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十七歲的洛予已經發育得相當不錯了,寬厚的肩背将寬松的校服都穿得非常有型。一比較,楚湛明顯還是孱弱的少年感。
洛予單肩挂着一只運動款的包,和漂亮嬌小的校花站在一起,仿佛校園裏一幅純真美好的畫作。
楚湛如同水溝裏的一只臭蟲,陰暗的眼死死盯着他們,在這一刻,羨慕嫉妒不甘如洪流般劈頭蓋腦沖了過來。
“如果沒有好賭成性的爸,沒有離家出走的媽,那麽我也能在陽光下揮灑着屬于這個年紀的青春,如果我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我有錢,我也可以像洛予一樣,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
上帝視角的楚湛感受到了少年楚湛的心聲後,再次忍不住心裏暗罵:顧謹言,我真他媽服了你!
楚湛恨不得走上前拍拍這位陰郁少年的肩,拉着他去樹蔭下進行心理疏導,可惜他現在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感受着少年的楚湛在心中扭曲地吶喊。
離得遠,聽不清前方人說的什麽,只見校花紅着臉遞給洛予一封信,洛予的表情有些尴尬,但仍舊帶着他與人接觸時,溫和的笑容。
楚湛原本是準備去籃球館,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想了。他冷着眼目睹了前方的兩張美好的年輕面孔後,腦子裏被“跟班”占據。
原本以為全市中考第一,進入到這所學校能夠被另眼相待或者高人一等,可惜并沒有。這裏充斥着等級與優越感,成績在這些權貴子弟眼裏不值一提,他們擁有更廣闊的人脈圈。
站在洛予旁邊不僅分不走他一分光芒,甚至,他只會成為最合格的陪襯,襯得洛予這位富家少爺更加耀眼。
楚湛的不甘心如同一顆巨大的炸彈,轟炸出了他的所有陰暗面,他不甘心只當背景板,他的外表他的成績,哪一點不如洛予,除了…….家世。
他又在心底冷冷地嘲諷洛予,不過是投胎技術好,是!他贏就贏在起跑線,他憑什麽!?
他扭頭就走,卻不料被洛予眼尖地發現了,洛予趕緊同校花說了什麽,立即追了上去。
“楚湛!”
楚湛假裝沒聽見,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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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湛!”洛予快步跑上前,緊抓住他的胳膊,“我叫你呢!”
楚湛停下腳步。
洛予看着垂着眼皮不說話的楚湛,臉上莫名有一絲慌亂,他咬了咬嘴唇,輕聲問:“你怎麽了?”
楚湛收起了眼底的情緒,面無表情道:“我看你們在聊天。”
洛予緊張地吞了吞唾液,“我…….她,她找我問學習上的事。”
楚湛掀起眼皮,眼神看不出什麽情緒地盯着他。
洛予不知怎麽回事,做賊心虛似的眼神閃躲了下。像是找補尴尬,他從運動包裏取出了一件衣服。
“這個給你。”
“什麽?”
“球衣。”
楚湛看着他手裏的這件雪白的球衣,上面的紅色數字格外刺眼,他心裏冷笑着,同樣投向洛予臉上的視線也是冷冽的。
他問:“這是你的舊球衣麽?”
洛予沒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嘲諷意味,“不是,是我新買的,送給你。”
然而楚湛并沒有意想中的高興,相反,他一點一點掰開洛予抓着他胳膊的手,接着朝前走,“我不打球了。”
洛予慌亂地追着他問:“為什麽?”
“我要忙學習了。”
“就放學後玩一會兒,你以前不也這樣嗎?”
楚湛說:“所以我成績下降了。”
擺出成績這事,洛予不好說什麽,只是他又跟緊抓住了楚湛的胳膊,“那我們去吃飯。”
楚湛陡然頓下腳步,盯着他,“今天沒有賭球,你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我………”洛予不明白楚湛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淩厲,他左思右想,恐怕是剛被撞見了他跟校花。
這個年紀的他,對于這種突發的情況不知所措。并且他也完全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在意楚湛的态度。
所以他感到焦躁,卻也不知如何應對。
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聽楚湛說:“我以後要忙學習了,不能經常跟你玩了,謝謝你帶我玩兒,我要走了。”
洛予望着遠離的背影,他攥着嶄新的球衣,平生第一次産生無力感。
後來楚湛真的沒再去打球了,洛予去七班找過他好幾回,可每次換來的都是楚湛冷漠的臉,仿佛之前幾個月的哥倆好全是洛予一個人的錯覺。
随着天氣轉涼,楚湛感冒了,他請了一天假沒好轉,只能接着請,結果這一請就是好幾天。
他們宿舍八個人,楚湛的床位在上鋪,床頭挨着半面窗戶。
十二月份,其他人全換上了厚被褥,唯獨楚湛還是一床薄被,薄被上蓋了一件黑色的棉襖。
洛予進去他們宿舍發現楚湛躺在上鋪,躺在那張他看着都覺得冷的被子下。
“他不冷嗎?”洛予悄悄在門外問楚湛的室友。
室友說:“我們也問過他,他說他怕熱。”
洛予沉默。
那次回家後,他意識到會不會是自己傷害到了楚湛的自尊心,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的球衣,興許在楚湛眼中是施舍。
洛予不敢再輕舉妄動了,盡管看到大冷天楚湛縮在薄被中,他也不敢再觸碰楚湛渾身帶刺的自尊心了。
只是生病還是得吃藥,他無法坐視不理。
虛弱的楚湛,耷拉着眉眼,比平常看起來要溫馴許多,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洛予伸着手給他遞藥片和水。
他身體實在不舒服,也乖乖地吃藥喝水了,接着繼續睡覺,等到一覺醒來,人也疏朗了好多。
這個時候,宿舍的人上完晚自習,也要休息了。
然而,在熄燈鈴快響起時,有個人爬到了上鋪。
楚湛撐起身一瞅,居然是洛予。
洛予已經跟宿舍人打了招呼,洛予人緣好,哪怕不是一個班級的,大夥也歡迎。
只有楚湛皺起了眉頭。
洛予沖他笑笑,“最近天太冷了,我不想早起,還是住宿舍方便,你收留我不?”
洛予這幫少爺們是不上晚自習的,放學後就有司機來接去家裏,他說不想早起,也算有理有據。
今天生病是他照顧的,楚湛也不好當衆說什麽,便往牆壁靠了靠,給留了半張床位。
洛予見狀高興地脫下身上的羽絨衣,然後蓋在了被子上,跟楚湛的衣服疊在一起。
熄燈後,兩個少年擠在狹窄的床鋪間,源源不斷的熱源散發着,楚湛不得不承認,這是入冬以來,他睡得最暖和的一個夜晚了。
同宿舍的其他人呼吸聲漸漸平緩後,原本平躺着的洛予側了個身,由于床太擠,他一動,楚湛的身體也跟着僵硬了一瞬。
窗外透了點光進來,洛予看見了旁邊楚湛朦胧的臉部輪廓。
以及楚湛細微的呼吸聲,如同一根輕飄飄的羽毛,時不時地拂動在他下巴上。
兩個人的距離似乎稍一不小心,就能碰到鼻尖。
洛予忍不住喉頭滾了滾,壓着聲音輕聲道:“楚湛。”
“……”上鋪的少年楚湛沒動靜,旁邊上帝視角的楚湛卻是一個激靈。
他望着上鋪的兩名少年,盯着洛予漸漸靠過去的腦袋,嘴角頓時狠狠一抽。
“喂,洛予,你們還是高中生啊,別亂來啊,學業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