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曲幽斜過身,看見走近的少年,眼裏閃過一絲猶豫。
她沒理他,視線再次轉回到莊又臉上,沒出聲,只是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季白晝被徹底忽視,沉着臉着靠在門邊,朝莊又擡了下眉。
莊又手心冒出一層冷汗,好端端的怎麽就卷進這洪水裏了。
“對不起啊曲小姐,我現在得工作,不過晝哥能順路帶你去,他人很好的。”
被自己員工誇過的季白晝臉上沒有絲毫悅色。
曲幽餘光掃到門邊的人和外面的陽光,她不可能頂着三十幾度的天走五六公裏到藥店去。
她露出了然的眼神,乖巧地點了下頭:“給你添麻煩了。”
這點人情世故她還是懂的,不能為難一個打工人。
門邊的人今天穿了件極簡的黑色短袖,他推門走出去,席卷進來的熱氣撲到曲幽臉上。
“晝哥去開車了,你在這等一會兒。”莊又在一邊出聲解釋。
他總覺得晝哥跟曲小姐的氣場不合,又不好多言。
沒兩分鐘,一輛黑色的奔馳大G堵在院子門口,那人顯然沒耐心,也不在乎打擾到別人,連着按了幾聲喇叭,鬧得後頭不知道誰家的狗開始狂吠。
莊又朝外看了眼,愣了下:“快去吧,晝哥在喊你。”
兩人較着勁,她不出去,門口的喇叭就不停,她推門走出洋房,門口的喇叭聲就就驟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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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幽感覺自己莫名被人威脅了一通,臉色也不好看。
她走到車門前,車窗降下。
季白晝坐在駕駛位上,一手掌着方向盤,頭發梳成了背頭,只有一小撮藍色的發落下戳在眉骨處。
他隔着車門看了她好一會,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頭走到她眼前。
季白晝面無表情,帥氣的皮囊極具攻擊性,曲幽眼裏的煩躁也絲毫不藏,兩個人就這麽一副敵對的樣兒。
少年略微逼近,手撐在車頂上,曲幽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
他的聲音冷冽帶着挑釁,眼神卻截然相反。
“怕死在我車上?”
曲幽迎上他的目光:“我不信你。”
季白晝扯了下嘴角:“你知道你在哪嗎?”
他離得近,逼得曲幽的視線只能落在他的臉上,昨天那道冒血絲的口子已經愈合了,他的臉稱得上無暇,一雙眸子像深淵一般漆黑洶湧。
“我付錢了。”她擡着頭看他。
是老板又怎麽了,她是客人,是上帝。
“嗯,你付錢了,我得伺候你。”
季白晝一把拉開車門,原本靠在上面的曲幽被力道帶着撞進他的懷裏,他聽見懷裏的女孩哼了聲,低下頭看卻被人用力推開。
他的車堵在門口也擋住的路,後面突然開出來一輛車沒辦法走,按了聲喇叭,曲幽被吓了一跳。
“上不上車?”
他又在威脅她。
曲幽看了他一眼,妥協似得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就連車門都是季白晝給她關上的。
季白晝重新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
他看着也不過十八九歲,駕車的動作倒不輸老司機。
曲幽坐在副駕,偏頭臉朝着窗外,擡手壓了下帽檐。
季白晝單手握着方向盤,餘光睨了眼身邊的女孩,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突然想起昨天蓋游說的,她的手上了保險。
“喂。”
“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
合着他就像個多管閑事的傻逼,熱臉貼冷屁股。
曲幽記得莊又說民宿離藥店有五六公裏,可她眼看着這人把車開進崎岖的小路,周邊的野草看着得有一米高。
她信了他的邪。
“你故意的?”她轉頭看向駕駛座的少年,突然開始懷疑,“你有沒有駕照?”
季白晝偏過頭凝了她一眼,車速陡然加快,曲幽被後坐力壓在車椅上,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死死抓住車門的扶手。
她不懂車,但也清楚,越野車颠成這樣,這條路大概全是土坑子。
曲幽早上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現在被車身颠得東倒西歪的,她一只手隔着口罩捂着嘴一邊拍着窗戶。
季白晝看她這副樣子,慢慢踩住剎車,車身停穩,曲幽立馬拉開車門,扯下口罩蹲在地上不停幹嘔。
曲幽的手壓在喉嚨處,始終沒有吐出半點東西,好半天,她低着頭,剛才幹嘔咳嗽後帶來的窒息感在慢慢消失。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曲幽揚起臉,緩緩站起身,原本淺色的眸子覆上一層紅色,淚水也蓄積在眼眶裏。
她一把拍開他伸來的手。
周圍除了茂密的野草外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曲幽冷冷地瞪着他,扯着咳得嘶啞的嗓子沖着他喊,“你們都有毛病吧!”
你們?
季白晝知道做的有些過,此刻頭皮都有點緊,她臉色慘白,左臉上一塊明顯的瘀紫,昨夜的想法突然就被證明了。
這姑娘不知道是從“你們”手裏吃了多少虧,憋了太久的氣一瞬間爆出來。
季白晝俯身貼近她,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偏了些。
她臉皮是真薄,仔細的看,白淨的臉上多出的這塊瘀紫周邊一圈的青。
他突然想起蓋游說的話,大熱天捂的嚴嚴實實,有鬼。
媽的,什麽鬼長這麽好。
曲幽這回兒沒再拍開季白晝的手,由着他看個夠,把她的洋相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就能放過她了吧。
季白晝收回手,臉色有些冷:“上車。”
正午,太陽越升越高,室外的溫度同樣招人厭。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曲幽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這次季白晝沒有再欺負她,車開得穩穩當當,地上的坑窪都被他小心地避開。
曲幽終于看見了大路,道路兩邊栽着樹,過了兩分鐘,車子停在路邊的車位上,旁邊就是一家藥房。
經過剛才那一出,曲幽也懶得再遮掩臉上的傷。
季白晝跟在女孩身後,一同走進藥房。
前臺是位中年女子在接待,看見有客人進來,她站起身一臉和氣地問:“需要些什麽?”
話音剛落,中年女人就注意到曲幽臉上的瘀痕,目光下意識就落到曲幽身後的季白晝身上。
少年站在女孩身後像在監視威脅一般,引起了女人的懷疑,她拉着曲幽的手,“阿妹,你需要幫助嗎?”
季白晝顯然也聽見了這句話,臉霎時冷了。
他随手拿了一盒創口貼扔在臺子上,發出很脆的一聲“咚”。
他擡眼看着,語氣森森:“什麽意思?”
女人頓時收回了握着曲幽的手。
少年盯着曲幽散下的頭發,眸子裏氣消了些,伸手勾着她微卷的發尾。
曲幽不搭理他,向女人搖搖頭,“阿姨,幫我拿一盒雙氯芬酸鈉一盒布洛芬,兩盒發熱貼,一瓶雲南白藥和一瓶紅花油。”
季白晝很讨厭藥房消毒水混着藥劑的味道,聽見曲幽報出一堆藥品頓時擰着眉。
“你是藥罐子嗎?”
曲幽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季白晝轉身走出藥房,拐進旁邊的小超市。
女人把曲幽要的要拿齊,看着手邊剛才被少年扔在桌面的創口貼,正準備放回去,就聽見女孩柔聲道:“這個也要了。”
曲幽從藥店走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他手裏拿着兩包煙和一支打火機。
她重新審視了他一遍。
嗯,不是好人。
“還要去哪?”
曲幽把裝着藥的袋子擱在膝蓋上:“麻煩你送我到晝·舍,謝謝。”
不用說,她把他當司機了。
季白晝看了她一會,伸手摸到剛才擱在中央扶手的煙盒,熟練地撕開包裝,剛從裏面抽出一根含進嘴裏,就看見曲幽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曲幽的手肘把人扯了回來。
含在唇間的煙被拿下夾在指間,他冷冷出聲:“鬧哪出?”
曲幽被他拽的生疼,跌坐回椅子裏。
他從早上八點就坐在一樓等曲幽,十點,人下來了,半個好臉色都沒給他,說話裝作聽不見,動不動就發脾氣。
他頭一回覺得自己像個窩囊廢。
曲幽沒有生氣,一雙淺瞳毫無波瀾:“我支氣管不好,吸不了二手煙。”
她說的是事實,不過是早八百年前的事實,她小時候得過幾次急性支氣管炎,十歲之後就再也沒犯過了。
曲幽的冷淡顯而易見。
季白晝下車走到小超市門口,随手把手裏的煙扔進垃圾桶,重新走進去又很快出來。
曲幽隔着窗戶靜靜看着這人的舉動。
少年重新回到車上,車門被他狠狠帶上,“嗙”的一聲,曲幽感覺到車身都抖了下。
季白晝丢了兩顆口香糖進嘴裏。
“吃不吃?”
“我讨厭甜食。”
少年再次吃癟。
他把綠色的瓶子扔到一旁,發動引擎駕車駛離。
回到民宿,季白晝把曲幽放在門口,自己去停車。
剛停好車,手機就傳來兩條信息。
是莊又。
—“你有一筆轉賬”
—晝哥,曲小姐讓我轉給你的,說是車費。
季白晝看着那筆四十塊錢的轉賬記錄,默聲想起剛才扔掉的那兩包煙。
“真行。”
季白晝剛從車上下來,兜裏的手機就想起一陣默認鈴聲。
他沒看備注,指尖劃過,聽筒傳來嘈雜的聲音。
那頭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了一聲。
“晝哥!來玩啊!”
蓋游路昌時他們好像約了今天一起游泳。
季白晝邊走邊朝手機裏罵了聲。
“七點,橡膠道見。”
手機那頭傳來哀嚎,蓋游穿着泳褲有些絕望。
他什麽時候又招惹到這尊兇神了。
季白晝挂了電話,站在庭院鵝卵石道上朝着三樓望了下。
陽光白雲都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