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寧晚書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但從他的眼睛裏,他看到了傷感亦或者是愧疚的東西。
這個傻*逼,肯定又是在自責。
“謝詩厚, ”他毅然開口, “我沒有親眼目睹那件事,沒有資格說三道四,但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錯, 你完全沒有必要自責。”
“沒有自責,”謝詩厚道, “我就是有點……”
他突然頓住, 身體愈發抖得厲害。
寧晚書愣了下,急忙握住他的手臂,“你怎麽了?”
“沒事……”謝詩厚低着頭, 不想讓小學弟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他想盡快冷靜下來, 但他的身體已然失去控制,腦袋變得亂糟糟的, 那個折磨了數年的聲音, 又一次失控地在他耳邊響起。
“詩厚哥,你為什麽不救我?”
“我死得好慘啊……”
“詩厚哥,我好疼……你來陪陪我吧。”
“疼……詩厚哥, 我疼……救救我……”
“呃……”謝詩厚用力咬住下唇,雙手不受控地擡了起來, 握成拳頭狠狠地往脹亂的腦袋砸去。
“謝詩厚, 你做什麽?快住手!”
寧晚書吓了一跳,急忙握住他的雙手, 多麽想要制止他,但他的力氣實在太小, 根本拉不住常年健身的謝詩厚。
眼看謝詩厚一拳有一拳地往自己的腦袋上砸,他心越發慌亂:“住手,聽見沒有!不然我就生氣了!”
然而這次謝詩厚沒能聽進他的聲音,甚至還不受控地将他開。
寧晚書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手臂與地面摩擦,頓時火辣辣的疼。
他忍痛爬起來,快步走回謝詩厚床邊,還想再拉住男人的雙臂,只是他還沒靠近過去,男人突然低喝一聲:“滾開!”
寧晚書怔住:“你是在跟我說話?”
“滾開!”謝詩厚又罵了一聲,視線卻沒有看任何人,而他剛剛才包好是傷口,因自殘而又一次裂開。
先前沒有變色的紗布,全都變成了好紅色。
寧晚書反應過來,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出現了幻覺或是幻聽。
怎麽辦才好?
對了,先叫醫生!
寧晚書趕緊按下鈴,接着爬到床上,雙腿跨在男人身上,卻沒敢坐下去,怕壓到他的傷口。
他不再去抓男人亂動的雙手,而是捧住了男人消瘦的臉龐。
眼睛一閉,他快速低下頭,一開始并不順利,嘴唇磕到了男人的牙齒,疼得他兩眼冒淚光,好在他很快便堵住了那張亂罵人的唇。
謝詩厚身體一顫,耳邊那個詭魅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陣嗡嗡的轟鳴聲。
他愣愣地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只知道自己品嘗到了一陣甜甜的味道,想要更多。
他擡起一只還在發顫的手,輕輕地捧住少年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則緊緊抓住白色的被子,好讓自己的身體不往後倒下。
寧晚書很快察覺到敵人的反擊,可惜想要撤離已經晚了。
他被動地閉着眼睛,體驗着人生從來沒有過的滋味,越發不可自拔。
如果下一秒是世界末日,或許跟這個男人一起死去也不錯。
後來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一群人錯愕地站在門口,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進去。
然而寧晚書背對着門口,并不知道有人來了。
謝詩厚餘光掃見門口的那群人,不悅地皺了下眉,抓起薄被蓋在了少年的後腦勺上,接着依依不舍地放開他的唇,貼在他耳邊低語。
“躲到被子裏,先別出來,有人來了。”
寧晚書猛地回過神,頓時老臉通紅。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他二話不說,像只小貓一樣躲進被子裏。
主治醫生這才帶領幾個實習醫生走進來,面對剛剛尴尬的一幕,主治醫生只字不提,只是讓謝詩厚坐好好讓他檢查傷口。
之後醫生又給謝詩厚重新處理了傷口,臨走前只丢下一句:“年輕人受着傷就別做那種事了,克制點,這裏是醫院。”
謝詩厚臉不紅氣不喘道:“我知道了。”
一行人終于離去,病房裏安靜下來。
謝詩厚輕輕地揉了揉被子裏的小腦袋:“他們走了。”
寧晚書猛地探出頭來,回頭看了眼,确認沒有其他人在,他立馬瞪某人。
“你剛才叫誰滾開?”
“我……”謝詩厚語塞,“對不起。”
“不要老是說對不起。”寧晚書沒好氣道,“你沒有做錯什麽。”
謝詩厚嗯了聲:“好。”
“我剛才……”寧晚書紅着臉,“不是接受了你,就是腦子發熱做出來的傻*逼舉動,你不要多想。”
謝詩厚心底有些失落,“我都聽你的。”
“你也別老是說這種話,”寧晚書別開臉,“以前你對我做的那些傻*逼事,我已經看開了,但不是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還有,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以後不用再為我做什麽,也不要那麽……卑微。”
謝詩厚心頭狠狠一顫,小學弟是在心疼他嗎?
寧晚書快速看了他一眼:“不是心疼,只是覺得你這樣很蠢,我厭蠢!”
謝詩厚:“……好。”
寧晚書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不僅困,還餓了,幹脆站起來伸個懶腰。
謝詩厚欲要說話,餘光突然掃見寧晚書的手肘處多了一塊鮮紅的傷痕,他心頭一緊:“你受傷了!”
靈機一閃,他想起已經剛才的失控,似乎推了小學弟一下。
“是我弄的?”
“不是,”寧晚書否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謝詩厚怎麽可能會信,小學弟不承認,估計是怕他多想。
他轉身按下呼叫鈴,“我讓護士給你拿藥過來。”
寧晚書馬上說“只是一點小擦傷,不用擦藥。”
“那我讓人給你做吃的過來,”謝詩厚說是這樣說,卻沒取消按鈴。
他回頭看了眼,想拿自己的手機。
寧晚書探過身去,幫他把手機拿了回來。
謝詩厚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不由得想起剛才的吻,耳根失控紅了起來。
寧晚書注意到他耳朵的變化,挑眉:“你耳朵怎麽回事?突然變得這麽紅。”
“沒,”謝詩厚耳朵更熱了,“只是覺得有點熱。”
寧晚書狐疑道:“要不要給你把空調打低一點?”
“不用,”謝詩厚道,“我打個電話。”
他火速翻開手機通訊錄,不知給誰發了個電話,交代對方準備吃的東西。
寧晚書忍不住問:“你給誰打的電話?”
“我外公家的廚師,外公聽見我出事,就把他家裏的保姆廚師都派過來了。”
“……”寧晚書無語,“你外公對你真好。”
謝詩厚道:“你很快也會有一個對你很好的外公。”
寧晚書頓了下:“萬一我不是呢?”
謝詩厚擡起手,想要揉他的頭發,又怕對方反感,于是又把手放了下來。
“等一下會有人過來取你的頭發,不管你是不是,我……我想對你好。”
一輩子。
這三個字,他沒敢說出口。
寧晚書瞅了他一眼:“我可不會對你好。”
在某些方面,他其實挺笨的,比如不會照顧自己,不會做飯,甚至連衣服都不怎麽會洗。
如果将來要談戀愛,他覺得自己的另一半肯定會很吃虧,因為他很多東西他做不好,對方可能會很累。
謝詩厚微笑:“你不用對我好,我對你好就可以了。”
“傻*逼。”寧晚書罵了聲,“誰要你對我好,你管好自己就好。”
“那……”謝詩厚小心翼翼地試探,“你願意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麽?”
“想得美。”寧晚書哼了哼,“我可不跟病人談戀愛。”
謝詩厚眸底一陣失落,垂下頭不再說話。
即便書書不跟他計較了又怎麽樣?他是個心裏有病的廢人。
像他這樣的人,配不上書書。
寧晚書突然意識到什麽,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會照顧病人,除非你自己把病治好了,不然我不會給你機會。”
謝詩厚猛地擡頭:“真的?”
寧晚書挑眉:“再問就是假的。”
謝詩厚激動的抓住寧晚書的衣角,“書書,我一定努力配合醫生的治療,不用你來照顧我。”
“我不單是說現在,”寧晚書提醒他,“還有以後也是,要是你以後發一次病就推開我一次,我會受不了。”
“不會了!”謝詩厚重重承諾,“以後都不會了。”
寧晚書轉頭對上他熾熱的視線,“我不信承諾,只給你三次機會,你可以在我面前再犯三次病,機會用完你也不用出現在我面前了。”
“好!”謝詩厚心裏頭一陣高興,就想伸手去擁抱寧晚書。
又想到自己還在追求階段,最後還是沒敢把手伸出去。
寧晚書把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忍不住又罵了聲傻逼,接着快速的給了他一個擁抱,很快又松開了手,只留下謝詩厚還在恍惚。
這時護士推門進來,謝詩厚馬上道:“護士,我學弟的手擦傷了,想麻煩你幫忙處理一下。”
護士看了看寧晚書的手,秒懂:“好的,我去拿藥過來。”
目送護士離去,寧晚書挑眉:“我怎麽感覺護士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謝詩厚道:“可能是因為你長得比較可愛。”
寧晚書黑臉:“你才可愛!”
謝詩厚急忙又道:“我的意思是你長得就是很讓人喜歡的樣子。”
寧晚書瞪他,“閉嘴。”
謝詩厚乖乖閉嘴。
沒多久,護士拿着碘酒進來。
寧晚書手肘處的傷看着大塊,實際上并不嚴重,護士只是給他做了簡單的消毒就離開了。
寧晚書困得不行,趴在床頭桌上很快入睡。
謝詩厚想等他睡熟了再把他抱回床上的,可惜沒多久病房門再次打開,這回進來的是警察。
動靜有點大,還沒睡熟的寧晚書擡起了頭。
警察簡單的表明了來意,接着直奔主題:“鑒定結果出來了,确認高芳蘭就是陸簇新的親生女兒,也就是當年被拐女童唐寶寶。”
謝詩厚轉頭看向寧晚書,“書書,聽見了嗎?唐寶寶的身份确認了。”
寧晚書淡然點頭:“聽見了,不過她還不一定是我的母親。”
有個警察小姐姐走過來,微笑道:“鑒定一下就知道了,不知道小帥哥現在方不方便跟我出去取一下樣本?”
寧晚書點頭:“方便的。”
就這樣,寧晚書跟小姐姐走出去了。
另一個警察就在病房裏,對謝詩厚道:“小謝,那天傷害你的人,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謝詩厚手指緊緊抓住被單,因過于用力,手指頭變得透白。
一面是困擾他多年的病魔,一面是好不容易才得到書書給自己的三個機會。
為了書書,他必須要從過去的噩夢裏走出來。
謝詩厚鼓起勇氣,沉聲道:“兇手是我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