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是不去
去是不去
為叫人願意去太平學宮,謝傾州又說:
太平學宮是繁華之地,美景多,美人也多,師弟去了,一定不會失望;而且那裏的人見解也比這麽一處偏僻的村鎮開闊,相對應的,各種緣分糾葛也夠多,到時候說不一定能讓樸朔牽個夠。
樸朔便破涕而笑,又歡快的問起來更多的問題。
玉挽雲站在一旁看着他們一問一答,又見樸朔笑容燦爛,又見謝傾州也是言笑晏晏,于是他的神思不由飄散,默默想着,難道就是這般的嬌俏可愛,天真爛漫……才讓你謝傾州道心不穩為之淪陷的麽?
道心也未免太不堅定了一些!
想到這裏,玉挽雲又狠狠地朝着謝傾州看了一眼,後者感受他憤恨的目光,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于是停下了交談的聲音,看向玉挽雲問道:
“師弟,你做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
“活該。”
玉挽雲卻只是很無情的吐出兩個字,然後毫不留情的收回視線,讓謝傾州一頭霧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得罪師弟,分明他這一路上都對師弟可謂是言聽計從啊。
他想了又想,聯系了一番剛才發生了什麽,而後眼前一亮,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到了原因,于是又湊到了玉挽雲的身邊,悄聲說道:
“師弟,你是不是看我和別人講話太多,冷落了你,所以不開心?”
玉挽雲:……
“我為這種事情不開心?”
玉挽雲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實在是不知道他腦子到底是怎樣想的,才能有這種聯系。
而謝傾州竟然還敢點頭,又嘆氣一聲,似乎真為這件事情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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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這也在所難免,誰讓我頗受歡迎呢,而且若去了太平學宮,認識我的人更多,屆時更加應接不暇,怕是更加無法時刻關注師弟,那該怎麽辦呢,師弟。”
玉挽雲:……
這種話還真是說得出口啊。
玉挽雲很難相信他如果也對旁人說這種自以為是的話,竟然會讓人能夠忍住沒打他一頓。
竟然還能夠讓他還能好好地活到現在沒被人暗殺,如今的人間界,難不成都已經寬容到這種地步了麽。
“我難道是啞巴,離開你還活不成了麽?而且——”
玉挽雲看了一眼山下那些絡繹不絕的民衆,想着若是在這裏動劍,怕是要傷及無辜,才按耐下來殺意,又涼涼說道:
“我有說要和你一道去太平學宮嗎?”
謝傾州眨了眨眼,似乎是有所意外:
“難道師弟不去?”
玉挽雲道:
“我為什麽一定要去?”
謝傾州便說:
“難道師弟當真是對你我緣分之事,毫無興趣嗎?”
玉挽雲:……
是否有緣,有什麽一定要知曉的必要麽,況且他都已經活過一世,而且親眼見證——不,該說是親手了解了謝傾州的性命,還用得着去找人來相看他們之間的緣分命運如何嗎?
再來,玉挽雲卻也不相信有什麽人,能來謀算他的命運。
但是謝傾州朝他盈盈一笑,又有山風吹拂,他暮山紫的衣衫上下翻滾着,連帶着發冠上的釵冠也流光四溢,像是層疊的雲霧霞光。
又襯着身後連綿如海浪翻湧的青山綠林,讓玉挽雲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松泛起來,覺得答應他似乎也不是不行。
謝傾州又來戳了戳他的肩窩,松動他的心神:
“好師弟,就當師兄求你一道前行,你總是能高興一些吧,都已經入了人間界,那就多走一走,修行是天長地久的事情,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這倒也是,除卻年幼時候漫山遍野的去施術鬥法,後來的時光,好像幾乎都是自己孤身一人在蓬丘山上修行,謝傾州來去匆匆,那樣的日子回想起來,當真是無比短暫了。
重來一世……他倒也好奇謝傾州整日在山下又做什麽呢。
而且,他想找到謝傾州入魔的根源,當然也不能和上一世一樣繼續在山上清修了,只有跟随謝傾州的足跡,或許才能真正知曉他入魔的真相。
玉挽雲似乎是在出神,似乎又真的考慮這件事情,謝傾州湊在一旁,見他的态度不算強硬,似乎有戲,于是便又再三勸說起來。
樸朔呢,還沉浸在謝傾州所講述的有關太平學宮繁華盛景之中,結果聲音就突兀停了,他疑惑地擡頭看去,便見那位謝仙君不知何時跑到了那位玉仙君身側,似乎是小聲說什麽,表情很是靈動——
那是說,雖然剛才和自己講話的時候,謝仙君也是笑着的,但那似乎只是習慣性的笑容而已,此刻和他那位師弟在一塊講話,一舉一動,仿佛都無比鮮活。
玉挽雲與謝傾州站在曼曼荒草之中,分明也不算親近到了相互依偎的地步,然而清風絲絲縷縷的吹拂着,叫他們的衣袖發絲,層層疊疊交纏在一起,仿佛是他們自己也是這般。
讓外人看起來,他們這樣并肩站在一起,似乎是其他人都無法摻入其中的樣子了。
可是——不應該啊。
樸朔看的眼睛都都有些酸脹,腦袋也發暈,但他卻真正一絲一毫的情緣也未曾從他們身上感覺到,那好像眼前這兩位仙君,當真只是頂着師兄弟這種稱號,而沒有任何私自的情絮參合其中一樣。
但是若以樸朔的本能去看,他們之間,應該是有無比濃郁的情緣纏繞,有無比清晰的紅線相牽才對,難道真是自己修為不夠,所以才什麽也看不出來?
又或者是因為自己失憶了,也連帶忘了什麽重要的功法,所以才會看不出什麽,如果是這樣的話……
樸朔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想回複記憶的時候了。
樸朔兀自為這件事情苦思冥想,而兩個當事人卻對此毫無所知,仍是在糾結要不要同行去太平學宮一事——但那其實也不算是糾結吧,玉挽雲是已經決定要跟着一道去了,他有上一世的記憶,也知曉謝傾州與這妖邪确實是去太平學宮待過一段時日……而那個時候,謝傾州當然還沒有入魔,這妖邪應該也沒露出什麽不好的跡象,不然,也不會沒引起什麽警覺。
可見總還是要去太平學宮一趟的。
不過,玉挽雲看着謝傾州朝自己求饒的樣子很是受用,所以不介意聽他低眉順眼的來多求幾句。
而最終呢,玉挽雲亦是無可無不可的,也就真的跟着他一道去了太平學宮。
太平學宮,據說,那是天下萬千道法源頭之地,千百年來約定俗成的規矩,幾乎各門各派的少年弟子都要來此修行一遭,才能算過了明路,才能回去成為本門派的正式弟子。
而且太平學宮也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否則早已經人滿為患,那是要先經過一系列的考核,然後才能獲得名額,而後在太平學宮度過三年求學時光,最後過了結業考核,才算圓滿完成初入道的階段。
當然,海上蓬丘仙山并不在此列,在人間界的傳聞之中,蓬丘仙山那是仙人居住之地,來人間界一趟都要用“駕臨”兩個字,那當然不用去遵守人間界的規矩。
譬如謝傾州在人間界能夠有如此大的名聲,當然是因為他自己的修為叫人刮目相看,又有一副好皮囊,好性情,也樂的叫人和他交好,但能夠受到如此多人的追捧,也與他來自蓬丘仙山有很大關系;
而且,人間界彼此間稱呼,不過是道君,道友,或者同修好友之類,但若是稱呼謝傾州與玉挽雲他們,一聽說他們是從海上仙山遠渡而來,便如聶家人與兔妖樸朔一樣,不必過多言說什麽,都自發地是以仙君敬稱。
不過,這就又是另外的事宜了。
話說回來,也正因為幾乎各個名門世家都會派弟子前來太平學宮謀求學問,是以太平學宮山腳下所建的太平城,可謂是相當繁華。
各種商鋪鱗次栉比,人員往來無比繁多,街頭上幾乎是人擠人的程度了。
玉挽雲與謝傾州這般外貌出衆的人,固然也引人側目,但卻也不會讓太多人覺得罕見,或者太過失态,一路追喊——又但是,倘若是什麽很有名的人出現在這裏,那當然也是會引起很大的轟動,讓人競相追随圍觀。
玉挽雲他們到達太平城的時候,恰好就先看到了這麽轟動的一幕。
是說,他們在太平城的一處茶樓歇息時,正說話間,便聽見許多人高聲歡呼“秦樓主來了!”
接連不斷的哄鬧聲如浪潮襲來,一層門板完全阻隔不斷這些激動的聲音,玉挽雲坐在窗邊,順着打開的窗子下望,便見街道上原本都在各自行走的人群,此刻卻激動的鬧成了一團,就像是平靜的湖水忽然被煮沸騰了一般。
謝傾州坐在他的對面,也饒有興趣的像外看,說道:
“師弟,看來我們這一趟來的還真是時候,樓主出行,可也是人間一景啊。”
玉挽雲不明所以,不由在腦海中搜尋關于這位樓主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