,“宿主,幸虧我醒來的及時,這才得以将你剝離出來。”
榆滿魂魄不穩,聲音較弱,“林師姐怎麽樣了?”
“她有點危險。”系統回道,“秘境本身是沒有危險的,本質上這一切都是幻境假象,但是因為我的介入,秘境發生了些改變。”
“為了讓你任務成功,我破壞了這個秘境的本身,将你們的本體意識拉出,這使得你們與秘境中的人融合度過高,所以……”系統說的小心翼翼。
榆滿冷聲,“所以,我們會有生命危險?”
系統,“是他們,你有三次保護機制,不過這次并不算,你現在還活着,只是魂魄離體。”
“你騙我。”
榆滿飄在半空,無助的四處亂竄,顫動的魂魄搖搖晃晃。
為了完成這該死的任務。
她竟然讓師兄他們拖入了危險當中,還傻乎乎的不知所以。
“我可以做任務,但是也可以不管這些任務,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是你錯就錯在,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害了其他人,我且問你,為何我只有這一回的記憶,你任由靈仙将我當傻子戲弄,你什麽都知道,卻并不告訴我。”
“大不了就是魂飛魄散,想必你也不好過吧。”
她與系統綁定,若是她任務失敗,系統也定會收到懲罰。
直到這刻她才明白,她一直在被系統牽着鼻子走,無論是任務還是別的什麽。
系統只讓她聽從自己的話,可卻從來不肯告知緣由。
系統頓了頓。
它道,“我只是為了保護宿主的安全罷了,在長興鎮,我好幾回都想提醒你,但是我受天道的桎梏,不能直接開口告訴你。”
天道,又是天道。
“可我只有這回的記憶,若是我一輩子都在長興鎮徘徊重新來過,你也不肯幫忙嗎?”榆滿道。
要是靈仙沒有恢複記憶,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秘境和長興鎮在靈仙的法力支撐下,時間流逝與外界并不相同。
可她只有外界五年的時間。
她根本不知道外界究竟過了多久,是一天,一月,亦或是一年。
任務還沒有完成。
系統思考了會,“你說的對,今後我會和你商量再做決定的。”
話音剛落,榆滿便覺身子一重,落回了地上,胸口猛地收縮一下,瞪大了眼睛,長吸了口氣。
她舉起手摸了摸。
嘴邊還有未曾幹涸的血液,喉嚨鮮甜。
她竟然真的活過來了。
“哈哈哈哈哈!”李期恒保持着蹲在她身前的姿勢,握着一塊鮮血淋漓的碎肉。
“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激動的看着榆滿大口呼吸,因失血過多的蒼白面容變得紅潤。
長至耳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縫合起來。
麻癢的脹痛感自脖頸傳來。
喉嚨滾動,一股熟悉的鮮甜蔓延在唇齒。
這個味道。
榆滿撐着手想坐直身子,卻和一雙烏黑的瞳孔四目相對,身後是李期恒發狂的笑聲。
她一手掐住“死嬰”,自發上取出一根簪子,指着他的眼睛。
再往前一寸,就要戳進。
“你給我喂了什麽。”榆滿站起。
李期恒抽搐着眼角,陰鸷的看着她,“還給我!”
他應是沒想到榆滿竟會恢複的這麽快,甚至能威脅到他,倒是小看這賤人了。
榆滿,“你先告訴我,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看着李期恒手中的血淋淋的肉塊,她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吃蚌肉,得長生。
吃蚌肉,得長生。
吃蚌肉,得長生。
榆滿快瘋了。
面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發軟的腿腳癱軟在地,整個人劇烈的抽搐,在痛苦中崩潰下來,右手捏緊了手中的珍珠,絕望地抑制住自己的嗚咽。
她抖着嘴,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混着汗液,血液,一顆顆落在懷中的嬰孩身上。
那嬰孩再次哭泣。
他哭的傷心至極,不似新生的孩童。
凄涼的哭聲掩蓋住榆滿的聲音。
李期恒被這聲音吵得捂住了耳朵,厲聲喊道,“別哭了,別哭了,難聽死了。”
他将手中的碎肉丢到她身前,“你不是要這個嗎,拿去便是。”
“你手中珍珠的主人,就是這肉塊。”
李期恒并未将她放在眼中,但也不想将她逼上絕路,畢竟她還有些用處。
為他的大事鑄成最後一劍。
李期恒雙手背後,慢悠悠向她走去。
“灣灣,她叫灣灣對吧。”他笑了笑,“是個好聽的名字呢,但是,太過愚笨。”
李期恒歪着頭,寒光透骨的眸子閃了閃。
“怎麽樣,她的肉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