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跌入
跌入
上完最後一節課, 張萌萌挽着林夏胳膊往食堂走。只覺得一陣涼風掠過,楚陽已經從她身邊蹿了過去。像只大黑耗子。
張萌萌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糟:“餓死鬼投胎吧!地上有雪都敢跑, 不怕摔掉大牙!”
林夏打趣:“這麽關心他?”
張萌萌轉頭看向林夏, 難以置信:“夏夏你學壞了!快把那個老實可愛的夏夏還給我!”
林夏反駁:“是你表現太明顯了。”
張萌萌鼓了鼓腮幫子,作勢要抓她癢,林夏吓得急忙讨饒。
“就這個辦法管用!”張萌萌語氣得意,轉而問,“你怎麽這麽怕癢?”
林夏無奈:“沒辦法, 天生癢癢肉多。”
張萌萌一本正經:“我聽說怕癢的女生疼老公。”
林夏更加無奈道:“我還沒男朋友。”
“現在沒有又不代表以後沒有, 總要談的。”張萌萌話鋒一轉, “說真的夏夏, 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沈辭樹那樣的,還是江硯禮那樣的?”
因為某個名字,林夏心跳亂了一瞬:“你幹嘛把他倆放到一起比較?”
張萌萌理由充分:“長得帥、家境好, 性格相反。放在一起比較太正常了。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麽比。”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食堂門口, 林夏催促:“快去排你的糖醋排骨, 晚了沒有了。”
張萌萌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 忘記了之前的話題。林夏見狀, 不由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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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西側窗口的糖醋排骨限時供應, 賣完就得等下周二。
張萌萌站在後頭排隊,看了眼長長的隊伍。等輪到她, 估計也賣沒了。認命嘆了口氣,正要離開,瞄見隊伍前頭的楚陽買完出來。餐盤裏放着兩份糖醋排骨。
張萌萌眼睛頓時亮了, 幾步走過去,攔在他面前:“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楚陽嘴欠道:“比你買不到強!”
張萌萌氣得握緊拳頭:“信不信我揍你!”
楚陽氣定神閑:“你要是說兩句好聽的, 我沒準能分你一份。”
大丈夫不能為五鬥米折腰,但小女子可以。張萌萌立刻換上讨好的嘴臉,嗲聲嗲氣:“楚陽哥哥你最好了,分我一份吧。”
被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的楚陽忙不疊道:“拿走拿走!一會我飯都吃不下去了!”
張萌萌“哼”了聲:“早給不就好了,非得逼我放大招!”
說完,用筷子撥到餐盤裏一份糖醋排骨。
坐在不遠處的林夏看到這一幕,不由抿唇輕笑。
倆傲嬌鬼。
買完飯的張萌萌坐到林夏對面,夾起一塊排骨放到她盛面的碗裏:“打劫楚陽的!”
林夏:“謝謝。”
張萌萌迫不及待咬了口排骨,含糊不清問:“夏夏,元旦晚會你準備表演什麽節目?”
林夏愣了下:“每個人都要表演嗎?”
“不是。”張萌萌搖了搖頭,“但邊月要彈奏鋼琴。學校貼吧裏很多人都在讨論你倆誰是校花。還有的在猜你倆元旦晚會要表演的節目。”
邊月行事作風一直很高調。會跳古典舞,會彈鋼琴。去年元旦晚會上跳了舞,大放異彩。今年元旦晚會還沒開始,幾乎全校都知道了她要彈鋼琴。
總之就是很會宣傳自己。
林夏雖然性格安靜,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從上次啦啦隊的視頻被放到學校貼吧後,圍繞她的讨論不比邊月少。只不過林夏從來不關注這些,才身在輿論漩渦而不自知。
林夏搖了搖頭,毫不猶豫道:“我不會才藝,不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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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用拍攝服裝,時間自由支配。即便如此,林夏還是離開了學校。她不用上晚自習已經是搞特殊了。如果再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對其他同學太不公平。
這個時間圖書館已經關了,林夏只能回家。打開門,冰冷的溫度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林夏換上棉拖鞋,快步走進卧室。反鎖好門,打開電熱扇。從書包裏拿出沒寫完的數學競賽題,認真鑽研。
研究半天實在沒思路,林夏用手機搜題。看到手機的一瞬,不自覺想起了江硯禮。
明天就可以見面了。
林夏不明白內心的期待作何解,但她并不排斥。
第二天仍舊是按部就班的學習,只是總覺得時間格外漫長。最後一節課,林夏總是忍不住看向黑板上方的時鐘,頻繁到老師都察覺了。
生物老師:“林夏,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第一次上課溜號的林夏站起來,看向黑板,大腦快速計算後,說出了答案。
“坐下吧。”生物老師眼神警告,“上課專心點。”
下課鈴響,林夏整理書包。
沈辭樹關心的詢問從身旁響起:“怎麽了?難得看你上課走神。”
林夏搖頭否認:“沒有。”
沈辭樹沒再追問:“你去打工嗎?一起走吧。”
“我走西門。”
沈辭樹愣了下:“換工作了?”
林夏“嗯”了聲,背上書包站起身:“我先走了。明天見。”
沈辭樹坐在座位上,目光貪戀地追逐林夏離開的背影。消失了還不肯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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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開着,燈光順着窗戶灑落在外面。
林夏猶豫半晌,改變路線,順人行橫道穿過馬路。來到花店門口,慢慢推開門。
江硯禮枕着手臂蜷縮在沙發上。閉着眼,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排陰影,雙眼皮褶痕清晰。鼻梁高挺,側臉線條流暢硬朗。胸口有節律地起伏。
正當林夏猶豫要不要悄悄離開時,江硯禮緩緩掀開眼皮,目光直直落在林夏身上。
林夏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睡覺。吵醒你了。”
江硯禮坐起身,嗓音沙啞磁性:“沒有。”
林夏頓了頓:“要去拍攝嗎?”
“八點拍。”
林夏看了眼手表,還不到七點半。
“吃飯沒?”
林夏搖頭。
“一起吃。”江硯禮說完站起身,往門口走。
林夏轉身跟着,目光被他的頭頂吸引。一縷頭發像天線似的翹了起來。忍不住提醒:“你的頭發。”
江硯禮扭頭看向林夏:“嗯?”
林夏走到江硯禮面前,踮起腳,手指在發絲間穿梭,幫他整理頭發。
和想象中的不同,江硯禮的發質很軟。給人一種非常乖順的感覺。
整理好,林夏收回手:“好了。剛剛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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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往遠走,就在附近的面館點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吃完面,林夏搶在江硯禮前面付賬。
到服裝店是七點四十。
韓秀梅正在給客人介紹衣服:“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設計的,今年的最新款。我還沒挂網上賣呢。”
江硯禮和林夏默契地站在一旁不打擾。
客人一聽來了興趣:“你自己設t計的?”
“對啊。我大學學的就是服裝設計。”韓秀梅滔滔不絕,“而且你花幾十塊錢能買到什麽出名服裝設計師設計的衣服?水平都半斤八兩。有的還不如我呢。”
最後,對方成功買走一件男款針織衫和一件棉衣。
送走客人,韓秀梅關上店門:“走吧,去二樓。”
二樓本來是住宅,被韓秀梅改成了影棚和工作室。裏面擺放着服裝模特,設計、制作服裝用的工具。還有快遞包裝紙等等。看上去非常雜亂。
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正趴在桌上寫作業,聽到聲音擡起頭,完全不認生:“你們是誰?”
韓秀梅:“哥哥姐姐是來幫媽媽賣衣服的,叫人。”
“哥哥姐姐好,我叫韓苗苗。”韓苗苗乖巧打招呼。
林夏見江硯禮沒有說話的打算,開口道:“你好啊。你幾歲了?”
“八歲。”
韓秀梅沒耽誤時間:“你倆誰先拍?今天要拍八套衣服,得抓緊。”
江硯禮聲音冷沉:“我先。”
韓秀梅從衣架上摘下一件黑白拼色毛衣,版型寬松休閑:“先拍這件。”
江硯禮去洗手間換好衣服,很快投入拍攝。
林夏坐在旁邊,眼神時不時往影棚的方向瞄去。明明是第一次做這個工作,江硯禮卻游刃有餘。
優越的頭肩比讓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無比合适。再加上身高腿長的優勢,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林夏漸漸看入了迷,直到被一道聲音拉回:“姐姐,這道題怎麽做?”
韓苗苗走到林夏面前,一副受到嚴重打擊的模樣。
林夏拿過她手裏的作業,溫聲問:“哪道?”
韓苗苗指了指:“這道。”
“走,去桌上寫。姐姐告訴你。”
林夏輔導韓苗苗寫作業,江硯禮拍攝服裝照片。時間不知不覺走得很快。
林夏要拍的第一件衣服是針織短裙。為了整體效果,會搭配整套衣服。韓秀梅還幫她弄了發型。
林夏平時不拍照,完全不知道怎麽擺姿勢。站在影棚裏,整個人像根木棍,呆板拘謹。
韓秀梅:“別緊張,我教你。”
林夏點點頭:“好。”
林夏按照韓秀梅教的擺拍照姿勢,漸漸熟練後,效率提高了很多。
輔導韓苗苗作業的人順理成章換成了江硯禮。
江硯禮手撐在桌子邊緣,薄薄的眼皮垂着,面無表情給韓苗苗講題。時不時還要糾正她的壞毛病:“別咬筆頭。”
韓苗苗立刻松嘴:“哥哥你真兇。”
嘴上說兇,實際完全不怕他。
在此之前,林夏已經輔導了一個小時。只剩下一小部分,很快便寫完了。
韓苗苗托腮看着拍照的林夏,冷不丁問:“哥哥,你會娶姐姐當老婆嗎?”
江硯禮沒吭聲。
他沒興趣和八歲的孩子聊這個話題。
韓苗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自顧自道:“你要是娶了她,一定要對她好。不要像我爸爸那樣,打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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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拍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八件衣服,四件男裝,四件女裝。韓秀梅給兩人結了工資,也沒多留:“快回去吧,很晚了。”
從溫暖的室內出來,身體還沒适應。林夏不由打了個寒噤,說話時呼出白霧:“你怎麽回去?”
江硯禮:“先送你。”
冬天天冷,大家都不願出來。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車也不好打。兩人并肩往前走着,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林夏絞盡腦汁想話題,看到漫天星空,靈機一動。指了指天上:“你知道那個是什麽座嗎?”
江硯禮順着看去:“仙後座。”
林夏不死心,繼續尋找別的星座。
她一邊走一邊仰頭看天,沒注意到前面凸起的路轉,被絆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向前跌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
林夏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間充斥着熟悉的青檸味。“咚咚咚”的心跳聲在耳邊跳動。
一縷發絲被風吹起,飄入江硯禮頸窩。癢癢的。
确定她站穩,江硯禮緩緩松開手。
“看路。”
林夏點點頭,不敢再亂看了。寒冷的氣溫抑制了欲升溫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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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樓下,兩人不約而同停住。
家裏太冷,林夏實在沒法邀請他上去坐坐。只能道:“你到了家告訴我一聲。”
江硯禮點頭:“好。”
回到家,林夏打開燈,走到客廳窗戶前,看着樓下江硯禮的身影越走越遠。胸腔裏強烈的沖動讓她打開窗戶,不管不顧大喊:“江硯禮!”
江硯禮停下,循聲看過去。林夏的身影飛速消失在窗前,帶着某種急切。
夜沉如水。江硯禮站在原地,聽着身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堅定、急促的聲響,每一聲都踏在他心上。
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名字竟這般動聽。
林夏一口氣跑下樓,跑到江硯禮面前。她仰頭看着他,眼眸燦如星辰。聲音幹淨清脆:
“江硯禮,你以後遇到任何不好的事都可以跟我說。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