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能沒有謝枕戈
不能沒有謝枕戈
“老板,資料都整理好了,董事會那邊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不過問題不大。”
唐厭淡淡應了一聲,随即把最近的幾個大項目一并整理了出來。
他記得上輩子就是這個時間點,爺爺把他辛辛苦苦完成的項目都拿給了唐耀陽,連着幾個十億以上的大單子,徹底讓唐耀陽在圈裏站穩了腳跟。他這個唐家家主,唐氏的董事長,真成了一無是處的瞎子。
語音播放着合同的內容,唐厭熟練的在手機屏幕上記下需要修改的條款,事無巨細。
咚。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唐厭淡定的關掉語音,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
唐耀陽氣勢洶洶走到唐厭的辦公桌前,把幾張銀行卡拍在唐厭面前,拳頭咚的一聲砸在桌上,他俯身咬牙切齒道:“唐厭,是不是你把我的卡停掉了,你他媽的有病吧,老子招你惹你了,停老子的卡。”
“這是董事會的決定,你現在出門左轉就是那些董事辦公的地方,你去找他們。”
唐耀陽怒火中燒,拳頭立馬朝着唐厭的臉頰揮舞而來。
拳頭在距離唐厭的面門還有三公分的地方停下,唐厭一只手死死抓住唐耀陽揮舞而來的手臂,輕輕一掰,唐耀陽立馬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唐厭手上的力道一松,向後一推,唐耀陽狼狽的摔倒在地,面目猙獰扭曲,疼得嗷嗷叫喚。
“唐耀陽,為什麽停你的卡,你應該最清楚。”
呸。
唐耀陽啐了唐厭一口,扶着地板跌跌撞撞爬起來,又回家裝可憐去了。
特麽的,唐耀陽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丢臉過。
好不容易把礙事的唐厭從爺爺眼皮子底下趕出去,唐耀陽高興,請那群朋友去帝都最高檔的酒吧嗨皮,店裏最貴的酒一口氣開了四瓶,零零散散的消費加起來有小二百萬,哪成想刷卡時候卡住了。
他所有的卡都刷不了,顯示全是已凍結的狀态。
那些個狐朋狗友也是沒有眼力勁兒的,高高把他捧起來,架在火爐上,這個錢不出都不行。
唐耀陽一臉肉疼地動用了小金庫的錢,卻發現還差三萬,不得已只能撥通了他媽媽的電話。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又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樂,錢轉你了,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唐耀陽被狠狠教訓了一頓,憋着一肚子火氣,他唐少爺出來玩向來沒有讓別人花錢的時候。那幾個小弟看他卡刷爆了,那個眼神唐耀陽這輩子都忘不掉,要不是唐厭這個狗東西,他壓根不會這麽丢人。
媽的,他臉都丢光了。
從酒吧出來就氣勢洶洶殺到了公司,本來想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殘廢瞎子,卻不想他力氣那麽大。只是一只手,輕飄飄地就把他鉗制住了,胳膊疼得像是被扭斷了,擡起來都費勁兒。
“哎喲,耀陽,你這是怎麽了。”
原本端坐在沙發上的唐德州一看鼻青臉腫的唐耀陽進來,立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用關切的眼神看着他。
“爺爺,大哥最近是不是又犯病了,咱們要不然把張醫生請來再給他看看吧。我所有的卡他都給我凍結了,我去公司找他,還打了我一頓。”
唐耀陽難受的都要哭了,扶着胳膊時不時就要皺皺眉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唐德州本來就因為唐厭搬走心生不滿,現在又胡亂打人,簡直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走,去公司找他,我到要看看,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
“好,爺爺,你也別太着急,大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他本來心情就不太好,眼睛又看不見,就是發洩情緒我也能理解。”
唐耀陽一招火上澆油,把唐德州激的下巴都開始顫抖,唐厭真是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了。
唐德州帶着唐耀陽一路殺到公司,前臺想打招呼都被唐德州一個眼神逼退了。
好吓人啊,前臺心想這又是哪位要遭殃了。
唐德州進屋時,唐厭還在忙,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他像是未蔔先知,直接道:“爺爺是來興師問罪嗎?”
“哼,你知道就好。”
唐德州站在唐厭的辦公桌前,氣勢淩人,從上而下俯視着他,視線從他側臉的血痕上掃過,仿佛是看見了什麽惡心的東西,厭惡的移開目光。
“唐厭,你要知道,你姓唐也不過九年,難不成你到現在還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嗎?”
“為什麽我會姓唐你比我清楚,是你們當時拿我媽媽的骨灰逼我的。你現在要是不想我姓唐,我立馬就改。”
“唐厭——”
喑啞的嘶吼聲讓唐厭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涼薄的冷笑。
他差點要忘了,自己是怎麽跪在地上求唐德州,求他把媽媽的骨灰還回來。
那是個飄着大雪的冬天,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校服,跪在雪地裏,等着唐家人施舍一個眼神。就因為他拒絕被唐寧遠認回來,拒絕喊他一聲爸爸,他們就搶走了媽媽的骨灰,大有他不認祖歸宗,就要把骨灰毀掉的意思。
唐厭在雪地裏整整跪了三個小時,只等來了剛從豪車上下來的唐耀陽。
精致到沒有一絲褶皺的校服,和唐厭那件洗到泛白磨損的校服形成鮮明對比,他高高在上仰着頭,倨傲道:“你就是我爸在外面那個私生子吧。”
私生子……
唐厭不知道私生子這個身份要怎麽界定,他甚至說不清自己到底算不算私生子。
明明,明明是唐寧遠先招惹的他媽媽,在一起五年,為了家族利益抛棄他媽媽,和別人聯姻的是他,十六年後在他家門口痛哭流涕說後悔的也是他,現在要把自己認回來的也是他。
他怎麽就成了別人嘴裏下賤的私生子了,怎麽就成了私生子了。
“爺爺和爸爸忙的很,不一定有時間見你,我勸你趁早死了回豪門的心吧,就你這樣的,我們唐家丢不起這個人。”
冷,好冷啊。
唐厭凍到嘴唇泛白,身子不住的顫抖,眼前一陣陣出現重影,就在他堅持不住要暈倒的那一刻,兩個大忙人才姍姍來遲。
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唐厭身上,細小的雪花飄飄洋洋打在臉上,唐厭擡起眸子,看見了此生最不能接受的一幕。
他珍重到捧起來之前都要擦手的骨灰盒,被唐德州像拎着垃圾一樣提在黑色的塑料袋裏,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最後只說了一句,“想要就得姓唐。”
姓唐啊,他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姓什麽都沒有什麽所謂。
唐厭,是厭棄的厭,被所有人厭棄。
“爺爺,姓什麽重要嗎?”
唐厭以為他那顆心已經不會再有任何波瀾,可唐德州提起這件事,他的心還是疼得要死,連呼吸都帶着悶悶的疼。
“至于為什麽停掉唐耀陽的卡,多次挪用公款,我只是停了他的卡,拿轉走的錢加上我自掏腰包給他墊付上,堵窟窿,我不覺得我有什麽錯。免除他的職務,對公司,對你,對唐氏都好,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工作了。”
“什麽,你說什麽,挪用公款?耀陽不是這樣的孩子,他零花錢多的花都花不完,怎麽會去挪用公款。”
唐厭用一聲冷笑結束了這個話題,他上輩子就是念在唐耀陽還算是唐家人的份上,沒有把職務停了,後患無窮,人總不能在一個坎上跌倒兩次。
不着急,他有的是時間和這些人,慢、慢、來。
辦公室的門關上。
在寂靜無聲的走廊裏,響亮的巴掌聲炸開。
唐德州沒想到他引以為傲的孫子真的會挪用公款,還是那麽大一筆數目,就是把抓進去都不為過。
“爺爺……”
“別特麽的叫我爺爺,你是我爺爺行了吧,錢呢,一個月給你的幾百萬呢?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滾回家去,你媽是怎麽管你的,一點事都不懂。”
唐德州罵人的聲音之重,隔音一向極好的董事長辦公室都聽的清楚。
“老板,這是?”
“指桑罵槐吧。”
很顯然,就是罵給唐厭聽的,他不在乎,這些年他什麽難聽話沒有聽過。
積攢的工作太多,唐厭一直忙到很晚,回家時路上的車都只剩下三三兩兩。
西苑他住了三年,昨晚那張床鋪上沒有熟悉的薄荷香,唐厭翻騰了好久才稍稍睡了一會兒。
光怪陸離的夢讓唐厭恍惚回到了有謝枕戈在的時候,只要他在,早晨的床頭櫃上永遠擺着一杯溫水,晚上洗澡時的浴缸裏滿滿當當溫度正好的水。
謝枕戈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老板。”
“嗯?”
“什麽事兒?”
車子穩穩當當停下,小張開了車門,仔仔細細看了眼門口,輕聲道:“好像有小偷啊,在門口蹲着呢。”
“小偷”聽到動靜,飛快擡頭,這時小張才看清楚,這哪裏是小偷,是謝枕戈。
他像個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蹲在別墅的門口,看見唐厭下來,眼睛都亮了好幾分。
“小先生。”
聽到熟悉的聲音,唐厭腰身下意識直了直,滿是不可置信。而後就被飛撲而來的謝枕戈撞的連連後退,還是抓着謝枕戈的衣擺,才讓自己勉強站穩。
“你,你怎麽來了。”唐厭聲音微顫,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欣喜。
“唐厭,你是不是覺得換個地方住就能丢下我。”
謝枕戈一晚上沒睡,滿腦子都是渾身是血的唐厭,沒有溫度,沒有呼吸,他忍受不了沒有唐厭的每一分每一秒,半夜開車跑到老宅蹲守,早上卻不見唐厭出來。
調查了才知道唐厭搬出來了,連夜搬的。
謝枕戈撚着手指,靠在西苑的外牆上,糾結良久,還是試探着輸入了一下別墅大門的密碼,門開的那一刻,他反而高興不起來了。
唐厭有多念舊他比誰都清楚,別墅的密碼自始至終都是這一個,他花了整整三年都沒能讓唐厭喜歡他,更何況這輩子還是地獄開局,唐厭不要他了。
“小先生,你知道口香糖麽,粘上了是甩不掉的,是你要招惹我的。”
唐厭的心砰砰直跳,在謝枕戈懷裏,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他閉了閉眼睛,把暴露出來的所有脆弱掩藏,貪婪地汲取着謝枕戈的溫度,沉溺,迷醉,妥協。
“謝枕戈,進屋吧。”
唐厭腦子裏關于謝枕戈的那根弦還是崩斷了,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在克制了,可就是不行,他不能沒有謝枕戈。
哪怕,這只是一個費盡心思接近他,讨好他,想靠他的身份地位在娛樂圈站穩腳跟的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