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只是洛予壓根感應不到上帝楚湛的苦口婆心, 他小心翼翼地挨了過去。
楚湛不說話,洛予又悄悄地伸出手指摸上了他的眼,直到感應到細軟的睫毛在指腹輕輕地顫了顫, 才确定楚湛并沒睡着。
洛予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楚湛聽見他極其小聲地說:“還在生我的氣嗎?”
其實楚湛不是不清楚他自己畸形的心理, 可每當自尊心受挫的時候,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情緒。
然而事後平靜下來, 又會譴責自己。洛予平白無故遭受他陰暗的嫉恨, 何其無辜。一想到這, 他又深感羞愧。
這一刻, 聽到洛予的話,那道明媚的陽光又開始照亮他心底泥濘幽暗的沼澤了。
他明白洛予的好,于是此時此刻更加無地自容。
“我太自以為是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
楚湛睜開了眼。
在昏暗的視線中,洛予看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動了動。
“我們和好吧。”
楚湛沒說話, 只是在枕頭上點了點下巴。卻足以讓洛予高興地難以入眠。
年少時的恩怨只在剎那間, 倆人經過這一晚重新形影不離, 而楚湛也在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态, 盡管偶爾還是會冒出一星半點的嫉妒,但也在逐漸轉好。
天氣越來越冷了,洛予的生日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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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予邀請楚湛過完生日後,索性又跟他說這周末住他家裏, 省的來回跑動, 而自己也不放心楚湛一個人待在宿舍裏。
楚湛想了想,答應了。
放學鈴聲一響,洛予就急匆匆背上書包去七班找楚湛, 接着兩個人一起坐上來接洛予的私家車。
楚湛想象過洛予住的是一棟什麽樣的豪華別墅,結果車子停在了門口, 他才發現自己的猜測還是謹慎了。
洛予家的別墅不僅有主樓,附樓。還有成群的傭人,而洛予更是單獨占據了一棟樓住着。
洛予的父母前陣子出國旅游,他原本想象的在這種陰冷潮濕的天氣帶着楚湛回家,他随便買個蛋糕跟楚湛窩在溫暖的房間裏,吃完飯後一起打個游戲,等到明天天氣轉好,就再一塊出去逛逛。
然而沒想到的是,一到家,傭人們已經在布置了。因為是洛予十八歲的生日,父母們特意趕回來幫他慶生。
這樣一來,楚湛頓時尴尬又拘束。
“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出去。我們在房間裏吃飯。”洛予寬慰他。
楚湛思索了幾秒後,搖了搖頭,“那不行,你父母為你過生日,你應該出去。”
既然來到別人家裏,理應也得過去打聲招呼,楚湛便跟着洛予問候了他的父母。
“媽,你們不在的時候,就是楚湛收留我的。”洛予開着玩笑,沖楚湛眨了眨眼。
洛予的母親年輕優雅,她笑着同洛予說:“那你可得好好招呼你同學了。楚同學,随意一點,就當是在自己家裏。”
楚湛原本還拘束着,聽見她的話,放松了不少。
十八歲的生日打破了他倆原本準備随意慶生的氛圍。洛予父母邀請了不少人,這樣一來,洛予到時免不了應酬一番。
父母為他定制了西裝,讓傭人送到房間讓他換上時,他悄悄地瞟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楚湛。
事發突然的生日會,洛予沒有準備,楚湛更沒有。楚湛穿的還是一件黑色的棉襖,洛予清楚,父母邀請的除了家族長輩還有商界大鱷們,生日會自然都是隆重上陣。
他的衣櫃裏倒是有不少的西裝,可惜尺寸不合楚湛,就算合适,洛予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把自己的衣服給楚湛換上,生怕一開口,就刺傷楚湛敏感的自尊心,也怕楚湛一身普通的衣服下樓,到時心裏芥蒂。
他快愁死了。
傭人催促着,洛予只能先換上衣服,他站在房間門口躊躇着。
楚湛看了過去,緊接着又扭開了視線,垂下了眼睛。
洛予邊走過去邊緩解尴尬地笑着:“我媽也真的是,非要我穿這麽奇怪,我走路都不會走了。”
他小心地觀察楚湛的情緒。
楚湛淡淡道:“挺帥的。”
洛予袖子下的手指緊張地摩挲了下,問:“楚湛,呃…….你想不想穿西裝?”
楚湛站起身搖搖頭,“不穿了,你的衣服我穿着不合身,生日會要開始了吧?你得下去了。”
洛予點點頭,“好…….”
一樓大廳辦的是雞尾酒會,光是一位豪門少爺的生日會,竟然來了上百人,楚湛望着奢華的布置和迎來送往的貴賓們,衣香鬓影間處處是紙醉金迷的味道。
洛予的父母在人群中喊他過去,洛予不放心楚湛一個人,走之前一個勁叮囑:“你肚子餓了吧?你先在這邊吃東西,不喜歡的就放在盤子裏,待會傭人會來端走。”
“你要喝酒還是飲料?我讓人給你取。”
“你會不會無聊?我那邊忙完就過來陪你。你要是無聊了,籃球隊的幾個今天也在這裏,你可以去跟他們聊會天。”
洛予走了又回來,直到那邊父母再次催促,楚湛勸他先過去,他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洛予依依不舍地離開後,楚湛去旁邊餐臺上取了盤子,夾了幾塊點心,接着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着吃。
今天之前,楚湛自負地認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他也能有不亞于洛予的資本。
可今天,他深刻意識到,這些階層圈子,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跨越。
他像是誤入上流社會的一只土狗,望着人群中那名少年。
明明一樣的年紀,他卻一身西裝革履,自信從容地應對着交際,而渾身透着陰沉的死氣,縮在角落中的自己,生怕喘口大氣,都會惹人笑話。
楚湛打算趕緊吃完東西,然後回到洛予的房間裏,這樣他就暫時可以安撫自己窘迫的心情。
籃球隊的幾名隊員,也是洛予父母世交的孩子們,他們幾個原先就瞧不上小家子氣的楚湛,今天居然發現洛予把他都帶回家了。
無聊的幾個人便商量着逗逗楚湛,于是全都走了過去。
“楚湛,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吃東西?”
楚湛放下叉子,點點頭。
有人笑着說:“你跟洛予關系真好,那你送什麽禮物給他了?”
楚湛抿着唇低下了頭,因為他什麽都沒送。
“洛予平時對大家都不錯,今天是他的生日,待會這邊結束,我們再找個地兒給他慶祝吧?”
“去哪兒?”
“十八歲了嘛,當然去點成年人玩的場所咯。”
“那去藍光會所,就是消費有點兒高。”有人故意拖長了尾音。
“這樣嘛,大夥都出點錢,平攤一下呗!”
楚湛聽着他們開始籌錢,都是幾萬幾萬起步,他咬着口腔內的軟肉不敢喘氣,盡量想忽視自己的存在。
有人忽地盯着楚湛,笑道:“楚湛,平時洛予對你最好了,都好過我們幾個哥們兒了。你打算出多少?”
楚湛嘴巴動了動,發不出一個字。
“楚湛家裏條件不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哪能跟我們比?這樣楚湛,你就意思意思得了,出個一千塊吧。”
幽靜的過道上,燈光下飄着毛毛雨,兩邊繁茂的樹林後,隐約還能看見遠處燈火通明的熱鬧景象,一個黑衣少年孤零零地朝別墅區外奔跑着。
楚湛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姿勢離開了洛家別墅,他只記得當時同籃球隊的人嗫嚅着說了一句:“我要去洗手間了。”
他頭也不回沖出了那個不屬于他的圈子,赤裸裸的階層鄙視令他渾身顫抖,面紅耳赤。
他急需找個地方将卑微的自己藏起來。
這是上流社會的別墅區,根本打不到車,楚湛只能一路跑到外邊馬路上。
雨水打濕了頭發,然而他卻在這樣寒冬的夜裏渾然不知,羞愧憤怒自卑徹底令他暫時麻痹了感官。
哪怕回到了宿舍,他呆坐在書桌邊連濕漉漉的衣服都忘記了換下。
他深呼吸着,用了一兩個小時才将壓在心底的那股氣慢慢地洩露出去。
等他站起身準備換下濕衣服,去衛生間洗個澡時,宿舍門猝然發出很大的敲門聲,仿佛有人連錘帶踹不肯罷休。
楚湛狐疑地剛擰開把手,就被人狠狠一腳踹開了門,幸好他閃躲及時。
定睛一看,幾小時前還如同高貴王子般的洛予,此時頭發淩亂,黑西裝上全是洇濕的水漬,而那張平日裏向來溫柔漂亮的臉上,表情暴戾,尤其一雙眼睛布着鮮紅的血絲。
楚湛還沒來得及反應,洛予一個跨步上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棉襖領子。
他還沒張口,洛予又将他一把重重地推了進去,楚湛一個趔趄,還沒站穩,又是被他一推,後腰直撞上了堅硬的書桌邊上。
“你幹什麽!”楚湛心裏本來就不痛快,于是語氣很不善。
洛予聽後,咬了咬牙,揮起了一拳揍到了楚湛的臉頰上。
楚湛跌倒在旁邊的床鋪上,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你憑什麽打我!?”
今天晚上積累的難堪委屈恥辱排山倒海席卷而來,楚湛崩潰地撲倒洛予,嘶吼着将拳頭同樣砸到洛予的臉上。
“你憑什麽打我!!!”
“你憑什麽!!!”
洛予也一改往常的溫和,跟楚湛厮打在地面上。
他怒吼着,眼內彌漫起血色,“我對你不好嗎!?楚湛,你摸着你的良心說,我對你不好嗎!?”
他将楚湛壓制在身下,揪起了他的衣領,極度的怒火燒得他連手指骨節都發着森然的白。
“今天是我生日!你不告而別是什麽意思!?啊?!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你,顧及你,還是傷到你高傲的自尊心了嗎!?”
如同遮羞布被人一把撕開,楚湛再也不想故作淡定了,他自暴自棄地朝洛予吼:“是你非要喊我去你家的!”
洛予眼尾漸漸泛紅,他咬着牙齒縫間擠出:“是,是我犯賤!非要喊你去我家跟我過生日!是我非要跟你做朋友,其實你哪看得上我?哪看得上我們這些靠家裏揮霍的。”
楚湛覺得他說的是,卻又不對。可他不想反駁了,索性道:“你明白就好。”
洛予眼內的冷意一點一點降下,他唇邊泛起一絲嘲諷,又似是苦笑,他重複了一遍“明白就好。”
“所以這就是你不告而別的原因?因為你壓根就瞧不上我,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圍着你轉的小醜?”
楚湛顫着嘴唇盯着他,“因為他們說要去會所玩兒。”
洛予蹙眉,“然後呢?”
“要我出一千塊錢,幫你過生日,我出不起。”
洛予冷笑了,他不敢置信地冷笑了,繼而惡狠狠道:“就因為這樣,你直接走人?去會所玩,我需要你出錢嗎!?楚湛!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楚湛唯一一絲尊嚴都抛開了,他破罐子破摔,盡管被洛予制服在下方,可雙目卻毫不躲閃地直視,他嘶吼着:“是!你是不需要我做這些!可是我在大庭廣衆下我能做什麽!?我繼續留在那,然後畏畏縮縮告訴他們,我出不起一千塊錢嗎!?一千塊錢對你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一千塊卻是我大半年的生活費了!就像你那件幾千塊錢的球衣,對我來說遙不可及,對你來說,卻是随随便便可以送人,哪怕是丢進垃圾桶裏都可以!”
楚湛情緒激動,原生家庭帶來的壓抑在這一刻宣洩,他眼眶裏迸出熱淚,順着白淨清瘦的臉頰滾落進衣領深處。
“你是高貴的少爺,你有一對恩愛的父母,你從小衣食無憂,身邊朋友友善。你哪裏能懂我這種人的窘迫!我連呼吸都能被人說是窮酸的味道!不是我瞧不上你!是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可以了嗎!?這就是我不告而別的理由,你能讓我這樣的人遠離你們優越的圈子嗎?讓我安安靜靜找個角落裏待着!我不想再受人嘲諷鄙視了!”
楚湛話完,整個眼眶裏的眼淚再也承受不住載量,不斷滾落。
洛予看着他在身下起伏着胸膛,隐忍地哽咽着,心中酸楚難忍。
他摸上楚湛的眼睛,指腹下傳來滾燙濕潤的溫度。
他再也說不出口埋怨的話語,他只能将腦袋深埋在楚湛溫熱的脖頸,不停道歉:“對不起。”
“可你知道的,我跟他們不一樣。”
楚湛知道的,他全都明白。尤其在察覺到洛予留在他皮膚上的眼淚時,他的心也為之一顫。
倆人在地上躺了好久,直到楚湛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後,洛予将他拉了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
接着他開始爬上爬下找楚湛的幹淨衣服,宿舍裏沒有空調,緩過神來後,兩個人都凍得不輕。
洛予幫着神情還低落的楚湛脫下半濕不幹的外套,又去打了熱水給他擦臉。
等弄完這些,手腳還是發涼。倆人索性爬到上鋪鑽進被窩裏。
楚湛在被窩裏露出一雙眼睛,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洛予想緩解他的心情,找了個話題,“楚湛,你的夢想是什麽?”
夢想,楚湛想了想。他曾經的夢想僅限于努力學習,考一所好高中,再上一所好大學。可現在……
“我想變得有錢。我想讓所有人都不再輕視我。”
洛予沉默了。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楚湛,人得要有除了錢之外的夢想,因為那才是你人生的精神動力。只有自己的精神強大了,任何人的言語都不會再中傷你。而錢…….即便你擁有再多,你如果無法掌控你的精神,依舊會成為奴役。”
楚湛慢慢轉過頭,看着他,問:“你為什麽要跟我做朋友?為什麽要對我好?”
“我不知道。”洛予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但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你做朋友,和你的家境生活都沒聯系。”
“那是為什麽?”
為什麽?洛予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真的說不上來,包括此時此刻望着楚湛還沾帶水光的眼,他也說不上來自己心底微微波動的感覺是為什麽。
他鬼使神差地撫上楚湛的臉頰。
“我不知道,楚湛。我真的不知道。”
楚湛察覺到他的指腹一點一點摩挲着自己的皮膚,心裏略微古怪,他望着洛予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呼吸微微一滞。
逐漸地,那雙眼愈來愈近………
楚湛瞳孔微微收縮,緊接着…….楚湛清俊冷傲的五官瞬間扭曲。
“啊啊啊啊———!!!”
他猛地睜眼,頓時捂着大腿從椅子上蹦了出去。
他面色痛苦地看了眼四周,驟然一怔。
不是昏暗逼仄的宿舍上鋪,也不是拍攝現場。他再定睛一看,是熟悉的電腦桌椅和辦公室布置。
辦公桌的另一頭椅子上靠着仍緊閉着眼的顧謹言,扭過頭只見小安拿着針筒滿臉驚恐地盯着他。
楚湛瞬間忘記痛楚,仿佛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回來了。
小安哆嗦着:“楚醫生,是你叮囑我鬧鐘響了你還沒醒的話,讓我紮你的……..”
楚湛嘶着氣,朝她擺了擺手,“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楚醫生。”小安立即關上辦公室的門閃人。
楚湛甩了甩腦袋,讓混沌的思緒清醒後。看向阖着眼的人,他立在跟前沉思了下。
桌上的鬧鐘,只顯示過了兩個多小時,可他在裏邊仿佛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果然神經病的催眠世界不是人待的地方,就去了沒幾回,楚湛感到心力交瘁。
他得好好跟顧謹言商量放棄治療這事,盡量語氣平緩些。
于是他伸出兩根手指在顧謹言的上方,“啪—”地打了個響指。
顧謹言緩緩地掀起了眼皮。
“顧總,催眠結束了。”
然而,顧謹言看清人後,慢慢坐直了身體,接着眼底一道冷光,涼飕飕地掠過楚湛的臉上。
楚湛被他盯得寒毛直豎。
“怎麽…….?”
“楚醫生。”一改催眠前的溫和,醒來後的顧謹言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你別忘記,我才是你的患者。”
“?什麽?”楚湛一頭霧水。
“楚醫生,你是替我治療的,催眠之前你自己親口說過,通過談戀愛引導我。然後呢?”
“然後呢?”楚湛跟着糊塗地問。
顧謹言幾不可聞地冷笑,“這就是你所謂的引導?你跟其他人在裏頭談戀愛,這叫引導我?”
“………..”楚湛懵圈了,這位哥什麽情況?什麽叫………他跟其他人在裏頭談戀愛?
這他媽……..這他媽不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劇情嗎?
楚湛表面鎮定着,心裏簡直又氣又笑了,所以顧大總裁現在他媽是自己把自己給氣着了?
“顧總,你這………”楚湛無語地搖頭道,“你這未免有點不講理了吧?而且……..我也沒跟洛予談啊?跟洛予談的那不是………之前的楚湛嗎?”
顧謹言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瞬,他扯了扯嘴角,“洛予,挺好,你印象挺深刻的。”
“………”楚湛煩躁地撥了下頭發,坐回辦公桌後。
他現在跟顧謹言的關系十分微妙,說熟悉,他倆也就接觸了幾回。說不熟悉,催眠世界裏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而且上了一半的床也得有好幾次了。
所以他們現在的接觸,禮貌客氣也所剩無幾了。
顧謹言冷靜下來後,意識到剛才那番話确實站不住腳跟,他收拾好情緒,臉上恢複了從容淡定。
楚湛覺得既然這樣,不如幹脆說清楚,“顧總,你還是換個醫生吧,我覺得………你的催眠世界我實在有點兒招架不住。”
顧謹言掀起眼皮,情緒不明地盯着他,“戀愛都還沒談呢,你就招架不住了?”
“……….我能力有限。”
“我花了百十來萬,就看你跟別人談了一場戀愛,那我不如花幾十塊錢去電影院看,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楚湛咬咬牙,控制自己沒爆粗,他拉開抽屜,将裏頭的跑車鑰匙取出推到辦公桌上,顧謹言的面前。
顧謹言看了一眼,又看向楚湛。
楚湛被這一眼看得脊背發涼。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楚湛無奈道:“顧總,我真治不了了。”
顧謹言卻站起了身,取過一旁衣架上的西裝,一邊慢慢穿上一邊仿佛漫不經心道:“楚醫生,先回家好好休息,等你清醒了再來跟我說,你究竟能不能治。”
這一句話,語氣裏隐含着警告。
目送顧謹言離開後,楚湛心累得癱在了椅子上。
顧謹言送的車他也沒興趣再看了,把車鑰匙重新丢回抽屜後,楚湛便換了便服驅車回家。
楚湛從業多年,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極度精神疲憊過。
兩小時的治療,他愣是治出了個把年頭的錯覺。
聽顧謹言這語氣,大概一時半會不會再找上他了,後面的事,楚湛今天暫時無力再思考。
他吃過飯,沖了個澡後便系上浴袍去書房随意翻資料來打發時間。
看到了十來點鐘,他收拾收拾準備回卧室休息時,門外傳來動靜,緊接着門鈴響起。
他腳步頓了頓,卻沒多想。只是狐疑大晚上的還有誰來拜訪。
當開門的剎那,他驚訝了。
“顧總?”
他是真驚愣了,哪怕是院長大晚上來敲他的門,他都不至于這麽吃驚。
顧謹言穿着長款的黑色羊絨大衣,可裏面卻不是西裝,而是…….一身格子睡衣。
這樣的裝扮這樣的情形,配上顧謹言的身份,楚湛直覺詭異。
除去這些,楚湛發覺他的神色也有些………難以形容。
顧謹言仿佛醉酒般,表情慵懶,可身上卻沒有酒味。
他漆黑的眼瞳渙散,薄唇輕吐着氣息,“楚醫生。”
“顧總,你,你怎麽知道我家在這?”
顧謹言咧着嘴笑了,一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着楚湛的臉,“楚醫生,請我進去坐坐。”
楚湛猶豫了下,但還是放他進來了。
他關上門,看着顧謹言大搖大擺地坐在沙發上看着他。
“顧總,這麽晚來找我什麽事?”
顧謹言沖他勾了勾手指,“楚醫生,你過來坐。”
楚湛聽着他輕聲細語的聲音,渾身不自在,臉上也保持着戒備。
看着楚湛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顧謹言的目光從他修長的脖頸一路游弋到浴袍下的結實小腿上。
楚湛被他看得忍不住皺眉,但又不願表現出來,他只稍稍将浴袍攏了攏。
“顧總,找我什麽事情?”楚湛有些失了耐心。
“楚醫生,我覺得回家後,我的病症越來越控制不住了。”
“顧總,今天太晚了,我等會就要睡了,而且……..我真治不了你的…….”神經病。
“真治不了?”
“真治不了。”
顧謹言聽後不再說話,只是眼睛飄忽着在屋內尋找什麽似的,忽然他盯着楚湛身上的浴袍,驀地站起身。
楚湛腦中的警鈴大振,立即站起身想遠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顧謹言快步來到他跟前,一把将他按倒在沙發上。
“顧謹言,你幹什麽!?”楚湛心驚肉跳,他當場跟顧謹言扭打起來。
顧謹言一條腿跨進沙發上,将楚湛的腿抵在一邊,他學習過格鬥,很輕松地用手肘壓制住楚湛掙紮的胳膊。
“楚醫生,怎麽辦呢?”
顧謹言灼熱的氣息噴薄在楚湛的臉上,楚湛忍不住扭開臉羞憤道:“給我滾下去!”
“楚醫生,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喂!你,你他媽幹什麽!?”
楚湛驚恐地瞪大眼,因為顧謹言解開了他的浴袍,接着一把抽出系帶,在身下人瞠目結舌中狠狠地将系帶快速綁上了手腕。
“顧謹言!”楚湛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雙臂舉過頭頂,被死死地綁牢了。
顧謹言綁完後,似乎心滿意足地謂嘆了一聲。
“楚醫生。”他低下頭,深深地嗅了下楚湛白皙的脖頸,然後阖上眼,似乎上瘾一般。
頓時楚湛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今天讓你回家好好想想,你想清楚了沒有?”
楚湛緊咬着後槽牙。
“連一個晚上的時間都沒有,你讓我想清楚什麽!?”
“是嗎?一個晚上都沒到?”顧謹言神色迷茫了下,“可我怎麽覺得已經過去好久了?不行啊楚醫生,楚湛,你怎麽能抛下我一個人先回家了?我今天不是去片場探班了嗎?嗯?腦袋被籃球砸得還疼嗎?”
“………..”楚湛一愣,什麽情況?顧總裁精神混亂了?時空錯亂了?
“嗯?”顧謹言歪了下頭,“到底能不能治?”
楚湛瞧見他迷離的眼神,眼內狂湧着瘋狂的病态,這時也徹底反應過來,顧謹言八成是發病了。
他非常懊悔怎麽就引狼入室了。
楚湛盡量平穩他的情緒,緩和着語氣安撫道:“顧總,您先冷靜。冷靜好嗎?松開我,我幫你想想辦法。你現在可能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
有點兒腦子不正常,但這種時候楚湛肯定不會刺激他,于是他輕聲道:“顧總,顧謹言,你聽我說,你現在需要安靜地坐在旁邊,然後我會慢慢幫你疏導情緒,要不然你的病情會迫使你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然而顧謹言卻置若罔聞,反倒對他的脖子染上了極其濃重的興趣,他的嘴唇越貼越近,“原來現實裏的楚醫生,皮膚這麽好。”
“……….啊!!!”楚湛僵硬地脖子都快繃成一條直線了,他拼命掙紮着,然而顧謹言紋絲不動。
“楚醫生,所以我的病你到底能不能治?”
當顧謹言的手慢慢探進浴袍時,楚湛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叫:“能能能!能治啊!你他媽別摸了!我治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