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幾只鳥叽叽喳喳落在房檐,冬雪被掃落幾片。
慶林極其後悔提起這件事,沒準容将軍和阿鳶姑娘都不想回憶起過去的事情,閉上嘴低頭狠狠往嘴裏塞了一口菜。
阿鳶只是想逗一逗他們,沒想到容州居然也不解釋,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意。
“阿鳶姑娘從未與人結親,在趙家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是自由身,你們不要瞎想。”容州緩緩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衆人心底放心下來,容将軍日後是要封王拜相的,若是傳出些強取豪奪民婦之類的傳言就不妥了。
“我們吃好了,阿鳶姑娘和容将軍慢慢吃,我們去外面探聽一下情況。”阿武看着糙,實際上心思細膩,幾大口吃飽飯帶着桌上幾人離開,怕慶林再說出些什麽尴尬的話。
阿鳶姑娘和容将軍的事不是他們能随便打聽的。
“我就是想逗逗他們……”阿鳶低頭啃了一口雞腿,山裏的野雞肉質緊實有彈性,湯汁完全浸透,味道鮮美。
容州撇她一眼:“無礙。”
雖說住在孫老頭家不用擔心吃住,可挑水買炭還是需要她去,帶上筐坐在門口等着。
“為何坐在這裏?”
“每日會有送炭的從巷子口經過,從他手裏買些炭,這裏比趙家村好在,不用我去山上砍樹枝撿木柴,手上的凍瘡都已經養好了……”阿鳶笑起來,伸出手打量着。
送炭的推車從巷子口剛露出個頭,阿鳶就注意到了,提溜着筐小跑過去,裝了滿滿的一筐炭,心裏都跟着暖和起來。
“我來吧。”粗糙大手接過筐拎起來,阿鳶跟在容州身後,再次相間後就發現他身體壯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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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是在軍中歷練而成,相對的,身上的傷也多了。
“救命啊……快跑啊……”
“是逃兵!他們是逃兵!”
街上慌亂的喊叫聲離着不遠,阿鳶回過頭,不用想也清楚發生了什麽,如今這個亂世,不是安國和其他國家的人所為,相反的,有很多盜匪和流民趁機對自己國家的人殺戮和掠奪。
“娘……”孩童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她心底也跟着縮緊,雙手攪在一起,生命在這裏是最脆弱的,她幫不上忙。
“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走。”匆匆交代了一句,容州放下筐轉身大步走出去。
阿鳶知道,他是要去救人。
小跑到巷子口探頭看過去,只看見街道的遠處有幾個人纏鬥在一起,都是深色外袍,看不出哪個是容州,一個孩童正對着幾個躺在地上的屍身哭着。
阿鳶心疼他年幼失去親人,可也擔心容州,緊盯着那邊的情況。
男子動作幹脆利落,橫掃和出拳力道又重又快,原本看上去纏鬥的場面逐漸清晰明了,只剩下容州站在原地,其餘人不知是死了還是傷了。
見他蹲下身将孩子抱起走過來。
“……都死了?”
容州垂眸輕點頭:“回去吧。”
孩童抽噎着哭累了睡過去,阿鳶這才想起孫老頭。
“我似乎聽見孩子的哭聲,怎麽回事?”孫老頭眉間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
阿鳶解釋道:“我去收炭,街面上不知道為何亂起來,孩子的親人都已經遇害,只剩下他自己,是容州将他救下帶回來……”
“那你們打算如何安排那個孩童?他的家人皆已不在,如今這亂世,送去哪裏?”
阿鳶沒想這麽多:“先收留他一陣……”
“那個容州的傷恢複的差不多了,肯定是要離開的。”孫老頭一語點醒。
阿鳶也愁上心頭,是啊,容州定然要回到淩霄身邊去,還有許多事情未完成。
“若是那孩子願意,可以收為我老孫的弟子,那些藥理盡數傳教于他,将來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孫老頭實際上是想收阿鳶為徒,但阿鳶心不在此。
“這當然好,等那孩子情緒穩定些,我帶他過來拜師。”
阿鳶借着阿武帶回來的野雞和菜,又做了一桌豐盛美食,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院子裏的雪也都打掃幹淨,正午之時,行拜師
孫老頭坐在一把椅子上:“今日起你便是我老孫頭的徒弟,便給你取一個新名字,叫孫卓,可好?”
孩童懵懵懂懂的磕頭敬茶,簡單的拜師完成後,孫老頭拿出一小串銅錢遞過去:“我這個當師傅的不會太摳搜,給你買糖吃。”
“孫老頭就這點比較大方……”阿鳶側身嘀咕着。
容州也下意識傾了一下身子,二人靠在一起的距離極近。
“容将軍和阿鳶姑娘還是挺般配的……”慶林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
阿武冷哼一聲:“叫金花姑娘聽見有你好受的。”
“……額,我還是閉嘴吧,那位就不是個女子。”慶林搖搖頭不堪回憶。
孫老頭帶着孫卓回屋去吃了,還叫阿鳶把兩只雞腿都給撕下來,放在孫卓碗裏。
沒有雞腿,容州把兩只雞翅膀給她,其餘人才動筷。
容州:“明日我們便要離開了。”
阿鳶愣住,剛夾起來的雞翅掉進碗中:“這麽快?”
“也是今早收到的消息,事情已經解決,我們需要回去了。”容州多餘的沒辦法再說,只能解釋這一句。
阿鳶還沒準備好,該如何提出要跟着他,愁思許久都未想出什麽借口來。
夜間給老孫頭送藥的時候,也苦着一張臉。
“做什麽愁眉苦臉的樣子?”孫老頭端起藥碗喝了一口,苦得龇牙咧嘴。
阿鳶嘆口氣,什麽都沒說。
“是不是容州要走了?”孫老頭揚起眉:“他體內有一種慢性毒,之前礙于他在場我就沒說,估計這件事他自己也心裏清楚……”
阿鳶驚住:“他中毒了為何不說?”
“他這樣的人,上位者多半想提拔又忌憚,只能使一些控制人的手段,才能保證部下不會背叛,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不少人不怕死,他既然知道,多半是自願的。”孫老頭緩緩道。
“這毒可會危及他性命?”阿鳶一時嘴快,忘記原書中容州的結局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會,頂多是受制于人,按時吃解藥就無事。”
怪不得他急着回去,原來是要服用解藥。
“這解藥你有嗎?”
孫老頭斜睨她一眼:“有,可他不一定會用,私自解毒無異于背叛他效忠的人。”
阿鳶:“管不了那麽多了。”
夜深人靜,阿鳶滿心歡喜拿着一個漆黑的瓷瓶走到容州門前,門沒關嚴,暖黃的燈光從門縫中透出。
“原來你沒睡啊。”說着,推門而入。
榻上的背影蜷縮在一起,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阿鳶湊過去:“你怎麽了?”
翻過容州的肩膀,見到他滿頭大汗和蒼白的面色,緊閉的眼睛似乎在忍耐着什麽,應該是毒發了。
這個淩霄也太不是東西,原書中沒寫,他控制部下居然用的這樣陰損的法子。
“容州……我帶了解藥來,你快服下……”阿鳶扶着他的肩膀想要扶起他把藥喂下去,手下緊繃的肌肉讓她想起,這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皮包骨的少年。
容州靠在她身上,依稀可以辨認出阿鳶的聲音,回道:“……不……”
“這都什麽時候你,你出來的時候為何沒帶解藥,剛才孫老頭告訴我的時候還不太信,現在我算是信了,什麽樣的明主值得你如此,他如今又沒在這裏,你先吃下解藥,過後不說,誰都不會知道……”阿鳶輕輕撩開他貼在臉上被汗打濕的一縷發。
容州牙關緊閉搖了下頭,拒絕的态度十分強硬。
這個人啊,真是犟!
“好吧,那你不吃就算了,有什麽辦法能緩解嗎?”阿鳶揉按他皺在一起的眉心:“不如我陪你說說話吧。”
“從哪說起呢,就先說回趙家村吧,那裏你回去過嗎?出來一年我都快忘記那條河是多冷,那裏的雪有多厚了,也不知道趙家人如何了,倒不是惦記他們,就是好奇。”
“你說,這亂世什麽時候能結束?孫老頭新收了徒弟,我也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了,該何去何從呢?”
“就是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的,我這樣的能不能活下去……萬一碰上流民盜匪之類的……算了,不想了。”擡起手抹了一下眼睛,重重又嘆了口氣。
低頭再一看,容州似乎是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剛才故意說的那些聽沒聽見。
就保持着這個姿勢靠在床榻,腿上是容州的腦袋,有點沉,一夜過去肯定會麻。
容州頭疼過後暈暈沉沉,起身後反應許久才回憶起來,看着床榻邊滿臉疲憊的阿鳶,心底柔軟,輕輕叫醒她:“昨日多謝你。”
阿鳶捶着腿:“你都聽見了吧,我是挺孫老頭說的,來給你送藥,結果……”
容州伸了一下手,又覺得不妥放下了:“抱歉,昨晚身體不适,思慮不周。”
這就沒了,看來還得加大火候。
阿鳶眼淚默默的留下來,扭過頭擦幹淨,眼眶還是紅的:“沒關系。”
“……”容州不解,她到底在哭什麽?
“阿鳶姑娘,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啓程了,後會有期。”容州收拾好包袱背在肩上,義正嚴詞的告別:“這個是留給你的,若是暫時沒有去處,夠在客棧住一段日子。”
一袋銀子放在她面前,醞釀好的眼淚都流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