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塢燭羊

第7章 章

第 7 章

“我們來這做什麽？”

隔天一大早劄秧就被石竹拉出門了。

站在中國農業銀行營業廳門口，劄秧有些摸不透石竹帶她來這的目的。

“辦張銀行卡而已。”

“啊？可是我沒有帶身份證，也能辦嗎？”

劄秧疑惑的看向石竹，石竹沉默了兩秒，默默拉着劄秧離開了營業廳。

“我忘了這回事。”

奶茶店門口的座位上，劄秧吸了口奶茶，好奇的四處張望着。

石竹說有事情要辦，給劄秧點了杯奶茶，讓劄秧坐在這兒等她。

石竹提着袋子回來時，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坐下。

沒有身份證，很多事情都不能辦，偏偏來的時候她又忘了把劄秧的身份證帶上。

“別煩了。”

見石竹一臉郁悶，劄秧笑了笑，把手裏的飲料吸管遞到石竹嘴邊，石竹看了一眼劄秧，咬住吸管，吸了口飲料。

加了奧利奧碎的奶蓋綿密又軟甜，和劄秧一樣。

石竹擡頭狡黠一笑，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一個粉色的盒子放到桌上。

“送你的手機，但是你沒有帶身份證，不能辦電話卡，好多東西也不能今天弄。”

石竹吸着奶蓋，有些惋惜，但是也沒有辦法。

“給我？”

劄秧打開盒子，是一只白粉漸變的智能手機。劄秧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連忙把盒子蓋上。劄秧把手機推了回去。

“不要。”

“為什麽不要？”

石竹又把盒子推了過去，“留在這裏，沒有手機不行。”

劄秧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石竹送她手機的理由是這個。

“…我是喜歡這裏，可是我沒有辦法留在這。”

劄秧垂眸看着粉色的盒子，手指不自覺的搭到了盒子上，“事情沒有結束，你明白嗎？”

擡眼看着石竹，劄秧眼裏的拒絕不言而喻。

“劄秧，我說過，這一次換你來。”

石竹眼神堅定，伸手握住了劄秧微微顫抖的手，“劄秧，你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的。你喜歡這裏，就可以留下來。”

劄秧望着石竹沒應聲。

石竹轉手把袋子裏的協議拿了出來，“我爸媽給我留了一筆財産，我用一部分，剩下的都給你，房子也包括在裏面。”

劄秧的表情瞬間變得訝異，石竹卻不意外，只是伸手摸了摸劄秧被紗布包住的右眼。

“事情會結束，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

個人財産轉讓協議擺在眼前，看着石竹輕松的表情，劄秧忍不住直皺眉頭。

見劄秧小臉都皺成了一團，石竹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現在做這些難免操之過急，只是…她沒有時間了。

“劄秧，你別皺眉。”

伸手撫平劄秧的眉毛，石竹握住劄秧的手，輕輕撥弄起她的手指。

“我想讓你和阿爸阿媽也來這邊，讓他們感受一下這邊的生活。至于最後是回到草原還是留下來，看你們的意願。”

“那你呢？”

“我？”

石竹擡眼看向劄秧，指了指自己，擺出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我接着去旅游啊，我的計劃還沒有完成呢，我還有一個地方沒去。”

“什麽地方？”

“海城。”

石竹笑了笑，她原來自殺計劃的最後一個目的地是海城。

她想去看海，想死在海裏。

劄秧不再問，只是盯着石竹看。

被劄秧盯得久了，石竹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看向了別處。

又沉默了半響，劄秧把所有東西收起裝進袋子裏，放回到石竹面前。

“都不要。”

搖了搖頭，劄秧望向石竹，發自內心的笑了。和石竹在一起的日子，她都覺得快樂滿足，只是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他們生來就屬于草原。

“阿爸和阿媽是不會離開的。”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默許了事情的發生。”

劄秧逼着自己不去回憶那些事情，才勉強能說出這句話。

如果阿爸阿媽一開始就相信她，哪怕一點點，她都不用默默忍受五年，最後讓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

石竹沉默着沒有回應。

兩人誰也不肯退一步，對峙到最後，劄秧收下了手機，石竹放棄了把財産轉讓給劄秧。

劄秧和石竹也沒有繼續在街上逛，買了些水果營養品，便回了小區。

石竹依舊有意識的讓劄秧和小區裏的人打出一片，便把劄秧交給李玉榕，讓劄秧跟着李玉榕去各個鄰居家認人。

自己則去外面逛了逛。買完了東西，石竹把東西放在腳邊，電話也恰好響了起來。

“嗯，劄秧和我在一起。眼睛…恢複需要時間。”

石竹盯着自己的腳尖，緩慢開了口，“能幫我把劄秧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寄過來嗎？”

……

晚上石竹提着東西回來的時候，劄秧還在李玉榕家看電視。

“裏面的小孩。”

石竹把東西放進屋裏，走過來倚在李玉榕家的門框上，朝裏面看電視正看得入迷的劄秧喊了一句，“回家了。”

劄秧抱着西瓜吃得開心，扭頭見石竹回來了，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奶奶，我們回去了。”

“嗯，回吧。”

石竹伸手攬住劄秧的肩膀，和李玉榕打了招呼，就帶着劄秧回了屋。

“電影好看嗎？”

石竹問了句，劄秧抱着半拉西瓜點了點頭。

電影還沒結束。劄秧挖了一勺西瓜遞到石竹嘴邊，問她，“老三生病了？”

石竹嗯了一聲，低頭吃了勺子裏的西瓜。這個電影石竹看過。

“那結局呢？”

劄秧又問。

她喜歡這個電影，喜歡靜秋和老三之間的愛。

“結局？”

石竹盤腿坐在沙發上，望着劄秧眼裏的期待，那是劄秧對愛情的信仰。

石竹想起了故事的結尾，就好像看見了她和劄秧的結局，一時忍不住有些眼紅，石竹不動聲色的別過了頭。

橘黃的燈光在地板上投射出兩人的身影。

石竹偏頭望着吃西瓜吃得開心的劄秧，眼裏滿是柔意。

“靜秋，靜秋，你可能還沒有愛過，所以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永遠的愛情。”

“等你愛上誰了，你就會知道世界上有那麽一個人，你是寧願自己死都不會對她出爾反爾的。”

聽着石竹念電影臺詞，劄秧突然有些感性的掉了眼淚。

“結局不好嗎？”

石竹伸手揩去劄秧眼角的淚，笑了笑，問她，“你想要什麽樣的結局？”

一時語塞，劄秧抱着西瓜，有一下沒一下的挖着。

劄秧偏頭偷偷去看石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肆意地在心底蔓延。

風從窗戶飄了進來，吹涼了發熱的臉頰，劄秧盯着紅潤的西瓜肉，小聲嘟嚷了一句，“我想你陪我去看結局。”

輕柔而緊張的呢喃久久得不到回應，也不知道石竹聽沒聽見，劄秧擡起頭時，石竹已經斜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石竹看起來疲倦極了。

望着石竹一如初見般卷翹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劄秧忍不住湊近了些，眼神眷念，細細描繪着石竹的容顏，劄秧伸出的手始終沒有落在石竹臉上。

“大概是我奇怪。”

“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去看結局，我們的。”

……

今夜風溫柔，話語也溫柔。

劄秧抱着西瓜也終于在沙發上睡着。

石竹睜開眼，垂眸看着小姑娘嘴角的西瓜汁，笑意從眼裏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