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恐怖電影
恐怖電影
江硯禮洗漱完回到病房, 坐在床上。
林夏将床桌推到桌邊,調整好桌板位置,拿起特意買來裝粥的保溫桶放在桌上:“猜猜是什麽粥。”
江硯禮看了眼嚴絲合縫的保溫桶, 淡淡開口:“我想喝紫米粥。”
林夏輕輕“啊”了聲, 愣在原地,讷讷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我買的南瓜小米粥。我再去重新買。”
林夏說着就要走,剛轉過身,手腕被扣住。下一瞬, 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江硯禮狹長的眸子裏帶着笑, 唇角也勾起弧度。
林夏終于反應過來江硯禮是在套她的話, 氣呼呼道:“你好壞啊!”
江硯禮眼中笑意更深。
“哥哥笑起來真好看!”對面床的小女孩突然開口。
小女孩媽媽聽到這話, 不由笑出聲。
林夏愣了下,也跟着笑了。眼睛忍不住偷瞄江硯禮,他眼裏的笑好似落在水裏的雪花, 無影無蹤。
小女孩見狀, 扁了扁嘴, 不滿道:“哥哥只對姐姐笑。”
這下不自在的人成了林夏, 低頭打開保溫桶蓋子, 盛出半碗粥放到江硯禮跟前:“你只能吃這些, 多了消化不了。”
江硯禮擡頭看她:“你早飯吃的什麽?”
林夏眨了眨眼。她早上起來到現在就沒閑着,吃飯這件事完全忘了。也沒覺得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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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硯禮看她表情就知道沒吃:“去吃飯。”
林夏看了看保溫桶裏剩下的粥:“我喝這些粥就行。”
“沒營養, 去外面吃。”
小女孩的媽媽開口:“你從醫院南門出去,左拐,有一家雞湯馄饨特別好吃, 還不貴。”
林夏沒再堅持:“那我出去吃飯了。”
林夏走到病房外,手抓着門把手正要關門, 聽到小女孩媽媽說了句:“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下一秒,低沉清冷的聲音響起:“我們不是兄妹。”
林夏順着門縫看去,江硯禮穿着住院服坐在床上,濃黑的發在陽光下泛着綢緞般的光澤,眉眼深邃舒展,表情坦蕩。
林夏之前不解釋,是怕對方誤會她跟江硯禮的關系。但江硯禮似乎完全不介意?或者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夏猜不透江硯禮的想法。總歸他說的是事實,便沒再多糾結。
“媽媽真不聰明,這都看不出來。”小女孩小大人似的開口,“哥哥喜歡姐姐。”
林夏被這話驚到,連忙關上門,擡腳往外面走去。腦子裏不自覺響起小女孩說的話。
“哥哥喜歡姐姐。”
真的……喜歡嗎?
江硯禮對自己确實有別于別的女生。這點林夏能感覺到。沒那麽冰冷,對她很好很好。
這能稱得上喜歡嗎?
林夏腦子裏想着事,沒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人,急忙道歉:“對不起!”
對方也沒計較,說了句“沒事”便走了。
林夏甩了甩腦袋,告誡自己別瞎想了。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江硯禮養好身體。餘下的就交給緣分吧。
-
林夏找到賣馄饨的店,點了碗雞湯馄饨,坐在椅子上等餐。不放心江硯禮,給他發消息。
-林夏:你在吃飯嗎?
-江硯禮:吃完了。
-林夏:這麽快?
-江硯禮:六口。
簡短的兩字,林夏似乎看到了江硯禮吃不飽的怨念,忍不住抿唇輕笑。
-林夏:醫生說要少食多餐。過兩小時再吃。
-江硯禮:嗯。
-江硯禮:替我多吃點。
馄饨端上來,林夏回了個【好】,按滅手機,手伸到筷筒拿出雙一次性筷子,頂開包裝,低頭吃馄饨。
吃完馄饨,給了錢,林夏進了旁邊的粥店:“一份紫米粥,打包。”
老板将熱騰騰的紫米粥盛進塑料杯裏,用封口機封好口,抽出根吸管和粥一起裝進塑料袋,遞給林夏:“兩塊。”
林夏給了兩塊錢,拎着粥出來。
天氣寒冷,塑料杯只是薄薄一層,完全不保溫。走回去肯定涼了。林夏想了想,拉開棉衣拉鏈,粥塞進懷裏,大步往醫院走。
回到病房,江硯禮正下床活動。
林夏從懷裏掏出粥:“我給你買了紫米粥,過兩個小時就能喝了。”
江硯禮沒想到她當了真:“我随便說的。”
“沒關系,粥店就在隔壁,很近的。”林夏說着,走到窗前,把裝粥的塑料杯橫放在暖氣上熱着,“從現在開始計時。”
江硯禮認真糾正:“二十分鐘前。”
林夏忍笑,從善如流:“好。從二十分鐘前計時。”
注意到小女孩正在看手機,周圍只有她一個人,林夏不由問:“你媽媽呢?”
小女孩擡起頭:“回家照顧奶奶了,中午來。我有事會自己按鈴的。”
林夏沒再問,只是抽出些注意力留意着小女孩。
過了十分鐘,護士推車走進來:“輸液了。”
沒拆線前,每天都要輸液,給刀口消炎。
小女孩這下終于不淡定了:“能不能不輸液,我都好了。”
“不行哦。”護士推着車走到小女孩床邊,“你放心,護士姐姐紮針不疼的。”
小女孩求助的眼神投向林夏:“姐姐救我!”
林夏走過去,順道掃了眼床尾貼的病人信息。姓名:錢欣月。
“欣月不怕,姐姐捂着你眼睛。”林夏坐到床邊,擡手輕輕捂住她的眼睛,語氣溫柔,“不怕,手伸出來。”
小女孩靠在林夏懷裏,遲疑地伸出左手。
林夏握住她的手腕:“不怕啊,很快就好了。”
小號針頭精準刺破血管,貼好輸液貼,林夏拿開手:“好了。是不是不疼?”
小女孩點點頭:“不疼。”
扶着她慢慢躺下,林夏站起身。
護士已經走到江硯禮床邊,一邊做準備工作一邊打趣:“你用不用捂眼睛?”
林夏沒把這個玩笑當回事。
下一秒,熟悉且陌生的話傳入耳畔:“用。”
熟悉的是聲音,陌生的是內容。
林夏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擡眼看過去,正好撞上江硯禮直直投來的目光。
用什麽?
捂眼睛嗎?
也許不是真的用,是在和護士開玩笑。林夏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見她站着不動,江硯禮催促:“過來。”
林夏遲疑地走過去,上下打量江硯禮。難道他真怕輸液?就和自己怕打針一樣。
想通這點,林夏不再糾結,擡手捂住江硯禮的眼睛。
林夏手掌壓在江硯禮的眉骨和鼻梁上,随着他每次眨眼,睫毛輕擦過掌心,輕而癢。掀起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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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上液,護士交代了句“有事随時按鈴”推着車離開病房。回到護士站,感慨:“現在的孩子太會撩了。”
旁邊的護士湊過來,一臉八卦:“怎麽撩的?快跟我說說。”
“我剛去的病房住着兩個闌尾炎的病人,小女孩八歲,怕輸液,她媽媽不在,對床的小姑娘過去給她捂眼睛。”說到這,護士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然後呢?”
“然後……”護士繼續道,“我給小女孩紮上針,去給對床紮,開玩笑地問了他一句用不用捂眼睛。一米八幾的大帥哥,說‘用’。百分之一萬是故意的!”
另一個護士忍不住露出姨母笑:“老了啊!就愛看少年人之間的暧昧,青澀美好,不摻雜任何雜質。”
“誰說不是呢。”護士跟着道,“我t上學那會光知道學習。好不容易收到封情書,吓得沒敢拆。現在想想,沒準真錯過了一段純真美好的感情。”
青春的珍貴,貴在如流星的短暫,貴在似野火的熱烈,貴在像朝陽的蓬勃。
那一顆顆躁動的心,是青春最美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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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特意帶了書,坐在病床前,一邊留意着輸液瓶裏的液體,一邊看《理綜知識點總結》。
江硯禮倚在床上,垂眸看着林夏毛絨絨的發頂:“這樣舒服嗎?”
“舒服的,都是需要記憶的知識,不用動筆。”說着,林夏擡起頭,“你要不要看?我還帶了本單詞書。”
江硯禮沉默半晌,提醒:“我是病人。”
林夏“哦”了聲,忽然想起來:“你期末考了多少分?”
江硯禮拿起手機,點開班級群裏的成績單:“自己看。”
成績單上是班級所有學生的成績,密密麻麻。林夏放大圖片,找到了江硯禮的成績。
各科成績都有提高。尤其是英語,一下提高了二十多分。總分提高了五十多分。年級排名上升8名。
林夏面露欣喜:“年級排名上升的就是會慢些,越往上越慢。不要和其他人比,和自己比。只要每次都有進步,努力就沒有白費。”
“信不信?”江硯禮看着林夏,狹長的眼睛裏滿是志在必得,“下學期期中考,第一是我的。”
若是換做別人,這話或許只能當個牛皮聽聽。但江硯禮不一樣。
江硯禮說能,就一定能。
林夏用力點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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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的光線漸漸暗下來。江硯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你該回去了。”
林夏:“有陪護床。”
“回家睡,這裏休息不好。”
陪護床只有窄窄一條,翻個身都會掉下去,不會休息好。
林夏抿了下唇,沒說家裏還沒有病房暖和,收拾好書包:“我明天再來。”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色籠罩冬夜,不知哪個更冷些。
林夏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倏地停下。拿出手機,點開攝像頭,舉高手機對着月亮拍了張照片。給江硯禮發過去。
-林夏:像不像月餅?
對方回複很快。
-江硯禮:故意的?
林夏愣了下,後知後覺江硯禮現在在餓肚子。“撲哧”笑出聲音。
-江硯禮:去我家住。我現在沒法護着你。
萬一林志明回去,林夏可能會再次受到傷害。
-林夏:可以嗎?
-江硯禮:嗯。次卧空的。
林夏真的不想回家,冷,還要提防着林志明。但又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現在似乎不一樣了。她有了別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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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躺在床上,溫暖的室溫讓她可以随意露胳膊露腿,終于不用裹成蠶寶寶。
林夏現在睡不着,突發奇想找了部恐怖電影。黑暗的環境中,屏幕光打在她害怕又興奮的臉上。
一個滿臉是血的人突然蹿到鏡頭前,表情猙獰。林夏驚呼出聲,飛快按滅屏幕,扯過旁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嚴絲合縫。
恐怖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林夏心裏一萬個後悔,看又不敢看,睡又睡不着。
猶豫半晌,林夏重新拿起手機。因為直接按的息屏鍵,解鎖後手機界面還是恐怖片。林夏閉着眼,飛快退出去。然後點開了Q.Q,縮成團給江硯禮發消息。
-林夏:江硯禮,你睡着了嗎?
-江硯禮:認床?
-林夏:不是。我剛剛看了部恐怖電影。
-江硯禮:看完了?
-林夏:沒看完。看了大概十幾分鐘吧。
江硯禮忍不住勾起唇角。十幾分鐘,距離電影高潮部分差了十萬八千裏。恐怖程度自然也差得遠。
-江硯禮:害怕?
-林夏:嗯。我以後再也不看了。
下一秒,林夏收到了江硯禮發來的視頻邀請。林夏遲疑一秒,按下接通。
江硯禮靠坐在床上,幾縷碎發散在額前。長眉濃黑,眼睛看着鏡頭:“這樣好點嗎?”
林夏只露出個腦袋,頭發散在枕頭上,點頭:“不怕了。”
“我看着你。睡吧。”
林夏:“那你呢?”
江硯禮把手機立在床頭櫃上,慢慢側躺下,面朝鏡頭。
“我也睡。”
林夏學着江硯禮,調整好手機:“這樣手機會不會沒電啊?”
“不會,睡吧。”
林夏閉上眼睛。沒有了恐懼,睡意鋪天蓋地襲來。漸漸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江硯禮緩緩睜開眼,看着鏡頭裏睡着了的女孩:
“晚安。”
下一秒,視頻切斷。只留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