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命測字
算命測字
玉挽雲修行道法萬千,推演之術當然也在此列,人間界的相術對他而言并不是什麽高深莫測的事情,尤其這種街頭算命先生,怕也難有什麽真材實料。
但或許是因為實在覺得無事可做,而覺得無聊,玉挽雲還是走了過去,問他是要怎樣為自己進行測算。
玉挽雲的态度實在是有夠随便,既不像是無知之人态度熱絡,也不像是傲慢之人态度鄙夷,倒像是胸有成竹的同行要來砸場子。
那算命道士大概也是有些後悔,他是看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孤身一個,又穿戴頗為飄逸精妙,似乎是沒有多少涉世經驗的名門公子,所以才想或許能忽悠一番,但當此人走過去的時候,算命道士見了他的正臉,立刻心中生出一陣的惶恐,仿佛是被什麽同道前輩抓包。
可眼前這人的年紀看起來可是比自己還要年輕太多。
大概又是什麽天賦卓絕的少年人吧,這種天道偏愛的人,那是自己羨慕不來的。
因此這算命道士也自己在心裏感慨了一下,就将這種猜測抛之腦後,然後準備為眼前這人進行蔔算。
按照以往的慣例來講,那當然是要來客講出生辰八字……但現在他也是不敢問這個問題,若對方真是同道中人,顯然生辰八字是絕對的忌諱,不可能随意就給出來的,他倒也不必去自讨沒趣。
算命道士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放的東西,最後選擇将一只筆遞給了玉挽雲:
“那就測字吧,請道友寫一個字來便是。”
寫個字麽?
玉挽雲想了片刻,擡眼間看到天邊一角懸挂的明月,心中一動,便想要下筆寫一個月字,但筆尖點下,卻又筆鋒一轉,寫下了一個“明”字。
明分日月,而日,月,兩個字本不相幹,卻被他連筆在了一起,算命道士拿起來紙張看了半晌,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嚴肅愁苦,仿佛是看到了什麽麻煩事一樣。
玉挽雲旁觀在心,仍是保持沉默,并沒有主動去問什麽。
過了一會兒,這道士才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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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字,嗯——不知道友是要問前途,還是問情誼之事。”
玉挽雲沒直接回答,只是反問:
“前途如何,情誼又如何?”
算命道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慢悠悠的說道:
“若是前途嘛,日月同輝,加注一身,可見道友未來是光輝無限,他日能得成大道,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不過,若是問情誼,怕是不怎麽美妙。”
玉挽雲“哦”了一聲,順着他的話問:
“怎樣不妙?”
那道士嘆了一口氣,說道:
“求問前途,此字當然獨解,若是求情誼,那就要分開來看,明者,日月也,若是求情誼,自然是要二人并肩而行,但日月如何同時出現呢,分明是永不相見之像,縱然相見,也是天各一方,遙遙相望,所以不妙啊。”
玉挽雲:……
永不可能相見麽,這豈不是最可笑的話了。
若是如此,難道他與謝傾州在蓬丘仙山同修多年竟然是從不存在的麽,還是說謝傾州這一趟有去無回,否則如何才能永不相見。
玉挽雲剛想發笑,覺得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可他忽然間又想起來在那間原公廟內抽中的簽文。
【春風不解秋月,夏蟬難語冬冰。】
樸朔解簽說,他與謝傾州是有緣無份,不得善終……
又連帶着想起來那一條自己斷掉的紅線,仿佛真正都預示着他與謝傾州之間,當真都是沒有緣份……
是巧合,還是天意如此……
玉挽雲站在攤位前出神,那道士見他遲遲不說話,只是有些發愣的站着,便試探着開口接着說道:
“嗯,道友這“明”字中,日月之間又牽絲勾連,想來道友是與對方眷戀情深,無法割舍,但又知曉你們之間是注定天各一方的結果,所以道友才會如此愁緒難解,為此困擾不堪。”
玉挽雲:……
那當然也不是,但玉挽雲卻也懶得解釋太多。
玉挽雲擡眼朝他看去,淡淡說道:
“那又如何,你有解法?”
那算命道士聞言,便立刻心生欣喜,還以為這位道友是很難搞定的人,看來也不過如此,如此輕易的就相信自己的說辭,想要問一個解法。
想要解法,那就容易了。
不過,解決的辦法卻不能很輕易的說出來,他在這裏擺攤是為了賺錢糊口,又不是來這裏做善事。
“這個嘛,有是有,不過道友你不似凡俗之人,若要破解命格,怕是有些難以辦到啊——”
那道士拉長了語調,一邊冥思苦想,一邊将放在桌案上的手指搓了搓,又朝玉挽雲使了使眼色,玉挽雲起初還有些不解,随後反應過來,這難道是找他索要銀錢?
……這還真是沒想到。
玉挽雲方才緊張的心,忽然放松下來。
看來這道士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江湖術士,先說一些不好的話讓人緊張惶恐起來,然後再說有解決之道,自然是能騙人出錢了。
回過神來之後,玉挽雲卻又覺得自己也有些可笑了,不過是一個江湖術士,竟然還讓自己真的為此患得患失起來,而且,還真的想要去要一個解法,豈不可笑,若是叫謝傾州知曉,怕是要時不時拿這件事情來調笑自己了。
但玉挽雲也沒當場對這位算命道士有什麽質疑,或者覺得識破了他的用意就拂袖而去,而是想了想,當真是拿出了一瓶固靈定神丹,放在了那張桌子上,說道:
“難不難的暫且不提,你先說是怎樣的辦法可解。”
又但是,玉挽雲當然是沒什麽銀錢可言的,一路行來所有開銷也全都由謝傾州負責,他們一路上幾乎從未分開過,當然也沒玉挽雲需要付賬的機會。
若說身上有什麽值錢而且能給予出去的,大概也只有這些丹藥了。
這瓶固靈定神丹是為金丹初成者穩定內府所用,玉挽雲是早就用不上了,之所以帶在身上——是因為下山的時候收拾東西,他一時間也還真不知道下山該要帶些什麽,想想謝傾州上一世每次回去蓬丘,十次裏總有那麽六七次帶點傷患回去,甚至有時還會是重傷,可見人世間也并不是平和之地。
為免真有什麽受傷的事情發生,玉挽雲也就随手抓了一把丹藥帶着了。
至于都帶了什麽,那倒是也沒有多看。
實話說,玉挽雲也不知道這些丹藥在人間界價值幾何,不過按照他們那便宜師父每次下山的時候,都不忘帶上幾十瓶他們所制的丹藥下山來看,應該也是能值些錢財的。
而眼前這算命道士的表現,也說明這瓶丹藥似乎不算便宜。
那是說這道士拿起瓶子的時候還有些疑惑,看清了上面寫着的名字,又打開來看了看成色,問了問氣味,眉目之間的驚喜便越發加重,連忙收入袖中,又眉開眼笑的看向玉挽雲,看來是相當滿意這個報酬。
玉挽雲看着他樂呵呵的目光,提醒他說:
“你所謂的解決辦法?”
那道士這才回過神,連忙咳了一聲,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又故作深沉的說道:
“解決的辦法嘛,那就是——”
轟隆——!
在那道士要侃侃而談的時候,忽然天空之中一陣巨響,而後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劃過,天降一道霹靂而下。
那是天色忽然明亮一瞬,亮如白晝,一瞬之後又重歸黑暗,這一瞬間卻足以引起無數人的驚呼,又讓所有人都一陣眼花缭亂,玉挽雲也不例外,下意識便閉上了眼睛。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見眼前的攤位已然成了一道廢墟,那道士坐在凳子上,膝前一片衣物看着也有些焦黑,額前的頭發被燒掉了一縷,他自己更是一臉蒼白,目瞪口呆的坐在位置上,神色之中是全然的驚恐。
似乎是被吓傻了,沉寂了片刻,這算命道士才叫了一下,動了起來,又連忙查看自身各處的狀況,最後朝下面一看,見了衣物都被殃及的焦黃,又拍了拍自己被吓的停止跳動的心脈,後怕的說:
“……無量天尊啊,再偏那麽一點我真是命根不保……”
這突然間發生的變故,也同樣吸引了一大群人圍觀過來,看着被驚雷劈成兩半的桌子啧啧稱奇。
雖然人間界總是有人發誓說違背誓言就天打雷劈,但真正見到有人被天打雷劈,對不少人而言,這還真是第一次見。
于是衆人的目光又在那算命道士和玉挽雲之間打量,自行理解其中發生的事宜,有人便忍不住開口說:
“鄭半仙兒,讓你在這裏整日裏坑蒙拐騙,遭報應了吧。”
“這是坑人家多少銀錢哦,才能被天打雷劈哦。”
“就是,就是,這麽一個神仙似的人物,你也狠心欺騙,可見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了。”
……
這叫做鄭半仙兒的江湖道士聽着周圍人群對他的誤解,不由哭喪着臉,這可真是有口難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