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呆什麽?
呆滴?daddy?!
帕帕管這男人叫daddy, 那豈不是意味着他是……
斯樾?!
這不是完犢子了嗎!
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姓甚名誰後,晏久根本來不及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直接甩掉還處在發力狀态下、卻被斯樾單手接住的高爾夫球杆, 順勢彎下了腰, 抄起自家幼崽和離斯樾最近的兩條狗就蹿進了客廳,還不忘回頭喊另外三條:“Lily!小雞毛!香香!”
藍莓和火柴的智商令人擔憂,因此慌亂間,晏久只來得及扯住它倆的狗腿往後拖。
斯樾握着一柄突如其來掄至眼前的高爾夫球杆站在門口,難以置信地看着屋中此刻正在發生的奇妙景象,一時有些語塞:“……久久,你……”
“站住!”晏久驚慌失措地伸出手,制止斯樾向屋中邁進的腳步, “你先別進來!”
比起後面發生的事,此時更重要的是斯樾身上可能潛在的病毒。
帕帕的抵抗力弱,可千萬不能有閃失。晏久心想。
自從晏久醒來之後,對他的狀況感到非常擔憂的斯樾幾乎将所有頂尖的神經外科專家都召集起來咨詢了個遍。
得到的答案都是大致相同的——那麽嚴重的車禍,能清醒過來并且行動自如已是奇跡,因此恢複記憶的事,暫時不能強求,也不可以強行幹預病人當前的思路,以免造成更加不可估量的後果。
對于晏久對待自己的生疏态度, 斯樾雖然早就有了準備,但當他真正面對這個場景時,心頭還是難免有些酸澀。
晏久按着疼到炸裂的腦袋,踉踉跄跄地跑到儲物間拿出了醫藥箱, 先摸出了個兒童口罩給帕帕戴上, 随後掏出酒精噴壺, 單手戴上自己的口罩的同時,擡腿朝門口走去。
“久久?”斯樾實在不是很理解當前這個詭異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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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愛人牽着他的孩子,全副武裝地站在離他足足有五米遠的位置,像防病毒一樣地防備着他。
“帕帕,你乖乖待在這兒不要過來哈,”晏久蹲下身子對帕帕說道,“爸爸過去給你daddy消個毒,馬上就回來。”
“好喔~”隔着口罩,看不見帕帕呲着的小牙,但彎起來的大眼睛卻昭示着他等着看熱鬧的好心情。
聽見晏久說要給自己消毒,斯樾的心裏這才好受了一點,聞言,他配合地脫掉西裝外套,随手丢進門口的髒衣籃裏。
晏久戴上一次性手套,走到斯樾的面前,也遞給他一個口罩。
斯樾接過來戴上。
下一刻,就迎來了狂風驟雨般的酒精襲擊。
晏久朝着斯樾肩線以下的地方,上上下下噴了十幾泵酒精,随後從容地按了按自己的口罩,疏離而不失禮貌地溫聲道:“非常時期,為了孩子,請見諒。”
險些淹死在酒精噴霧中的斯樾:“……好。”
晏久露出一抹矜持的職業微笑,眼眸微彎:“謝謝理解,請轉身,現在開始噴背面。”
斯樾了然地點點頭,随意地将雙手擡過肩線,轉過身,把後背交給了晏久。
即便心中對斯樾其人是無比抗拒的,但晏久還是不可否認地被眼前男人擡手的動作勾到了心弦。
不愧是作者花費大量的華麗筆墨所塑造出來的主角攻,舉手投足間都像是在下蠱。
他不肯承認自己此時的反應叫做心動,只一股腦兒地把這種感覺歸結為原書作者給主角攻加的萬人迷buff。
晏久憤憤不平地用力按壓着酒精壺的噴嘴,斯樾一聲不吭地垂眸感受着背後傳來的濕意。
兩人就持續着這樣的動作将近一分鐘後,總算是有人受不了了。
偷偷摸摸地站到了久久身後的帕帕擡起小肉手捂着自己的口罩,扯扯晏久的衣擺:“久久~帕帕要淹死啦~”
斯樾剛要俯身将帕帕撈進懷裏,就被晏久再次阻在他眼前的手掌擋住了視線:“抱歉,請出示一下你最近一次的檢測報告。”
老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小心一點總歸是沒有錯的。
斯樾掏出手機:“……好。”
帕帕仰着小腦袋瓜兒,滿眼同情地望着在久久面前個子最高、膽子最小的daddy。
晏久接過斯樾的手機,一邊垂眸看着檢測報告的最終結果,一邊繼續按壓着酒精噴嘴,生怕錯過了一點兒漏網之毒。
直到按得手指頭都發酸了起來,他才堪堪停住朝着斯樾噴酒精的動作。
“進來吧。”
聽到這三個字,斯樾終于如獲大赦地松了口氣。
“daddy~”帕帕張開兩只小肉手,蹦跳着想讓斯樾抱他。
斯樾單手把奶娃娃撈進懷裏,笑着問道:“帕帕想daddy了嗎?”
帕帕貼貼自家daddy的臉,興高采烈地回答道:“炒雞炒雞想daddy哦~”
斯樾抱着孩子,轉頭看向正背對着自己給門把手噴酒精的晏久,想說點什麽,但還是欲言又止地垂下了眸子。
“daddy,”帕帕擺弄着斯樾的領帶,糯叽叽地跟他念叨,“藍莓又長胖了喔~火柴拆了藍莓的床床,被香香兇啦~”
然而斯樾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晏久的身上,并沒有聽見帕帕的這句話。
他得多觀察一下久久的言行舉止,方便讓醫生們依照情況做出後續的診治方案。
可這一切看在晏久的眼裏,卻變成了另外一回事。
斯樾就這麽不喜歡帕帕?
孩子那麽熱情地跟他說話,他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了是嗎?
渣男!他不配做父親!
正當晏久還在胡思亂想間,斯樾忽然遞給他一個東西:“久久,這個……送給你。”
晏久低頭一眼,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是帕加尼的車鑰匙!
但晏久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定是斯樾帶白洛出國游玩,回來之後覺得有點兒心虛,這是補償,不是禮物!
想到這裏,晏久随手将鑰匙放在了茶幾上,不冷不熱地表達感謝:“謝謝老公。”
完全沒聽出半分謝意的斯樾:“……不客氣。”
想起施郝仁教他的“用魔法打敗魔法”的方法,斯樾剛組織好語言,想要開口試試,卻見晏久趔趄一下,差點兒就腿一軟坐在地上。
斯樾哪裏還顧得上試探,忙大步上前扶住了晏久的手臂,眉心微蹙:“久久,剛剛一進門的時候就見你臉色特別差,我帶你去醫院吧。”
就算有精通中西醫的施郝仁再三做出“晏久的身體并無大礙、只需多加休養”的保證,斯樾也還是無法放心。
晏久皺了皺眉,這才想起自己在斯樾到家之前是什麽樣的狀态。
可他并不想在斯樾面前表現出自己不堪一擊的病弱模樣,于是搖搖頭:“我沒事的。”
斯樾沒撒手,執意道:“得去醫院。”
晏久的腦袋又疼了起來,心情也開始變得煩躁,卻還是顧全大局地溫聲對斯樾道:“老公,我真沒事,你累了一天餓了吧?我去給你和帕帕做晚飯。”
晏久覺得,自己做的飯菜也可以成為報複斯樾的一種手段。
活生生地難吃死他。
“不用,久久,晚飯我來做,你去進屋休息。”
斯樾自然比晏久自己還知道他有幾斤幾兩的能耐,洗完手後,徑自走向廚房,駕輕就熟地拿起圍裙穿在了身上。
自從進屋以來,斯樾就一直都感受得到晏久對他的抗拒,所以他知道,即便自己心裏再着急,也要按照施郝仁說的,一步一步來,否則很有可能會适得其反。
先做一些久久最喜歡吃的菜吧,也許能借機跟他多說幾句話。斯樾心道。
雖然看了不少小說,但晏久實在學不出豪門嬌妻的樣子,默默做了半天的心理鬥争後,還是只能硬着頭皮說出一句讓他自己都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的話:“……我想在這兒陪着老公。”
不過這句話顯然是帶給斯樾的沖擊力要更大一些。
聽完,斯樾擔憂地看着晏久,不禁暗自揣測起了他的精神狀态。
難道失憶真的能把一個人的性格都徹底改變掉嗎?
帕帕跟着香香進狗狗房玩丢球游戲了,客廳裏只剩下望着斯樾背影的晏久一人。
看着斯樾身上尺寸合适的圍裙,晏久眼神微滞。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施郝仁對他說過的話。
圍裙還是比較寬松的。
這句話像是在暗示着什麽……
困意再次襲來,晏久無心去想太多,索性直接倒頭躺在沙發上睡了起來。
就算是做飯,斯樾也時刻都在注意着晏久的情況。
晏久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加上這次車禍所導致的後遺症,實在無法讓人輕易放松警惕。
見沙發上的人一如往常一樣睡得四仰八叉的,斯樾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沙發邊上,俯身将人攔腰抱起,穩穩地走進卧室。
晏久被斯樾給他蓋被子的動作吵醒,難受地哼了一聲:“別吵……”
斯樾被他說話的聲音吓了一跳。
不過睡了半個小時而已,怎麽會啞成這副樣子?
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斯樾伸出手,在晏久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溫度。
居然真的發燒了。
“久久,我們去醫院。”斯樾卷起被角,準備把晏久連人帶被子一起扛到車上。
晏久燒得有點糊塗,模糊間看見了斯樾的身影,下意識就拽住了他的衣角,語氣是斯樾久違的依賴:“……斯樾,我難受。”
“我知道。”斯樾心疼得不行,緊忙蹲下身子,讓他拽得方便些,剛洗過菜的涼冽手指覆在晏久灼燙的額前,替他降溫,“所以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晏久動了動腦袋,閉着眼睛尋找到了斯樾冰涼的手掌:“……不想動,外頭太冷了。”
确實,要是被冷風吹到,反倒會更嚴重。
但是這樣繼續燒下去也是絕對不行的。
斯樾看了眼時間,見天色也還亮着,便給施郝仁打了通電話。
***
斯家別墅後院。
忙碌了一整天的施醫生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點開了手機屏幕上的鼠耳APP,伴随着活潑歡快的啓動音,他惬意地窩進了自己的懶人沙發裏——
“鼠鼠我呀,來給你講故事咯~”
播放頁面還停留在晚飯時看的那本小說的界面上。
施郝仁端了盤草莓過來,拿了一顆放進嘴裏,順手按下繼續播放鍵——
【“告訴我,今天在學校門口,跟你說話的那個男人是誰?”皇甫辰軒重重地放下筷子,怒聲質問着面前的少年。
容夜曦安靜地跪在他的腿邊,眼神卻是無比的倔強:“不過是我的老師罷了,難道先生連這個也要管嗎?”
不過是我的老師罷了。
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就想要撇清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嗎?!
絕無可能!
皇甫辰軒無法忍受容夜曦用這樣的态度對他。
“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聽到這裏,容夜曦終于慌了,他迅速抓住皇甫辰軒的衣角,顫聲道:“別!只要你不動他,想要……做什麽都可以!”
皇甫辰軒看到他的眼角似乎有淚,心中的黑暗無限膨脹。
可愛的小東西,知道怕了?
只可惜……晚了!
“那我就要看看你的誠意了。”
皇甫辰軒站起身,回頭對站在一邊伺候的管家說道,“帶他上去準備一下。”】
晉江禁止發生的事情正在發生,然而再繼續播下去可能會被約談,于是不甘寂寞的鼠鼠客服又開始活躍在這段兒令人想入非非的窸窣聲中。
“猜猜發生了什麽呢?鼠鼠我呀,也很好奇呢~”
施郝仁被這夾雜着一絲狡猾氣質的音效打了個措手不及:“……”
雖然知道這是為了防盜而刻意制作的小彩蛋,但這樣突然出現,很容易讓人萎掉啊!
施郝仁又吃了兩顆草莓,然後拖着進度條快進了一段兒。
【“容夜曦!你怎麽了?!”皇甫辰軒突然吼道。
容夜曦渾身是傷,虛弱無力地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顯然是昏過去了,哪裏還會回答他的話。
“容夜曦!你給我醒醒!我不允許你這樣!你給我醒過來!”
然而緊緊閉着眼睛的容夜曦并沒有因為他歇斯底裏的叫喊聲而清醒過來。
皇甫辰軒心痛到雙眼赤紅,他随着窗外的雨聲,在房間裏悲傷地獨舞了起來。
仿佛此刻,唯有舞蹈能夠纾解他的心碎。
舞罷,皇甫辰軒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撥了通電話,“醫生,我限你在三分鐘之內,來到我的面前,他發燒了。”】
就在這時,施郝仁放在桌邊的二十四小時保持開機的工作電話響了起來,他順手拿起,按下接通:“我施郝仁。”
“三十分鐘之內能趕到江玺灣嗎?他發燒了。”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沉浸在關鍵情節中無法自拔的施郝仁一時有點兒茫然。
“我這是穿書了嗎?”
輪到他代替原書中的私人醫生去救主角受了?
不要啊,那個皇甫辰軒可是比斯樾還要變态好多的!要是出了什麽閃失,他施郝仁不光是這輩子再也吃不到草莓,怕是還要被迫看他悲傷地獨舞的!
“穿什麽書,”斯樾的耐心在除了晏久的人身上是得不到體現的,“天色晚了,讓家裏的司機送你過來吧。”
說完挂了電話。
“我可真夠忙的……”
施郝仁認命地開始換衣服,自言自語道:“忙點好啊,省得還要生八個娃。”
***
斯樾打完電話,重新回到卧室。
“久久,醫生一會兒就到了,”斯樾坐在床邊,輕輕拉住晏久的手指,“你很快就不會難受了。”
晏久迷迷糊糊間,只能聽見最後面的那句。
自己在書中的凄慘結局時刻都盤亘在腦海裏,因此這句話的威力絲毫不亞于給他當頭來一棒子的劇痛。
很快就不會難受了……
什麽意思?
斯樾這是要……動手殺他了嗎?
那帕帕呢?帕帕有危險嗎?
晏久被發燒引起的關節痛折磨得想哭,而斯樾的這句話對此時的他來說,無疑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斯樾,你個沒良心的,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們……”
斯樾本以為可以趁着這會兒工夫,再感受一下往日溫柔久久限定返場的滋味兒,沒想到他竟這麽快就恢複了意識。
“渣男,混蛋……”晏久的嗓子啞得厲害,卻還不忘罵人,“詭計多端……你趁我病,要我命……咳咳,你就是想把帕帕從我身邊奪走對不對?你一定是想要把帕帕從我身邊奪走……沒良心的東西……”
斯樾陪他說着車轱辘話:“不會,不會有人把帕帕從你身邊奪走,不要怕。”
晏久傷心地抿緊嘴唇,堅持己見:“不信,你遲早會把我的帕帕奪走的……”
鼻梁上的眼鏡早就被斯樾摘下來放在了床頭櫃上,這時候眼前模糊一片的狀态讓晏久更加無助,他只能借着窗簾縫隙透進來的黯淡光線,努力看清斯樾的位置。
或許是想要拼死一搏,晏久突然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了一股力氣,一把揪住了斯樾的領帶,淚水順着眼尾滑入鬓發:“我可是帕帕的親生爸爸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斯樾被拽着領帶,不得不随着晏久的力氣向前靠去。
兩人鼻尖之間的距離近得不超過一顆葡萄。
斯樾沒閑心去想往日那些旖旎的事,只輕聲細語地耐心哄着晏久,幫他擦掉眼淚:“不會有人敢傷害你,久久乖,我們先測一下溫度好不好?”
“我不要打針。”晏久嘟囔一聲。
斯樾給他掖了掖被角,哄小孩子一樣:“好,所以我們要先測一下溫度,如果溫度不高,就不用打針了哦。”
晏久任憑斯樾扶着他躺回被窩,閉着眼睛難受得不吭聲。
斯樾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找了半天:“久久,溫度計在哪兒?”
“在我這裏,”晏久啞着嗓子争辯着,“但是我沒發燒……我沒有生病,就是有點兒困……真的沒發燒。”
溫度計上寫着16呢,16℃不是發燒。
“好,久久沒發燒,是我發燒了,好不好?”斯樾好生哄着,從晏久緊緊握着的手中找到了溫度計,“聽話,我看看多少度。”
斯樾的聲音溫柔得讓人無法拒絕,鬼使神差地,晏久竟真的松開了手,不再倔強地握着自己的溫度計不肯放開。
終于拿到溫度計的斯樾欣慰地摸摸晏久的臉,而後轉過視線,定睛一看——
測電筆。
斯樾:“……”
作者有話要說:
斯總:讓我看看久久是如何照顧自己的……6
施哥:讓我看看自己這輩子一共幾個娃……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