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醫鬧
醫鬧
陸聞看着銀票,眼睛發光,伸手想去拿,又細細思索了一番秦獨醉的病情,搖頭說道:“這事兒不是你們難為我就能逼出來了,本來阿醉就已經到垂死之态了,我需以猛藥吊命,接着至少三四年的時慢慢調養,若是要三月痊愈,也并非不可,只是用未來的命換取現在的安穩,病軀表象可痊愈,但內裏筋骨卻是以鋼刃做輔相連,當軀幹承受不住巨大外力之時,鋼刃外力同時作用于軀體之上,加速死亡過程,我不建議病人如此冒進。”
“我沒有時間了。”秦獨醉猛地擡頭說道:“若是能治療,那便治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不怕死。”
“我怕。”陸聞說道:“作為一個神醫,少不了的是醫鬧。”
他悠悠地擡頭看向了慕九塵,指着他說道:“我要慕九塵發誓,秦獨醉身死,他絕不報複我,絕不找人報複我、絕不讓人報複我。”
慕九塵愣了愣,開口說道:“我像是會醫鬧的樣子嗎?”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你發好誓了,我就開始療程,不肯發誓,我也不治。”陸聞說道:“我們行走江湖的大夫是最怕醫鬧的了,而且我武功又不好,若是被人報複,可是連屍骨都會無無存的。”
慕九塵見着陸聞如此堅決,只能冷言說道:“好,我發誓。”
慕九塵一邊按着劍一邊發誓說道:“我堅決不醫鬧。”
“還有,不許叫別人醫鬧,不許讓別人醫鬧,你聞哥江湖混了幾百年,見過場面多了,多的是有人自己不醫鬧,就花錢叫別人來醫鬧的。”陸聞看向慕九塵,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道:“你發誓,你不會叫別人過來醫鬧。”
“我堅決不叫別人過來醫鬧,堅決不許別人過來醫鬧,否則天打雷劈斷子絕孫一生孤苦。”慕九塵說道,擡眼看向陸聞:“滿意了嗎?”
陸聞呵呵一笑,點頭說道:“滿意極了,現在可以開始選擇縫合材料了,九塵想要什麽價位的?”
“最好的,銀兩你自己算,別給我再廢話了!”
陸聞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用布巾包裹住的鐵片。
“九塵啊,你再去找個鐵匠來幫忙煅煅鋼絲,縫補病軀所用的鋼絲是越細越好,針腳要夠密,傷口才不易爆裂。”
“不用找了,我就是。”許久不發言的秦獨醉緩緩開口說道:“我們天渠——”他興致起來險些把自己的身份給暴露出來,意識到這個的秦獨醉急忙轉了一腔說道:“我們門派學得雜,什麽都學,打鐵鍛造也有涉獵,将玄鐵鑄造成鋼絲于我而言并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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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年自己老是逃課,但是說自己一聲天才也不為過,盡管年輕、盡管逃課,可是偏偏他就是精通門派內的各項技藝,讓幾個長老都對他無可奈何。
秦獨醉伸手,将玄鐵片握在了手中,鐵片劃破了自己掌心他也沒覺得有多疼。
師尊給他的有刀法武藝,有鍛造技巧,有做人立德的道理,也有親情,也有關愛,自己卻連一句再見、一句對不起都沒與師尊說過。
當年魔族大舉入侵,望清輝臨危受命,在萬山雪峰之下與魔族之人殊死纏鬥,卻在戰事吃緊的最關鍵之刻聽聞素玉寒重傷被擒,為了救回素玉寒,秦獨醉千裏狂奔回天渠峰,卻還是來遲一步,連素玉寒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偌大一片戰場之上,只剩下素玉寒的配劍君子諾沾滿血腥。
君子諾是鏡舟師妹的父親、素玉寒的摯友鏡珏親手鍛造送給他的配劍,是素玉寒最珍視之物,可是望清輝也無能守護,眼睜睜看着君子諾被青山派的弟子從戰場上撿走,自己還想跟青山派的弟子打上一架,卻被師姐拉住。
“清輝,別沖動!我們不能再樹敵了!”
耳聽這樣的勸誡,望清輝也只能咬牙忍下,眼睜睜看着君子諾被青山派“保管”。
他緩緩張手,看着手中的鐵片,沾染着手掌心的血。
以鋼線入體,修補破裂的髒器,接脈連骨本是飲鸩止渴之策,自己最終的結局只有死亡。
反正都是要死了,救出鏡舟之後不妨再去青山派一趟,将師尊的君子諾給救出來。
君子諾是天渠山之物,不給他人保管。
他微微眯起了眼,将鐵片放置于屋外空地之上,內功摧火,牽引着玄鐵變形,又一片一片的玄鐵變換融合,錘煉成細如發絲的鋼絲,從天黑到天亮,從天亮到天黑,秦獨醉不發一言,就盯着院中火苗,錘煉着鋼絲,讓它做自己恢複從前實力的工具。
“他的表情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怪吓人的。”陸聞靠在門框之上,看着秦獨醉錘煉鋼絲,輕聲說道:“他打鐵的表情就像是在打仇人,九塵你跟我說實話,他到底什麽身份。”
慕九塵斜眼看了陸聞一眼,搖頭說道:“不說,你萬一貪財将他供出來了怎麽半?”
“你跟我什麽關系?我會供出你的朋友?”
“你能跟我金錢關系,自然跟他人也能有金錢關系。”
“九塵,你太無情了。”陸聞搖頭說道:“我可是很樂意與你建立一段友情。”
“是跟我建立一段友情,還是跟千裏錢莊建立一段愛情?”慕九塵瞥了他一眼問道。
“所以說你在這個江湖之上鮮少有朋友,如此拒人于千裏之外,未免太傷感情了。”陸聞眯眼看着秦獨醉打鐵,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阿醉的身份太明顯了,苦大仇深的模樣、跟你是朋友、會打鐵,他剛剛又不小心說出了天渠二字,我是傻子我也猜到是誰了。”
“你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慕九塵淡聲說道:“這是在威脅你,不算醫鬧。”
“不說,怎麽敢說。”陸聞笑了笑,繼續說道:“當初幾大門派把望清輝打成了人界叛徒,我又跟你建立金錢關系救助一個叛徒,我等于共犯,我怎麽敢說。”
“你知道就好。”慕九塵說道。
“不過,我還有一事不甚了解。”陸聞歪着頭看向了慕九塵:“照理說阿醉跟九塵你當是仇人,你們瓊雪樓不也參與了圍攻天渠峰的征伐?為何他還能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