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房子
房子
轉天, 林夏和江硯禮一起去找房子。花店周圍有三個小區,先挨個轉一遍,沒有合适的再去別處。
兩人穿梭在陌生小區裏, 尋找出租的房子。呼出的氣體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走到一棟樓前, 林夏停下腳步,指着三樓窗戶貼的A4紙。紙上印着“此房出租”的字樣,還留了手機號。
“那間行不行?”
江硯禮順她指的方向看去,拿出手機,輸入手機號, 按下撥通:“你好, 百合小區4號樓2單元3層的房子還租嗎?……我就在樓下。”
江硯禮挂掉電話:“她馬上來。”
林夏點點頭:“那我們在這兒等會。”
林夏脖子的圍巾有些松了, 滑落一截, 冷風順着縫隙灌進來,身體不由瑟縮一下。
手機按滅放進衣兜,江硯禮上前一步, 擡手幫林夏整理圍巾。手指無意擦到她的臉頰。
溫熱幹燥的觸感似過電般蔓延致全身。林夏呆呆站在原地, 眼睛盯着江硯禮黑色沖鋒衣的拉鎖不敢亂看, 心跳聲明顯。
喜歡上一個人, 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大。也會不由生出敏感的觸角, 去探察關于他的一切。
-
房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也住這哥小區,沒十分鐘就來了。上下打量兩人一圈後, 神色狐疑:“你倆要租房子?”
意識到對方誤會了什麽,林夏臉頰一熱,連忙搖頭:“他自己租, 我是陪他找房子的。”
聽到這話,女人放心不少, 問江硯禮:“你多大了?成年了嗎?”
Advertisement
江硯禮直接拿出身份證。
女人接過看了眼:“剛成年啊。出來租房子家長知道嗎?”
江硯禮語氣冷淡:“沒家長。”
女人誤以為江硯禮說的是氣話,心想八成是和家長吵架了,搞離家出走那套呢。現在的孩子十個有九個叛逆。
林夏擡眸瞄了眼江硯禮,猶豫半晌,開口:“他爸爸再婚,逼他搬出來住。不然我們也不會大冬天出來找房子。”
“這麽回事啊。”女人信了林夏說的話,“那你們跟我進來看房吧。”
-
房子淨面積90多平,兩室一廳,家具齊全,裝修也很新。
女人滔滔不絕介紹:“這房子本來是給我兒子當婚房的。他畢業後在大城市落腳了,沒回來。我尋思空着也是空着,幹脆租出去,賺點錢。取暖費、物業費我都交了。家具也全,洗衣機、熱水器這些都有。搬進來就能住。”
這個房子的格局和裝修都很好,而且是首次出租。江硯禮搬到這裏,心理落差應該不會很大。
思及此,林夏沒等江硯禮表态,擅自開口問道:“一個月多少錢啊?”
女人想了會:“這樣吧,我也不多要。一個月兩千,一月一交,再給我一千塊錢押金。”
一個月兩千,一年就是兩萬四。林夏被這個金額吓到:“能不能便宜點?我們還在上學,兩千太多了。”
“便宜不了。”女人态度堅決,“這房子一次沒住過,家具什麽的都是全新的。已經是最低價了。而且我這房子肯定是不愁租的。”
林夏咬了下唇,不想就這麽放棄。雙手合十,哀求道:“拜托您了,便宜點吧。我們真的沒那麽多錢。”
看着努力和房主交涉的女孩,江硯禮心裏泛起一絲異樣。說不清,但很難受。
“找別的吧。”
-
從單元樓裏出來,林夏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沒關系,再繼續找!肯定可以找到合适的!”
江硯禮站在林夏身後,目光落在她的頭頂上。新長出的頭發又短又軟,豎在空氣中,毛絨絨的。喉結輕輕滑動:“這小區建面都很大。”
林夏想了想:“那我們去其他小區看看?”
兩人去了離這兒不遠的幸福花園。從環境和建築來看,這個小區時間更長,也更老舊。
這次租房的房東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年輕。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老遠就聽到“叮鈴當啷”的聲音。
男人穿着藍色棉襖,雙手插兜,胳膊夾着一大串鑰匙。嘴裏的煙就剩下煙屁股。走到兩人跟前,大咧咧道:“情侶啊?”
林夏愣t了下,搖頭:“不是。”
男人輕笑一聲,沒當回事。煙頭扔到雪地裏碾死:“跟我走吧。”
來到四樓,男人從數不清的鑰匙裏找了半天,終于找到正确的,插進鎖芯,邊開門邊道:“去掉公攤六十二平,兩卧一衛,有熱水器。基本生活需要都能滿足。物業取暖我包,一個月950。押一付一。”
屋裏只有床、衣櫃、沙發、櫥櫃和餐桌這幾件家具,沒電器。打掃的很幹淨,沒有異味。但還是能看出居住過的痕跡。
男人繼續道:“我就專門幹這個的,保證最低價。你倆可以把次卧租出去。一個月300,保準有人租。”
話裏話外還是誤會了林夏和江硯禮的關系。
林夏看向江硯禮,擔心他不喜歡:“要不我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看着女孩凍紅的鼻尖,江硯禮淡聲道:“就這個了。”
簽完合同,付了房租,男人摘下一串鑰匙給了江硯禮:“開鎖電話樓道牆上貼着呢,想換鎖芯打那個186的,便宜,三十塊錢。”
男人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空曠的房子裏只剩下江硯禮和林夏。
林夏仔細檢查房子每個地方,邊用手機備忘錄記好缺的東西。鬥志滿滿:“你回去收拾衣物,我去買缺的東西。争取今天就搬家成功!”
好久沒聽到動靜,廚房裏的林夏疑惑轉頭,不期然撞上江硯禮狹長深邃的雙眼,耀黑色眼珠似要将人吸進去。
一時間緊張的話都說不利索:“怎……怎麽了?”
“過來。”
廚房朝北,此時正是日落。橘色夕陽順着窗戶灑進來,落了林夏滿身。
她踏光走來的樣子,深深烙印在江硯禮心裏。
一張銀行卡落在手上。林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密碼我生日。”江硯禮嗓音低沉,“開店賺的。多取。別走着,天冷。”
林夏點點頭。想起江硯禮要回去讓他不開心的地方,開口:“拿上東西就回來,你現在有新家了。”
不要再一個人待在外面受凍了。
-
在附近的銀行取上錢,林夏打車去了華林最大的雜貨市場。缺的都是些日用的零碎物品,在雜貨市場買便宜。
剛進去,林夏便被一家燈具店裏的小彩燈吸引了目光。挂在客廳窗戶上,過年的時候打開,肯定很好看。
林夏沒忍住,進去買了一串。
雖然沒有大件,但小的物品積少成多,一個人也拿不走。好在林夏有先見之明,半小時前就給季栎發了消息。
全部買完,林夏站在路邊,等着季栎的救援。
十分鐘沒到,季栎頂着一頭黃毛從出租車上下來,還搖來了兩個幫手。馮朝陽和師宇。
師宇:“怎麽個情況?硯哥搬出來住了?”
林夏點點頭,沒解釋原因:“這些都是要添置的。”
“一個人出來住也太爽了。我也想自己住!”馮朝陽羨慕道。
季栎:“嗑回去再唠,先搬東西。”
馮朝陽撸起袖子:“哪個最重,給我搬。”
林夏指了指地上一個紙箱:“這裏面是餐具,小心別摔了。”
師宇聽完蹲下身:“我搬餐具。”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剩下最後一箱。馮朝陽搬的時候,雞毛撣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吓得“嗷!”一嗓子:“拿走!拿走!我對這玩意有陰影!”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馮朝陽都沒少挨了這玩意的抽。馮朝陽皮厚心大,也知道他爸是為了他好,不管挨抽多少次都不記仇,絲毫不影響父子關系。但對雞毛撣子的恐懼卻與日俱增,看一眼都受不了。
林夏連忙撿起來,藏在身後。
師宇忍不住笑出聲,調侃:“買這玩意幹嘛?抽硯哥?”
季栎也跟着哈哈大笑:“那不成家暴了!”
以前沒察覺到心意時,對于這種玩笑,林夏只是單純的不适應。現在明白了對江硯禮的感情,再聽到這話,臉頰便不自覺開始發燙。
抓着雞毛撣子,一本正經道:“掃灰用的。”
-
電子門鎖傳來輸入錯誤的“嘟嘟”聲,代表着密碼已經被更換。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下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緊,江硯禮一拳砸在門上。
沒一會,門從裏面打開。陳荷捂着胸口,滿臉不悅:“輕點敲不會啊,吓死我了。”
江硯禮擡腳邁過門檻,徑直往二樓走。
他的卧室還維持原樣,江硯禮從衣櫃底下拿出行李箱,平放在地上,拉開拉鎖。
裝好衣服和常用物品,江硯禮走到書桌前,小心拿起相框,隔着玻璃,撫過媽媽的面孔。
與這個家有關的記憶,都在今天換上了休止符。
江硯禮單肩背着書包,拖着行李箱打開卧室門。
江念慈堵在門口,固執道:“你不能走!”
“有完沒完?”江硯禮靠着最後一點耐性,冷冷道。
江念慈:“你就不怕我媽生的是男孩嗎?江廣南那麽重男輕女,要是生了男孩,就會有人跟你搶家産!我是女孩,終究是要嫁人的,是別家人。對你構不成威脅。”
江硯禮沒興趣糾正她這老舊封建的思想:“讓開。”
江念慈伸出手臂攔住:“你留下來吧,我們兩個一起對付那個孩子,肯定可以贏的。”
“最後說一遍。讓、開。”
見他執意要走,江念慈聲音裏帶上哭腔:“你要走了就沒人能幫我了。”
江硯禮唇角扯出諷刺的弧度:“之前指着鼻子讓我搬出的人是誰?”
江念慈被怼的啞口無言。
江念慈确實非常讨厭江硯禮。從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就讨厭上了。懇求他留下,不過是覺得他有用。
但那又怎樣,誰讓他們是原配和小三生的孩子呢。從生下那一刻起,他們的關系就天然對立!江念慈從來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
又下雪了。刮着風,天色昏暗。
江硯禮站在樓下,周身浸在寒冷的夜色中。雪花簌簌,飄落在身上。
手機鈴聲劃破寂靜。
按下撥通,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硯禮,我看到你了哦。”
江硯禮擡頭,廚房燈亮着,林夏站在窗前,正笑着朝他揮手:
“快上來,外面冷。別感冒。”
江硯禮走到門口,正要用鑰匙開門,門先一步打開。
林夏站在裏面。他們的視線對上。
“硯哥,你看這個挂哪兒合适啊。”季栎手裏拿着用相框鑲住的十字繡小狗,正在尋找位置。
馮朝陽:“我瞅着挂客廳就挺好看。”
師宇:“客廳沒釘子啊,還得砸孔。挂卧室,卧室有。”
三個人一起湧進卧室。
林夏輕聲解釋:“東西太多,我喊他們來幫忙。刺繡小狗是師宇買的。”
江硯禮走進去,目光打量。
幾個小時的時間,原本空曠的房子已經變得整潔而溫馨。
他攜風雪而來,收獲滿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