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暈倒
暈倒
等林夏平靜下來後, 江硯禮要帶她去食堂吃飯。
林夏搖頭，情緒低落：“我沒胃口，我想回教室。”
江硯禮沉默半晌：“好。我們回教室。”
回到教室, 林夏趴在桌子上, 輕輕閉上眼睛。初中時，林志明去學校大鬧的情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林志明将林夏關在家裏，哪兒都不讓她去。林夏絕食，餓暈過去好幾次，換來了繼續上學的機會。
瘦到脫相的林夏去了學校, 同學們對她議論紛紛。不管林夏走到哪兒, 都能收到異樣的目光。她成了全校同學的談資。
林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撐了整整一學期。每天踏進校門之前, 林夏都拼命告訴自己, 再撐一撐就好了，都會過去的。
也因為這件事，林夏在初中沒有朋友, 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而現在, 同樣的事即将發生第二次。林夏知道, 林志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總能抓住林夏最在意的事, 毫不猶豫破壞掉。
熟悉的青檸味飄入鼻腔。
林夏緩緩睜開眼睛, 江硯禮站在桌邊, 骨節分明的手指勾着塑料袋，裏面裝着白色泡沫飯盒和一雙一次性筷子。
林夏直起身, 江硯禮将飯盒放在桌上，打開後，是從食堂打包的飯菜。燒茄子、土豆焖豆角蓋在米飯上。
江硯禮掰開筷子遞給林夏。林夏沒接, 搖了搖頭。
“吃一口也行。”
聽着江硯禮近乎祈求的語氣，林夏心裏一疼, 接過他手裏的筷子，低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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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逼着自己吃了一半，林夏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江硯禮：“好。那就不吃了。”
林夏：“你吃飯了嗎？”
“吃了。”買上飯就連忙回教室的江硯禮撒謊，而後繼續道，“休息吧，我走了。”
林夏點點頭，目送江硯禮的背影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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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節是體育課。第一節下課鈴響，張萌萌走到林夏旁邊：“走啊夏夏，去上體育課。”
性格大大咧咧的張萌萌完全沒察覺林夏的不對勁兒。
林夏放下筆，站起身：“好。”
張萌萌：“先陪我去個廁所。”
林夏“嗯”了聲。
從教學樓出來，穿過停車棚，東門圍了一群學生，裏三層外三層。像在看什麽熱鬧。
張萌萌好奇心頓時被勾起來，廁所都不去了，拉着林夏湊過去看熱鬧。
走近了，一道男聲穿透人群傳出來：“你們學校的領導呢？！我要見校領導！”
聽到這個聲音，林夏猛地停在原地。一顆心跌至谷底。林志明果然不會放過她。
張萌萌語氣疑惑：“怎麽了夏夏？”
林夏搖了搖頭，緊咬着唇，身體不自覺開始顫抖。
這下張萌萌終于察覺到林夏的反常，關心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帶你去校醫院。”
林夏繼續搖頭，直勾勾看着人群裏的林志明。
被門衛攔住的林志明扯着嗓子大喊：“你們學校教的都是什麽學生？！一點廉恥都沒有！不僅早戀，還睡在了一起！”
聽到這話，原本看熱鬧的人群爆發出激烈的讨論，都在推測誰這麽大膽。
龐海急匆匆走過來，沖門衛喊了聲：“報警！”
門衛忙不疊道：“報了報了。”
龐海胖胖的身體靈活擠進去：“都去上課！瞎湊什麽熱鬧！”
圍在這裏的起碼有上百號人，法不責衆，大家只是往周圍散了散，都沒走。
一聽報警，林志明更來勁了：“報警也沒用！我說話都是講證據的！我女兒叫林夏，談的男朋友叫江硯禮。他倆都睡一起了！你們學校管不管？！”
林夏、江硯禮，全校沒有不知道這兩個名字的。甚至有眼尖的學生發現了不遠處的林夏。七嘴八舌讨論着。
警笛聲由遠及近，兩名警察從警車上下來，手裏各拿着一根警棍。
林志明還在大聲嚷嚷，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女兒和她男朋友睡一起了！你們學校不管，就是縱容這種風氣！你們學校的聲譽就毀了！”
此時的林夏什麽都聽不到了，她只覺得耳朵裏在嗡嗡叫。一陣天旋地轉後，林夏脫力往地上倒去。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林夏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懷抱。她費力掀起眼皮，看到了江硯禮滿是擔憂的眼神。而後徹底陷入黑暗。
林志明被帶上警車。
龐海：“還圍着這裏幹什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看熱鬧的學生終于肯散開。有的還在一步三回頭打量江硯禮和林夏。
江硯禮橫抱起暈倒的林夏，大步往校門口走。懷裏的人輕的仿佛沒有重量。抱着林夏的手不停顫抖。
龐海截住江硯禮，看了眼面色蒼白的林夏：“坐我車，先去醫院。”
終于緩過神兒的張萌萌：“我也去！我是女生，更方便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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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激動引起的暈厥，需要休息。
林夏躺在病床上，手背打着點滴。臉色蒼白如紙，像破碎的布娃娃。
江硯禮站在床邊，內心被自責填滿。是他不好，給了林志明可乘之機。都是他的錯。
“吱呀”病房門打開。
張萌萌走進來，看着江硯禮微微泛紅的眼角，壓下一肚子的話：“胖大海找你。”
江硯禮紋絲不動。過了好久，正當張萌萌懷疑他沒聽到準備再次開口時，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幫我看着她。”
張萌萌“嗯”了聲。
江硯禮轉身離開病房。
龐海就在病房門口，見江硯禮出來，面色陰沉道：“鬧成今天這樣子，滿意了？當初就該聽我的早點分開！”
江硯禮靠在牆上，緩緩吐出口氣：“如果您只是想說這些，那我回去了。”
龐海生氣道：“t我要你給我解釋！是不是真是那樣！”
江硯禮把事情經過講清楚。
所有人只知道林夏是單親家庭，家境貧困。卻不知道她遭受的苦難和折磨。因為林夏從來不說，她只會默默承受、默默消化。
龐海聽完，眉頭皺成疙瘩。他沒想到林夏的身世竟然這麽慘。
“那你們也不能住在一起！傳出去像什麽樣子！可以重新租房，可以申請住校。辦法有很多！”
因為我想把她放在眼皮底下保護着。
江硯禮：“老師，龌龊的從來都不是我們，是外人的想法。”
“可是光那些流言蜚語就足以壓彎你們的脊梁骨！”意識到是在醫院，龐海放低聲音，“一傳十十傳百，你們以後還怎麽去學校？”
事到如今，除了生氣外，龐海更多的是擔憂和心疼。
江硯禮嗓音堅定，眼裏湧動着灼熱的光：“我不怕。我會永遠站在林夏身前。”
龐海不由一愣。
少年孤勇，可抵千軍萬馬。
“我去警局看看。”龐海擺了擺手，“你在這兒照顧林夏。”
等龐海離開，江硯禮打開病房門。張萌萌站在病房門口，正在擦眼淚。
江硯禮：“都聽到了？”
張萌萌點頭：“我都不知道，夏夏從來沒跟我說過。”
“她不會主動說的。她只會自己承受。”
聽到這話，張萌萌眼淚更加泛濫，胡亂抹了一把：“你倆以後怎麽辦啊？學校肯定都傳開了。而且指不定傳成什麽樣。”
“不知道。”江硯禮眼神有一瞬迷茫，“我只想林夏好好的。”
他可以承受一切。
張萌萌堅定道：“我永遠站在夏夏這邊，不會讓別人欺負她。我們一起為她築起一道城牆！”
江硯禮愣了下，嗓音低沉：“謝謝。”
張萌萌搖頭：“夏夏是我的朋友！我對她好，不用你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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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光怪陸離。場景一換再換，最終，所有景象都變成了林志明的臉。近在咫尺，面目猙獰。
林夏猛地睜開眼睛，呼吸急促。入目一片黑暗，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明白自己在哪裏。
低沉熟悉的聲音劃破黑暗。
“林夏，你醒了嗎？醒了我開燈了。”
林夏應了聲：“好。”
下一秒，床頭燈打開。燈光描摹着床邊江硯禮的身形輪廓。
林夏語氣虛弱：“幾點了？”
江硯禮看了眼手機：“十點半。”
林夏想要坐起來，江硯禮看出她的意圖，起身，手扶住她的後背，給她力量。
林夏靠在床上，腦子裏全是暈倒前的場景。良久，低聲道：“如果殺人不犯法就好了。”
江硯禮神色一震：“林夏，不要有這種想法。你的未來很好很長，不值得為那種人搭上一輩子。答應我，好不好？”
林夏輕輕“嗯”了聲：“江硯禮，等考上雲大，我們就再也不回來了。”
“好。再也不回來。”
山高路遠，不入地獄。
坐了一會，林夏慢慢躺下：“江硯禮，我困了，你也休息吧。”
江硯禮展開陪護床，關燈前，不忘囑咐：“有事喊我。”
林夏點點頭：“好。”
病房重新陷入黑暗。林夏躺在床上，睡意全無。她不想睡，她只是想讓江硯禮休息。
就這樣清醒到天明，直到旁邊傳來響動，林夏也跟着睜開眼睛。
江硯禮：“再躺會，我去買早飯。”
說完，江硯禮擡腳離開病房。回來時，除了早飯，還買了洗漱用品。
林夏去洗手間洗漱，回來後，江硯禮已經擺好早飯。
林夏現在什麽都不想吃，為了讓江硯禮放心，她還是強撐着喝了一杯小米粥。然後問：“什麽時候能走啊？”
江硯禮：“我給你辦了住院，先住兩天，身體恢複好了再出院。醫生說你有點貧血。”
林夏沉默片刻：“那你呢？”
“我去學校。”
“去學校承受流言蜚語和指指點點嗎？”林夏說着，眼圈不由泛紅，“江硯禮，你知不知道，你本來不用遭受這些的。你現在應該怪我，怪我連累了你，怪我烏煙瘴氣的家庭，怪我……”
後面的話被江硯禮打斷：“我不怪你，我喜歡你。”
林夏看着面前的少年，淚水湧出眼眶。
“林夏，你信我。”
指腹擦掉女孩臉上的淚痕，江硯禮眼神決然堅定，帶着對抗全世界勇氣。
“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會為你蹚出一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