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實習生
第65章 實習生
收到潘嶼他哥那邊的消息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了,那邊直接給谷筝打來電話。
元旦一過,期末考試接踵而至。
考試周幾乎沒課,谷筝和超市那邊打了招呼,安排好複習時間後,便挑出一天時間過去面試。
潘嶼他哥的公司在軟件園裏,從a大坐地鐵過去可以直達,只是距離很遠,要坐上一個小時出頭。
谷筝上午八點出發,九點多才找到公司樓下。
公司在大樓高層,占了一整層樓,走出電梯就能看到足有四五米長的前臺,後面坐着兩個正在忙碌的員工。
“你好。”谷筝走過去說,“我來面試。”
左邊的女生擡頭看他一眼,禮貌問道:“誰通知你來的?”
谷筝說了聯系他的女人的英文名。
本來女生抽了一張資料表遞過來,聞言又把表收了回去,她和旁邊的男生說了一聲,随即起身從櫃臺繞了出來。
“你跟我來。”
谷筝跟着女生往公司裏面走,裏面面積很大,工作區的每個位置分得很開,桌與桌之間放有不少綠色植物,看上去環境不錯,氛圍也比較輕松。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一間會議室,女生讓谷筝稍等,她出去後不久,一個穿着白色職業套裝的女人推門而入。
“谷筝?”女人問。
谷筝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好。”
女人比了個手勢:“坐吧。”
谷筝已經在簡歷裏把自己的情況說清楚了,現在面試只是走個流程,不過女人還是問得非常仔細,谷筝也問什麽便答什麽。
十來分鐘後,面試結束。
女人對谷筝的印象很好,問道:“你下午還有安排嗎?”
“沒有。”谷筝說。
“那先留下來适應一下?”
谷筝嗯了一聲。
女人臨時給他找了一個位置,讓他和周圍的同事簡單認識了下,上午的工作便開始了。
谷筝剛來,沒什麽事做,基本上都在熟悉所在小組的項目內容,等時間走到中午,他跟着組裏的兩個同事下樓吃飯。
每到飯點,辦公樓裏的人蜂擁而出,每趟電梯幾乎都是超載狀态,從二十幾樓走樓梯下去也太麻煩了,兩個同事的臉都皺成了苦瓜,習慣性地一邊等一邊抱怨。
“要是再多兩部電梯就好了。”
“樓裏這麽多人,只多兩部電梯有什麽用?我看要再多八部才行。”
其中一人看向谷筝,叮囑道:“如果你趕上班高峰期過來,一定要預留半個小時,都是血淚教訓啊!”
樓下,Simon帶着兩個人也在等電梯,其中一人便是李建華。
李建華真名不叫這個,甚至不姓李,他叫朱方林,和他一起的人是孫言,既是他的發小,也是群管理員之一,他倆不在軟件園裏上班,今天特意來找Simon談點工作上的事。
“這件事我不好做主,我會盡量和呂總說一下,至于呂總怎麽想,我就決定不了了。”Simon還在說工作上的事。
李建華和孫言都在朋友的小公司上班,他們新做了一個小項目,需要技術支持。
“我們知道。”李建華坦蕩地說,“我們朋友讓我們過來問問,可我們也不想讓你犯難,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
Simon說:“你們給出的預算太少了。”
李建華和孫言都尴尬一笑。
小公司就是這樣,錢全從老板一個人的兜裏掏,哪兒比得上Simon上班的大公司?
叮的一聲,電梯門徐徐打開,擠在裏面的人魚貫而出。
Simon三人往旁讓了一些。
眼見電梯裏的人出來完了,李建華和孫言擡腳要往裏走,最前面的Simon卻腳步一頓,像是突然間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連忙朝後望去。
“骨頭?”Simon喊道。
這一聲不輕不重,剛好鑽進李建華和孫言的耳朵裏。
兩人皆是一愣。
沒等他們有所反應,Simon竟然轉身朝後走去。
谷筝也聽見了那聲“骨頭”,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回頭瞧見Simon的臉,他吓了一跳,神經瞬間繃緊,當真有種大白天見鬼的感覺。
還好那兩個同事先出電梯,順着人流不知道被擠到了哪裏。
谷筝眼睜睜看着Simon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來,驚喜地說:“還真是你啊!”
李建華和孫言跟在Simon後面,看清楚“骨頭”的長相後,兩人臉上的震驚只多不少,上上下下地把“骨頭”打量了好幾遍。
站在這裏說話不方便,幾人找了處靠牆的空地方。
谷筝今天過來面試,在藺川的建議下好好倒騰了一回,雖然不用西裝革履,但是換下了平時常穿的羽絨服,他穿了一件灰色大衣和一條黑色直筒褲,頭發經過打理,外形比平時成熟了不止一點。
不過他到底沒進社會,沒有經過工作的催促和領導的毒打,身上的稚嫩和青澀是再成熟的服裝都遮擋不住的。
李建華和孫言眼裏都是驚豔,差點沒把“骨頭”和他在蘆鎮時的形象聯系起來。
當然,“骨頭”在蘆鎮時也是帥的。
只是穿得比較草率。
眼下可就太精致了……
Simon也是愣了好久,才張口問:“你也在這裏上班?”
谷筝搖了搖頭:“我過來面試兼職。”
多的就沒說了。
Simon心下恍然,他就說“骨頭”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裏是軟件園,要在這些辦公樓裏上班起碼得有個稍微像樣些的學歷吧。
這麽想着,Simon又看了一眼谷筝的臉。
其實“骨頭”要來上班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這個社會上,有時候顏值也是一塊敲門磚。
Simon好心地沒問谷筝的面試結果,轉而介紹起李建華和孫言:“他是李建華,他是阿言,你都認識。”
谷筝有些詫異,難怪Simon直接叫他“骨頭”,原來還有兩個群成員在。
李建華和孫言以前沒少在群裏找谷筝聊天,然而線上聊天是一回事,線下面對面地說話又是一回事,何況之前還在蘆鎮見過幾次。
看谷筝現實中也不是一個多麽能說會道的人,李建華和孫言打完招呼就安靜了。
只有Simon絮絮叨叨地念了起來:“你的賬號說注銷就注銷,一點都不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我私信裏全在問你的事,我都要被煩死了。”
谷筝也沒想到自己竟有那麽多人關注,抱歉地說:“連累你了。”
“連不連累我都是小事,你真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你嗎?現在說你什麽的人都有,在蘆鎮見過你的人不少,他們這樣扒下去,早晚會把你扒出來。”
“不在乎。”谷筝回答得十分平靜,“我不認識他們,以後也不會和他們有交集,我為什麽要在乎他們的看法?”
Simon一時失語。
“再說了,你也說過群裏人多,什麽樣的人都有,我回去解釋,所有人都會相信我嗎?難道就不會有新的人跳出來挑新的刺?”
Simon發現“骨頭”雖然話少,但是每句話都說得一針見血,而且是個很會思考的人。
在網絡上最怕的就是陷入自證陷阱,追根究底下來,“骨頭”只是撒了個謊,在這個謊言下,既沒有錯事發生,也沒有受害者出現,“骨頭”和之前被爆出來的那個L還是不一樣的。
“我不勸你了,你自己有想法就好。”Simon轉頭,目光掃過李建華和孫言,又說,“我們有事要上去一趟,等會兒要不要一起吃頓飯?我請客。”
谷筝搖頭:“我和別人一起的,他們在前面。”
Simon哦了一聲,以為谷筝和朋友一起來面試兼職的。
分開後,Simon他們乘坐電梯上樓。
由于下去人多、上去人少,電梯裏只有他們三個,一陣安靜後,李建華開口說道:“骨頭的性格和我想象中差別好大。”
孫言問:“你想象中是什麽樣?”
“可能會有點裝。”
孫言噗嗤一樂:“你和我想到一塊兒了。”
“他看着好年輕。”李建華說着,問Simon,“你知道他多大嗎?”
這話問得巧了,在微信裏聊天時,Simon也好奇地問了這個。
“實歲十八,虛歲十九。”Simon給出了一個無比精準的答案。
“多、多少?”李建華震驚,“他才十八九歲?!”
孫言也一臉的不可思議。
Simon嗯了一聲。
李建華沉默許久,直到電梯門開,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卧槽,這也太小了,怕是讀完高中就出來工作了吧。”
Simon不置可否。
前臺的兩個工作人員都去吃飯了,Simon帶着李建華和孫言徑直往裏走,公司裏還有不少人在,他們迎面撞上從辦公室那邊過來的Amy。
“Amy。”Simon問道,“呂總在嗎?”
“呂總上午出去了。”Amy擡手看表,“他說辦個事就回來,現在到飯點了,估計他要吃了飯才回來。”
Simon有些惋惜,只好對李建華和孫言說:“我們也下去吃個飯吧,吃完再上來等。”
李建華和孫言表示沒有意見。
正好Amy也要下樓吃飯,便和他們一起乘坐電梯下去。
在電梯裏,Amy向Simon聊起了新人的事。
“你介紹的那個學生過來面試了,我了解了下他的情況,除了沒有經驗外,其他的都很好,不過也就一個大一學生,出來就是積累經驗,沒有經驗很正常。”
Simon差點忘了這茬,聽Amy這麽說,又想起自己弟弟對那個人的誇贊,不由得說:“a大的學霸肯定不一樣。”
“還真是學霸。”Amy笑道,“他高中得到了保送資格,後來放棄了,自己又憑本事考進a大,只是他目前還在其他地方兼職,要把那邊的兼職辭了才顧得上這邊。”
“他這個決定是對的。”Simon說,“他那邊的兼職時薪是高,但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走出辦公樓,Simon三人和Amy分開,聽了一路的李建華忍不住問:“你們剛才在說誰?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弟做兼職時認識的一個同事,想換一份相關專業的兼職,我們公司缺實習生,就把他介紹過來了。”Simon說,“是a大的。”
李建華和孫言紛紛發出唏噓的聲音。
a大的。
确實了不起。
谷筝和兩個同事吃完飯回去,在電梯上碰到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兩個同事連忙喊了一聲呂總。
呂總點了下頭,目光落到谷筝身上:“你是新來的?”
谷筝說:“我今天剛來。”
“實習生?”
“嗯。”
呂總想起什麽:“你是a大那個吧?”
回到公司,谷筝和兩個同事回了各自的位置,呂總也去了他的辦公室。
午睡半個多小時起來,安靜的工作區逐漸有說話聲響起。
與此同時,Simon三人掐着下午上班時間的點來找呂總,Simon走在最前面,敲響呂總辦公室的門。
呂總剛好空閑,聽說了李建華和孫言的來意後,便把他們帶到了隔壁的會議室裏。
一番交談下來,李建華和孫言都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呂總雖沒一口答應,但也沒完全拒絕。
這件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呂總起身走到門口,拍了拍會議室的玻璃門,朝工作區喊:“人呢?倒幾杯水來。”
工作區的人似乎習以為常了,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人回頭,也沒人答應。
只有全場最閑的谷筝望着會議室的方向,見呂總進去後很久也沒人行動,他問旁邊的同事:“呂總不是讓人給他倒水嗎?”
“對啊。”同事在看手機,頭也不擡。
“怎麽沒人去?”
“不清楚。”同事說,“我又不是助理和行政,反正不關我的事。”
谷筝又等了一會兒,透過玻璃門看到坐在長會議桌一頭的呂總不時在朝外張望,于是起身走向飲水機。
會議室只有門是玻璃做的,谷筝不知道裏面坐了幾個人,先只接了兩杯水進去。
李建華和孫言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都說得口幹舌燥,剛才呂總喊人倒水,可半天沒人進來。
正想緩緩,玻璃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呂總喊。
門被推開,一個人端着水走進來。
李建華和孫言不約而同地擡頭,本來只是随意一瞥,結果視線挪不開了——他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骨頭?!
兩人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連忙看向坐在對面的Simon。
誰想Simon比他們還震驚,張着的嘴巴合都合不上,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進來的人。
谷筝也注意到了坐在會議室裏的其他人,他沒多想,把兩杯水分別放到呂總和Simon面前,又出去接了兩杯水放到李建華和孫言面前。
準備走時,呂總叫住了他。
“你找個位置坐下。”呂總說完,扭頭向李建華和孫言介紹,“他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a大的,專業對口,讓他一起聽吧。”
李建華和孫言還沒反應過來,Simon率先出聲:“他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
“對啊。”呂總皺眉,“不是你介紹過來的人嗎?你不認識?”
Simon一臉呆滞。
谷筝也驚訝地看了Simon一眼。
Simon居然是潘嶼他哥。
“我……”Simon看了看呂總,又看了看谷筝,似乎逼着自己在極短的時間裏消化掉了這件事,他張了張嘴,聲音輕飄飄的,“當然認識。”
呂總有些無語。
幾人一談就是半個小時,呂總下午還有工作,便把這件事交給Simon,讓Simon組織團隊接手。
呂總匆匆離開,會議室裏剩下收拾紙杯的谷筝和Simon三人。
Simon起身把玻璃門關上,壓着聲音問:“你是a大的?”
事已至此,谷筝想瞞也瞞不了:“對。”
“你不是沒上學了嗎?”
“我在上學。”谷筝疑惑地說,“我什麽時候說我沒上學了?”
“在蘆鎮的時候,你說你在上班了。”
“我是在上班,那是兼職。”谷筝說,“潘嶼不是已經把我的情況告訴你了嗎?”
“……”
Simon沉默下來,仔細一想,突然發現自己真是蠢得要命。
對啊!
“骨頭”從沒說過他沒上學,只是撒謊說他讀的體大罷了,那個所謂當搬運工的工作不就是他弟正在做的那個兼職嗎?
谷筝拿着紙杯出去了,留下最後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李建華撓頭:“誰說骨頭早就沒讀書了來着……”
孫言:“……”
Simon:“……”
群裏在說。
他們也是這麽以為的。
谷筝打算在超市裏做完寒假再辭職,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趁着放假前,他辭掉了超市的工作。
最後一次去超市返還洗幹淨的工作服時,喬天善悄悄跟他說老周被辭退了,就在昨天,老周偷店裏購物卡的通告直接貼在了休息室的門上。
大家都在議論老周。
老周自己也覺丢人,被店長教訓一通并扣了工資後,他灰溜溜地跑了,連儲物櫃的鑰匙和工作服都沒打算還,估計押金也不要了。
“可惜你昨天沒來,沒看到老周被店長罵得狗血淋頭的樣子。”喬天善惋惜地說。
谷筝也很後悔,早知道他就昨天來還衣服了。
店裏的人大多讨厭老周,谷筝作為常被老周針對的人之一,對老周的讨厭只多不少,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麽不喜歡一個人。
哪怕是李既,都沒讓他這麽煩過。
十五號是考試周的最後一天,這天一過,寒假正式開始。
谷筝整個寒假都要去公司實習,軟件園的方向和他家的方向正好相反,一個在城南,一個要往城北走,回家是不可能的,他原本計劃留宿學校,邱勻宣知道後,讓他搬過去住。
邱勻宣家離軟件園也算不上近,好在和從a大過去一樣,地鐵直達,交通方便。
住在邱勻宣家的好處很多,交通方便只是衆多好處之一,要是住在學校,交通方便就是唯一的好處了,學校的食堂只開一個,而且開門時間晚、關門時間早,由于之前放假時寝室裏出過事,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停電幾個小時,若在下雪的夜裏,肯定難熬。
谷筝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該選哪個。
考完試的下午,他便拉着行李箱去了邱勻宣家。
門鎖密碼一直沒變,邱勻宣還在上班,谷筝自己開門進去。
剛換上拖鞋,三條就翹着尾巴跑來了,它和谷筝見面的次數說少不少,可說多也不多,卻非常親近谷筝,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腳邊蹭來蹭去。
谷筝單手抱起三條,推着行李箱走到客廳,就見貪吃鬼鬼鬼祟祟地窩在沙發扶手旁。
他忍俊不禁,喂了兩只貓,又把家裏打掃一遍,煮上飯後不久,邱勻宣下班回來。
“以後晚上都有你喂兩只貓,我讓阿姨後面一段時間不用來了。”邱勻宣說,“但買菜只能我們自己去了。”
谷筝早就想到了這一茬:“我來的時候去超市買了些,不是很多,有空我們再去逛逛。”
“好。”
邱勻宣應着,回卧室換了身家居服,套上圍裙後,開始做飯。
谷筝也沒閑着,忙來忙去地打下手,
他在幹活方面特意分過工,現在他白住在邱勻宣家裏,自然得多幹活,邱勻宣主要負責做飯,他就把洗碗和打掃衛生的事包圓了。
剛好他在家也是做這些事。
還想等忙完去超市逛逛,結果随着夜色的加深,外頭又不知不覺地下起雪來,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下面的道路已經鋪上一層銀白。
沒有辦法,兩人只好宅在家裏各忙各的。
邱勻宣去書房裏看書了,谷筝抱着筆記本電腦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看公司群的消息。
最近李建華和孫言常往公司跑,Simon專門拉了一個群來讨論新項目的事,他也被拉了進去,但他是實習生,少有冒頭的時候,大多看群裏的其他人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谷筝看得認真,被身後的人輕輕踢了一腳都沒回神。
直到有只手摸到他的腰間,突然用力撓了一下。
谷筝吓了一跳,又很快反應過來,轉身的同時,朝那只手抓去,可那只手收得極快,他只來得及抓住一只沒躲開的腳。
正是剛才踢他的那只腳。
擡眼看去,邱勻宣不知何時從書房出來,連在看的那本書都帶出來了,這會兒正拿手上。
谷筝使了些勁兒,邱勻宣想收腳卻收不了。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谷筝好笑地問。
邱勻宣收不回腳,索性直接踩上谷筝的膝蓋,不過踩得很輕,生怕踩壞谷筝似的。
“我出來好久了,一直坐你後面。”邱勻宣說着,看了一眼谷筝的電腦屏幕。
谷筝見狀,偏過身體,讓邱勻宣看得更清楚些。
群裏聊的是工作上的事,但邱勻宣不一定看得懂,所以沒什麽好遮掩的。
果然,邱勻宣很快挪開目光。
“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該去洗洗睡了。”邱勻宣說。
客廳的衛生間還沒收拾出來,不能洗澡,谷筝拿上睡衣去了卧室裏的衛生間,洗完澡出來,就見邱勻宣也從客廳來到卧室,蜷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看書。
看的還是那本書,已經翻過一半了。
谷筝走過去把落地燈的亮度調到最高,說道:“看書的時候把光調亮點,不然傷眼睛。”
邱勻宣合上書,擡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才說:“我平時不在這裏看書。”
谷筝想起來之前邱勻宣确實喜歡往書房裏跑,後來他倆确定關系的時間久了,邱勻宣才越來越在書房裏呆不住。
至于原因——
谷筝又不傻。
他微嘆口氣,伸手摘下邱勻宣的眼鏡,和邱勻宣手裏的書一起放到床頭櫃上。
“該你去洗澡了。”
邱勻宣拿起睡衣朝衛生間走,走到門口,發現谷筝也走到了卧室門口,一副要出去的架勢。
“谷筝。”邱勻宣連忙喊了一聲。
谷筝回頭:“嗯?”
邱勻宣有些怔愣地望着谷筝,以為谷筝要去隔壁房間睡。
其實他能理解谷筝的想法。
只是……
“隔壁的床單被套還沒換過。”邱勻宣還是說出了這句難為情的話,也不知道谷筝能不能聽懂他委婉的挽留。
誰知谷筝一臉茫然:“啊?”
邱勻宣頓了一下:“你去隔壁睡的話,最好把床單被套都換了。”
谷筝這才明白過來,表情變得尴尬:“我不去隔壁睡,我出去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進來。”
他的行李箱還放在客廳裏。
邱勻宣聞言,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谷筝說:“邱醫生,如果你想一個人睡的話,我……”
“我不想一個人睡。”邱勻宣說。
谷筝立即閉上嘴巴,過了片刻,說道:“那我去拿衣服了。”
夜裏,兩人躺上床,谷筝關燈前順便把卧室門關了,防止三條和貪吃鬼像上次一樣神出鬼沒地跑進來。
卧室裏的兩層窗簾也被拉嚴實了,外面的光透不進來一點。
谷筝仰躺着,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邱勻宣規規矩矩地躺在床的另一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就在谷筝快睡着時,一道壓低的聲音響起:“谷筝?”
谷筝的腦子迷迷糊糊,差點忘了自己沒在寝室的床上,而是在邱勻宣家的床上,正要回應,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邱勻宣在被窩裏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然後朝他這邊挪來。
不一會兒,一具身體輕手輕腳地貼了上來,邱勻宣伸手摟過他的腰,把臉放到他的肩膀上,幾乎半個身體都覆在了他的身上。
找到合适的位置後,邱勻宣便一動不動了。
谷筝:“……”
他就說怎麽邱勻宣每次都睡他這邊,明明邱勻宣睡覺挺老實的。
谷筝猶豫了下,還是翻身把邱勻宣圈進懷裏。
邱勻宣的額頭抵着他的臉頰,兩人的呼吸靠得很近,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如此清晰。
谷筝撚了撚邱勻宣身後的被子,将兩人都裹嚴實了,又輕輕撫了撫邱勻宣的後背。
“邱醫生。”他說,“要是你害怕做噩夢,我可以一直抱着你睡。”
邱勻宣微擡下頭:“你怎麽知道?”
“你睡覺的時候會說夢話。”谷筝說,“我聽到了一點。”
邱勻宣安靜片刻,在谷筝懷裏換了個姿勢,他緊緊抱住谷筝,臉貼在谷筝的脖頸處,感受着谷筝呼吸的起伏。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難以用言語形容。
他從未覺得自己和一個人離得這麽近過,近得好像要融為一體。
他将手覆上谷筝的胸膛。
下面心跳很快。
“突然和另一個人一起睡,你會不會不習慣?”
“有一點。”谷筝老實回答,“但慢慢的就習慣了。”
然而第二天醒來,谷筝再次被邱勻宣擠到床邊,邱勻宣背後的床空着一大片,偏偏手腳都纏他身上。
谷筝:“……”
這要怎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