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晏久并未反抗。
反而将細瘦修長的手指扣進斯樾濃密的黑發, 瓷白的指尖輕蜷着逐漸收緊。
斯樾微微俯下些身子,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被很好地中和了下來。
晏久只需要略揚頭,就可以碰到他的嘴唇。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并不長。
斯樾敏銳地感知到了晏久的呼吸有些不均勻, 他眼睫微動, 下一秒,拉開了一點距離,低垂的眸子裏盈滿了毫不掩飾的溫柔笑意。
丁思胤就這樣以一個觸手可及的距離,縮在幽暧的角落裏觀看完了整場旖旎的表演。
心中除了瘋狂想念自家老婆之外,就只剩下無盡的慨嘆。
他倆這個性張力真應該讓圈裏那些不會拍吻戲的導演們來好好地瞻拜一下。
斯樾的指腹從晏久被按得微紅的喉結上挪開,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下移,落在喉結下方的襯衫領口上,單手幫他系好了紐扣的同時, 偏頭朝一旁咧着嘴、滿臉意猶未盡的丁思胤看去,微微颔首,以示感謝。
“麻煩丁先生了,多謝。”
丁思胤沒想到斯樾會轉過頭來向自己道謝,一時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這夫夫倆倒真的是默契,就連表達謝意的時候,都是一副令人感到高不可攀的模樣。
仿佛被感謝的人才應該說聲謝謝。
而丁思胤也确實是這麽做的。
聽到斯樾的話,他真摯而誠懇地看着斯樾:“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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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久抿了抿有些發脹的唇瓣:“???”
瘋了吧。
斯樾得償所願,此時自然對任何事都抱有無限的耐心。
他清楚丁思胤的意思, 于是伸出手:“我是斯樾。”
丁思胤緊忙回握了一下:“您好斯先生,我是丁思胤。”
雖然在節目上有時候會出現智商低谷,但在平日的生活中,能在娛樂圈裏混得風生水起的丁思胤自然是個會看眼色的。
和斯樾握完手後, 丁思胤順勢把斯樾的手移送到了晏久的腰間, 相當懂事地說道:“二位繼續。”
貼夫心切的斯樾也就沒跟他客氣, 再次低頭輕輕親了一下晏久的嘴唇,然後擡眼打量他一會兒,又親了一下。
站在他倆身後同樣看了半天的施郝仁忍無可忍:“……收斂點兒行嗎。”
從小晏剛剛一進來,他就跟在斯樾的身後快步走過來,尋思着跟小晏打個招呼,沒成想這倆人熱乎起來沒完沒了了。
斯樾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警示意味極重。
但施郝仁仗着晏久恢複了點兒記憶,能為他撐腰了,便無法無天起來:“親完了嗎?親完到我了。”
丁思胤:“!!!!!”
丁思胤:“o.O???”
豪門都玩得這麽野嗎?
晏久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施郝仁頸側的白色紗布,皺起眉頭問道:“施哥,怎麽傷的?”
施郝仁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晏久目前的狀态明顯還不是很好,他不願意讓晏久無緣無故地惹氣,于是趕在斯樾開口前說道:“在別墅後院兒爬樹的時候刮的,不是什麽大事。”
斯家老宅和平日裏他們所說的斯家別墅是兩個地方,施郝仁刻意模糊了地點,不想讓晏久想起老宅。
“大冬天的你爬樹幹嘛?屋子裏那麽多健身器材不夠你玩的,非要爬樹?離動脈這麽近,多危險啊。”晏久擔憂地看着他的脖子,像是想要透過紗布看到底下的傷口一樣。
施郝仁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打着哈哈說道:“哎呀,問題不大,你不要操心啦。”
說完,上前兩步抱住了晏久,聲音裏帶着藏不住的笑意:“真好啊,你終于能想起來點兒什麽了。”
晏久實話實說:“其實我沒想起來太多,只是……能接受這個世界觀了而已。”
施郝仁嘚瑟地瞟了斯樾一眼,特意多抱了晏久一會兒,小聲在他耳邊嘀咕着:“不用怕,慢慢來,等過幾天我再給你推薦兩本兒強制愛文學,讓你好好放松放松心情。”
晏久也小聲地答應道:“好。”
施郝仁松開的時候,垂手就攥住了晏久的手腕,順勢簡單地把了個脈:“這事兒結束之後,你必須好好待在家裏喝幾天湯藥,你身體出問題是在砸我的招牌。”
“哦,好……”晏久又答應了一聲。
處在病況中的的晏久有點兒遲鈍,性格也确實是很乖,任憑身邊親近的人将他捏扁搓圓,說什麽就聽什麽。
斯樾想在帶着晏久走進調解室之前,先了解一些當下的情況,便牽着晏久坐在了大廳的椅子上,耐心地引導着他。
“久久,你記得我們是幾歲認識的嗎?”
“三歲?四歲?應該是三歲多?”晏久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情緒低落,“……不太記得了。”
斯樾沒糾正他,也沒告訴他确切的答案,又問了個其他時期的問題:“你記得自己高中的時候,最喜歡吃哪樣路邊攤嗎?”
晏久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能答得上來。
“久久,你現在回憶之前的事情時,頭還會疼對嗎?”斯樾的聲音又輕又緩,仿佛因為擔心晏久會害怕,語氣比平日裏更溫柔。
晏久不騙人,老老實實地點點頭:“會有一點兒,但是不嚴重。”
丁思胤不贊同地撇了撇嘴。
昨天疼得臉都白了,還叫不嚴重。
就在剛剛斯樾跟晏久說話的這會兒工夫,施郝仁已經将晏久的情況大致地對丁思胤講了一遍。
得知了全部的前因後果後,丁思胤恨不能現在就沖到調解室裏,再邦邦給白洛兩下子。
果然就像茍兄說的那樣,京海的白家沒一個好東西。
斯樾把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便不準備給晏久施加太多的壓力:“那我們進去,聽他們的解釋,好不好?”
晏久生平最不喜歡拖後腿,見斯樾明顯是在因為自己的記憶卡頓而改變了計劃,于是焦急地抿了抿嘴唇,說道:“我努力想想,應該會再想起來一些事情的,我能……”
斯樾握住他發涼的指尖,溫聲道:“沒事的,沒事的久久,不急,我們慢慢想,只不過今天的情況,是真的不需要久久去回憶太多的事情,所以先不想,好不好?”
晏久任憑斯樾幫他整理着衣領,坐在椅子上乖順遲滞地點着頭:“好。”
***
昨天晚上茍酉之所以是獨自一人來到了直播現場,不是因為胡朋不想一同跟随,而是被斯樾委托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之前查何毅賬務的時候,胡朋已經有了經驗,此番讓他再去查白家的一個分公司的稅務情況,自然也是信手拈來,效率極高。
相較于一夜之間損失十幾個億的資金,白董事長顯然還是願意選擇把自家兒子放在警局晾一晚上,也好讓他清醒清醒,不要為白家惹事。
因此胡朋在這個期間的所有操作都無疑是給晏久和斯樾創造了一個絕妙的先機。
施郝仁推開調解室的門,先一步走了進去。
茍酉、白洛和斯敏早就在警察同志的陪同下坐在了裏面。
看到施郝仁身後的二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來,白洛一下子就按着縫完針的傷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死死盯着斯樾二人。
晏久剛擡眸瞅他一眼,就被斯樾捂着眼睛擋住視線:“久久,來這邊坐。”
斯樾把外套墊在椅子上,扶着晏久坐好後,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身邊。
“首先感謝警察同志的幫忙,允許我們在調解前說一些‘題外話’。”斯樾打開平板,将備份好的文檔展示在大家的面前。
他曲起指節輕點着屏幕上标紅的位置,對斯敏說道:“讀出來。”
“小說?需要情景還原嗎?”丁思胤突兀地發出聲音,“需不需要我打電話讓靳光過來配音?”
晏久驚愕地回過頭,看傻子似地看了他一眼。
白洛轉頭看向斯敏:“你不是說平板丢了嗎?”
斯敏心虛得不敢看他:“對不起白洛哥,我以為我這樣說之後,你就不會懷疑我了。”
她不想在心上人的面前丢臉,可事到如今,卻是半點兒顏面也保不住了。
見斯敏不願意讀,斯樾直接将這段文字投放在了調解室的大屏幕上,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這是一段衆多演藝人員在公司年會上的場面描寫,”斯樾回憶着當年這件事情發生時的實況,沉聲道,“所有人的行為,幾乎都和當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輝途的副總因為騷擾個性冷傲、眼裏容不得沙子的當紅女星宋昀,被她當場踹倒在地,緊急送醫,此事霎時間在熱搜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斯敏将這件事原方不動地落實在了她的小說裏,無疑成為了日後說服晏久的一項有力的證據。
“所以,小晏腦海裏那真假參半的記憶,想必正是這個原因,”施郝仁的分析極具條理性,以客觀的角度将斯敏的內心活動呈現在了大家面前,“而斯敏由于喜歡白洛,接觸到了心理學,二人用這本惡心的小說對小晏進行催眠,從而達到他們的目的。”
事到如今,白洛也懶得再裝。
他再次看了斯樾二人一眼,嗤笑一聲:“其實我也覺得那個故事寫得挺惡心……”
坐在他身邊的斯敏露出受傷的神情,剛想掉眼淚,就聽見白洛說出了讓她大吃一驚的話——
“但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愛晏久,我想要跟他在一起,我只能這樣做。”
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瞬間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