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保護
保護
麻将館裏青煙缭繞, “噼裏啪啦”的碰撞聲不絕于耳。昏暗的燈光照在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上。
“砰!”劇烈的開門聲給吵鬧的環境按下暫停鍵。
一顆顆腦袋齊刷刷看向門口,而後繼續扭回頭玩麻将。老板娘眼皮都沒擡一下,慢悠悠道:“有事出去解決, 損壞一件物品賠五百。”
這種情況每天都要發生好幾次, 大家早就見怪不怪。
江硯禮攜着一身冷意走進來,目光銳利地掃過在場每個人,最後徑直朝某個角落走過去。
又輸掉一局,林志明撸起袖子,不死心地大聲道:“再來再來!”
坐他對面的男人開口:“你還有錢嗎?”
林志明底氣十足:“怎麽沒有!我女兒昨天剛給我五百!”
來這裏玩的都是些熟人, 知道林志明的情況。聽到這話, 眼神裏都帶上鄙夷。
什麽給, 明明就是搶。
不過不管是給還是搶, 都和大家夥沒關系。來這裏是為了放松的,玩的數額也合法,跟誰玩不是玩。輸了, 只能怪自己手氣不好。
洗好的麻将被自動麻将機推出來, 林志明看了眼面前的牌, 正琢磨怎麽打, 一只手搭在肩膀上。
林志明愣了下, 視線順着手往上移, 看見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不耐煩道:“找錯人了!”
江硯禮單手薅住林志明毛衣領,将他從座椅上扯起來, 往門口走。
林志明掙脫不開,趔趔趄趄跟着。破口大罵:“你他媽誰啊?!信不信老子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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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外面,江硯禮松開手, 沒給林志明反應的機會,手握成拳, 一拳揮在他臉上。
林志明被打得一個踉跄,連連後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罵罵咧咧朝江硯禮撲過來。
江硯禮一個靈活地側身,躲開林志明的攻擊,同時,手扯住林志明衣襟,又給了他肚子一拳。
“江硯禮!”林夏跑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心跳都要停了。
看到林夏,林志明頓時明白了。眼裏閃着兇狠的光,惡狠狠道:“小兔崽子,長本事了!竟然找人暗算老子!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
江硯禮按住朝林夏撲去的林志明,另一只手錘在他肚子上。
一共三拳,每一拳都用了全力。林志明終于老實了,靠坐在路燈杆上,疼得倒吸涼氣。
江硯禮走過去,緩緩蹲下身。狹長的眼睛平視着林志明,黑色眼珠裏透不出絲毫情緒。語氣陰冷:
“從現在開始,你碰她一根頭發,我揍你一拳。你碰她一根指頭,我揍你十拳。她受傷,我百倍奉還。”
-
江硯禮大步走在路上,身後跟着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林夏小跑着跟在江硯禮後面,始終間隔一步距離。
林夏知道江硯禮在生氣。之前他問額頭的傷怎麽弄的,她沒說。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林夏完全沒見過這樣的江硯禮。臉色陰沉,眉宇間似凝着寒霜。氣勢凜冽駭人。
林夏快跑兩步,伸手去抓江硯禮的衣袖。
前面的人倏地停下。
“江硯禮,你別生我氣。”林夏聲音低低的,“我錯了。”
江硯禮扭過身,看着面前垂着頭的女孩,緩和了下表情:“錯哪了。”
“不該騙你。”
“還有呢。”
林夏想了一會:“不該讓自己受傷。”
“還有。”
林夏擡起頭,眼底浮上疑惑。
“誰欺負你告訴我,我給你出氣。”江硯禮冷沉的嗓音中透着不悅,“忘了?”
“沒忘。”林夏搖頭,“林志明是個無賴,沾上他就像被毒蛇纏住。我不想你……”
“我不怕。”江硯禮打斷,語氣堅定。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如同一塊巨石,激入林夏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她安靜站在原地,任心動泛濫。
過了好久,林夏才再次開口,把事情經過告訴江硯禮:“昨天晚上,林志明把錢全輸光了,回家向我要錢。我不給,他就闖進卧室翻我書包。我去阻攔,被他推倒了,頭磕到了桌角。”
“你知道嗎江硯禮,我當時拿刀了。可我沒敢,我賭不上自己的未來。”林夏聲音顫抖,帶着哭腔。
江硯禮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恨剛剛的三拳打少了。啞聲道:“搬出來。重新找房子。”
林夏不停搖頭,眼睛裏被恐懼占滿:“不行,他會去學校鬧的。真的不行。”
就像初中為了擺脫林志明而偷偷選擇住校,林夏到現在都忘不了當時的場景。
林志明像個喪失理智瘋子,一個人就把學校攪得雞犬不寧。警察來了都沒用。後來學校又打了120,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才把他帶離學校。
那種似深淵般無助又黑暗的噩夢,林夏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等考上大學就好了。她要去雲大,離這裏遠遠的,徹底擺脫林志明。
這是她懷抱的夢想,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林夏往前邁了一步,抓着衣袖的手沒有松開,語氣軟軟的,像只撒嬌的小貓兒:“江硯禮,我餓了。我們去你家吃飯吧。我答應你,以後誰再欺負我,第一個告訴你。好不好?”
冷硬的眉眼逐漸舒展,江硯禮吐出口氣:“先去藥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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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藥店,林夏掀起額前的頭發。
年近半百的醫生戴上眼鏡:“撞多久了?怎麽撞的?”
林夏抿了下唇:“昨天晚上撞的。摔倒,撞在了桌角上。”
“去醫院拍片沒?”
林夏搖頭。
一旁的江硯禮開口:“現在去。”
“別着急,我先給她看看。”醫生說着,擡手碰了碰額角的包,“除了傷口疼,腦袋疼不疼?或者是感覺裏頭悶着疼。頭暈不暈?想不想吐?”
林夏認真感受片刻:“都沒有。就是傷口疼。”
“應該沒大問題。這麽久了,要是傷到裏面早有反應了。人的前額骨還是很硬的。”醫生收回手,“我給你開點活血化瘀的藥,內服外抹,一天三次。”
開完藥從藥店出來,江硯禮走到路邊打車。
林夏站在江硯禮身旁,懷裏抱着藥袋。看着他輪廓立體冷硬的側臉,小心翼翼問:“你還在我生氣嗎?”
“沒有。”
他有什麽資格生受到傷害的她的氣。
他是在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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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江硯禮脫掉外套:“先上藥。”
看着地上的白色小羊拖鞋,林夏不由愣了下。她昨天沒買女士拖鞋。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江硯禮回過身:“怎麽了?”
“沒什麽。”林夏搖頭,連忙換上拖鞋。聽到頭頂響起一句:“合腳嗎?”
“合腳。”林夏不由好奇,“你怎麽知道我的碼數?”
江硯禮:“報了身高,老板挑的。”
包頭的棉拖鞋外面是一層白色絨絨,鞋底踩起來非常軟,暖融融的。兩只羊角随着走路一晃一晃。
從來沒穿過這麽可愛的拖鞋的林夏輕聲道:“謝謝。”
“坐沙發上等着。”
林夏抱着藥袋,聽話坐到沙發上。
江硯禮去洗手間洗了手,側身坐到林夏對面。衛衣袖子撸到手肘,小臂肌肉緊實流暢。手伸進藥袋拿出藥膏,撕開包裝,藥膏擠在食指指腹上。
林夏連忙撩起劉海。
濕潤的藥膏塗在傷處,先是冰涼,随着指腹打圈塗抹,藥膏漸漸化開,只剩下指腹的溫度。溫暖濕潤。
手下意識抓着衣角,林夏轉移話題:“江硯禮,我留劉海好看嗎?會不會很奇怪。”
江硯禮視線下移,落在她的臉上:“好看。留着吧。”
“那我就留着了。傷好了也留着。”
塗完藥,江硯禮起身:“我去熱菜,吃完飯吃藥。”
進了廚房,江硯禮打開電磁爐,t将涼掉的菜放到鍋裏加熱。身旁忽然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這是糖醋排骨嗎?看起來好好吃!”
林夏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眼巴巴看着鍋裏的排骨,察覺到江硯禮在看自己,也擡起頭。
一雙杏眼大而明亮,黑漆漆的眼珠裏盛着光。有了劉海,整個人顯得更加可愛。
江硯禮喉結上下滑動,不動聲色移開目光:“紅燒。”
“紅燒的也好吃!”林夏語氣驚訝,“沒想到你竟然會做飯。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真厲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江硯禮唇角勾了勾,趕人:“出去等着。”
林夏“哦”了聲,轉身離開廚房。
除了糖醋排骨,江硯禮還做了西紅柿炒蛋。主食是米飯。兩人坐在桌前,安靜吃飯。
江硯禮的用餐習慣很好,不說話,細嚼慢咽。跟他一起吃飯是一種享受。
兩道菜量都不大,全部吃完了,米飯還剩下一半。吃飯完,林夏自告奮勇去洗碗。
兩人份的餐具,很快就洗完了。林夏擦幹淨手上的水珠,從廚房出來。
江硯禮坐在沙發上:“過來吃藥。”
三樣藥,已經按劑量配好,一共六片,放在藥盒上。水也倒上了。
林夏走過去坐下,吃一粒喝一口水。看上去非常不情願。
江硯禮也不催,監督她全部吃完。
飯吃了,藥也吃了。林夏沒有繼續留下去的理由,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他如果回來,給我打電話。”江硯禮語氣認真,“任何時候。”
林夏心裏一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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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進了單元樓,沒注意到緩緩停在樓下的出租車。
江硯禮坐在出租車後排:“從現在到收車,你能賺多少錢?”
出租車司機:“我一般淩晨收車,好的話能賺一百多。”
江硯禮掏出二百遞過去:“跟我在樓下待會。”
司機接過錢,根據電視上看來的那些套路,忍不住八卦:“你是不是要捉奸啊?”
江硯禮懶得解釋,幹脆“嗯”了聲。
司機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你放心小夥子!待一宿都行!”
看着三樓卧室亮起的燈,江硯禮後靠在椅背上,肢體放松:“你困了可以睡。”
司機調整下了座椅:“那行,我先睡。你要頂不住了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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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多,正在學習的林夏聽到了開門聲。連忙拿起手機給江硯禮打電話。剛撥通的瞬間便被接起,沉穩安定的聲音傳來:
“別怕。”
林夏“嗯”了聲,點開免提,主動走出去。
林志明被打的半張臉又紅又腫。看見林夏出來,張嘴便罵:“老子他媽的白養你了!竟敢找人打我!信不信我今天弄死你!”
“不怕死你就碰她。”
熟悉又冰冷的聲音讓林志明瑟縮一下,盯着林夏手裏的手機,叫嚣:“我碰她又怎麽樣?!她是我女兒!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江硯禮一字一句:“你、試、試。”
林志明這種人,一個典型特征就是欺軟怕硬。被江硯禮毫不留情揍了一頓,內心早就慫了。裝腔作勢喊了兩句:“你等着!老子不會放過你!”
然後腳底抹油跑了。
林夏站在原地,手裏緊握着手機,心裏充斥着強烈的悸動。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義無反顧地護着她。
“江硯禮。”
“嗯?”
“你是我的英雄。”
是她幻想了好久,從天而降,保護她的英雄。
那個只存在于童話世界裏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