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忏惡[第五人格]

第13章 羔羊

羔羊

『你有沒有好奇過，第一輪游戲叫‘羔羊與忏悔者’，那麽羔羊在哪裏？』

“羔羊的意象……起初我以為是指這場游戲犧牲的忏悔者，或者是無辜者，但是現在看來……”諾頓深吸了一口氣。

“是我們。”

在第一次進入石方城副本後，才分出了無辜者、忏悔者和法官。

而踏進副本前，什麽也沒有做過的，就是【羔羊】。

『沒關系。我們已經得知了所有可能性。』

諾頓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在管理者三號提供的那場模拟游戲裏，愚人金代替他的身體，承受他的五感，在重複的死亡中帶他觀看所有的可能性。

他之前似乎經歷過這種“游戲”，為了保證第一個完成游戲，踩中每一個關鍵節點，死亡次數也遠遠超過其他人。

但是愚人金告訴他，這種模拟陷阱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獲取到足夠的信息。足夠的……

——“我”。

【直到你死了千千萬萬次，直到你看見所有的真相，直到你寫出一本來自地獄的童話——

你最終會明白，你并不是引導者，而是将要燃燒的火。】

他輕輕閉上眼，最後消失的身影像流動的風，融進了高塔中心。

壓迫性的排排高樓仿佛在彎腰，轉變為了縱橫交錯的街巷，鋪子間飄來帶着香氣的煙火，斑斓的燈火給攤位上的橘子蘋果染色。

路邊賣的大多都是管餓的主食，孜然和面食的香味，混雜着果香，遠遠地吸引了路過的人。

“……伊萊？”諾頓忍不住喊住前方穿着藍色兜帽的身影，但沒有人回應他。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

“……愚人金？”他試圖又這麽喊一遍。

仍然空蕩蕩。

“……”

“剛來這，你別這麽莽撞。”路人皺了皺眉頭，制止小黃卷毛的手卻沒有什麽力道，半推半就地讓他走到鋪子前。

“諾頓，不要只吃面包啦。這裏這麽多吃的。”

諾頓看着小黃卷毛拍了拍另一個自己，“諾頓”呼了口氣看傻子似的說：“你有錢？”

一家玫瑰花茶的牌子，格格不入地閃爍在各種水果蔬菜面食間。

賣玫瑰花茶的竟是位看着十幾歲的小孩，努力地學着大人叫賣着，像一只小鹦鹉。

小孩眼尖地看見他們，大聲呼喊：“外地來的吧——我叔說，石方城外邊不太平——不如來這做個幫工——”

“那個戴着很酷的眼罩的大哥哥——你往這看——”

“小朋友，你急着招工嗎？”伊萊笑容親和地回應，“你家大人呢？”

“我都說了，外邊不太平。”小孩的目光好似問你怎麽聽不懂話呢，搖了搖頭，“他們出去就沒回來了。”

小孩完全不想看他們露出什麽反應，直入正題：“所以你們來不來幫我？我家店一直很火的，賺錢帶你們吃好吃的完全沒問題。”

諾頓眨了眨眼。因為他們的面容逐漸模糊，聲音也逐漸消失了。

再一睜眼，天空明亮起來。

衆人似乎對這裏已經很熟悉了，連奈布諾頓都回應了隔壁鋪老板的招呼，共同有禮貌地敷衍地揮了揮手。

“你們是精靈嗎？”當初的小孩已經長成青年，舉止間卻還是一份小孩子的活力，“居然一點也沒有變。”

他們有些心虛地共同移開目光。

這麽久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出去的方法。甚至說，之前的回憶都變得遙遠了。

調酒師黛米調制的是正常的酒，但是也很受人們歡迎。

奈布的身手非常不錯，經常去人們不敢靠近的神秘森林拐一點吃的回來。

伊萊很多時候也喜歡安靜地待着，熱鬧的時候就會成為奈布和諾頓的嘴替。

小黃卷毛偷偷拉着路人買了些貴點的吃的，被抓住後自诩是有冒險精神。在衆人抓包的目光中表示将功補過，做了很多糖人和冰糖葫蘆賣出去。

不過後來請隊友嘗了嘗，更多的是被自己隊友理直氣壯地吃掉了。

影像裏，“諾頓”幫忙勘探了危險區域，提醒一家要開的包子店遠離了一處坍塌區，包子店老板娘非常高興地教諾頓包幾個包子送他。

不算很好看，還好是自己吃了。但是肉餡很好吃。

諾頓仍然沒有看見愚人金。但是經常看見“諾頓”傻子似的自言自語，他猜愚人金應該就在那。

我知道你在。因為你說過，你永遠在我身邊。

“諾頓·坎貝爾，你不在這裏。”他鬼使神差地說。

賣玫瑰花茶的小孩變成了老人。

諾頓他們選擇離開原來的地方，他們回不去，容顏也依舊。

諾頓甚至忍不住問，如果在一個地方安詳的住了百年之久，那是你的家嗎？

——直到石方城的城牆再也擋不住外界的戰火。

桃花源般的石方城人口衆多，侵入者并很快失去了揮刀的興趣。

石方城因此出現“外城”“內城”。內城的科技飛速發展，與外面一牆之隔的外城反而被遺棄一般。

城門口保證的最基本的幹淨，其他地方幹脆圍了起來，等着他們早日腐爛。

高樓間出生的孩子，帶着名為閉目的幸運。

“諾頓”撿到外來的一本書。

“資本不是一種物，而是一種以物為媒介的人和人之間的社會關系。”

“紡紗機是紡棉花的機器。只有在一定的關系下，它才成為資本。”

他們是歷史的觀望者。高樓鑄造起來。中央高塔随着統治的發展而生。

但憑借不死的體質，他們逐漸熟悉并融入了中央高塔。他們帶着仍存活的“家人”接受了短暫的永生。

也許在“家”毀滅後，靈魂也會更脆弱，更容易死亡。

賣玫瑰花茶的老頭因為他們的幫助回到曾經的街道，這裏改了名字，通俗易懂地，叫做舊城。

批量生産的玫瑰與稻谷數不勝數，公式化的集中化的管理貫穿城區。

并沒有什麽無辜者，忏悔者或者法官。

人是羔羊。

夏日黃昏中熟悉的路，既通往安然的睡夢，也通往禁閉牢房。

石方城是豐饒之地。歷史說。

你要成為燃燒的火。歷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