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柔體貼?
第5章 溫柔體貼?
好似是不經意間,明溯身上的傷口又輕微撕裂,隐隐約約滲出血來。
昏黃燈光下,許屹周臉上的表情明顯凝滞,漆黑幽邃的眸中映着明溯痛苦蒼白的面容,瞳孔此刻震顫了一瞬,将他的肩攬得更緊,輕聲哄道:“乖,別皺眉頭……”
明溯肩胛上還浮着薄薄一層汗,許屹周從床上翻下,起身去衛生間,嘩啦啦的水聲短暫響起。
他側卧在床上,眯着潋滟桃花眼,輕輕摁着傷口脆弱地擡眸。
明溯對許屹周的認知,遠遠比許屹周自己更清晰,他知道如何最能讨到男人的憐惜。
他撐着床坐直,眼睫向下垂,眼睑半遮雙目,漆黑的瞳孔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散發出淺淺的光澤。
許屹周低眸,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記憶中明溯永遠是清高正義的模樣,只有此時此刻,他把他當做柔情似水的戀人,才會露出溫馴依戀的目光,露出最惹人憐愛的模樣。
濃郁的暗色在鳳目中翻湧,手中攥着蘸濕冷水的幹淨毛巾,漸漸收緊,晶瑩的水珠順着他修長的指節滴落,手背青筋暴起,脈絡清晰浮現。
明溯餘光從他暴起的青筋掃過,心底有些訝然。
這麽又生氣了?
簡直沒有比許屹周更陰晴不定的變态了。
明溯裝作沒有察覺他情緒的變化,輕輕歪過頭,溫熱的帶着點兒薄汗的額頭輕輕抵在他身上,作出脆弱依賴的模樣。
果然,他手臂上緊繃的肌肉明顯松弛幾分,緊接着,冰涼的毛巾便貼上來。
等到許屹周拿着毛巾走進衛生間,清脆的水聲再度響起,久久不止歇。
明溯自然樂得自在,扯過薄被蓋在身上,側身将頭枕在軟枕上,閉目修神。
又過了會兒,水聲停下。
腳步聲并不重,明溯能感受到他氣息漸漸逼近,緊接着,一條結實的長臂便锢住他的肩,用力将他拉進懷裏。
被他摟在懷裏,明溯好似剛睡醒,懶洋洋掀了掀薄眼皮,蹭蹭他頸窩,低聲呢喃道:“許哥,你手臂好涼。”
許屹周微擡唇角,喉結輕滾,發出低沉的笑音,大掌緩緩撫摸着他的後腦,稍稍松了松手臂的力量禁锢,讓他能夠更舒适地趴着他懷裏。
明溯被他的動作吵醒了,在他懷裏翻了三次身,煩惱為什麽睡不着。
許屹周只是擡起手腕節奏撫他肩膀安撫他。他自然能清楚明溯的煩悶,一向要強的人并不喜歡把自己的傷口展露出來。
不知忽然想到什麽,他睜開雙目,原本如霧氣般迷蒙的眼眸裏光色漸湧,瞬間有了焦距,下眼睑細軟的睫毛被一點淚光黏在皮膚上。
他仰着臉,露出悲哀的神色:“我真的生病了嗎?真的很嚴重嗎?”
許屹周聽到明溯突兀的詢問,濃眉一瞬間冷蹙,只是睜眼看見他近在咫尺的幹淨面容,瞥見他泛着紅暈的眼尾和黏糊糊的淚光,縱使鐵石心腸一時間也有些心軟。
“很想立即就回去工作?”男人輕啓薄唇,漆黑的眸中醞釀的複雜的陰霾,“溯溯,在家裏休息休息不好嗎?我是自己開公司的,能賺很多錢,你可以一直不工作的。”
明溯眼神頓時冷了幾分,完全無法用溫和的語氣發出聲音,此時嗓音寡淡又疏離:“我當然想立即回去工作,我是獨立的人,我不需要你養。”
這還是明溯失憶以來,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
許屹周倏地恍惚起來,想起曾經每每隐匿在暗處,遙遙望他時,他總是一身冷色風衣,氣質清冷,傲氣凜然,分明面容生得極優越,卻總面無表情,眼神漠然又清醒。
就如此刻一般。
對于他話中隐含的意思極其敏感,一味乖巧迎合他都僅僅是錯覺罷了,一旦涉及到他原則上信仰上的事情,他便會立即豎起身上的硬刺。
即使是失憶,一個人的性格也不會改變。哪怕明溯忘記自己從警後那漫長一段時間的經歷,他自幼便獨立孤傲的性子卻始終不會轉移。
明溯怎麽可能甘願做他的菟絲花、金絲雀?
想着,許屹周眉目忽然舒展開來,寬厚的掌輕撫他憤怒到輕微顫/聳的肩膀,勾着唇角,拖着聲調,嗓音都含着幾分愉悅:“別瞎想,我只是逗逗你玩兒。溯溯,每次我這麽說,你都要瞪我。”
明溯冷銳的眉眼也徐徐舒展,眸中凝起的冰山頃刻消融轟塌,雖然依舊冷着臉,語氣卻柔軟幾分:“那你還這樣說!”
雖是埋怨,卻更似戀人間的嬌嗔。
許屹周一顆心怦然跳動,擲地有聲,再是冷漠多疑似塊硬鐵,也在他毫無保留的真誠愛意面前化為繞指柔。
明溯在戀人面前,就是這副模樣嗎?
他唇角毫無意識地再度微微翹起,目光中的陰沉灰霾盡數被溫柔溺沒,低頭貼在他耳邊,輕聲說:“不氣了。明天我留在家陪你,請心理醫生再來幫你看看,如果目前的程度允許你去工作,就回去工作。”
聽了這話,明溯桃花眼彎成皎潔的月牙,凝着他盛滿溫柔愛意的真摯雙眼,重重點了點頭,好似郁于胸口的結瞬間被解開,面容上的憂愁冰涼也頃刻間消散。
明溯緊接着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頸,擡起手臂摟住他窄緊的腰,尋了個舒服姿勢,安安靜靜地閉上眼。
昏黃的燈光下,交疊的光影落在明溯立體的側臉上,幾縷碎光染上他眉睫。
而在許屹周眼裏,明溯就一切純潔與美好的具象化,此時此刻仿佛化作光與熱,被他緊緊擁在了懷裏。
甚至許屹周都想歇斯底裏嘲諷咒罵自己一場,生在肮髒泥潭裏,這樣不堪,他怎配沾染這高嶺白雪、松上白月?
他也慶幸自己龌/龊又自私,如果明溯真的失憶,他要欺騙他一輩子,就這樣将錯就錯下去。
許屹周不知道,此時在他懷裏呼吸均勻、溫順美好的人,覺得渾身上下像被荊棘紮着,哪哪兒都肮髒又惡心。
許屹周那溫柔模樣的演技,明溯都有些自愧不如,他是有意識地迎合地演,而許屹周的表情動作流露自然,好似發自內心便如此體貼。
對于他口中“如果目前的程度允許你去工作,就回去工作”這話,他是半點兒沒信。心理醫生是他負責請,而醫生如何說,自然全要看他的眼色。
簡直虛僞至極!
明溯忍耐着,并繼續暗暗思考他該如何和同事通上話。按照之前的預定下的方式,他目前必須盡快想到辦法,先踏出這個惡魔牢籠般的別墅。
窗外,夜間活躍的烏鴉展翅飛過,留下綿長凄涼的啼聲,陰森的深夜,身邊危險的人,令他如何也無法入眠。
到底是提心吊膽、緊繃着演了一整日,明溯實在疲憊,後續思緒混亂如麻,不知不覺便睡着。
次日晨,窗口透出幾縷光線,明溯眯着眼望了望表,定睛看清指針指向的羅馬數字VII,擡起手臂空摸了下身旁的軟床,已經絲毫感受不到溫度。
窗外的傭人敏銳地聽到床榻翻動發出細弱的聲音,敲門後便走進房間,将熨燙好疊成方塊的襯衫長褲放到床頭櫃上。
跟随着傭人走進房間的還有何征。
男人依舊冷着一張臉,狹細銳利的黑眸警惕地盯着他,臉頰肌肉緊繃着,想必後槽牙正咬緊,渾濁暗沉的眼瞳裏,滿滿是憤恨。
大早晨勸誡許屹周把明溯處理掉又碰了壁,被老大疾言厲色訓斥一番,此時他一看到明溯那無辜清澈的模樣,就恨得牙癢癢。
但畢竟是為許屹周做事,哪怕他再覺得明溯有問題,只要他許二爺不許,他也不能拿明溯怎樣。
更何況,許屹周交代他要以助理或管家的身份面對明溯,表情盡量語氣溫和些,不能讓他察覺到他們的真實身份。
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何征只能照做。
因此他強扯出一抹笑意,導致整張臉都極度扭曲,粗厚的聲音盡量放輕放緩:“明先生,二爺吩咐我,等您洗漱好就去吃早飯,預約的心理醫生八點鐘左右便能到。”
明溯自然察覺出何征笑容裏的憤恨不滿,暗自腹诽,果然許屹周身邊沒有善茬。許屹周對他有濾鏡,還喜歡自欺欺人,而何征不是。作為他的左膀右臂,他敏銳警惕,從未有一刻相信過他所謂的“失憶”。
不過既然他表情這樣臭,想必許屹周大概率發出了不準他再诋毀他之類的命令。
明溯面上不顯任何情緒,微微彎唇,禮貌地點頭道謝:“我知道了,謝謝您。”
不等他話音落下,何征就抱臂轉過身走出房間,末了還冷冰冰乜斜他一眼,好似在警告他不要動什麽愚蠢的心思。
要演自然要演全、演到底。何征一定程度上其實比許屹周更難纏,明溯并不想和何征接觸過多,等人走後,便冷靜下來,幹脆利落地穿好衣服,進衛生間簡單洗漱。
他倒是想聽聽,許屹周請來的這位心理醫生,到底能編出什麽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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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二自我催眠屬性拉滿:“他真是失憶了,他真是失憶了,他真是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