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遺失
遺失
三月底, 學校統一組織了月考。不排考場，在各自的班級考。桌洞朝前，書桌拉成單排。
第一科考語文, 語文老師付娜抱着試卷和答題卡進了教室, 分好之後，交給第一排，依次往後傳。
鈴響，考試正式開始。
林夏低頭寫卷子，做到課外文言文翻譯時, 教室裏響起付娜的聲音：“拿出來。”
聲音近在咫尺, 林夏愣了下, 連忙擡頭。付娜站在書桌旁的過道, 面朝着蔣加偉。
不是在說她，解除疑慮的林夏繼續答題。
蔣加偉裝傻：“什麽啊？”
付娜一臉嚴肅：“你自己主動交，還是我找。”
“真沒有。”蔣加偉言之鑿鑿, “老師你看錯了。都是一班的學生, 我怎麽可能作弊。”
付娜沒跟他廢話, 掀開試卷, 發現沒有後, 擡手拽過蔣加偉的左胳膊, 從袖口裏掏出一張紙條。連同試卷和答題卡一起拿走。
“這科你別考了，試卷作廢。”
蔣加偉不服氣, 大聲質問：“憑什麽？！我就寫了幾句古詩詞，還沒用上，憑什麽作廢！”
“古詩詞填空白送分的題, 你都要作弊。你說憑什麽作廢？”付娜拔高聲音，“你作弊你有理嗎？用不用我告訴學校, 給你辦場嘉獎會！”
蔣加偉臉色鐵青地坐到椅子上，偏頭掃了眼林夏，陰陽怪氣：“這個班可真是區別對待。有些人不上晚自習屁事沒有，我寫了幾句不相幹的詩詞就被沒收卷子。”
付娜看了眼低頭答題完全不受影響的林夏，眼裏閃過贊賞。礙于老師的身份，沒說什麽偏袒的話。不然只會更激發兩人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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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萌萌聽不下去，化身暴躁小辣椒，也不管正在考試，直接開怼：“夏夏不上晚自習是學校批準的，你有本事也讓學校批準你考試作弊啊。”
蔣加偉扭頭瞪着張萌萌。
張萌萌毫不畏懼地瞪回去。
付娜看了眼張萌萌，溫聲道：“抓緊答題。”
十一點半，考試結束。交完卷子，林夏和張萌萌去食堂吃飯。
從教學樓出來，張萌萌忍不住道：“蔣加偉從初中就這樣。嫉妒心強還小心眼，我就沒見過比他更讨厭的人！”
“別生氣了。”林夏勸她，“吃飯前生氣對胃不好。”
“我沒生氣，我就是煩他。”張萌萌挽着林夏胳膊，“他就是嫉妒你學習好。你別怕，我有辦法對付他。我打嘴仗就沒輸過誰！楚陽都不是我的對手！”
林夏弓着身，頭靠在張萌萌肩上，故意放軟聲音：“萌萌女俠威武霸氣，多謝萌萌女俠保護。”
林夏聲音是清脆利落那類，冷不丁撒起嬌，完全招架不住。
張萌萌樂在其中：“行啊夏夏，這麽會撒嬌。以後多撒嬌，我罩着你。”
林夏再接再厲：“好的，萌萌女俠。”
張萌萌入戲太深，拍着胸脯：“以後受欺負報我名字！好使！”
兩人角色扮演玩得正開心，忽然聽到身後傳出笑聲，不約而同向後轉頭。
師宇跟在她們身後兩三步的距離，旁邊是江硯禮。
“原來林夏學妹這麽會撒嬌啊。”師宇笑着調侃，而後話鋒一轉，“硯哥聽過嗎？”
江硯禮狹長的眼睛看着林夏：“聽過。”
想起為了讓江硯禮養福福、踩兔子撒的嬌，林夏臉頰湧上滾燙。t
不能怪她，誰叫這招管用。
“他又欺負你了？”江硯禮再次開口。
這樣一前一後說話不方便，林夏下意識停住腳步，江硯禮幾步跟上來。
張萌萌偷笑了聲，自覺後退，給兩人騰位置。
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他們倆待在一起，張萌萌就開心。忍不住笑的那種開心。
林夏如實道：“他考試作弊，卷子被沒收了。便借題發揮，說我搞特殊。”
江硯禮：“你們班按成績排座嗎？”
“之前不按，不過這次月考完應該就按了。”林夏說着，恍然大悟，“對啊，等成績出來我就不用挨着他了。他分班考是倒數幾名進來的，按成績排肯定在後排了。”
“再找你麻煩告訴我。”
林夏點頭：“不挨着就好了，眼不見為淨。”
雖然同在一個班，但其實很多同學直到畢業都沒什麽深厚的交集。距離拉遠，很長時間話都說不上一句，更別提深入相處了。
到了食堂，各自去買飯。
林夏愛吃面食，去賣面條的窗口排隊。餘光瞄見江硯禮站在旁邊賣炒菜和米飯窗口的隊伍。周圍女生都在看他。
江硯禮和大家一樣都穿着校服棉襖。淺藍加藏青的配色，沖鋒衣款式。優越的身材比例讓他完全撐起了尺碼偏大的校服，絲毫不臃腫。五官線條立體，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淩厲。
在一衆人群裏，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前面的男生離開，輪到林夏，走到窗口前面：“我要一碗香菇面。”
打飯阿姨拿起一碗面：“香菇鹵子沒有了，就剩青椒肉絲了。要不要？”
林夏頓住。她不喜歡吃學校做的青椒肉絲鹵，總有種奇怪的味道。但是現在去其他窗口排隊又要很久。
林夏正要點頭，江硯禮的聲音響起：
“我給你買，吃什麽？”
林夏轉頭，江硯禮前面還剩一個人，很快就輪到他。
一時間林夏也想不起吃什麽，便道：“和你一樣。”
江硯禮：“好。”
林夏從隊伍出來，站在旁邊等。三分鐘後，江硯禮端着兩張餐盤出來，林夏連忙迎上去，接過一張：“謝謝。”
江硯禮：“今天要拍衣服，別忘了。”
林夏點點頭。
江硯禮端着餐盤去找師宇，林夏也朝張萌萌走過去。
見林夏過來，張萌萌故意問：“怎麽不和江硯禮一起吃？”
林夏一臉認真道：“跟萌萌女俠吃飯更重要！”
張萌萌露出滿意神色：“算你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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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了學，江硯禮和林夏一起離開學校。吃完晚飯後，去韓秀梅的服裝店。
這次拍的是春裝，來到二樓，林夏看到桌子上的設計圖紙，驚訝道：“韓姐你現在就開始設計夏裝，會不會太早啊？”
韓秀梅正在擺弄像機：“不早。設計出來還要送去打版看實物，沒準還得修改。而且南方城市入夏早，得想到這一點。”
“對了。”韓秀梅忽然想起來，“等天暖和了，咱們去實景拍。我看很多網店都挂上實景模特圖了，展示效果更好。”
一提到工作，韓秀梅就渾身充滿幹勁，妥妥事業型女強人。
江硯禮沒說話，林夏明白他的意思：我都行，看你。
林夏：“只能周日可以。”
韓秀梅：“就是周日，知道你倆要學習。我過段時間先去踩踩點，挑好看的地方。去換衣服吧。早拍完早利索。”
一回生二回熟，現在的林夏已經能自然熟練地面對鏡頭。
拍到晚上十點多，韓秀梅看了眼成片，誇獎道：“越來越好了。尤其是夏夏，進步飛快！等你倆上了大學，我去哪找這麽好的模特啊。”
林夏：“以後韓姐的服裝店出名了，一定會有更專業的模特。”
韓秀梅長嘆一聲：“希望能有出名的一天吧。不過現在我也知足了。能養活我和苗苗。”
付了工資，韓秀梅送倆人到樓下，囑咐：“這段時間都在忙着上春裝，找你倆拍攝的估計也會變多。但是無論如何不能耽誤學習。”
林夏點點頭：“放心吧，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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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服裝店出來，林夏熟練道：“去花店看看吧，該澆水了。”
江硯禮“嗯”了聲。
到了花店，打開燈，江硯禮脫掉外套，準備給花澆水。
林夏不經意掃了眼江硯禮的脖子，頓了頓：“江硯禮，你今天沒帶項鏈嗎？”
江硯禮擡手摸了摸脖子，臉色瞬間沉下來。
看他的反應，林夏知道是丢了，連忙道：“你想想最後一次見到它是什麽時候。”
江硯禮思考片刻：“拍攝的時候還在。”
林夏：“我們去韓姐的店找找。”
兩人返回韓秀梅的服裝店。
林夏：“韓姐，你有看到他的項鏈嗎？上面挂了一枚戒指。”
韓秀梅想了一會，看着江硯禮道：“你臨走穿衣服的時候，我看還在脖子上。”
林夏：“我們能找找嗎？”
韓秀梅點點頭：“我幫你們一起找。”
三個人把一二樓仔仔細細找了一遍，依舊沒找到。
韓秀梅：“你穿衣服的時候我确實看到了，應該是鏈子斷了，順着衣服掉了出去。十有八/九掉外面了。你倆從這出去後去哪了？沿路找一找。”
林夏：“去了花店。進去後就發現沒有了。麻煩韓姐了，我們出去找找。”
天已經黑了，路燈提供的光源也十分有限。林夏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彎着身，一點一點找。
從服裝店到花店，幾十米的距離。找一條挂着戒指的項鏈，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很有可能戒指和項鏈已經不在一處。
江硯禮抓住林夏的胳膊，嗓音低沉：“別找了。”
林夏直起身，看着江硯禮：“我看你一直戴着，是不是很重要？”
江硯禮沉默半晌：“項鏈不重要，戒指是我媽媽的。”
林夏一聽，毫不猶豫：“必須找。我們是從前面的人行道去了路對面，接着到了花店。只要按照這個路線，肯定能找到。”
林夏說完，繼續彎下身仔細尋找。
江硯禮看着她的背影，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沿着路線找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
林夏不肯放棄：“肯定是找的不仔細，再找一遍。”
正要彎身，手腕被扣住。江硯禮：“很晚了，明天還要上課，回去休息吧。”
林夏不甘心：“可那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我知道。但是沒辦法，丢了就是丢了。”
林夏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那我回去了。”
林夏往家走，轉過一個街角後停下，探頭往花店方向看。
江硯禮還在找。
林夏看着他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然後在原地孤零零站了好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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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江硯禮先洗了個熱水澡，套上居家服，頭發半濕。
江硯禮從來不戴飾品，甚至手表也不戴。覺得累贅。那枚戒指是他唯一戴的東西。
福福察覺到了江硯禮心情不好，一個勁兒蹭他的褲腳。邊蹭邊打呼嚕。
江硯禮抱起它：“你和你姐姐一樣。”
總能敏感察覺到別人的情緒。
十一點，江硯禮準時上床休息。直到被一通電話吵醒。
江硯禮手伸出被子，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手機舉到面前，刺目的屏幕光讓他下意識眯起眼。
屏幕左上角顯示着時間：01：26。
看清來電顯示後，江硯禮從床上坐起來，快速按下接通。嗓音低沉沙啞，帶着未褪去的睡意：“別怕。是不是林志明回來了？”
“不是！”
林夏激動開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硯禮！我找到了！”
“我發給你看！”
沒等江硯禮做出反應，電話已經挂斷。五秒後，Q.Q收到了林夏發來的圖片。
路燈光下，凍得通紅的指尖捏着一枚鉑金戒指。
林夏于茫茫冬夜，找回了江硯禮的戒指。
也找回了他的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