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誤會
誤會
八月中下旬, 暑假結束。
一個多月沒見，大家都在互相聊天，教室裏很熱鬧。
林夏坐在座位上, 聽張萌萌講着假期趣事, 時不時被逗笑。
張萌萌嘴裏的趣事多跟楚陽有關。
楚陽遠遠看到兩人交頭接耳，給予嚴肅警告：“張萌萌你別抹黑我！”
“我沒有啊。”張萌萌語氣無辜，“我就是告訴夏夏你COS喜歡的動漫角色，穿了女裝而已。”
張萌萌說話聲音不低，這下不僅林夏知道了, 其他同學也知道了。和楚陽玩得好的朝他要照片。
楚陽不甘示弱：“也不知道是誰, 穿着男裝去女廁所, 被當成了流氓！”
張萌萌：“後來解釋清楚了, 小姐姐們都搶着跟我拍照呢。”
兩人隔空打了兩回合嘴仗，各自休戰。
林夏忍不住道：“你倆的暑假生活真豐富，又是旅游又是參加漫展的。”
“高一暑假不玩, 再玩就要等畢業後了。”張萌萌托着腮, 興致勃勃, “你呢？都發生什麽好玩的事了。”
提到暑假, 林夏情不自禁想起外婆的離世, 随即道：“喝了一暑假的湯藥算嗎？”
“喝湯藥？”張萌萌語氣震驚, “太慘了吧。治什麽的？”
林夏放低聲音：“痛經。要連着喝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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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用嗎？”
“是沒之前那麽疼了。”
“那就是管用。”張萌萌認真道，“一定要堅持下去, 吃藥最忌諱半途而廢。要不然你這一個多月罪都白遭了。”
林夏點了點頭。
“聊得挺熱鬧啊。”趙鵬走進來，站在講臺上，“都發生什麽好事了？”
坐在楚陽後排的男生高聲道：“楚陽男扮女裝！”
“是嘛。”趙鵬看向楚陽, “感覺如何？跟大家分享分享。”
楚陽也是臉皮厚，完全不害臊：“感覺非常棒！還想穿！”
大家哄笑出聲。
下一秒, 早自習鈴響。
趙鵬立刻嚴肅起來：“抓緊學習，別嘻嘻哈哈了。”
教室裏瞬間安靜，只有翻閱書本的聲音。
趙鵬擡腳往教室門口走，一直沒說話的沈辭樹起身跟出去。
沈辭樹關上教室門，叫住趙鵬：“老師。”
趙鵬回過身：“怎麽了？”
沈辭樹開門見山：“我想換座位。”
趙鵬看着面前的人，沒追問原因。趙鵬是過來人，又帶過很多學生，很多事情瞞不過t他的眼睛。不必打破砂鍋問到底。
趙鵬：“只能和第一排的換。你自己去協調。”
為了保護視力，座位每周都會向右側移動兩列。同排之間換，其他學生也不會有異議。
沈辭樹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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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紙條落在卷子上，林夏愣了下，拿起來打開。是沈辭樹的字：
【我跟班主任申請了換座位，班主任同意了。】
原來他剛剛出去是為了這件事。
林夏沉默半晌，寫了個：【好】
沈辭樹：【我準備跟尤靜換，她性格和張萌萌差不多，你們應該能合得來。】
尤靜班排名第六，在第一排。班級一共八列，四組同桌。不管怎麽移動，永遠不會和林夏挨着。
林夏：【好。】
沈辭樹：【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要多想。】
林夏：【好。】
看着三個【好】，沈辭樹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将紙條疊好夾進課本裏。
進不得，退不得。那就只能選擇逃避。換座位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下了早自習，沈辭樹找到尤靜：“我想和你換下座位。我問過班主任了，允許同排之間換。”
尤靜坐在第一排，同桌是男的，後桌也是兩個男生。下了課連一起聊天的人都沒有。她早想換了，但是又找不到合适人選。
尤靜看向下了課依舊在寫卷子林夏：“林夏呢？她同意嗎？”
沈辭樹點頭：“同意。”
尤靜：“換多久啊？要是幾天就算了，不夠麻煩的。”
沈辭樹：“到高三畢業。只要你一直在第一排就可以換。每次考試完咱倆的位置調換就行。”
“好。我換。”尤靜欣然同意，“直接把桌椅換過去就行，省事。”
沈辭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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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樹換座位的事情在班級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大家都知道沈辭樹和林夏從初中起就是同桌，到了高中繼續當同桌。現在突然換了，肯定有問題。
下了第一節課，趁着尤靜去廁所，張萌萌忍不住問道：“沈辭樹為什麽要換座位啊？”
林夏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沒和我說。”
張萌萌：“不是你們吵架了嗎？”
“不是。”
“你也沒問他原因？”
林夏頓了下，道：“不重要吧。這是他的自由。只要不影響學習就好。”
換座位歸根結底是沈辭樹不想繼續和她做同桌。至于“不想”的理由，林夏覺得問到底反而不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問心無愧，沒必要糾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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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課前，趙鵬把林夏叫到辦公室：“馬上聯賽了，學校開了補習班，每天晚上七點半到十點半免費補習。這段時間你先把打工的事放一放，專心準備競賽。先拿到保送名額，打工的機會多着呢。要是實在缺錢，老師給你。”
林夏連忙道：“不用的老師，我錢夠用。補習什麽時候開始？”
趙鵬：“今天晚上就開始了。數學班在行政樓502階梯教室。”
“好。我會去的。”林夏分得清主次。而且這段時間她确實攢下了錢，足夠她撐到11月決賽結束。
趙鵬面露贊賞：“好好加油。遇到困難跟老師說。”
林夏點了點頭：“嗯。”
回到教室，林夏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給江硯禮發消息。
-林夏：江硯禮，我放了學要參加數學競賽的補習班，沒法拍衣服了。是剛剛告訴我的，以後每天晚上都要補習。
大概過了一分鐘，掌心傳來震動。
-江硯禮：安心補習，剩下交給我。
看到這條消息，林夏不由翹起唇角。
有江硯禮在，她什麽都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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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了學，林夏在食堂吃完飯，往行政樓走。
看到前面走到樓門口的沈辭樹，林夏刻意放慢腳步。等他進去，估摸着拉開了距離，林夏才正常走路。
不管怎麽樣，沈辭樹既然選擇了換座位，她還是稍微避一下吧。省得尴尬。
階梯教室和普通教室不一樣，座位連成長排。兩側座位分別靠着窗戶和牆，然後是兩條過道，和中間的座位。
林夏進去後，坐在了中間第二排的外側，這樣出入方便些。
林夏是第一個來的，沒多久，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進來。
中間座位一共六個，旁邊坐了人，林夏也沒覺得有問題，繼續低頭研究競賽題。
直到有人跟她說話：“我叫孔垚，三土那個垚。”
林夏轉過頭，旁邊坐了個男生，頭發有點卷。
“我叫林夏。夏天的夏。”
“我知道。”孔垚道，“我在學校貼吧裏看過你的照片。本人比照片還好看。”
林夏被誇得不好意思，轉移話題：“你的頭發學校不管嗎？”
孔垚聞言抓了把頭發：“天生的，弄直了過幾天又卷了，沒辦法。”
林夏了然。
七點二十左右，一名女老師走進教室，戴着眼鏡，看了眼底下的學生：“坐那麽分散幹嘛？往前坐。中間前四排。”
一中一共23人獲得了數學聯賽資格，前四排完全坐得下。
等全部坐好，女老師繼續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楚曉箐，是你們的補課老師。不僅聯賽，決賽也是我。”
說完，楚曉箐環視一圈：“誰叫林夏？”
林夏舉起手。
看她坐在第二排，楚曉箐沒說什麽，點了點頭：“放下吧。”
很多東西雖然沒說，但大家都明白。這些人裏有能力沖進決賽，并且拿到保送資格的，只有林夏。老師格外關注她也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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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習和正常上課一樣，四十五分鐘一節課，中間休息十五分鐘。
前兩節課都是正常補習。第三節課，楚曉箐發了一套卷子：“這是去年全國聯賽的真題。有的同學可能已經寫過了，寫過也沒關系，就當鞏固知識。沒寫過的試着寫一下。明天我講。”
發完卷子，楚曉箐拿着杯子出去接水。
孔垚壓低聲音：“那個寫過了的同學是不是你？”
林夏笑了下，當做默認。
補習課和第三個晚自習一起下。第三個晚自習住校生必須上，走讀生不強制。不過還是有不少走讀生選擇了上第三個晚自習。
從行政樓出來，林夏站在臺階上，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由嘆出口氣。
她沒帶雨傘。
林夏猶豫片刻，正要摘下書包頂在頭上，一把雨傘遞到眼前。
孔垚：“給你傘。”
林夏沒接：“你怎麽辦？”
“我爸來接我，車就在東門。我跑着就過去了。或者……”孔垚頓了下，“咱倆打一把也行。你不是也走東門。”
林夏正要拒絕，人群忽然響起躁動。林夏似有所感地看向行政樓東側。
江硯禮打着黑色雨傘緩緩朝這邊走來，骨節分明的手握着傘柄，身形挺拔利落。雨傘遮住他大半張臉，露出線條流暢鋒利的下颌。
除了林夏，還有很多沒帶傘的人被雨截住，正在想辦法。
衆目睽睽之下，江硯禮徑直走到林夏身邊，低沉的嗓音在雨夜中響起：“走吧。”
林夏看着突然出現的江硯禮，驚訝道：“你怎麽會來？”
江硯禮：“剛下晚自習，下雨了，來接你。”
林夏“哦”了聲，鑽到傘底下，和江硯禮一起走下臺階。
身後響起議論的聲音。
“他倆談了吧？這都來接人了。”
“一個下晚自習，一個下補習課。合情合理。”
“合理個屁！肯定談了！”
“哎呀手拿開！別耽誤我吃狗糧！”
“真就一點不藏着掖着？！呼叫胖大海！這裏有倆搞對象的！”
雨落在傘上發出雜亂的聲響，恰如林夏無法平靜的內心。
從東門出來，林夏輕輕呼出口氣：“江硯禮，你不怕大家誤會嗎？”
江硯禮：“誤會什麽？”
“誤會……”林夏咬了下唇，“誤會我們在談戀愛。”
林夏本以為江硯禮會說“不怕”或者“無所謂”這種話。畢竟他一直都是如此，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然而下一秒。
“早晚的事。”
林夏腦袋一懵。
什麽早晚的事？早晚什麽？
早晚談戀愛嗎？
林夏忍不住瞄向江硯禮，正巧對上他投來的視線。坦然而直白，毫不遮掩。
“你……我……”林夏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
否認不了。
說贊同的話她又覺得害羞。
林夏幹脆低頭看路，裝起了鴕鳥。
江硯禮望着女孩毛絨絨的發頂，輕輕勾了勾唇。
他們早晚，天生一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