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晚間,飯菜已上桌,阿鳶還沒動,看見容州回來,招呼他一同用膳,小瑩轉身多加一雙碗筷。
容州解開甲胄,擡臂的時候蹙了下眉,輕呼一聲。
“怎麽了?”阿鳶問道。
長青跟着去了校練場:“近日有人找容将軍比試,容将軍被偷襲,傷到了。”
阿鳶走過去,緊張道:“傷哪了?嚴重嗎?不然叫郎中來看看吧。”
容州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沒事,就是被打了一拳,不嚴重。”
阿鳶幫他解下甲胄,隐約看見鎖骨處有一塊淤青,将斜襟扯開些,那塊淤青的面積不下,隐隐有些烏黑還透着血色。
“這還不嚴重,怎麽會被偷襲到。”阿鳶嘟囔着,叫小瑩去拿來藥箱,先用些消炎鎮痛的塗抹着。
容州略有心虛,輕咳一聲:“真沒事。”
長青在角落撇嘴,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怎麽會被偷襲到,當然是容将軍故意放水,不然誰能有這個本事。
至于為何,大概是因為那個被吉叔和阿鳶姑娘都誇過一句骨相不錯的官奴吧。
唉。
“手還擡得起來嗎?用不用我給你夾菜?”阿鳶坐在旁邊悉心照顧。
容州倒不至于如此厚臉皮:“我自己來就行。”
用過晚膳,容州回房去上藥,阿鳶面色沉沉,問長青:“容将軍在軍營是不是有人給他找麻煩?今日也是那人傷的吧,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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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摸了摸鼻尖:“就是一個兵痞,有點不服。”
“不服也不能這樣啊,在戰場上看功績,有本事去戰場的時候拼殺,你告訴我他是誰。”阿鳶是真生氣了,自從來此,容州就早出晚歸,瘦了不說,如今竟還被刁難,沒準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這還真和別人沒關系,見阿鳶急了,長青倍感為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難不成此人還有背景?”阿鳶看他支支吾吾,猜測道。
這都哪跟哪啊,長青不得不心一橫,解釋道:“那人就是平日找找茬,容将軍從不放在心上,也在平日操練上找回來了,今日……按照容将軍的武功,是能避過去的,怎麽會被傷到……”
“那他為何?”阿鳶沒想到他居然是故意傷到的,更加不明白了。
左右話都已經說了,長青繼續道:“那個官奴,您是不是誇過他骨相不錯?容将軍早晨出門後,也問了吉叔,他也這麽說。”這回該明白了吧。
骨相不錯。
她好像是說過。
阿鳶忍俊不禁,他還真是……可愛。
“行吧,我知道了。”阿鳶想了想還是有點生氣,就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将自己弄傷,也太沒分寸。
容州脫下外衫和寝衣,拿出藥箱裏塗抹的外用藥膏,肩上的傷沒有看上去的吓人,當時他往後退了半步卸下去半數力道。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阿鳶站在門外:“容州,我來幫你上藥吧。”
容州趕緊放下手上的藥膏,幸好還沒抹上:“進來吧。”坐得更挺拔些。
阿鳶進屋後轉身關上門,将唇角的笑壓下去,面容嚴肅:“看你傷的這麽重,不然休沐幾日好好歇着吧。”
“不用,這點小傷不礙事。”要是因為這個休沐,可真是要被嘲笑了。
藥膏白膩,阿鳶用指腹蘸取塗抹在烏黑的淤傷處,緩緩揉按等傷處吸收,随後再塗抹一層。
容州側目看向一旁,心底悸動,又不能表露出來。
側顏堅毅,棱角分明,沒有之前見到的青色胡茬,看樣子是清理過了。
阿鳶将藥膏放回藥箱,指腹上白膩的藥膏盡數抹在傷處,看着一片狼藉,抱肘思索:“你傷成這樣,自己都上不了藥,不知……晚上沐浴需不需要幫忙。”
容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狠狠咳嗽幾聲,對視上阿鳶戲谑的眼神,看來她已經知曉了。
嗓音裏有幾分笑意:“你都知曉了啊。”
“就為了試探些什麽,值得嗎?”阿鳶氣着,與他拉開距離,坐在椅子上。
容州拿過随手撇在一旁的寝衣披上些:“我有分寸,這傷看着吓人,實際兩日就能恢複過來。”
“是先前你說過,總是找茬的人吧。”阿鳶注意着他的傷,見他穿衣動作流暢,看樣子果真不嚴重。
容州點點頭:“這也算是緩和一下關系,他傷了我,其他人都覺得不該,我再順勢給他個臺階下。”
阿鳶指腹摩擦,凝視着他,能找到緩和關系的辦法,看來他已經習慣目前的位置,倒是放心了。
“這樣算計着,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人?”容州還是第一次剖析內心的想法與她分享。
“不會,你只是想要和将士們拉近關系,比起任由他胡亂攪合,團結一心才能強大。”阿鳶只有欣慰,這點算計,若是拿去給淩霄和蘇雯說,估計都提不起興趣聽。
大鵬徹夜未眠,閉上眼就想起校練場上的事,看向自己的手,怎麽都覺得不可思議,先前輕易就能把他拼盡全力一拳躲過去的人,就這麽被他傷到了?
輾轉反側不得眠,第二日早早醒了,飯也沒吃,在校練場等着。
容州心裏的別扭放下,又天剛亮就來到校練場,見到站得筆直的大鵬,心下冷哼,一句話不說,等所有人集合。
大鵬糾結半晌,始終開不了口,等人都陸陸續續來了,集結在一起,才被推出去。
“怎麽?你有事要說?”容州負手而立,身上的甲胄玄黑發亮。
所有人都在等他開口,甚至不耐煩的催促。
“趕緊的,是男人就別怕承擔。”
“快點吧。”
大鵬面色漲紅,是羞窘的,也是懊惱的,眼一閉,大喊道:“容将軍,對不起!”深深鞠一躬,低着頭彎着腰,似乎他不答應就不起來了。
容州環視一圈所有人,都目視前方挺拔而立,他要的就是這種士氣。
“知道了,入隊!”
“是!”大鵬直起身挺直腰板,和所有将士一樣。
半月後,阿鳶拿着收到的拜帖與容州商議:“已經有五十封之多,吉叔打聽過,都是附近縣郡的官員和商戶,想要拜訪拉近關系。”
容州還未開口先蹙眉,他向來不喜歡這樣的事。
“你覺得呢?”還是過問她的意見。
阿鳶也思慮許久,和吉叔商量過,認為還是有必要的。
“初來乍到,就與你在軍營裏一樣,總得都認識一下,才能搞清楚哪些人可交,哪些不可交,若你同意,我就和吉叔還有小瑩着手張羅起來。”
“那就辦吧。”
将軍府的規模算不得大,只一個前廳還算寬敞,能招待賓客,另外在前院搭了一個戲臺子,擺些桌椅,不至于無聊。
咿咿呀呀的唱腔和鑼鼓聲熱鬧起來,廊柱上裝飾着藤蔓,長廊上的薔薇爬藤也修剪過,垂在小門形成花簾,後院的葡萄架和躺椅還有小池塘,都供女眷休息,十幾樣加了碎冰的飲子準備充足,糕點果子和蜜餞果鋪也樣數齊全。
阿鳶穿梭在女眷中,面上挂着得體的笑,時不時被拉去介紹,小瑩提前看過來賓名冊和畫冊,有些對得上號的從旁提醒,阿鳶不至于一句話也接不上。
容州就沉默許多,不過沖着他來的人也都圓滑,自顧自說笑着,誇贊恭維聲充斥左右,他滿眼不耐,一想到阿鳶多日勞累籌辦也是為他好,只得忍耐。
戲臺上一出戲唱完,接着換身行頭上演武行,趁着衆人都去湊熱鬧,容州走上長廊想去找地方靜靜,遠遠看見阿鳶被一衆色彩豔麗的女眷們包圍着,止住腳步站在廊下駐足。
陰影和薔薇花爬藤将他遮住,不怕被看見說于理不合。
餘茉莉來之前打聽過其他女眷穿着,因此特意選了一件清新淡雅的,為了與她們分開,能夠在一衆花紅柳綠中脫穎而出,成為最淡雅別致的那一個,唯獨忘記打探将軍府上女眷的穿着,竟然穿得類似,都是白色對襟褶裙,輕紗飛舞。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二人發髻上的綁帶,她是一根淺青色的發帶垂下,風吹過會飄起來,阿鳶姑娘則是半紮發,白玉簪子潔淨素雅,一時之間,她也分不清哪種更好看。
有些心不在焉的四處張望,忽然看見長廊下一抹黑影,即使有藤蔓遮掩,也能看出此人身形高大,她直覺那是容将軍。
側目看一眼被包圍起來的阿鳶姑娘,此時抽不開身,正是她的機會,悄悄挪步避開周圍人的注意,走向長廊。
容州背靠廊柱抱肘站着,背微彎,體态放松。
“容将軍。”一聲輕喚将他看着阿鳶的視線轉回來,黑眸暗沉,一言不發。
餘茉莉看清男子面容,深邃英俊,還帶着一絲痞氣,心跳不由分說的亂了起來,忍不住面紅,避開他銳利的目光,微微偏頭:“容将軍為何在此處?”
容州極其不适應與陌生女子說話,礙于她是被邀請來的客人,回道:“打擾了。”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餘茉莉見他站直身子要走,急忙解釋:“我是擔心容将軍不習慣那些場合,你的事跡百姓間早已傳遍,你是戰場上的英雄,肯定不喜歡虛與委蛇,因此才來此處的吧?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接着,見他注視着的目光,含糊道:“其實,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說完,坐在長廊橫杆上,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外頭看着容州,将最天真可愛的樣子展現出來。
“既然不喜歡為何要來?”容州直言道,絲毫沒有婉轉。
餘茉莉一愣,他在說什麽?
笑容有點僵住:“容将軍……”讷讷的不知道如何接話,誰見了她不誇贊幾句美言幾句,就算他是新晉大将軍,安國主眼前的紅人,如今來到此地界,也要與衆多縣郡高官以及富商打交道,難道他不知曉她是誰?
想到這裏,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未将那句問話放在心上,低頭道:“祖父是開國郡公,雖無實權,但受祖上庇佑,與衆世家高官打交道,作為後輩,自然要遵從父命,即便不喜歡也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