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水火之鬥
水火之鬥
見了少主回來,誠義道的人也全都圍了過去,中心自然是抱着羅樂天身軀哭泣的姚夫人,見自家孩兒昏迷不醒,臉龐青紫一片,已然是泣不成聲,想查看一番兒子身上其他地方是什麽狀況,卻又被制止了。
謝傾州道:
“姚夫人且慢!出來的匆忙,并未細看羅樂天身上藥物究竟如何,若直接上手接觸,恐怕會沾染毒素,姚夫人還請莫要揭開這層綢布,待找了醫師仔細看過,再親手觸碰不遲。”
聽聞此言,姚夫人更是淚流滿面,心痛如絞。
羅昊英雖然也是一臉悲傷難過,倒是還記得朝他二人道謝:
“感謝二位仙君救我兒回來,這份恩情我羅某銘記在心,謝仙君仁愛無私,修為高深,果真是名不虛傳。”
謝傾州淡定聽過他這些誇贊,就當是陣風吹拂,然後道:
“既然已經将貴子帶回,道主應當放心下來,也該履行先前的約定,不再對安樂鄉宣戰了。”
“這是自然,不過——”
羅昊英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似乎是愁苦的說:
“黃泉生性執拗,如今又總是瘋癫行事,二位仙君應該也知曉他性情如何,只怕他不肯善罷甘休,還會加以暗傷報複啊,他若來找我倒是不怕,只擔憂連累二位仙君被這厮記挂上,來個出其不意的暗算,卻是叫我愧疚了。”
謝傾州便道:
“無妨,他如今元氣大傷,少數也要休養數月才能完全恢複,況且,我以及得了他心頭血一滴,不怕他的暗算。”
“元氣大傷啊……”
羅昊英似笑非笑的沉吟一番,忽然變了臉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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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我兒也已經救出,那吾也沒任何顧慮了。”
說完之後,便拍了拍巴掌,那些圍在他夫人兒子周圍的弟子便立刻全都起身,而後站到了他身後,且武器外露,那是準備進攻的姿态。
玉挽雲皺眉,已然意識到這是羅昊英要準備撕破協議的動作,心中不由生出些許厭倦,人間界當真是從來不少這等卑劣之人,但他也懶得廢話,這些人若想打架,那打就是了。
謝傾州也生出戒備之心,做好要應對攻擊的準備,面容卻仍然帶着笑意,又有些疑惑的詢問:
“道主這是何意?”
羅昊英便道:
“仙君,此間事了,仙君還請回去歇息吧,我答應仙君不再糾結其他宗門來對安樂鄉出手,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謝傾州笑道:
“但道主現下的狀況,似乎并不是善罷甘休的意思。”
羅昊英也呵呵一笑,說道:
“仙君也看到了,今日跟我來的,全是我誠義道的弟子,并無別家弟子。今日我為此而來,便是我與黃泉之間的私仇了,仙君,此事已經與你們無關了。”
謝傾州明白對方完全是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戲,嘆氣一聲,還想勸說什麽,但羅昊英卻早已經做下決定,并且早有準備,此刻便很是自信的說道:
“仙君就算是想要阻止,怕也不能夠了!”
話說之間,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突兀的異響,衆人立刻朝那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玉挽雲也不例外,他轉身看去,卻見那郁郁蔥蔥的一大片山谷,竟然冒出沖天煙霧,而後便是大火焚燒。
這山火來的如此迅猛,實在是叫玉挽雲也吃驚了。
謝傾州回過頭去,正要質問,羅昊英卻是老神在在,慢悠悠的說道:
“這火乃是我從昆吾山莊借來的紅蓮地火,土不可掩,水不可滅,不燃盡一切可燃之物,是決然無法停息的。”
謝傾州眉心皺的更深:
“道主何苦來哉?縱然原諒不了黃泉道人,私下約鬥也無不可,何必牽連整個安樂鄉,其中不少修行低微的弟子,”
羅昊英便道:
“誰讓他們要投名黃泉老道的名下,要怪,就怪自己倒黴吧!”
聽他毫無愧疚的言語,叫謝傾州又長嘆一口氣。
玉挽雲聽他嘆氣聽得心煩,也不想再聽他們兩個這樣沒任何意義互相說不通的言語,斂了斂眼睫,冷冷淡淡的說道:
“在我面前談不可能之事,你說的有些為時過早了。”
這是什麽意思?
羅昊英戒備的看向他,而後便見玉挽雲朝着安樂鄉的方向抛出一只玉瓶,羅昊英自信世上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滅紅蓮地火,但看到玉挽雲仿佛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由心生不安,下意識就要阻攔,只是被謝傾州一甩拂塵攔了下來。
再想阻攔,已經晚了。
那玉瓶不過巴掌大小,飛到安樂鄉上空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玉葫蘆,斜口向下,竟然從中簌簌落出許多的水流出來。
便如暴雨傾盆而落,又似江河之水從天而降。
水火相交一瞬,立刻爆發出劇烈的響動,便好像是兩條聚龍交互争鬥吞噬,最終火龍敗下陣來,氣勢被一點點吞噬。
號稱永不熄滅的地火紅蓮,竟然真的被一點點熄滅。
對上羅昊英不可置信的目光,謝傾州才慢慢解釋道: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青冥之水,蓬丘山往南千裏,有一處天外瀑布,落水極寒極冰,被我師弟收取,但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師弟竟然也帶了過來,真是未雨綢缪啊。”
他帶的東西,可不只是這些。
玉挽雲冷哼一聲,說道:
“難道指望你靠一張口舌,來說滅這場大火嗎?”
謝傾州便讨好一笑,說道:
“果然還是師弟想得周到,哎呀,有師弟在,真是為我分攤許多憂愁啊。”
巧言令色。
玉挽雲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他。
而在一旁,眼看一把火将安樂鄉燒個一幹二淨的計劃就這樣泡湯沒了,羅昊英立刻對玉挽雲二人怒目而視:
“這般謀害無數人命的魔頭,人人殺之後快,仙君為何又要從中阻攔,難不成,仙君竟然也是虛僞之人,和黃泉道人是一丘之貉!”
玉挽雲當然是懶得理他,謝傾州倒是習以為常,只是要說話前,卻是先聽到一陣大笑聲從身後傳出。
“羅昊英——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僞君子,有什麽顏面來罵別人虛僞!”
回頭看去,卻見一陣煙塵滾滾之中,一道人影從天而起,飛撲過來,人還未至,先有招式襲來,玉挽雲與謝傾州對視一眼,立刻各閃一邊,是讓羅昊正面應對。
羅昊英也沒心情來指責他們兩個這小小的“逃避”,徑直便迎接上去,兩者之間的争鬥,不比不久前玉挽雲他們師兄弟二人與黃泉道人之間的對招,那是真真正正要殺死對方的怒氣。
他們打鬥之間,謝傾州也已經不知覺間,走到了玉挽雲身側,仰頭觀望片刻,并找不到有什麽可以插手其中的時機。
互相看了一眼,謝傾州嘆了一口氣,然後說:
“這次是真沒我們兩個什麽事情了,此事你我無法插手,暫且旁觀吧。”
玉挽雲嗯了一聲,也同樣沒任何出手的打算。
而對招的兩人,打着打着,又一邊互相對罵起來:
“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僞,使人厭惡啊!”
“難道你不虛僞嗎,口口聲聲稱好友,背地裏卻背叛友人,人間界最背信棄義之人,非你莫屬!”
“哈哈哈——蠢貨!蠢貨!羅昊英,和你這種不分是非的人有過同窗的經歷,實乃我人生恥辱!”
“和你曾經結交過,也是我之畢生悔恨之事啊,竟然對孩子下手,怪不得你的至交好友也和你分道揚镳,哈,我看你自己的兒子,也活該被人盜走啊。”
“羅昊英,今日你必死無疑——!”
或許真正觸及黃泉道人逆鱗,而叫黃泉道人勃然大怒,竟然使出全部修為,周圍瞬間毒氣蔓延,那豈止是要羅昊英死,是連帶着在場所有人全都要陪葬的打算!
這就不能再袖手旁觀下去了。
玉挽雲與謝傾州二人倒是能應付這毒氣,那些弟子跑得快點,應該也能無礙,只是姚夫人沉浸悲痛之中,絲毫不動,況且她一個人,也無法帶着沒有知覺的兒子離開。
謝傾州當機立斷抛出拂塵,懸浮空中,拂塵之須卻四下散開,如同一只傘一樣搭在姚夫人頭頂,同時在地面形成一道互為映照的陣法,使得毒氣無法蔓延其中。
自然,他師兄弟二人也已經挪移其中。
姚夫人擡起頭看過去,眼睛已經無比通紅,形容枯槁,短短時間,竟好像老去十幾歲一般。
左右無事可做,也不能放心離開,謝傾州索性走了過去,仔細查看起來羅樂天的傷勢。
數支銀針落下,幾乎轉瞬黑紫一片。
姚夫人見狀,眼中更是一片絕望,半晌,才顫巍巍的小聲詢問:
“仙君……我兒可還有救?”
謝傾州心有不忍,卻也只能搖頭,緩聲道:
“或許能幫他延緩毒素繼續侵襲,可以保住性命,但毒素已入肺腑,且毒物繁雜……就算保住性命,只怕餘生也如草木一般,再不能感知任何外界存在。”
“什麽——!”
見姚夫人登時搖搖欲墜,是連自己的身軀平穩都維系不了,謝傾州立刻又說道:
“夫人莫急,在下其實并不精通醫術,這只是一些淺見,或許出去後找尋神醫救治,會有很大轉機。”
然而姚夫人卻依然灰敗一片,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重燃多少希望,她心中也了然,這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話罷了。
玉挽雲也一樣覺得,既然謝傾州得出這種結論,那就不可能再有什麽轉機出現。
倒不是他對謝傾州的醫術有多推崇,不過是太了解謝傾州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