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晴
天晴
2023年6月10日。
曾經有一位當事人問我這輩子有沒有什麽後悔的事, 我當時沒有回答他。
有沒有後悔的事？
有過。
年少時喜歡一個姑娘，不敢靠近也不敢表白，只能默默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
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
——《鴿子觀察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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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旬, 梅雨季來臨，天氣陰沉沉的，不知道空中是雨還是霧。
林越收到了南城律師協會的邀請函, 并說明可以攜帶家屬參加。林越把這件事告訴了姜鴿，詢問她的意見。
那個時候幾個人都在lang喝酒，姜鴿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被身旁的徐斯宇聽見了，強烈要求姜鴿一定要去, 并在三個人的小群裏不停地叮囑。
“律師協會每三年辦一次頒獎典禮，挺重要的一個場合。”
“幾乎大部分的律師都會帶家屬，你陪着林越一起去。”
“林越在南城律師圈子裏非常受歡迎，就算知道他有對象，想撬牆角的人依舊層出不窮, 我勸你還是陪着他去比較好。”
“去露露臉，讓他們見見真人。”
在一起這麽長時間, 姜鴿從沒懷疑過林越對她的感情，但被徐斯宇這麽一說, 覺得自己确實需要陪着林越去一趟。
不是為了宣誓主權，而是為了見證他獲獎的時刻, 第一時間為他慶祝。
南城市律師協會舉辦頒獎典禮, 邀請了南城各大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參加。金頌律所的幾位律師在受邀名單之列。尤其是金頌顧律團隊完成了恒江路的案子，律師費高到普通律所幾年的總創收都達不到的程度, 被同行所眼紅。
“年度傑出青年律師”這個獎項，是歷屆頒獎典禮的重要獎項之一, 杭睿和林越在候選人之列。
不過按照今年的情況來看，估計林越獲獎的可能性比較大。
典禮那天姜鴿難得早早起床準備，選了一條前段時間和譚兮一起逛街買的小禮服，還特意找出一雙同色系的高跟鞋搭配。她很久不穿高跟鞋了，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要打扮得精致一些，不能給林越丢了面子。
前幾天聽林越和杭睿打電話。
當時林越正在給她泡檸檬紅茶，手機開的免提，聽杭睿說“年度傑出青年律師”基本上是林越的囊中之物，如果沒有黑幕的話。
這種獎項一般在頒獎之前就能估計出來，“年度傑出青年律師”的評選标準就在哪裏放着，按照标準去分析，很容易看出誰得獎。
恒江路的案子雖然是顧律帶着做的，但顧律的年齡已經不适合評選這種獎項，按照團隊創收以及個人收入和貢獻來看，這個獎項非林越莫屬。
姜鴿知道今天林越會得獎，不能給林越丢了面子，就連化妝都比平時認真，化了個全妝，戴上了精心挑選的首飾。
打扮好後，給林越挑了套合适的西裝，挑了個和她裙子顏色相同的領帶。
姜鴿之前見過幾次林越的同事們，但在這種場合裏，除了金頌律所的同事，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律師，大家有的自己一個人來，有的帶着家屬。
見向來都是孤身一人的林越這次破天荒帶了人來，都是人精，邀請函上說可以帶家屬，那麽林越身邊這個女人是什麽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頒獎典禮還沒開始，一群人湊在一起閑聊。
“之前就聽說你女朋友了，我還不信，沒想到今天見到了，果然是大美女啊，怪不得能入了你的眼t。”
“林越今天帶家屬來了，年齡也不小了，等着你的喜糖啊。”
“林越真的是悶聲做大事，不聲不響的，不僅拿下了恒創的案子，女朋友也有了。”
“愛情事業兩手抓。”
“前途無量。”
頒獎典禮很快開始。
姜鴿跟着林越坐在靠前的位置，安靜地觀看着頒獎典禮。
頒獎到“南城傑出青年律師”獎項的時候，姜鴿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人。
他一身黑色的西裝，握着她的手，放在腿上，手心暖暖的。目光平靜，看着臺上的主持人和頒獎嘉賓。
感覺到身邊的目光，林越側頭看她，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兩個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直到聽見臺上的頒獎嘉賓喊出林越的名字。
姜鴿強忍住激動，松開被他握着的手，張開手臂，第一時間擁抱他，為他感到高興。
姜鴿看着林越起身，看着他上臺領獎，看着他穿着她為他挑選的衣服，看着他從前輩手中接過獎杯，看着他站在話筒下，看着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對視之後，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沒有挪開，微微彎腰，對着話筒，緩緩開口——
“感謝南城律師協會給我頒的這個獎項。”
“這個獎項是對我之前工作的肯定，也是對我之後工作的鞭策。”
“在這裏，我要感謝我們律所一起共事的夥伴，沒有他們的協助，我不可能獲得這個獎項。”
“在法律這條路上，無數前輩都是我不斷向前的榜樣。很幸運，我在這些榜樣的激勵下有過小小的成就。同時，也希望我能成為未來南城年輕律師的榜樣，為法律事業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說着，看向大屏幕，上面寫着幾個醒目的紅色字體。
一向嚴謹、做事一絲不茍、說話滴水不漏的人，此時竟然變得有些輕佻起來。
不，不能算是輕佻，而是一種漫不經心。
“之前逛論壇，經常看見有些業內人士給我的評價：光風霁月、睿智專業、滴水不漏。”
他說着，微微低頭笑了一下，不知道究竟在笑什麽，或者是在笑那些為他賦予這些形容詞的人，亦或者是在笑他自己。
擡頭之後，語氣又變得嚴肅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工作時的樣子。
眼睛不知道落在嘉賓席上的哪個位置，目光變得溫柔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麽很好的事情，看到了什麽珍貴的人。
然後，所有人聽到他的聲音傳進話筒，然後又通過播音設備傳遍大廳的所有角落。
那溫柔的聲音，仿佛帶着力量，一點一點地擊打在她柔軟的心上。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和大家一樣，會高興、會難過、會猶豫、會踟蹰不前。回首往事，遇到過很多案子，也經歷過很多的無可奈何。可無論遇到什麽，總有一種支持着我繼續向前的力量，讓我無畏困難，勇往直前。”
“所以，在最後，我還要感謝一個人。感謝她一直以來的支持和愛，因為有了她，才有了更好的我。”
“我愛你，姜鴿。”
本來是中規中矩的獲獎感言，最後說着說着竟然變成了表白。
金頌律所幾位熟悉林越，見到過林越和姜鴿相處的律師，除了稍有驚訝之外，對這種情況其實已經見怪不怪了。其他律所對林越私下樣子不了解的，見林越當中示愛，有些震驚，甚至還有的人拿出手機來錄像。
姜鴿聽見林越的表白之後，心裏冒着甜絲絲的泡泡，非常驚喜，但卻依舊是保持着笑意盈盈的樣子，即使心中早已澎湃。
目光始終落在林越的身上，緊緊盯着拿着獎杯從臺上走下來的男人。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他拿着獎杯坐在她身邊，将獎杯遞到她的手中。
看着他，強忍住抱他的沖動，明知故問：“幹嘛，給我了？”
“嗯。”
“這是你的獎杯哦。”
“我的榮譽，與你共享。”
“切。”嘴上沒說喜歡，但是卻緊緊抱着屬于他的獎杯。
頒獎典禮很快結束，林越簡單和幾位熟悉的律師打了個招呼，準備帶她回家。兩人還沒被人喊住。
她放他去社交，自己走遠等他。
姜鴿看着不遠處的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抱着他的獎杯，無所事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很久沒穿高跟鞋了，家裏的高跟鞋并不多，腳上的這雙鞋還是為了陪林越參加頒獎典禮特意買的。新高跟鞋，第一次穿有些磨腳，在宴會廳裏的時候沒覺得腳疼，要回家了，才發覺腳後跟有些疼。
看了一眼周圍，沒什麽人。
悄悄走出宴會廳，走下臺階，見沒什麽人，才脫下自己的高跟鞋，揉了揉自己的小腿，看了一眼腳後跟，沒破皮，只是有些微紅。
剛擡起頭，就看見林越站在臺階上靜靜看着她。
西裝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手中還拿着她不小心落在宴會廳裏的包。
和他瞬間的對視之後，姜鴿彎腰将地上的高跟鞋拎起來，一只手拎着鞋，另一只手拎着裙擺，快步往臺階上跑，裙擺随着威風飄揚，門口噴泉邊上的燈光打在裙擺上，裙擺翻動間，像是打碎的星河。
她往上跑的時候，他也快步往下走，接住她。
“你怎麽這麽快出來了？”
“找不到你了。”
“我是出來等你啊。”
“你沒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
你沒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我心慌。
姜鴿摟住林越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倚靠着他，将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
“我們回家吧！”
“好。”
林越開車，姜鴿不大怎麽喜歡在他開車時和他說話，他做事情很認真，怕打擾他，所以每次在車上一般都會安靜看着窗外或者是聽個歌。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徐斯宇一直給她發消息，手機震動個不停，特煩人。
徐斯宇：你幹嘛呢？
姜鴿：你有事啊？
徐斯宇：今天不是南城律師協會的頒獎典禮麽，想問問你對象得獎沒？
姜鴿：你覺得呢？
徐斯宇：肯定能得獎啊。
姜鴿：所以你就明知故問？出結果後你立馬就知道了吧，還問我。
徐斯宇：我這不是表達一下我對你的關心麽。
姜鴿：你就是閑的吧。
徐斯宇：你現在在回家的路上了？
姜鴿：嗯。
徐斯宇：快到家了？
姜鴿：幹嘛。
徐斯宇：關心一下。
姜鴿：你今天吃錯藥了？
徐斯宇：哥們兒不是一直這樣關心你麽。
姜鴿：...
徐斯宇：我問你話呢，你怎麽不說話了。
姜鴿：快了，行了吧。
徐斯宇：行嘞。
姜鴿看着和徐斯宇的聊天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忍不住和正在開車的林越吐槽，“徐斯宇今天像是吃錯藥了，問我到沒到家。”
林越視線微微凝滞，握着方向盤的手僵了僵，語氣沒什麽波瀾，“你怎麽說的？”
“我說快了。”
“感覺他奇奇怪怪的。”
徐斯宇的某些怪異行為，姜鴿沒太在意，類似這種情況在徐斯宇身上經常出現，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前段時間他是不是也這樣騷擾你的”
“不是騷擾。”
“他是不是總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或者是沒事找事？”
“之前他找我問公司合同上的事。”
“你們律所不是和恒創的合作已經結束了麽？”
“新的合作。”
“哦。”姜鴿對他工作上的事不怎麽了解，不過林越說有新合作，應該不會有假。不過徐斯宇什麽時候變得對工作上的事這麽上心了？
疑惑地看向身邊正在開車的人，皺了皺眉，“你們不會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吧？”
“怎麽會。”
“真的？”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