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壇]地平線

第3章 車站前一朵豔陽

“費麗莎你都暗戀過誰？”

“我告訴你，海了去了。小學的同桌，初中的物理課代表，住在對面的美院哥哥，奶茶店的小哥，動漫周邊店的老板，街口面包店的店員。”

“這裏面誰回應過你的愛意呢？”

“我一直覺得面包店的寸頭小哥暗戀我，每次我去買面包他都會跟我對視哦，就是那種很深刻的對視！”

這段路程她已經習以為常，兩個小時的車程回到馬德裏，費麗莎背着雙肩包随人群一同驗票出站，一覽無遺的站前候車區沒有老約翰的身影，費麗莎用手擋在眼睛上費力地環顧多一次。

“麗莎！這裏！”青年敦厚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響起，費麗莎回過頭，托雷斯此刻已經需要她微微仰着頭才能看到臉的身高，似乎無論怎麽樣的表情在他臉上都撇不開“甜”這個字眼。

但在費麗莎的認知裏，這位自小一同長大的玩伴……除了不斷的拆臺以及嫌棄她，将她所有糗事當成段子挂在嘴邊之外，似乎就真的是以打擊她為樂了，要不是念在小的時候有過過硬的革丨命友誼，好想跟他絕交的。

此刻，她很想絕交的托雷斯居然伸出手跟她的掌心并排給她擋太陽，指着前面的車說：“你看，我的車在那！”

果然是想炫耀新車的，她的腹诽還沒結束，對方就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頂帽子給她戴上，“走吧。”費麗莎把帽檐移到腦後，現在已經不流行正經戴帽子了，托雷斯仗着自己高将帽檐撥了回來，從出站口到他的車子上倆人就帽檐這東西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

晚上他們兩家合夥給兩個孩子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兩家媽媽都把自己拿手的家常菜悉數奉上，好吃到費麗莎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進碗裏，然而卻要克制自己緊守就餐禮儀，真真“貓一樣的吃相，豬一樣的食量。”

對于掌勺的母親來說，看到孩子吃相倍兒香的樣子是最滿足的，托雷斯的媽媽就十分享受這種滿足感。

作為親媽的盧娜若不是看在費麗莎一個月才回家一次，早就一頓胖揍。

接收到來自母親的眼神，費麗莎依依不舍地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整理嘴巴和下巴，眼神閃過一絲幽怨。

飯後散步時費麗莎走在後頭悶悶不樂，想到自己讀體校那麽辛苦，她娘親居然以吃太飽影響健康不讓她吃撐，就很難過。仰着頭看了寶藍色與燒紅了的夕陽餘晖交界處的天空，鼻頭一酸，又開始懷疑人生。

“麗莎——”

“Fer、Fer——”青年定住了腳步，明明心中已是雷霆萬鈞，面上還是鎮定自若，用慣常嫌棄的态度說：“這又是什麽稱呼？”

“我們學校很流行的啊，”她的注意力被他手裏的橙黃色布丁吸引，“是給我的嗎？”說完還特意朝前面的父母親看了一眼，勾唇眼神狡黠扯過他的袖子往河邊走，“我們坐下來邊吃邊聊。”

因為兩人都是體育生談論的話題也就主要圍繞“XX體能訓練好累啊！”、“某某器材好難使”等展開，費麗莎一邊埋頭苦吃，一邊把最近學校裏不能說給父母聽的趣事講給托雷斯聽，諸如哪班的班草一腳踏兩船，又或者她跟堂姐賽薇拉做了什麽糗事，想到哪說到哪。他聽着她叽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偶爾插話，她最近的模樣有些瘦了，他想道。

費麗莎把沒見面的三個月裏的事都一股腦說了出來，順序打亂，但是這三個月裏她成功将明戀、暗戀、苦戀的——泰拳社的統籌、隔壁學校的學弟、Ｘ路交警變成了熟人，嗯，他不能生氣……她的腦袋瓜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每每到了這個時候他都很想不通！

“羽毛球班的紀律委員總來找我，真的是煩死我了，聽他宿舍的人說他喜歡我……不過我不喜歡他喜歡我，好奇怪。原先呢，我還想着跟他談戀愛的，但知道他喜歡我之後，我就不喜歡他了。”她哧溜地吃完最後一口，望向他的眼睛，“明明我很想談戀愛的呀。如果我有男朋友……他會帶我去園游會，嗯，一起到處去玩，去做有趣的事情。”

“你就是沒有男朋友，所以才會跟我說這些。”他半開玩笑半抱怨說，“你也可以跟你的朋友去玩啊。”人工湖在暗沉的天色裏熠熠發光，光落在了面前那姑娘的眼裏，她眼睛裏只有幽藍色的湖光，他凝視着。

“我比她們的男朋友還要男朋友好嗎！說真的，我如果是個男生，絕對很受歡迎。”費麗莎郁悶說道，“怪我太帥。”

托雷斯失笑拍了拍費麗莎的頭頂，柔軟的發質讓他有那麽一瞬間的怔忪，慶幸這些人裏并沒有一個如他這般了解她，她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會将真正的追求者、暗戀者擋在門外，因為每個人都會基于初步認知将她歸類為“不能成為女友”“不能告白的類型”。

為什麽他不是呢？

大概是一開始就知道她的戀愛神經會比他發育得遲緩，沒關系，他有的時間去等。

＊＊＊

期中試過後那一周文化課老師忙于改卷子，專業課的老師有意給學生防水，于是班上吊車尾聯盟很自覺地将這種閑适的日子從第11周過到第18周，19周才開始抱佛腳複習準備期末考試。

隔壁藝校的狀态亦是如此，于是乎兩個學校之間的聯誼變得多了起來，就像是小學時總是下意識以為體育老師和音樂老師是一對兒的，美院在城西，所以不在讨論行列。

這段時間追星小分隊的三位徹底将西古裏抛在腦後，只要市一中足球隊有比賽，要麽逃課要麽早退過去看。

賽薇拉作為本地人的優勢就在此刻體現出來，憑借初中同學的情報她們從市一中的後山走捷徑進去。而家裏是開制衣廠的奧菲莉亞給了她們一套市一中的校服，“我們應該改名叫，不學無術富二代聯盟。”費麗莎提議道。

“好土！”被一致否決。

打着“熱心觀衆”的旗號三人成功打入粉絲團的內部，在此期間三人在隊內支持的對象也固定下來。偶爾也思考一下曾經的大明湖畔，那些歉意來得快去得也快。體院的男同學還納悶于自家熱心迷妹是不是幡然醒悟，決定頭懸梁錐刺股了呢？

并不是，她們只是粉了別人而已。

是日，看完比賽意猶未盡的三人大搖大擺地從一中正門離開，遇上同樣穿着一中校服的帕布洛！三人對視一眼，跟上去。

帕布洛在跟蹤兩個男生，說好的同學愛呢，居然不喊她們一起。奧菲莉亞不滿地抱怨道。賽薇拉也是，塞爾吉奧的粉絲群還是她讓群主把他給拉進去的呢。

“塞爾吉奧是誰？”費麗莎插嘴道，她一向只認臉不記名字。賽薇拉回答：“就是你很喜歡的那個，金色長頭發的。”

“啊哦，他呀！我們現在是在跟蹤他嗎？”她有些雀躍。

奧菲莉亞更正：“我們跟的是帕布洛。”将“跟蹤”的罪名撇得一幹二淨。

沿街商鋪衆多，仨人也很好地匿藏起來，而帕布洛看起來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太自然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家在哪裏，她們估計也相信了。

從繁華地段一路走到住宅區，很快奧菲莉亞一行人就被帕布洛發現了，見行蹤暴露也就只能邀約一道同行。

帕布洛也沒有扭捏，将事情和盤托出，“我是第一次跟他們的。”

“我問你，他們隊裏的門将，你知道他家在哪嗎？”賽薇拉崇拜不已地看着帕布洛，他搖了搖頭，不屑地說：“我也不是什麽人都追的好嗎！”

“你今天追的人也不怎麽樣嘛。”奧菲莉亞說。

這樣子費麗莎就不高興了，“喂喂喂，你什麽意思呀？！”

“你什麽意思呀？”四個人吱吱喳喳又鬧了起來，似乎忘記他們此刻并不是可以随意打鬧的場合。

“哎呀，你們不知道嗎，‘王道’啊！”

總是将流行指标在生活中貫徹到底的奧菲莉亞也疑惑地搖頭，這對她可是一種打擊，帕布洛像個推銷員那樣說：“就是兩個男生……”

“哦——那個啊！”

“Hey，四位，你們跟了我們這麽久，是要做什麽嗎？”奧德樂長着一張娃娃臉，卻是一米九多的身高，站在他們面前不是不具備威懾力的。他此刻戲谑的表情叫人尴尬且窘迫，身後的拉莫斯也是興致很高的樣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四個。

平日奧菲莉亞是他們的頭兒，但她犯起花癡來就會忘記自己身處何地，而奧德樂顯然是她那杯茶。至于賽薇拉那個慫貨更加不能指望了。

費麗莎“啪”一下倒地了。

狹長的眉眼緊閉着，一副嬌弱狀，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帕布洛，只見他焦急地對那倆小夥說，“我妹妹有低血糖！”誇張地演繹了一個擔心妹妹的哥哥，“她從小就身子弱，還貧血……”

另外兩個坑貨也反應過來，附和道，奧德樂慌亂地望向比自己年長的拉莫斯，後者當機立斷上前抱起了費麗莎，“去醫院。”

懷裏的姑娘體重很輕，膚如凝脂跟平日學校裏那些女孩看起來不太一樣，模樣□□得過分了些。而拙劣的表演……心跳太快了，他一抱起她就知道了。

眼瞧着她在刻意控制自己眼皮的抖動程度，拉莫斯也有些感嘆于費麗莎的急智，對付這種程度的尴尬假裝暈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被抱起的瞬間，費麗莎并不知道是拉莫斯，她只能從那人的體格來猜測，直覺告訴她就是他，那天在一片金色太陽光裏沖入她視線的那一個。她微微睜開眼睛，從縫隙中去看他，冷不防他瞥了過來，看破不點破的眸色也不過是停留了幾秒鐘，她卻像是被奪走了呼吸一樣緊張。迅速閉起了眼，他必然是發現了的。

可又為什麽不拆穿她，而是顧全了她的面子？

費麗莎“幽幽轉醒”後奧德樂和拉莫斯已經離開，她從長椅坐了起來，撫着心口深深呼吸起來，“吓蒙我！”剛剛一路她大氣都不敢出，衣服布料的摩擦、他手臂的溫度還有他心口處平穩得讓人充滿安全感的脈搏……這會不會就是愛情小說裏描寫的，充滿男性荷爾蒙氣息的擁抱？

這樣一想，真的蠻讓人害羞的。

“雖然好尴尬，但是塞爾吉奧真的好帥，好有擔當的感覺。”賽薇拉出言贊嘆道。帕布洛也是一臉心醉神迷，“被抱的感覺……”他抱住自己，低頭問費麗莎，“是怎麽樣的？”

費麗莎張開手，“來呀，抱一下就知道了。”

在旁邊無聲無息的奧菲莉亞猛地撲向費麗莎，哪知費麗莎一個閃身抱住了自己，“嘿嘿，不給抱！”

“……”

回去的路上，他們将這次的事情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地分析，又比較了奧德樂跟拉莫斯兩個人的外貌跟身材，分不出一個高下來。

“要我說，還是塞爾吉奧好看些。當時他抱着我啊，味道真的好好聞！”費麗莎雙手捧臉說道，“首先說好了，他是我的，你們不許跟我搶！”

“說得好像我們不跟你搶，你就能追到似的。”

費麗莎那些悲催的倒追歷史，幾乎都是一個套路，熟悉到他們都可以猜到結局。

雖則如此，他們又湊到一塊讨論如何追男仔的話題上。

另一邊廂，結伴回家的兩個小夥背着釘鞋，踩着夕陽慢悠悠地走着。

“其實他們，是在跟蹤我們吧。”奧德樂捅了捅拉莫斯的肩膀說，“這幾個月來第幾回了……”語氣像是在抱怨，但更多的是獨屬于那個年紀裏沾沾自喜。奧德樂摸着下巴問拉莫斯：“你有沒有看學校論壇裏的帖子。”

“我勸你少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拉莫斯也知道好友在說什麽，他只是好奇于大家平常都是在哪接觸這類新文化的。

“說實話，你為什麽不拆穿那姑娘。我都能看出她是裝暈。”少年挪揄的目光裏盡是不可言說的暧昧。

拉莫斯失笑搖頭，“何必拆穿，肯定是知道錯了才會這樣。至少他們不像隔壁女校的姑娘那麽霸道。”

“他可真是成熟溫柔的紳士。”這就是可憐的費麗莎對拉莫斯的第一印象。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發生在02年左右的，大家還是中學生的時候。

迫不及待想要po水哥哥的肉體上來給大家，第一次如此急切想跟別人分享我的腦洞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