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預賽
預賽
手機再次傳來震動。
-林夏：我現在給你送去。
江硯禮翻身下床,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随着“砰”的關門聲，樓道裏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出了單元樓門，江硯禮嫌走得太慢, 大步跑了起來。夜風掠起他額前的黑發, 一如少年無法淡定的心緒。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彼此視線裏。他們越來越近。
江硯禮和林夏面對面站在路燈下，地上投出一團的影子。
林夏攤開手掌，一枚戒指靜靜躺在掌心，鉑金戒指泛着金屬光澤：“項鏈沒找到，可能被別人撿走了。它是在路磚縫隙裏找到的。”
“它很聰明呢, 知道藏起來等我找它。要不也被別人撿走了。”林夏語氣輕松, 為找到戒指而高興。絲毫不提一次一次找不到時的失望和打擊。
江硯禮從林夏掌心裏拿起戒t指, 垂眸看着她。
女孩因為跑動面頰通紅, 頭發被風吹亂。路燈光落在她臉上，睫毛投下一排陰影。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立體。
江硯禮喉結上下滑動, 嗓音沙啞：“林夏, 別為我做傻事。”
江硯禮沒有辦法想象林夏是怎麽找到的這枚戒指。寒冷的夜裏, 一遍又一遍尋找, 一次又一次失望。反複折磨着自己。
“不是傻事。”林夏搖了搖頭, 語氣堅定, “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很重要。”
就像江硯禮每一次義無反顧護着她一樣, 林夏也想為江硯禮做點什麽。
哪怕很渺小。
Advertisement
“江硯禮，”林夏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江硯禮，試探問, “你不難過了吧？”
江硯禮“嗯”了聲。
“那我回去了。”林夏說完準備離開，剛要轉身, 手腕被扣住。
林夏不解地擡起眼，對上江硯禮狹長漆黑的眸子。橘色燈光給他五官鍍上一層柔和的釉，長眉濃黑，鼻梁高挺。
“別走。”江硯禮說，“給你熱牛奶喝。”
-
出租屋的房門打開，林夏站在玄關地墊上，換上小羊拖鞋。
江硯禮脫掉外套，擡腳往廚房走。
林夏跟上去，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江硯禮熱牛奶。
盒裝牛奶擰開蓋子，倒進奶鍋裏，放到電磁爐上加熱。等牛奶煮開後，再倒進馬克杯。
江硯禮握着杯身走出來：“給。”
林夏抓住把手：“謝謝。”
林夏端着牛奶坐到沙發上，餘光瞄見江硯禮去了卧室。
林夏立刻低頭吹了吹牛奶，想快點喝完離開，不打擾江硯禮休息。明天還有考試。
沒一會，卧室門打開，江硯禮拿着一套睡衣走過來：“這套睡衣我沒穿過，你将就一下。”
林夏愣住，眨了眨眼。
江硯禮的意思是，讓她在這裏睡？
雖然之前在這裏住過，但那時候江硯禮在住院，只有她一個人。林夏完全沒覺得有什麽。
但是現在……
現在也沒什麽，當在朋友家借宿就行了。已經這麽晚了，如果自己要回去，江硯禮肯定要送她。這樣一來，他睡覺時間就更短了。
這麽想着，林夏接過睡衣。
江硯禮又去洗手間找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放在洗手池上：“我回卧室了。”
林夏點點頭：“好。”
喝完牛奶，林夏洗幹淨杯子，拿起睡衣進了次卧。
打開燈，拉好窗簾，林夏開始換睡衣。
換完之後，看着身上又肥又大的睡衣，林夏覺得自己像唱戲的。
褲腳和衣袖挽起來，林夏去洗手間洗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撲哧”笑出聲。
不像唱戲的，更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男生和女生的骨架真的差好多啊。看着塌下來的肩線，林夏不由想。
洗漱完，林夏沒再耽誤時間，洗手池收拾整潔後，回卧室睡覺。
-
手機鬧鐘準時将林夏喚醒，按滅後，林夏從床上坐起來。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林夏翻身下床，踩着拖鞋打開卧室門。
餐桌上放着早餐和一張便利貼。
林夏走近，看清了上面的字。字跡遒勁有力，筆鋒銳利。
【去學校了，早飯記得吃。】
考試的時候竟然也這麽早去學校，林夏不由感慨江硯禮的自制力和努力。
林夏先去洗漱，然後坐到餐桌前吃早飯。吃完，洗幹淨餐具，林夏回卧室換上衣服，看着脫下來的睡衣陷入矛盾。
睡衣是江硯禮的，她肯定不能擅自帶走。但是她又穿過了，又沒法還。
想了想，林夏把睡衣疊整齊，放在了次卧床上。鎖好門，出發去學校。
-
月考完結束的第三天，成績公布。
早上進了教學樓，林夏走到公示牌前，查看成績。
她不是看自己的，是看江硯禮的。
姓名：江硯禮。
班級：國際班。
語文：138.7、數學：145、英語131.2、物理：94.2、化學：91、生物：93。
總分：693.1。
年級排名：第6名。
江硯禮竟然沖進了年級前十！
看到這個成績，林夏在心裏歡呼出聲！真心替他感到開心。
“江硯禮”這個名字永遠不缺讨論度，關注他的人不只有林夏。
“江硯禮太牛了吧！年級第一指日可待！”
“我聽高三的同學說，江硯禮每天比他們還早來學校，四點多就到了。教學樓每天第一盞亮起的燈就是他。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
“原來在偷偷學習啊。天才不用學習都能考第一。這麽看江硯禮也一般般嘛。”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你怎麽不說有人不學習就能考京大、雲大呢。”
聽着周圍七嘴八舌的讨論，林夏的目光再次落到江硯禮的成績上。
請繼續前進吧，我心愛的少年！
直到拿回屬于你的榮光！
-
上了早自習，趙鵬走進教室：“從現在開始，咱們班按成績排座。班級排名第一名是林夏，第二名是沈辭樹，從靠窗那側開始，依次往後排。”
趙鵬本來不想按成績排座，那樣會給後排同學造成不必要的壓力。合拍的同桌和周圍同學，更有利于提高學習成績。
但趙鵬知道了蔣加偉的事情，于是改變了主意。還是按實力說話吧。最公平的辦法了。
林夏這周座位正好換到挨着窗戶，她和沈辭樹都不用動。
班級第三抱着書本走到蔣加偉跟前：“麻煩讓讓，我是第三名。”
是個戴眼鏡的女生，看上去非常文靜。
“知道了。”蔣加偉沒好氣應了句，抱着自己的東西離開了位置。他同桌吳揚也一起走了。
教室裏的書桌一共八列，張萌萌查了查自己的位置，語氣激動：“夏夏，咱倆還能做前後桌！”
林夏回過身：“真的嗎？”
張萌萌點點頭：“我班排名第十，在沈辭樹後面。”
“太好了。”林夏面露欣喜，頓了頓，又問，“那楚陽呢？”
張萌萌：“他也在第二排，跟我隔了兩桌。”
楚陽一聽倆人在讨論自己，立刻戲精上身，沖張萌萌揮手：“我那短暫而美麗的同桌啊！永別了！”
“滾一邊去！”張萌萌氣得罵他，“永別什麽永別，你才死了呢！”
林夏被兩人逗笑。
楚陽和張萌萌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一直住對門。用一句話形容倆人的關系：一天不掐架渾身難受。
-
月考結束，對林夏來說，緊随而來的就是數學競賽的預賽。
4月12日九點開考。
這是林夏第一次對考試感到焦慮。
保送不是唯一的路，即便保送失敗，也可以走普通高考。但林夏卻把保送視作唯一的路，只有這樣，她才可以全力以赴。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焦慮。
下午放了學，林夏背上書包徑直離開教室，準備回家刷幾套模拟題。快到東門時，聽見有人喊她。
“林夏。”
林夏循聲轉身，江硯禮站在身後，正看着她。像是一路跟過來的。
見林夏停下，江硯禮擡腳走到她身邊：“怎麽了？”
“下周日數學競賽預賽，我有點緊張。”林夏抿了下唇，如實道。
江硯禮嗓音低沉：“預賽不難，晉級線也低，你肯定可以。”
“我知道。但是……”林夏頓了頓，“可能是我把它看得太重要了。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硯禮垂眸看了她半晌：“跟我走。”
林夏不解：“去哪？我想回家刷模拟題。”
“帶你去玩。”
林夏猶豫了下，擡腳跟上。
半小時後，林夏看着面前的露天滑冰場，不由面露驚訝。
偌大的冰面被圍擋分割成四個長方形區域，冰面上方挂着照明用的彩燈。每個區域都有滑冰的人。
江硯禮擡腳往服務大廳走，林夏連忙跟上。
進了大廳，江硯禮摘下自己的書包遞給林夏，沖存物櫃擡了擡下巴：“去存包。”
林夏抱着書包走到存物櫃前，把兩人的書包塞到櫃子裏。一轉頭，江硯禮已經去了冰鞋租售處。
林夏連忙走過去，江硯禮拎起一雙嶄新的淺粉色冰刀鞋：“這個行嗎？”
林夏頓了下：“你要買嗎？太浪費了，只滑一次。要不租吧。”
江硯禮：“誰說只滑一次了？只說喜不喜歡。”
林夏點點頭：“喜歡。”
江硯禮給自己選了一雙黑色冰刀鞋，付款後，去售票處買票。
前期工作全部完成，江硯禮和林夏進了2號冰場。外圍是換鞋區。
冰刀鞋底部只有薄薄一片金屬，受力面積極窄。
林夏換上鞋，坐在椅子上不敢起來，語氣慌亂：“江硯禮，這個太難了，我不行。”
江硯禮穿着冰刀鞋，如履平地走到林夏身邊：“手給我。”
林夏伸出手，江硯禮牢牢握住，拽她起來。
林夏吓得驚呼一聲，緊緊抓住江硯禮胳膊。頭頂落下低沉的聲音：
“別怕，有我在不會摔的。”
林夏點點頭。
江硯禮帶t着林夏慢慢進了冰場。
江硯禮換了個方向，面朝着林夏，讓她雙手扶着自己手肘：“先學保持平衡。身體站直，肩膀放松，雙腳稍微分開。”
林夏聽話照做。
這時，一個女生踩着冰鞋一陣風似的滑過。林夏看着她的背影，感慨：“好厲害！”
江硯禮：“你也可以。”
鬥志被激起來的林夏用力點頭：“嗯！”
練習的時候，林夏摔了無數次，每次都會被江硯禮穩穩扶住。
花了一小時，林夏終于學會了在冰面上慢走。
“江硯禮，你別動！”林夏語氣激動，“你看我！”
江硯禮踩着冰鞋站在原地，任由林夏指揮：“好。”
林夏說完，圍着江硯禮繞了兩圈：“你看！我能自己走了！”
江硯禮“嗯”了聲：“很厲害。”
受到鼓舞的林夏繼續圍着江硯禮轉圈，忽然聯想到什麽，興致勃勃開口：“你是地球，我圍着你轉。我是你的衛星。”
看着林夏臉上開心的笑容，江硯禮眼底湧上笑意。
再怎麽成熟，她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孩子。最生動、鮮活的年紀。
-
一直玩到十點，兩人離開冰場。
到了林夏家樓下，江硯禮将手裏的冰刀鞋遞給她：“鞋先放你那兒，明天繼續去。”
林夏愣了下：“明天也去嗎？”
江硯禮：“直到你競賽開始，每天都去。”
林夏終于明白江硯禮的用意。帶她滑冰不是單純為了玩，而是幫她放松情緒。
“好。”林夏用力點頭。
之後的幾天，放了學，江硯禮都會帶林夏去滑冰場玩兩個小時，然後林夏再回家繼續學習。因為數學競賽而産生的緊張焦慮緩解了很多很多。
4月12日，數學競賽預賽開始。
林夏提前半小時來到學校。今天是周日，學生們放假，正好可以利用教室當考場。林夏拎着考務袋往教學樓走，忽然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林夏轉過身，看到江硯禮站在一顆樹下，黑色沖鋒衣利落帥氣，身形挺拔高大。
林夏幾乎要懷疑自己看錯了，小跑到江硯禮身邊：“你怎麽來了？”
江硯禮雙手插兜，反問：“你說呢？”
林夏眼裏迸發出笑意，語氣篤定：“來陪我考預賽！”
“不止預賽。”
林夏愣住。不止預賽的意思是……每場考試都會在嗎？
江硯禮漆黑的眸子注視着面前的女孩，嗓音低沉堅定：“不要怕，勇敢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