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看上了”
“看上了”
周一上午八點, 分班考正式開始。一共三天，上午、下午各考一科。考場打亂順序，不再按成績排。
林夏被分在了8考場。8考場就是8班, 林夏走進去,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第一科考語文，很多學生已經到了，都在争分奪秒複習知識。只有林夏，課本t、筆記都沒帶，安靜坐在座位上, 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夏并沒閑着, 腦子裏在琢磨一道數學競賽題。
還有一個月便是省預賽。省預賽參加人數多, 基本沒有門檻, 由各省自行命題，達到分數線即可獲得9月份的初賽資格。
林夏的目标清晰而堅定，她要進入決賽并且考進前60名, 拿到保送雲大的資格。
考完語文, 林夏拎着考試袋離開教室。到2考場和張萌萌彙合。兩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張萌萌挽着林夏胳膊, 憂心忡忡：“夏夏, 我要是考不進一班怎麽辦啊。”
“不會的。”林夏安慰她, “肯定沒問題, 你要相信自己。而且這才第一科，太早焦慮會影響後面的發揮。”
“對, 不能焦慮。”張萌萌緩緩吐出口氣，“我和楚陽打賭了，誰考不進一班, 就管另一個人叫一個月爸爸！”
“……”林夏沉默幾秒，“你是因為這個才焦慮的？”
張萌萌理直氣壯：“對啊。”
“我白安慰你了。”林夏無語道, “還以為你是真擔心考不進一班。”
張萌萌是個十足十的樂天派：“我就算考不進一班，也一定能進二班。一樣優秀的！”
說完，張萌萌不經意一掃：“我看到江硯禮了！他這是要去哪啊？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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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江硯禮正在往西門方向走。
林夏：“應該是。”
張萌萌看着江硯禮的背影：“國際班的學生升入高三就可以申請大學了。申請成功後只需要等高中畢業，出國留學就行了。不像我們，高三累死累活地學習，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說完，張萌萌看向林夏：“不對，也不包括你。你是走保送的。”
林夏沉默片刻：“好申請嗎？”
“應該不難吧。”張萌萌道，“國外的大學都是寬進嚴出。”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食堂。各自去買想吃的飯，話題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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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班考結束的第三天，成績公布。分班表貼在一樓大廳的公示欄上。
張萌萌激動地沖進教室：“夏夏我考進一班了！”
林夏替她開心：“我就知道你可以。楚陽呢？”
“他也進了。”張萌萌撇撇嘴，轉而道，“夏夏你又是第一名。我幫你看了。”
林夏沒什麽意外地點點頭。
張萌萌“啧啧”兩聲，誇張道：“寵辱不驚，夏夏你一看就是能幹大事的人！”
早自習用來換班級，教室裏非常嘈雜。經過一個學期的相處，彼此都熟悉了，驟然分開，不舍是人之常情。
楚陽抱着書走到張萌萌旁邊，對正在整理書包的宋雅琪道：“用不用我幫你搬？”
宋雅琪擡頭看他：“你是想我快點走，你好坐這裏吧！”
楚陽：“真聰明！”
宋雅琪白了他一眼，拉上書包拉鏈：“讓給你！我去文科班了！”
宋雅琪這次分班考的成績很好，考進了文科重點班。所以哪怕是和熟悉的朋友分別，也不覺得遺憾。
因為每個人都奔赴了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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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後一節是數學課，趙鵬沒講新課，發了一張數學卷子讓大家在課堂上寫。
林夏沉浸在卷子裏，連下課鈴響都毫無所察。直到後背被人戳了下。林夏不解轉頭，這才注意到班裏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等楚陽買飯回來的張萌萌指了指門口：“別學了。等你半天了。”
林夏順着看去，江硯禮靠在班級門口。身形挺拔高大，比例優越。林夏連忙收回目光，迅速收拾書包。
“江硯禮到底哪點好了？我看着也沒多帥啊。”
林夏動作一頓，側頭看向和她隔着一條過道說話的男生。
男生的同桌跟着道：“能裝呗。整天冷着一張臉。女生不都喜歡這樣的。”
這兩個男生都是今天分班過來的，雖然已經自我介紹過，但林夏并沒記住他們的名字。
“是啊。”察覺到林夏在看自己，男生語氣鄙夷，“本以為咱們班的大學霸眼光能高一點，沒想到也這麽俗。”
“江硯禮就算再不好，他也不會在背後嚼人舌根。”林夏語氣緩慢堅定，“而且他很好，比你們強一萬倍。”
男生沒想到林夏會維護江硯禮，愣了半天，立刻将矛頭對準她：“我說他兩句你就急了？你該不會以為江硯禮真能看上你吧。你除了學習好還有什麽？”
話落，兩個男生一起哄笑出聲。
張萌萌看林夏被欺負，“砰”地站起來，氣呼呼道：“蔣加偉你給夏夏道歉！從初中你就碎嘴子，編排這個、讨論那個，村頭大媽都比不上你！”
張萌萌初中跟蔣加偉是同班同學，因為和楚陽關系好，沒少被他編排過。什麽離譜的話都能從他嘴裏說出來。
“還有你，吳揚是吧！”張萌萌看向另一個男生，爆豆子似的，“看着文绉绉一個人，竟然跟蔣加偉混在一起！你是想當碎嘴子的繼承人嗎？！”
“我哪句說錯了？”蔣加偉不以為意，“有本事你去問江硯禮，問他看沒看上林夏！”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看上了。”
江硯禮不知何時進了教室，雙手插兜站在林夏身後，眼神銳利地看向蔣加偉，氣勢淩人，挑釁地揚了揚眉梢：
“你有意見？”
看到江硯禮，蔣加偉當場愣在原地。表情像吃了癟，一句話說不出來。
旁邊的吳揚聳了聳肩，陰陽怪氣：“看上就看上呗。林夏窮的叮當響，正好你有錢。你倆倒是絕配。”
下一秒，江硯禮揪住吳揚衣領，直接将他從座位上薅起來。
江硯禮比吳揚高了一大截，隔着書桌，吳揚被迫身體前傾，雙腳離開地面。因為呼吸不暢，整張臉迅速漲紅。
江硯禮手背青筋暴起，眼神陰鸷：“再說她一句我聽聽。”
教室裏的學生噤若寒蟬，旁邊的蔣加偉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林夏回過神，看着已經呼吸困難的吳揚，語氣焦急：“江硯禮，你快松開他！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當！”
林夏的話像是一個指令。江硯禮猛地松開手，吳揚“噗通”一下坐到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氣。
江硯禮抓住林夏的手腕，帶着她離開了教室。
手腕上的手溫暖幹燥，充滿力量。
他又一次護了她。
林夏望着江硯禮的背影，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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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餐館，江硯禮抽開椅子：“坐。”
林夏乖乖坐到椅子上。
江硯禮坐在她對面：“想吃什麽？”
林夏機械回應：“都可以。”
江硯禮沖服務員道：“兩碗西紅柿雞蛋面。”
五分鐘後，服務員端着兩碗面走過來。
林夏呆呆坐在椅子上，宛如雕塑。服務員放下面，一頭霧水地看了林夏一眼。
江硯禮抽出一雙筷子放到她的碗上：“趁熱吃。”
林夏握着筷子，一根面條夾起放下、放下夾起。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那三個字：
“看上了。”
她該怎麽理解這句話？
理解成替她解圍的順勢而下，還是別的什麽？
見林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江硯禮懊惱地皺了下眉：“我剛才的話……”
“我明白！”林夏語速飛快地打斷，“是為了替我解圍才那麽說的！”
林夏預設了最壞的答案。她的胸口懸起一把刀。只需要一個點頭，或者一個肯定的答案，這把刀便會直插心髒。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終于，屬于她的審判開始了。
“你可以這麽理解，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夏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她難以置信地擡起頭，對上江硯禮狹長深邃的眼睛，心髒快要跳出來。
“我對你的感覺不一樣，”江硯禮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這點我很确定。”
林夏呆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江硯禮：“你不用有壓力，也不用多想。專心學習，備戰競賽。”
如果不是今天發生這件事，江硯禮依舊不會說。現在并不是合适的時候，江硯禮不想林夏分心。
去雲大是她的夢想，他會守護她的夢想。
少年按耐住躁動的心，守護破繭前的蝴蝶。
林夏終于找回了組織語言的能力，磕磕巴巴：“那……那我們……”
“還和以前一樣。”江硯禮輕聲詢問，“可以嗎？”
林夏小雞啄米地點頭。
現在對她最重要的是數學競賽。
如果一切順利，今年11月份林夏會拿到保送雲大的名額。到那時，她才有資格談別的。
讀大學是她新生的起點。只能t成功，不能失敗。
江硯禮唇角挑起弧度：“現在可以認真吃飯了？”
林夏“嗯”了聲，低頭吃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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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林夏睡意全無。大腦異常亢奮，比連喝十杯咖啡還管用。
“你可以這麽理解，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對你的感覺不一樣，這點我很确定。”
大腦好像中了病毒，不停地循環這兩句話。
林夏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頭發，走到書桌前，拿出數學競賽題。
反正也睡不着，不要浪費時間。
一口氣寫了兩套競賽題，依舊沒有困意的林夏看了眼桌角的鬧鐘，被時間吓到。
已經四點了！
糾結過後，林夏在上床睡覺和去學校之間選擇了後者。
現在睡覺只能睡兩小時，一樣休息不好。不如去學校。雖然有點早，但這個時間也開門了。
或許是精神太亢奮，林夏不僅不困，還感覺不到餓。她也沒強迫自己吃東西，洗漱完，穿好衣服，出發去學校。
天還沒亮，順東門進去，林夏往教學樓走，視線被前面人影吸引住。
光線昏暗，林夏只能看到身形輪廓，試探着喊了聲：“江硯禮？”
人影停下，緩緩轉過身。
林夏小跑到江硯禮身邊，下意識問：“你也一夜沒睡嗎？”
江硯禮沉默幾秒，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你一夜沒睡。”
林夏“嗯”了聲：“睡不着。寫了兩套競賽題，一看都四點了，就來學校了。你不是嗎？”
江硯禮：“我每天都這個時間來學校。”
林夏想起江硯禮闌尾手術住院時，許下的期中考試第一名的承諾，不由敬佩他的果斷和堅毅。
說到，就一定做到。
“是因為我嗎？”
頭頂落下一道聲音，林夏不解擡頭：“什麽？”
“一夜沒睡。”
林夏眨眨眼，後悔剛剛的先入為主，以為江硯禮也一夜沒睡。但她也沒否認：“是。”
江硯禮勾起唇角。理智想她不受影響，情感卻截然相反。
人果然是最矛盾的生物。
“抱歉。”
林夏頭搖成撥浪鼓：“不怪你。我會盡快調整好的！”
一個杯子遞到眼前，是裝牛奶的黑色保溫杯。
江硯禮：“趁熱喝。”
林夏接過來。金屬保溫杯杯身冰涼，裏面卻裝着溫熱的牛奶。
這一刻，林夏豁然開朗。
她需要調整的不是對江硯禮的心意，而是對待這份心意的态度。
不用圍追堵截，不用壓抑克制，只讓它靜靜生長。
待到陌上花開，方可緩緩歸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