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有本事別上我的床
你有本事別上我的床
唐厭冷冰冰的手指被一點點捂熱, 連帶着那顆心一起,暖洋洋的。
“小先生,禮物我就先放起來了, 你休息休息,我去買個菜給你做正宗的柴火飯。”
“好。”
謝枕戈從櫃子裏翻出來一個絲絨盒子,小心的把禮物放進去,生怕自己力氣再大些, 會把千紙鶴捏碎了。
窗外蒙蒙細雨的一直沒停,唐厭抱着胳膊, 倚靠在古色古香的門框上, 目光悠遠, 神情淡漠。
謝枕戈隔着雨幕把目光聚焦在唐厭身上,他腳步輕下來,唯恐打擾了唐厭的清淨。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唐厭,孤寂的像一副水墨畫, 四周被無邊無際的悲傷籠罩,密密匝匝的心疼從心口冒出來, 謝枕戈快走兩步,伸手把唐厭從寒冷的山上拽了下來。
“啊?怎麽了?”
唐厭剛回過神來, 他迷茫的看着虛空一點,只能聽着謝枕戈的動靜, 來判斷他到底在哪個位置。
“沒事, 小先生, 你幫我去燒個火吧, 我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
“好啊。”
這種竈臺唐厭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 他坐在小馬紮上,手裏拿着謝枕戈給他的柴火, 根據手邊的味道來判斷是不是需要加柴。
“小先生,你喜歡吃焦一點的米飯,還是正常的。”
“焦一點的。”
謝枕戈應了一聲,他把配菜切好,一鍋炒進去,添好适量的水,把提前泡過的大米下進鍋裏,蓋好鍋蓋又添了一把柴。
“好了,等柴火燒完就能吃了。”
“唐厭,你老實說,怎麽想到要回來了。”
他住了幾年的家已經是斷壁殘垣,再多看幾眼也只是徒增煩惱,他連提都不願意提起來的地方,怎麽會回來。
“給小呆拿石頭。”
唐厭說的輕巧,卻把謝枕戈整顆心攪和的一團亂。沒什麽別的理由,就只是為了他。
“怎麽,謝枕戈,你還懷疑我啊。”唐厭輕聲應和道。
“沒有懷疑,是感動,謝謝我家小先生,你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
“謝枕戈,我以為我早忘了那個家的樣子,可是進去那個院子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湧現出來,清晰到我媽媽那會随手放在櫃子上的書叫什麽名字都一清二楚。”
他還是放不下,放不下對唐家人的恨,更放不下他媽媽吃的那些苦。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黎雲煙愛了二十一年,瘋了十六年,他怎麽能放得下。
“唐厭,記得這些也沒什麽不好的,都是生命裏最重要的瞬間。但你要記得,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不管到什麽時候,小呆永遠和黎安在一起。”
謝枕戈把手指搭在唐厭手背上,溫度順着掌心一點點傳遞過去,是獨屬于謝枕戈的,無聲的安慰。
唐厭什麽都沒有了,只有他,他不能離開他。他要是走了,一直撐着唐厭的那根弦就徹底崩斷了,唐厭會瘋的。
“天晴了。”唐厭喃喃道。
謝枕戈擡頭向外看去,濃霧籠罩的群山露出青翠來,剛剛還細雨綿綿的天一點點放晴,從烏雲裏擠出一絲光芒來。
“對,天晴了。”
***
唐厭只跟謝枕戈在臨城住了一晚,臨走前唐厭去看了李叔,把幾張錢塞在他貨架的煙底下。這是唐厭能想到的,最容易被接受的感謝方式。
只是幾百塊錢,李叔還不至于自己占了很多便宜,心裏能好受些。
“哎呀,看我這個記性,小安以前喜歡槐花蜜,你嬸兒今年做了幾瓶。小戈,你跟我跑一趟,正好拿上。小安你就在這別動啊,一會兒小戈就回來了。”
謝枕戈猜到李叔是有話想說,他跟李叔對視一眼,讓唐厭就坐在車上等着。
“小戈,你跟我說實話,小安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盡管唐厭每次說話的時候盡量朝着他的方向,可一個人眼睛有沒有神采,不是靠着努力瞪着就能掩飾的。
“是有點小毛病,不是什麽大問題,李叔你別擔心。”
李叔眼眶紅了紅,心疼道:“你就別蒙我了,我不傻。小安命苦啊,我就沒見過他這麽命苦的孩子。現在眼睛還看不見了,他怎麽活啊。”
“李叔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他就是怕你們看出來,一直開開心心的,您也別讓他看出來。”
“欸,我去拿槐花蜜。其實,小安放錢的時候我看見了,我要是不收,肯定是傷了他的心,他懂禮知恩,是個好孩子。”
李叔擦了擦眼角的淚,盡量讓自己語氣正常一點,他把裝着槐花蜜的袋子遞給唐厭,解釋道:“你嬸子放的地方多了,一直沒找到,耽誤了點時間,小安,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只要有我們在,這就永遠是你的家。”
“謝謝李叔,幫我跟鄰居們問好,我來的時候沒開車,帶的東西不多,等我回去了給你們郵點特産,還得麻煩李叔給鄰居們分一分。”
“那敢情好啊,我們還沒有吃過帝都特産呢,你們路上小心點,到了給我回個電話。”
“行呢李叔,你快回去吧,我們走了。”
“欸,好,好。”
車子漸行漸遠,唐厭抱着裝槐花蜜的袋子,慢吞吞道:“其實,我知道李叔看出來了,人總是這樣,盡量把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剩下的苦楚,總要藏着點的。”
謝枕戈沒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唐厭的發絲,他從來沒想過要瞞着唐厭,瞞不住,也沒有必要。
回到劇組已經是半下午,拍攝的任務重,謝枕戈只匆匆忙忙喝了口水,就換上戲服拍戲去了。
唐厭躺在搖椅上,認認真真等着謝枕戈下戲。
謝枕戈念臺詞的時候整個人似乎都閃着光,唐厭撐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來,享受似的聽着謝枕戈的臺詞。抑揚頓挫,極富情感,每一個尾音都踩在唐厭心尖上。
“小唐,是不是心動了,要不然給你加一個角色,讓你也過過戲瘾。”
“不用了錢叔,我就是來探個班,明天就回去了。”
謝枕戈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優秀。
“錢叔,還得麻煩您注意一下輿論,我不希望我前腳走,後腳就傳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來,我不喜歡。”
“這個你放心,我的劇組,就沒有炒作,炒cp的情況。不會有這些話傳出去,你跟謝枕戈的事他們也不會亂說的,嘴不嚴再我的劇組那是大忌。”
“錢叔,麻煩你了。”
也許,他不能一直把謝枕戈困在自己身邊了。
***
“小先生,你上午就走啊,我還想着中午再給你做一頓好的。”
“不用了,小張買好票了,下午走還得改簽,麻煩。”
謝枕戈唉聲嘆氣的抱着唐厭,黏糊糊的攬着他的腰,就是舍不得放開。
“寶寶,你都要走了,就沒有什麽表示嗎?”
唐厭唔了一聲從兜裏掏出手機,用小助手給謝枕戈轉了十萬塊。
“好了,就當是零花錢,你花吧。”
見謝枕戈不說話,唐厭又框框發了好幾個,五萬,十萬,三萬,看架勢但凡謝枕戈不開口,他就一直發。
咔。
謝枕戈擡手把唐厭的手機收起來,捏着唐厭的下巴就吻上去。
濕漉漉的唇瓣被謝枕戈含着,他鼻尖裏發出哼的一聲,閉上眼睛,專心致志的接受謝枕戈強勢的吻。
血腥氣在嘴巴裏散開,唐厭無助地吞咽着口水,半靠在謝枕戈懷裏,手指輕輕扯着他的衣角,是全身心的依賴。
“寶寶,這才是表示。你回去了記得想我,我會想你的。”
被吻的暈乎乎的唐厭默默點頭,他擡手點了點唇瓣上的齒印,憋着一股氣無處發洩,只能伸手掐了一下謝枕戈的指尖。
“謝枕戈,我還怎麽出門啊。”
“戴上口罩就好了。”
哼,虧你想的出來,大熱天的戴上口罩,悶死了。
“寶寶,伸手。”
“不要,你是不是想整蠱我啊。”
謝枕戈拉起唐厭的手,把一串珠子戴在唐厭細白的手腕上。
“這個你戴好,保平安的。我不在你身邊,就讓這串珠子替我保護你,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唐厭,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你要記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我呢,別怕。”
“哦。”
唐厭手腕灼熱的厲害,他把手背在身後,用指尖摩挲着這串珠子,每一個珠子都不太一樣。
“謝枕戈——”
唐厭在車子要發動前跑下來,他慌慌張張喊着謝枕戈的名字,卻在後半句話出口時,耳垂泛紅發燙,很輕很輕的呢喃:“你再抱我一下吧。”
“乖哦。”
謝枕戈一把扯過唐厭,緊緊箍在懷裏,呼吸粗重,眼神一點點暗下來,是濃濃的不舍。他唇瓣貼在唐厭頸側,似是微不可查的輕吻。
“小先生,回去吧。”
“嗯。”
一路上唐厭都很沉默,他呆呆的靠在車窗上,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手串,就好像上面還慘留着謝枕戈的體溫。
他後悔來探班了,和謝枕戈短暫的接觸,就像是飲鸩止渴,把渾身的力氣都抽幹了。滿腦子都是撒嬌的謝枕戈,語氣軟下來,希望他能多待一上午的謝枕戈。
“老板,這個珠子是謝先生送的嗎?”
“嗯,很特別嗎?”
“特別啊。”
小張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江城空山寺的串珠,專門保平安的那一款。
“老板,這個珠子最特別的地方不是它有多貴,價值有多高,是在于求這個手串的人心誠不誠。感情深不深,你手上這個,得三跪九拜,從山下跪上去,跪到大殿門口,要是能趕上早上第一縷陽光照在珠子上,散發出類似于佛光的光芒,那才能求的到。是可遇不可求,是真正意義上的心誠則靈。”
“我就說謝先生今天怎麽一瘸一拐的,問他怎麽了,他說是要演一段時間瘸子,提起适應适應。老板,你們昨天睡一起,就沒有發現他半夜出去了嗎?”
唐厭搖搖頭,他昨晚陪着謝枕戈下了戲已經快十二點了,洗完澡,吹幹頭發,謝枕戈抱着他上床已經是一點多了。他有點累,沾床就睡,睡的很死,一點都沒有注意謝枕戈出門了。
早上謝枕戈還給他做了早餐,笑意盈盈的哄着他起床吃飯。他那會還嫌棄謝枕戈偷偷親他是耍流氓,紅着臉把不停湊過來的謝枕戈推開,其實,謝枕戈是一夜沒睡吧。
唐厭心口酸脹的厲害,呼吸都帶着疼,他指尖死死掐在掌心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跪九拜,謝枕戈,你怎麽,怎麽什麽都不說啊。
要是小張不提,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手串,是他跪着求來的。
唐厭眼眶已經紅透了,一直到進了別墅,他忍了一路的眼淚才落下來。
混蛋,大混蛋。
唐厭胡亂抹了一把眼淚,上樓把他的日記本掏出來,在夾着筆的後一頁,發瘋似的寫着謝枕戈的名字。
謝枕戈是大笨蛋。
以後,都不理謝枕戈了。
叮鈴鈴,叮鈴鈴。
說曹操,曹操就到。
唐厭紅着眼接通視頻,第一句話就是:“謝枕戈,你膝蓋還疼嗎?”
“寶寶,你,你知道了。”
“呆瓜,你不說我怎麽知道,等着小張告訴我嗎?謝枕戈,我就要你自己說,你親口說。”
唐厭固執地盯着屏幕,試圖用自己濕漉漉的眼睛讓謝枕戈妥協。
“小先生,手串是我求來的,希望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沒了?”
“嗯。”
唐厭冷哼一聲,在挂斷視頻前氣呼呼道:“你有本事回來別上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