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停
雨停
2022年6月10日。
這些年來, 我遇到過很多困難的時刻，但每當想起她，總會有一種莫名的向前的動力。可無論時光如何變遷流轉, 在她面前，我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踟蹰不前的青蔥少年。
——《鴿子觀察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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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姜鴿來說，林越的沉默, 就已經是答案了。
她這個人不會輕易向別人表達心意，她會等很久，觀察很久，必須确定對方也喜歡她的時候，才會主動暗示。
但沒想到, 她的主動，并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幾次想問他，想知道原因，但仔細想一想，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問。
既然沒得到答案, 那就算了吧。
她這樣想。
姜鴿很少出現像吃了炸藥一般的情況，怒氣沖沖的。
徐斯宇和譚兮忐忑着跟着姜鴿上樓, 兩人疑惑對視——
徐斯宇：她這是怎麽了？
譚兮：我哪知道！
徐斯宇：你不是整天都和她待在一起麽？
譚兮：我什麽時候整天和她待在一起的！
譚兮：你問問她。
徐斯宇：我問？你怕不是瘋了吧！
譚兮：難道你要讓我問？
徐斯宇：反正我不問，你想問你就問。
最後還是譚兮忍不住, 坐到姜鴿身邊，小心翼翼地, 試探般開口：“你怎麽了今天？”
“沒什麽。”姜鴿搖了搖頭。
自己表白失敗這件事實在是太丢人了, 她不好意思和他們說。
認識了這麽多年，姜鴿說沒什麽的事情, 一般都不需要他們太過于擔心，兩人也沒追問。姜鴿不想說的事情, 再怎麽問也沒用，問不出來。
見姜鴿心情不好，兩個人變着法逗她開心。
雖然實在開心不起來，但有朋友陪着，心情好了很多。
三人在樓上待到很晚，等結束下樓，吧臺那邊已經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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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鴿這種低氣壓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周六晚上。
按照流程，簡單打招呼後，姜鴿根據當天的主題接聽來電。
“是鴿子姐姐嗎？”
“我是鴿子。”
“鴿子姐姐，我今天很難過很難過。”
“我不知道能找誰說一下，想來想去只有你了。”
“我今天和喜歡的男孩表白了，但是他拒絕了我。我喜歡他很長很長時間了，我們之前是朋友，關系很好，他也很關心我。我以為我們是互相喜歡的，但他拒絕了我。”
“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啊。”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人的身影，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如此清晰。
“怎麽辦呢，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你得認。”
“你喜歡他是你的事情，你可以控制或者表達自己的感情。但他喜不喜歡你，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但我們之前一直都很暧昧，身邊的朋友們都覺得我們會在一起，他身邊除了我再也沒有其他的異性。”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呢？可是他不喜歡你？”
“你要知道，他不喜歡你，不是t因為你不好。”
“可是我只喜歡他。”
“你今年多少歲？”
“我今年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你的人生還很長，漫長的路上，還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人。”
“你以後也會遇到喜歡你的人。”
也不知道這個女孩究竟有沒有将她的話聽進去，姜鴿在回答後面其他聽衆問題的時候，腦海中一直想着這件事。
下班後，林子的男朋友送她回家，熱戀期，一下班就往外跑，着急忙慌的。
姜鴿走出大樓，已經不見林子的身影。
習慣性擡頭看向側前方的路邊，熟悉的黑色車子就停靠在路邊，還是和往常一樣，他靠在車邊，靜靜看着門口的位置。
心頭一酸，又氣又難過，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過去，而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很快，見姜鴿沒有反應，站在車邊的人猶豫片刻，擡腳朝着她走過來。
恒江路的案子最近又有了些變故，林越下班之前臨時開了個會。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開着車，下意識來到了電視臺樓下。
他一如既往的一身西裝，朝着她走過去，步伐有些快，但在靠近她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又緩緩慢了下來。
在她的面前站定，兩個人隔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目光在她臉上停頓幾秒，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你，下班了。”
“嗯。”
今晚的風有些大。
額前的碎發被風吹着，迷了眼睛。姜鴿的眼眶有些濕潤，不知道是因為頭發進了眼睛，還是有些難過。擡手，将碎發往耳後掖了掖。
低頭又看了一眼手機。
出租車還沒來。
有些煩躁。
林越垂眸看她，沉默片刻，出聲喊她：“姜鴿。”
聽到他的聲音，她鼻頭忽然一酸，明明不想搭理他，但卻忍不住緩緩的擡頭看他。
林越工作了一天，渾身散發着疲憊，但看向她，眼神依舊流淌着溫柔，仿佛她是唯一的栖息所，唯一的溫柔地，是他的心之所向。
“風很大，溫度有些低，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低沉，像是在哄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可是他越是這樣，姜鴿越是覺得委屈。
憑什麽？憑什麽他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她擡眸看他，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
對峙間，姜鴿心軟了下來，還想再給他一個機會。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看着他，一字一句：“林越，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冷風吹拂，一點一點吞噬着身上殘留的體溫，時不時有車呼嘯着駛過，兩個人在冷風中靜靜看着對方。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這一刻，姜鴿想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她想如果林越能說清楚，喜歡還是不喜歡，無論是什麽答案，她都接受。
如果喜歡，那麽他們在一起，她不在乎之前他是怎麽想的，既然互相喜歡，那就在一起。
如果不喜歡，那麽從今天開始，他們兩個人就劃清界限，她不會和不喜歡她的人搞暧昧。
掖在耳後的碎發又被吹起來。
淩亂着。
像是她的心。
姜鴿靜靜地看着林越，他比她高很多，她站在臺階上的時候，他通常會站在比她低兩個的臺階上，靜靜的看着她，這樣身高齊平，兩人才能四目相對。
但這次不一樣，兩個人站在同樣的高度上，她看他的時候，需要微仰着頭。
林越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是上前幾步抱住她？還是堅決的拒絕她？他無法拒絕她，但也不敢去抱她。
看着她失落的眼神，話幾次到了喉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風一點一點淩遲着他，看不見的鮮血肆意橫流。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地，靜靜地，看着彼此，面對面沉默着。
直到姜鴿打的車停在路邊。
出租車司機降下車窗，看向路邊對峙般看着對方的人，揚聲道：“姑娘，是你打的車嗎？”
姜鴿沒說話，而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林越。
她一直在等。
其實只要他說一句話，她就留下來。
但是他沒有。
一直揪着的心，直到最後，也沒放松下來。
有些失望，最後什麽話也沒說，上車，關車門，說了手機尾號，沒回頭看他一眼。
林越看着逐漸消失的車，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才微微低下頭，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眼眶微紅。
他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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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開出十幾米後，透過後視鏡裏看姜鴿了一眼。
“姑娘，你和男朋友吵架了？”
見姜鴿沒說話，以為是默認。
“兩個人之間，出現一些矛盾和沖突是正常的，有些事不是靠争吵就能解決的，需要坐下來耐心溝通。”
“要是他做錯了事惹你生氣，你就先晾他幾天，讓他主動向你低頭道歉。”
“不過，這男人啊，還是需要有個臺階的。”
“你消氣之後就給他個臺階。”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哪有一帆風順的，跌宕起伏才是生活。”
說完還透過後視鏡看了姜鴿一眼，見姜鴿側頭看着窗外沒說話，也沒再多說。
自從調到夜間電臺工作，這條路上的燈光和建築，已經不記得看過多少次了。每次看着窗外都會走神發呆，但這次難得認真看看南城的夜晚。
這些年來，南城高速發展，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暌違數年，熟悉的同時，更多的是陌生。
南城标志性建築物越來越遠，慢慢變成一個小點兒，最後消失在視線中。
姜鴿是一個不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的人。
按照她以往的行事風格來看，這種情況下，她不會再和林越有任何的牽扯，但這次卻不一樣，她還是想再堅持一下，再給兩人一個機會。
可是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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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姜鴿依舊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照常上班，仿佛完全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臨近下班，姜鴿走神被林子喊回來。
林子拿着手機，将天氣預報的界面給她看，“鴿子姐，外面好像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出門的時候完全注意天氣，搖了搖頭，“沒有。”
“那怎麽辦啊，要不我和我男朋友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去對面便利店買把傘就行。”
“那好吧，不過你也要注意不要淋到雨。”
“嗯，知道了。”
出了大門往便利店走的一小段路上，還是淋了些雨，風裹挾着雨，斜着打下來，即使是在屋檐下走，也難免被雨淋到。
本以為能買到雨傘，沒想到雨傘已經賣完了，心中連連懊惱，自己真是點背。
不過也沒太在意，站在便利店門口打車。
這次很快有司機接了單。
姜鴿淋了點雨，又吹了風，穿得還少，等車的時候被凍得打了個寒顫。
幸好等到了車。
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有些狼狽的姜鴿，“姑娘，現在不好打車吧。”
“嗯。”
“今晚這個天不好，你現在才下班肯定不好打車。”
想到剛剛姜鴿站在電視臺的門口。
“電視臺還需要加班啊。”
“嗯。”
“真辛苦。”
面對司機師傅的自來熟，姜鴿興致缺缺，偶爾應幾句。
回到家，簡單洗了個熱水澡後就上床睡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昏腦漲，才意識到自己感冒了。
幸好不用上班，起來吃了藥後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天，傍晚接到譚兮電話的時候才清醒過來。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點了個外賣，簡單填飽肚子後才不慌不忙地去了lang。
以前想見到的人，怎麽都見不到，現在不想見到的人，卻一直往眼前湊。
知道林越工作忙，沒想到能這麽巧在lang門口遇見。
本想裝作沒看見他，但想來想去，畢竟他還是lang的SVIP，而且他和徐斯宇是合作關系，所以就将他當普通同學一樣，面色冷淡的，輕輕點了一下頭。
這幾天林越心裏想的除了工作就是姜鴿，剛準備走近幾步和她說句話，就看見她神色冷淡朝着門口走過去。
林越上前幾步追上，“姜鴿。”
聽見林越喊自己的名字，心裏就像是憋了一口氣，出不來也下不去，很憋屈，鼻子有些泛酸，轉頭看着他，語氣不善：“有事？”
“沒事，我就是……”
姜鴿打斷他：“沒事我們還有什麽可說的。”
無話可說。
林越站在原地，t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說什麽呢？
能說什麽呢？
好不容易從高中同學變成了朋友，關系更近了一步。可現在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不，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可能連普通同學都算不上了吧。
她不願意聽他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