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壇]地平線

第2章 祖傳洗衣店繼承人

“費麗莎你現在喜歡誰？”

“排球班的中文科代表，英俊潇灑跟一臺的新聞主播唐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真的超優雅的；籃球隊的前鋒，扣籃動作迷人到不行，眼睛裏有星星哦；田徑隊的學長，我學習的楷模，不但人長得帥，而且性格溫柔，聲音好聽，我是為了他加入田徑隊的，好想跟他在一起呀！特別是下雨天的時候，一起打傘，哇光是猜測……”

“停！”問問題的英語課代表傻眼了，“所以你到底喜歡誰？”

“就、就，都喜歡啊……”她怯怯地說，“不可以嗎？”

夢到這裏就醒了，天色還沒亮，費麗莎把鬧鐘扣到眼前按下小燈的開關，才四點半。她坐起身了點水，倒頭又睡下去。

啊，再多睡一會兒，早訓太痛苦了！

費麗莎之所以會到塞維利亞來念師範完全是因為堂姐一家，如果不然她應該會被丢到其他親戚家然後讀當地的師範學校。作為馬德裏知名的洗衣店的未來繼承人，除了擁有經營洗衣店的技能之外，還是很有必要掌握另一種謀生技巧的——如何成為一名體育老師。

除了因為身體條件優越而主動選擇體育這一行當外，還有一層家庭原因，父親老約翰曾經是位鐵人三項職業運動員，退役後在馬德裏的一家體育報社當主編。因為父親外貌出衆的原因，小費麗莎曾一度以為全世界的爸爸都像她的爸爸一樣好看。

這種認知是在她讀小學以後才徹底破除，此後小費麗莎就變得跟她母親盧娜一樣顏控了。

費麗莎并非大衆眼中标致的西班牙姑娘，因為她根本就不是西班牙人。

母親盧娜是墨西哥和波多黎各的後裔，父親……多國混血，倆人的結合直接導致了費麗莎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單眼皮，放眼整個學校（學校還是有單眼皮的）不不不，就她家那條街區！只有她一個混血兒混出了單眼皮。

初中生物課上她第一次接觸“隐性基因”的概念，就像迷路多年的跋涉者找到了明燈指引，她控制不住激動捉住同桌托雷斯搖了起來，“我真的是我爸的親女兒！”

那個金發雀斑男孩比起比女孩要精致得多的五官，冷淡地用另一只手戳向她的臉頰，他說：“小費，老師在看着你呢。”

後果很慘烈，盧娜追着費麗莎九條街，勢要抓到這個在教室裏不好好聽課亂說話的小淘氣。費麗莎自小就是學校田徑隊的寵兒，而盧娜自從當上老板娘之後身材早不如年輕的時候苗條，所以高下立判。

費麗莎繞了九條街回到家門口，還是托雷斯夠意思叫他妹妹過來開門，“麗莎姐，快過來。”嬌嬌軟軟的甜糯嗓音配上跟她哥哥如出一轍的可愛面容，費麗莎真的以為自己看到了救世主，蹦跶着過去抱住馬裏的小身子，“嗷嗚，我的小天使！”順帶吧唧了一口，好軟！

托雷斯家的女主人在廚房處忙活着，瞥見門口穿着校服一大一小的人兒抱在一塊，心口都架不住這甜度像是快被融化一般，想起今天費爾南多回家的時候說的事，不禁搖頭笑起來，隔壁家的費麗莎性子就是比起她二兒子要活潑外向些。

費麗莎跟托雷斯媽媽打了招呼，乖乖脫下小皮鞋從善如流上樓去找托雷斯，“費爾南多——”

被喊名字的男生正在書桌上跟他的家庭作業作鬥争，費麗莎湊過去看了一眼立馬就捂住眼睛，“啊，我的眼睛受到了傷害。”

先前在教室還一臉高冷不想理她的托雷斯此刻也一臉乏力的表情，托腮嘆氣，中分的西瓜頭也因為主人的垂頭喪氣而變成齊劉海。他撥開頭發看了一眼跑得滿頭大汗的費麗莎，略濕的額發被別到腦後，因為五官偏亞裔垂下眼睑看起來一副溫溫婉婉的樣子，皮膚是健康的白裏透紅這在遍地古銅色的國家裏顯得尤為可貴。因為家裏是開洗衣店的，所以校服總比別家的孩子要香，像是酸甜香橙和梨子在一起的味道……

費麗莎擡眸，栗色的眼眸寫滿了淘氣，卻在聽到自己母親說話聲音時變得驚慌失措，昏頭轉向，“啊啊呀，怎麽辦怎麽辦？”她左顧右盼，掀開床罩就要躲底下，幸好被他給拉住了，從容不迫打開衣櫃的門把她按了進去。

在他正想關上門的時候，她蔥白的手指就捉住了他的手腕，“費爾南多，別把我一個人丢進來呀，我害怕。”

托雷斯聽着樓下跟正在跟他媽媽說話的聲音，頭一低也跟着費麗莎坐到衣櫃裏去。

小時候覺得寬大得不可思議的衣櫃此時顯得十分狹小，費麗莎抱着腿縮成一團挨着他，托雷斯有些不自然地空出位置給費麗莎，哪知後者又挪了過去，低聲道：“費爾南多啊，你待會一定要罩着我呀！”看着費麗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鄭重其事地點頭。

“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費麗莎松了一口氣，眼睛裏寫滿了贊頌和歡欣，他感覺到自己心髒不可思議的加快跳動，他輕輕推開衣櫃的門露出些許縫隙來——呼吸不暢一定是因為氧氣不足。

絲毫沒有察覺異常的費麗莎又把門給扣上了，“我們會憋死嗎？”費麗莎側過臉凝視托雷斯，男孩兒還不未長開的五官有化不開的稚氣，臉頰飽滿得如同甜香四溢的芒果芝麻布丁，她眨巴着眼在數他睫毛，卻沒有意識到這樣近的距離足夠叫怔忪中的托雷斯緊張地屏住呼吸。

“我發現你睫毛真的好長。”他可以感受得到她說話時，輕飄飄地撲向他皮膚絨毛上的感覺，心下那股夾裹着無措的緊張被惱怒取締，認識費麗莎那麽久，她總是這樣冷不防對他的外貌進行感嘆，就像她時常感嘆自己長相不如他好看那樣。托雷斯總算呼出一口氣，果然不能用同齡人的思維來看待費麗莎。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推開一些距離，費麗莎的相貌在他眼裏就如同蒲公英花絮一般，又像是呼吸那樣舒服，私以為她只是長得跟周圍人不太一樣而已，嗯是好看的那種不一樣。

最後當然是沒事，老約翰過來把在托雷斯房間衣櫃睡着了的女兒抱了回家。老約翰看着揉着肩膀活動四肢的小年輕眨了眨眼，“我家費麗莎又欠你一個人情了。”

被誇了的托雷斯臉上的雀斑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抹羞怯的笑挂在臉上：“不客氣啦。”老約翰看了一眼托雷斯肩膀上的口水漬痕，挪揄道：“你把校服換下來，我讓費麗莎給你洗幹淨。”

“不許拒絕。”

後來托雷斯留在馬德裏踢球，費麗莎去塞維利亞上學，才将這對兒童年好友分開。

——

周五的早訓專心的同學極少，大家的心都在即将到來的周末身上。才跑一圈不少同學就跟自己的小團體聚到了一塊商量明後兩天的活動，兩圈過後班主任直接拉隊進學校操場的舞臺上練健身操，然後自己溜到後山去歇息。

賽薇拉拖拖沓沓伸手踢腿做操，悠閑地做了一套廣播體操，她喊了一聲旁邊正在一板一眼練健美操的費麗莎：“小麗莎，你下周回來的時候給我些餅幹好不？”

正在做跳躍運動的費麗莎，抽空問道：“‘麥琪的禮物’家的嗎？”

“恩呢，說起來我已經好久沒去跟他家的蛋糕師傅聯絡感情了。”賽薇拉略帶遺憾地說起。

“你別想了，哈維下個月結婚。”

賽薇拉停下動作一臉痛不欲生看着費麗莎，整顆心“咔嚓咔嚓”地碎了一地，連帶着來不及送出的少女情懷，“有一種傷心，就像天要塌下來一樣。”她幽幽地唱出一句歌詞，是最近校園廣播熱門金曲第一名。

廣播站的主播帕布洛在她們的前面，健美操動作行雲流水大氣優雅，聞言轉過身來一邊下壓腿，一邊對班上倆堂姐妹說：“知道是誰天天點這首歌嗎？”

“是失戀的我。”賽薇拉說。

“省省吧，你喊自己失戀都聽得我耳朵起繭了。”帕布洛妖嬈的白眼就差翻到後腦勺去，“是足球隊長西古裏的女朋友朱恩！我有最新消息，他們分手了。”

“怎麽可能……”費麗莎顯然不相信，這對前天還甜似蜜的校園模範情侶已經勞燕分飛。

帕布洛壓低聲，神神秘秘說：“怎麽不可能，你沒發現學校論壇裏關于西古裏那個帖子很久沒更新了嗎？”

“那西古裏的後援會怎麽辦，原地解散？”賽薇拉問起了這個，帕布洛又湊近了些說：“別說出去啊。我聽足球隊裏的說，他們分手是因為朱恩偷偷加入了市一中游泳隊隊草的應援組織。”

“如果說朱恩喜歡上市一中的足球隊隊長我都不奇怪，但是游泳隊！我見過那個男的，連西古裏半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費麗莎出言評價道。

賽薇拉似乎已經走出“失戀的陰影”，說：“西古裏的身材比起那個游泳隊的男的……還是差蠻多的。”

帕布洛握上賽薇拉的手，深有同感：“對吧對吧。”

“是的是的，你是不是加了她們的群？”

“你怎麽知道？要我拉你進去嗎？”

“好呀好呀。”

早訓結束時，帕布洛約了賽薇拉中午放學一塊兒去市一中那邊，奧菲莉亞自然也會同行。

“我中午要坐車回家，好可惜啊，不能去，你們記得替我多看幾眼！”

漫長的青春期裏似乎只有那些外貌姣好性格活潑開朗的人才會擁有“青春小說”一樣的人生，而性格散漫只在熟人面前才活潑的人只會在多年的同學聚會上得到一句“哦，坐到中間的那個誰誰誰。”

有時候，費麗莎在聽到奧菲莉亞抱怨追求者的愚笨時都會生出一股羨慕來，她至今沒被追求過，并不清楚“被追求”的感覺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因為一直都是她在追別人，哪知最後都把對方變成了自己的好哥們兒。

不過她很慶幸沒有跟他們其中一個談戀愛，他們根本就不适合，光看臉是不行的，因為你在看對方的臉的時候，對方也在看你的臉呀！

把背包抱穩，費麗莎看着車窗倒映出她自己的臉，郁悶地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