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醫院裏剛一出來, 晏久就被下午三四點多的太陽晃得眼前一陣發暈,只能站在花壇邊緩了好一會兒,才擡腿朝停車場走去。
手機突然發出一連串兒的震動, 掏出一看, 都是胡朋發來的消息。
【狐貍:小久,我給你發個位置】
【狐貍:你按這地圖上的方向就能找過來了】
【狐貍:過來的時候躲着點那傻狗,我剛把他扔出車外了】
【狐貍:他一直用胡渣兒蹭帕帕的臉,太賤了】
晏久失笑着回了句【好】,把凍得發冷的手揣回兜裏。
六院的占地面積太大,晏久走了好半天才找到茍酉的車。
還沒走到跟前,就看到大G的B柱邊站了個虎背熊腰的壯漢。
“精彩嗎?”茍酉攤攤手,指指車裏坐在副駕上的胡朋, 對晏久道,“我被那死狐貍從我自己的車裏趕出來了。”
晏久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了然于心的笑:“你不就喜歡他這樣對你嗎。”
“說什麽呢?”茍酉不自然地避開視線,說話都結巴了起來,“趕,趕快上車吧你。”
車裏,胡朋早就為晏久開好了溫度适宜的空調,見人一上車,回手就把茍酉的外套扒了下來, 披在晏久身上,關切地問道:“你從西門出來的?早知道我就讓這傻狗帶着衣服去接你了。”
“沒事兒,不冷。”晏久笑道。
帕帕窩在胡朋懷裏睡得正香,聽見久久的聲音, 立馬睜開眼睛, 笑眯眯地舉起雙手迎接:“久久~”
“乖寶兒餓了吧?”晏久接過茍酉遞給他的保溫杯, 喝了兩口溫水,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兒,“爸爸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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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帕眼睛一亮,捧場道:“好哦……唔。”
茍酉輕輕捏住帕帕的嘴巴,語重心長地規勸道:“乖帕帕,叔知道你崇拜你爹,但咱崇拜歸崇拜,總得先把命保住吧?”
“以後你餓了就給胡叔打電話,千萬別吃你爸爸做的飯就成,胡叔茍叔希望你健康長大,”看着帕帕懵懂的眼神,胡朋熱心地充當起了翻譯,并借機想要跟着晏久一起回家,盡可能地為自己延長吸娃的時間,“你爸爸有點累了,胡叔去家裏給你們做晚飯好不好?”
茍酉最樂意吃胡朋做的飯,聽完緊忙點頭,比帕帕回答得還及時:“好啊好啊!”
小福酥酥和小茍酥酥都似炒雞炒雞好噠,聽他們的準沒錯!
帕帕乖巧點頭:“好~謝謝小福酥酥~”
晏久:“……”
胡朋幫帕帕提了提小襪子,這才戀戀不舍地把他交還到老父親的手中,對茍酉說道:“走吧,去江玺灣公寓。”
茍酉開車穩得一批,偶爾會讓人産生自己仿佛是坐在高鐵上的錯覺。
帕帕舒舒服服地窩在久久的懷裏,很快就有點困了。
“睡吧帕帕,一會兒就到家了,”晏久一下一下輕輕拍打着帕帕的肩背,溫聲哄道,“爸爸抱着你睡,乖。”
聽到最後一句,帕帕像是突然安下了心來,小肉手揉了揉困倦不已的眼睛,糯叽叽地貼着久久撒嬌道:“……那,那久久要抱緊緊喔~”
晏久低低地“嗯”了一聲,輕笑道:“好,抱緊緊。”
胡朋的心被萌炸了,向晏久投來了毫不掩飾自己心中妒意的目光。
“喜歡啊?”晏久放輕聲音,問胡朋道。
胡朋給了他一個“你這不是廢話嗎”的眼神。
見狀,晏久瞥了一眼只穿着件寬大衛衣開車的茍酉,朝胡朋挑眉一笑,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倆人之間的感情,晏久這個旁觀者看得是明明白白,就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
因此這也讓晏久感到非常意外,胡朋和茍酉平常辦起事來,都是極為雷厲風行的兩個人,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卻能互相耗着這麽多年,也虧得他們憋得住。
胡朋瞅了茍酉一眼,苦笑着搖搖頭,示意晏久暫時不用提這事:“小茍幫你取車的時候,順帶把那兩只小狗送到你養流浪貓狗的寵物醫院去了,它倆現在都沒什麽危險,不用擔心。”
茍酉不高興地插嘴道:“你這一口一個小茍小狗地叫着,我都分不清哪個是我哪個是狗了。”
胡朋低頭看手機,語氣風輕雲淡:“有區別嗎?”
茍酉:“……”
“何毅的稅查得怎麽樣了?”
晏久抱着再次睡着的帕帕,輕聲問道。
昨天晚上帕帕就沒怎麽休息好,外加今天中午撿到小狗的事,導致他興奮了一整天,這工夫終于閑下來了,也算能好好睡上一會兒了。
胡朋坐在副駕上,低頭用手機向秘書布置工作,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跳躍着,聽到晏久問他何毅的事,便切換了個界面,直接把手機遞給晏久。
“還是那一套,陰陽合同,拆分合同之類的,也不知道為了逃那點兒稅,至于嗎?”
胡朋伸出手,想要把帕帕從晏久的懷中接過來,方便晏久查看文件。
“沒事兒,”晏久攏了攏搭在帕帕身上的外套,接着浏覽着屏幕上的圖文,淡笑道,“對你來說,叫‘那點兒’,對他們來說,可就是逃多少賺多少了。”
“要我說這何毅還真是夠王八蛋的啊,那麽好的老婆孩子不知道珍惜,非要到外頭去拈花惹草,自己狗屁不是,還總得找老板給他擦……”帕帕雖然睡着了,但為了萬無一失,胡朋還是及時地換了個詞:“……給他收拾殘局。”
晏久點點頭:“笙哥确實很好,所以這事兒得抓緊辦,不能讓他和丘丘繼續受委屈了。”
“現在這個情況,拿到的證據越充足,何毅的量刑才會越重,可能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砸實這件事,”胡朋有自己的考量,但還是向晏久保證道,“不過我肯定會讓人盡快辦妥的,畢竟不能讓賀雲笙再遭受家庭暴力了。”
他對賀雲笙的感官很好,等他離了婚,或許可以将他簽到自己的公司裏做藝人,也能達成雙贏的目标。
沒想到還沒等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晏久就先一步說道:“笙哥離婚之後,我得幫他找一個靠譜的經紀公司,絕對不能再遇到人渣了。”
路口紅燈亮起,茍酉踩下剎車,加入話題:“對,我再幫他找個好對象,知道心疼人的。”
胡朋瞪他一眼:“你能幫他找到什麽好玩意兒?”
“肯定是跟我和斯樾這種的啊,”茍酉聊着聊着,就忘記了晏久失憶的事兒,“斯樾”二字想都沒想地就脫口而出:“要是每個男的都能做到我和斯樾這樣,對愛人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哪裏還會有那麽多……哎哎哎!掐我幹嘛!”
每當他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了不該說的話,胡朋都恨不得當場掐死他,這次也不例外。
反應過來的茍酉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從後視鏡裏觀察了一下晏久的表情。
晏久視線低垂,不知道在心裏想着什麽。
***
六院離江玺灣不遠,就算是遇上了晚高峰,也還是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晏久抱着帕帕,帶着胡朋茍酉從地庫上了樓,剛要伸手打開指紋鎖,餘光就見到茍酉振奮地挺直了脊背。
“你幹嘛?要發射啊?”晏久斜睨了他一眼。
茍酉笑嘻嘻地問道:“小久,你的狗都在家裏是吧?”
“文特助應該已經提前把它們送過來了。”晏久拉開門,朝屋裏喚了一句,“香香,你們在家嗎?”
話音剛落,狗狗房裏就沖出了一條身形矯健的大型犬,速度快到讓茍酉根本看不清它是什麽品種的狗。
直到它站穩在面前,興高采烈地甩着尾巴表達着自己的熱情時,茍酉才認出它就是之前在晏久視頻裏出現的香香。
跟大主人和小主人一別多日,香香對他們實在想念得緊,吐着舌頭期待地等着晏久摸它的狗頭。
“嘤嘤~嘤嘤嘤~”
茍酉激動地搓搓手,問晏久道:“它可真帥啊,我能摸摸它嗎?”
他媽對貓狗的毛過敏,以至于家裏至今都只能養他和他大哥,永遠跟鏟屎官的身份無緣。
最近他爸媽去沿海地區視察工作了,至少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這也意味着他茍酉今天可以在晏久家裏放肆撸狗了!
“當然可以,”晏久一邊回答茍酉的話,一邊把半夢半醒的帕帕放在沙發上,随口問香香道,“香香,今天遛狗了嗎?”
“我靠,你讓它遛狗?”茍酉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着香香,扒拉了晏久一下,驚疑不定地确認道,“它不就是狗嗎?”
香香用牙叼着小被子給帕帕蓋好,而後丢給茍酉一個不屑的眼神,甩了甩光澤十足的大尾巴,徑自進了狗狗房。
“你把它當狗了,它卻把你也當成狗,但相比之下,還是你更像狗。”胡朋說繞口令兒似地下了定義。
茍酉:“……”
不知道香香進屋之後說了什麽狗言狗語,總之片刻後,狗狗房的門就再次被一群狗大力沖開,撒開四條腿就朝晏久奔來。
茍酉頓時如墜天堂,情緒激動地摸摸這個,逗逗那個。
“诶,小久,那條櫻花狗不會咬人吧?”看着Lily那張整體走向都有些下移的狗臉,茍酉忽然有些不安地問道,“看着喪喪的。”
要是被咬了,就得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他可最怕打針了!
胡朋走進廚房,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咬人的概率比它大。”
茍酉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寸步不離地跟在香香身後,想要尋找一個合适的機會,虎摸它一把。
這有智商的狗是真的不一樣啊,高傲得讓人着迷。
視線交彙數次間,茍酉已然對香香充滿了敬佩之情。
看着香香昂首挺胸地站在門口,耐心十足地等待着行動拖拉、仍舊在跟火柴撕咬瘋鬧的藍莓,茍酉不禁擔憂道:“這一大群人民幣在路上跑,還不得被人抓走啊?”
屋子裏已經無人願意回應他的話了。
“它們用不用穿鞋啊?”茍酉蹲在香香旁邊,對着它上上下下地打量個不停,俨然也是一副大型犬的模樣,“外邊兒天氣那麽冷,它們不穿鞋不會凍腳吧?”
在廚藝高超的胡朋面前,晏久能做的事只有洗菜陪聊。
聽見茍酉這麽問,正垂眸想事情的晏久擡起頭來,回答道:“香香曾經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氣裏執行任務,你把你的鞋看好就行,別被它穿走了。”
胡朋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茍酉指指歪着舌頭朝他傻笑的火柴:“那它呢?它也不會冷嗎?”
胡朋忍無可忍,直接從洗菜盆裏撈出一顆聖女果就朝茍酉砸了過去,罵道:“它是哈士奇,西伯利亞雪橇犬!冷個屁!你凍死,它都凍不死!”
茍酉順勢張嘴,精準地接住了聖女果,露出憨笑:“嘿嘿,沒打到。”
胡朋:“……”
吃完晚飯,晏久送走了分別對帕帕和狗感到分外不舍的胡朋茍酉,回卧室的路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他還記得之前斯樾跟他說過的,讓他回家之後拍個視頻發過去的事情。
雖說他們兩個命中注定是要離婚的,但如今終歸還是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總不好提前撕破了臉皮。
更何況,如果将來真的鬧到了法庭上,單憑他現在的實力,是絕對得不到帕帕的撫養權的,因此他必須得在不撕破臉皮的前提下,還要再對斯樾殷勤一些才行。
想到這裏,晏久嘆了口氣,打開和斯樾的對話框,剛要按下錄制視頻的按鈕,卻突然看到了他倆上面的聊天記錄。
晏久頓時一個晴天霹靂,大腦一片空白。
他,他這是給斯樾回了一句什麽?!
晏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湊近屏幕确認了一下——
……媽的?!
媽的!
他現在挽救還來得及嗎?斯樾會聽他的解釋、不記他的仇嗎?
不管了,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看吧。
晏久把鏡頭轉向正在看電視的帕帕,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快一點:“老公,之前我是用手寫鍵盤,不小心打錯字了,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哦~你看,帕帕在看電視哦,來帕帕看這邊,跟daddy打個招呼~老公,我們已經吃完了晚飯,一會兒就要準備休息了,老公也要早點休息哦~”
提到帕帕叫斯樾daddy的事,晏久的心情不由又變得複雜了起來。
帕帕雖然是他晏久生的,但斯樾卻讓帕帕叫自己爸爸,叫他daddy,這種行為顯然是在為了日後的出軌提前做好了準備啊。
畢竟斯樾的這個體型,一看就不是生孩子的料,所以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是一個孩子的“daddy”,甚至只會讓注意到這件事的旁人覺得“死纏爛打”他的晏久是在嘩衆取寵,謊話連篇罷了。
帕帕飛快地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驚恐地看着猛然間變得不太正常的久久:“……久久~怕怕~”
晏久按下發送,溫聲問道:“帕帕怎麽啦?”
帕帕委屈地噘起嘴巴:“帕帕怕怕~”
晏久不明白帕帕為什麽一直叫他自己的名字,結合帕帕臉上的表情後,才堪堪明白過來,不由失笑着把帕帕抱起來親了一口:“乖,爸爸沒瘋,逗你玩兒呢。”
手機振動了一下,是斯樾的回複。
晏久挑了挑眉,還挺快,八成是在跟主角受激情勁聊呢吧,碰巧看到自己這個大冤種發過去的消息,随手回複而已。
【斯樾:好的久久。】
【斯樾:晚安/月亮/月亮/月亮/玫瑰/玫瑰/玫瑰】
晏久露出一副“我果然沒有猜錯”的表情。
連晚安、月亮和玫瑰都發錯了人,絕對是在跟主角受調情。
媽的,詭計多端的渣男!
酒店裏,又有些低燒的斯樾再次點開久久發來的視頻,心滿意足地聽了起來。
播放了足足有十七遍之後,斯樾果斷把這段來之不易的視頻無比珍惜地收藏加保存,留作自己想久久的時候反複觀看。
***
翌日。
身體從昨天開始就有點不适的晏久在屋裏睡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十一點多的時候,才推開卧室門,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昨天被那幾個傻逼氣得夠嗆,導致他回來之後就感到頭暈目眩的,除了一頭栽進床裏悶頭昏睡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要不是胡朋茍酉來幫他,恐怕又要折騰公事繁忙的文征過來一趟了。
但即便晏久再怎麽不想麻煩斯樾的人,他也還是在睡前收到了文征發來的短信,說今天上午會來給他們送早餐,左右拒絕不掉,晏久便索性安心地睡到了現在。
帕帕已經跟香香和小雞毛玩兒了很長時間,見久久從屋裏出來,立馬從地毯上一骨碌爬起來,挪騰着小腿兒朝久久跑去:“久久~文酥酥有送菜菜來喔~”
“哇,那帕帕有沒有謝謝文叔叔啊?”晏久俯身把他抱起來,轉身走向浴室準備洗漱。
帕帕自豪地點點頭:“當然有喔~”
發現久久要給自己擠牙膏,帕帕連忙伸出根小短手指晃了晃,呲着小牙給久久看:“帕帕已經刷好牙牙了哦~”
“帕帕也太棒了吧,爸爸好崇拜你啊,”晏久笑着接過帕帕雙手遞來的牙刷,毫不掩飾地誇贊道,“謝謝乖寶兒~”
洗漱完,晏久剛坐到餐桌邊上,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發現是文征,擡手接通:“文特助。”
“不好意思啊晏先生,我這邊有點事走不開,中午可能要麻煩別墅那邊的人過去給您和帕帕送飯了,可能是趙叔,也可能是施哥。”
晏久沒聽懂文征口中的“師哥”是什麽人,但他對趙叔和龍姨的印象倒是比斯樾還要深刻,聞言緊忙對文特助說道:“不用折騰趙叔了,我可以給帕帕做飯的。”
文征遲疑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語氣顯然更着急了:“不行!”
晏久:“……”
你這激昂的語氣是何意……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态度無形中暴露了晏先生的某些缺陷,文征忙在語言上找補:“不能讓晏先生受累,別墅那邊的人已經出發了,請晏先生稍加等待吧,我這邊還有事,就不多耽誤晏先生的時間了。”
“……”晏久揣好手機,接着吃起了桌上的早餐。
剛把碗筷放到洗碗機裏,門鈴就響了起來。
估計是趙叔或者是那位“師哥”到了。
剛打開門,晏久就見到一個身材高挑、骨架偏窄的清俊男人正站在門口,臉上挂着溫雅的笑容,提着兩顆榴蓮向他揮手:“您好,晏先生。”
晏久眯起眼睛,想要從自己的記憶裏找到對這個人的印象,奈何實在想不起來,只得問道:“您是?”
施郝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溫和地笑道:“晏先生還記得我嗎?”
“……抱歉,不太記得了,您是……‘師哥’嗎?”晏久問道。
雖然不記得面前這個人,但他記得趙叔。
聽到晏久對自己的這個稱呼,施郝仁有些驚訝。
他知道失憶前的晏久是認識他的,可卻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他,所以……
“我叫施郝仁,是斯家的家庭醫生。”施郝仁自我介紹道。
呵。
晏久不可避免地在心中嗤笑了一聲。
霸總的标配之家庭醫生,他如今也來蹚這渾水了是麽。
真是可笑至極。
“我沒有失憶,”晏久知道他在想什麽,嘆了口氣,說道,“可能很多事情,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理解。”
說完,大度地伸手邀請施郝仁:“您先請進。”
施郝仁一進屋,視線就對上了坐在客廳裏回頭看他的大眼萌崽,當場就不淡定了起來:“帕帕!帕帕!”
帕帕是個有禮貌的寶貝,見家裏來了客人,他立即站起身來,笑眯眯地打招呼:“酥酥好~”
“我比你爸爸大……哎呀叫叔叔也成,”施郝仁大步朝他走過去,示意性地問着晏久,“我可以抱抱他嗎?”
不等晏久回答,他就已經把帕帕抱在了懷裏:“寶貝你幾歲了呀?早上吃飯飯了沒呀?你的小衣服可真好看呀~哎喲,你這麽香,你爸爸給你用的什麽牌子的潤膚露呀?”
帕帕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碎嘴子酥酥,選擇了兩個自己能聽懂的問題回答道:“……帕帕三歲喔~呲過飯飯了喔~”
沉迷吸娃的施郝仁并未忘記自己的使命,重新把晏久的注意力拉回到了之前的事情上:“您說很多事情,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理解,要不您跟我說說?我試着理解理解?”
擔心晏久仍舊懷疑自己的來意,施郝仁便選擇了主動暴露:“我平日裏住在斯家別墅後院兒,偶爾可以進別墅裏的書房學習,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本名叫《傲嬌男妃哪裏逃》的小說,從那以後,我連專業書都看不進去了,徹底被它的內容所吸引。”
那是晏久最喜歡的一本書,特意在扉頁上标注過的,準是最常翻看的沒有錯。
更何況,那劇情生猛到晏久再失憶一百次也絕對不可能忘記的程度。施郝仁自信地想着。
果然,晏久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您也喜歡強……”
想起帕帕還在屋裏,晏久懸崖勒馬:“……那種小說?”
喜歡強制愛小說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當然,為了看它,我茶飯不思,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惦記着後續故事的發展,”施郝仁初步計劃順利實施,在心裏給自己加了把油,繼續道,“因此,我們應當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對吧?”
“對……但您是醫生,唯物主義者,應該不會相信我的話。”晏久坦誠道。
施郝仁不認同地晃了晃手指,“話不能這麽說,晏先生,就憑借咱倆這麽志同道合的愛好,我絕對相信您啊,所以您也得相信我啊對不對?我今天來,完全是替龍姨過來給您送黑刺榴蓮的,沒有任何別的目的。”
晏久鮮少能跟別人在這方面産生共鳴,心裏早已認定要交了施郝仁這個朋友。
摯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呢。
晏久索性心一橫,小聲對施郝仁說道:“您覺得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有沒有可能是來自一本書中的內容?”
這段日子,可把他給憋壞了,藏着秘密不能說的滋味兒實在是太難受,如今總算能一吐為快了。
施郝仁:???
見帕帕看電視看得正起勁兒,晏久便放心地說出了後半句,“也就是說,我們曾經都是紙片人。”
我只知道你曾經是個制片人。
施郝仁咽了下口水,疑惑發問:“……紙片人?”
晏久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沒錯,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是由別人創造出來的,其實本沒有生命?而此刻我們産生了這樣的想法,正是因為我們覺醒了意識,不再被原書作者所控制,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行為舉止?并且提前知曉未來?”
施郝仁雖然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但毫無防備間,他腦中對網文小說的那點淺薄蒼白的認知還是受到了晏久這番話所帶來的重創。
閱書無數的晏久從施郝仁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見狀,他邪魅地勾唇一笑,漫不經心地朝身後的沙發椅背上靠去——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施郝仁害怕地抱緊自己:“……我覺得我應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