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平起源
太平起源
謝傾州轉頭看向玉挽雲,正對上玉挽雲望過來的目光,于是朝他笑道:
“師弟,我自己去便是,師弟不必擔憂,留下來欣賞一番太平城的夜景,也是不錯。”
“……我有說和你一道去?”
玉挽雲本是打算起身和他一道離開,那是出于本能的反應,而沒過多的去思索其他,聽這樣一句話,反倒是坐定了身軀,擡起頭望向謝傾州,說道:
“若是連個妖邪你都應付不來,也不要再來見我,我沒你這麽沒用的同修。”
謝傾州便笑容更深,說道:
“自然,自然,怎麽能叫師弟小瞧,不過一個時辰,我就回來了。”
說完之後,謝傾州便徑直離開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卻讓玉挽雲心中掠過一絲後悔,可此刻若在追出去,只怕又讓謝傾州找到機會來調笑自己。
于是玉挽雲也只好按下心中的起伏,收回心神。
謝傾州既然離開,公冶聆徽當然也是要回去學宮看一看的,等他二人離去之後,場面倒是一下子冷清下來,況宴席本也是快到了尾聲,于是其他人也就相繼告辭離去了。
宴席上只剩下玉挽雲,秦初绮,以及吃撐癱坐在位置上揉肚子的樸朔。
百無聊賴之中,玉挽雲與秦初绮對視一眼,後者忍不住一笑,開口問道:
“仙君是不是疑惑為什麽太平學宮被妖邪入侵,衆人反應都這樣平淡。”
玉挽雲神色一動,只是若有所思道:
“……人間界對妖物的存在,确實是比我想象之中更加包容。”
Advertisement
譬如說樸朔,知曉他原身是兔妖,也沒人覺得他該被誅殺,又比如說,秦初绮這位天下第一的富貴人,本身也是人與狐妖之後,可也沒誰覺得他身份有差,不願和他相交,甚至想要和他拉近關系的人不在少數。
但也不是說妖物在人間界真正毫無歧視,那還是有很多人不想,不願,不敢和妖物打交道的,但這就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而此刻,聽到玉挽雲的話,秦初绮便笑的更為開懷:
“謝傾州沒和你說過嗎?太平城從不太平,溫柔舫并不溫柔,誠義道絕不誠義,安樂鄉是死後安樂,此乃人間界四大奇觀是也。”
玉挽雲:……
你們這個人間界,還真是有自己獨特的起名方式。
上一世玉挽雲進入人間界的時候,人間界正處于被魔物侵襲的水深火熱之中,相比起來,人間界本身便有的那些奇聞,就算是什麽惡事,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更何況玉挽雲上一世不關心,也沒心情去關心那些與他無關之事,當然對此并不了解,這一世來一趟人間界,倒是有這種閑暇時光了。
又聽秦初绮講說所謂的四大奇觀,他們身在太平城,那當然是說太平城之事了。
是說百年之前,人族與妖族之間的矛盾終于不可忽視,而完全爆發了。
中間死傷無數,最後當然仍以人族的勝利告終,但妖族也還要無數殘餘,妖王也是窮弩之末,便想自爆妖丹以同歸于盡,後來,經過一番調和,人族與妖王簽訂了合約,是說妖族若能遵守人族秩序,那麽人族不會再對妖族趕盡殺絕,而妖族也被圈定在一個叫做黛山的地方過活,妖王同樣自願被鎮壓在黛山之下的深潭洞穴之下。
而雖然是如此,人族卻也不是真正就放心任憑妖族聚集就不管不問,所以就想了一個辦法,以教導各方弟子初學之道的名義,在黛山附近起了學宮,讓各門各派的弟子都在此有所駐紮,若妖族生事,也好及時有所察覺。
聽完秦初绮的講述之後,玉挽雲沉吟片刻,才說:
“不是說太平學宮是天下道法起源之地麽,原來不是?”
秦初绮也愣了一下,是沒想到他的關注重點竟然是這個,于是又忍不住笑出聲來,說:
“仙君,你可真是一個妙人。”
玉挽雲:……
他的問題,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對上玉挽雲認真又帶着些許疑惑的視線,秦初绮止住了笑意,說:
“天下道法不說千萬也有數百種,怎可能在同一處發家,不過是一個噱頭罷了,嗯,其實世上名門世家皆是如此,想要出名,總是要有一個神乎其神的傳聞鎮場子,至于真不真的——若真是混出什麽名堂出來,也就沒人去質疑真假了。”
玉挽雲又道:
“玉樹瓊花樓也是如此嗎?”
秦初绮便道:
“那倒不是,玉樹瓊花樓出名,純粹是因為天下熱愛八卦的人多,以及誰都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罷了。”
玉挽雲:……還真是有夠坦誠啊。
玉挽雲還真是無法反駁,停頓片刻,又說起來原來的話題:
“但太平學宮又遭妖邪侵襲,看來妖族也不安定。”
“妖族又不是死物,當然不會真不越雷池一步。”
秦初绮哼笑一聲,是不以為然的态度,又說道:
“只是近些時日妖族異動過于頻頻,而且越發放肆,竟然敢到太平學宮生事,只是這些妖族卻也不做大惡,抓人離開,也是玩弄幾日就送回來,并不傷人性命,還真是叫人想對付也沒有理由。”
所以也就是如今的局面了,有妖族來搗亂,只能平息了事,想要根除,那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總不能去黛山找妖物算賬,當年約定之中是早已經說過,人族絕不踏入黛山一步,若踏入進去,那就是人族違約,妖族也可以大肆入侵人間界了。
這可真是,被妖族完全轄制起來了。
玉挽雲心道,妖族敢這樣肆無忌憚,必然是有所依仗,只要将這個依仗除了,也就不必再遭受這種折騰,但顯然人族是不打算這樣去做,或許是沒有想到,又或許這個依仗也有不能動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說,他也不在人間界存活,這些事情,他倒是沒多餘管的必要。
說話之間,店小二便敲門進來,手中提了一只精致的食盒,說道:
“秦樓主,您要的食物已經裝好了。”
秦初绮點了點頭,那小二便将盒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又一層層打開讓他看過之後,沒有什麽,才退了出去。
秦初绮又看向玉挽雲,笑道:
“仙君不食凡物,這些還未上桌的佳肴便由我帶去太平學宮吧——唉,雖然我是沒什麽打荷的習慣,但誰讓我們的宮主很提倡這種風采呢。”
玉挽雲當然沒有任何異議。
“請便。”
他們在這裏多坐這段時間,本也是為了等待廚房将這些食物做好,既然已經完畢,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秦初绮是要帶着食盒回去太平學宮的,順道将樸朔也帶回去,他既然是要來太平學宮找尋記憶,趁着妖邪來襲的機會,學宮內各處人手必然也是去了不少,那倒是可以多問一些人是否知曉那位原歲榮原前輩的消息。
但玉挽雲卻不必着急回去,也不是什麽需要煩憂的大事,估計他們到了,事情也已經解決完畢,即是如此,不如看一看太平城的夜景,也很是不錯。
玉挽雲無可無不可,接受了這個提議。
于是便出了酒樓分道揚镳,太平城的夜晚,果然是燈火璀璨,攤販諸多,叫賣聲此起彼伏,玩樂聲接連不斷,人群間熙熙攘攘,間或有小孩子在縫隙間亂竄,恰如河流之中蹦跳的小魚。
這就是人間界了,繁盛嘈雜,鮮活熱鬧,或者再加上一句天下太平,喜樂安寧,那就是謝傾州最喜歡的場景,可玉挽雲卻沒有什麽感覺。
因為他從來都心知肚明,無論人間界熱鬧與否,那都不是他的世界,他注定是要飛升之人,當然也不會貪戀人間界的熱鬧。
但此刻行走在人間界繁華的街道之中,玉挽雲忽然覺得感覺也還不錯,只是又有些寂寞,因為身邊少了一個人。
旁人都有可以說笑的人,但和他說笑的人,卻不在身側。
玉挽雲停下腳步,忽然想謝傾州去了多長時間,怎麽還沒回來,不會是真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麻煩吧。
那也太不濟了。
若因此叫人以為蓬丘山名不副實,那豈不是也連累自己被人誤解是空有其名之徒……
這樣想着,玉挽雲便準備追蹤謝傾州而去,但一道人聲卻是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道友!——這位道友,不知可要蔔上一卦,吉兇禍福,姻緣前途,我可是很靈驗的!”
玉挽雲順着聲音望去,便看到一個小攤子,一桌一椅,桌子上放着銅錢龜殼紙墨筆硯,旁邊還挂着一個飄蕩的,寫着“算”字的布幡。
而在桌子後面,是坐着一個留着山羊胡,身穿深藍道袍的道士,此刻正望着玉挽雲,見他看了過去,便連忙朝他招手,笑眯眯的說:
“道友!我見道友好像是為事所困,不如來讓小道我為道友你算上一算,知了禍福之後,好有應對之法啊。”
玉挽雲将他看了又看,想了想,竟然真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