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晶球
水晶球
江硯禮周身浸在夜色裏, 長眸凝視着面前的女孩。
他的心裏掀起了一場海嘯。
波瀾壯闊。
林夏嘗試解讀江硯禮的沉默：“你不信嗎？我說的是真話。我們可以拉鈎！”
說着，林夏舉起小拇指。
江硯禮依舊沒有動作。像是無聲的拒絕。
林夏心裏湧起失落，正要放下手, 小拇指被勾住。觸感幹燥溫熱。堅定的聲音刺破寒冷：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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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林夏去衛生間洗澡。打開浴霸燈，裏面很快熱起來。洗完，吹幹頭發，林夏飛快跑回卧室。
拿起手機鑽進被窩，鋪着電熱毯的被窩裏暖融融的。
手機有Q.Q消息, 林夏點開看。
-江硯禮：我到了。
屏幕光打在林夏白皙的臉上, 唇角挂着不自知的笑。
-林夏：早點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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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硯禮：晚安。
退出Q.Q, 林夏點進日歷。12月21日這天被她做了标注, 是江硯禮生日。
周日，林夏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禮品店，給江硯禮挑選生日禮物。
禮品店裏的禮品很多, 林夏沒一會就挑花了眼。正猶豫不決, 一道聲音響起：“你也在給江硯禮買生日禮物？”
林夏擡頭, 邊月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 正抱肩看着她。身上穿了件長款雙面毛呢大衣, 腳踩一雙靴子。臉上畫着淡妝, 打扮精致。
周日不用穿校服，邊月每次都會精心打扮自己。在這個年紀, 會打扮就已經超過了很多女生。
林夏直起身，淡淡道：“是。怎麽了？”
邊月：“你不是每天都要打工賺錢。還有錢買禮物？”
“正因為每天打工，才有錢買禮物。”林夏從貨架上拿起可以錄音的水晶球, “我買好了，你慢慢挑。”
付完錢, 老板貼心送了包裝紙和彩帶：“小姑娘手巧，我就不替你包了。”
林夏道謝，拎着袋子離開飾品店。
還差一份獎勵，林夏思來想去，去文具店買了一支黑色鋼筆。
相比于精致漂亮的水晶球，不起眼卻實用的鋼筆或許能陪他更久。
買完回家，林夏拿出水晶球，翻開說明書，研究它的錄音功能。
其實邊月說得沒錯，她确實送不了太貴重的禮物。兩份禮物加起來都沒超過100元。
所以，給他唱首歌吧。
祝他十八歲生日快樂。
林夏坐在書桌前，連接上耳機，點開音樂軟件，選好想唱的歌按播放。緊接着按下水晶球的錄音按鈕。
怕錄進去雜音，林夏沒開電熱扇。房間裏只有她清脆動聽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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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硯禮即将到來的十八歲生日在學校裏沸沸揚揚。林夏有意無意聽到了很多女生在讨論要送給他什麽禮物。
大課間，張萌萌拉着林夏去廁所，路上聊天：“夏夏你送不送江硯禮生日禮物？”
林夏沒答，反問：“你呢？”
張萌萌搖頭，一臉怨念：“楚陽那個二貨生日禮物非要什麽限量版球衣，要1000多！我最近攢錢呢！”
林夏：“他生日是什麽時候？”
“2月12。”張萌萌憤憤道，“就送這一次！以後再也不送了！”
估計上次也這麽說。
林夏抿嘴忍笑，看破不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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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這天下了雪，早上起來，林夏将兩份禮物裝進書包，準備找個機會送給江硯禮。
然而卻一整天都沒見到江硯禮身影。放了學，想起書包裏未送出的生日禮物，林夏決定去花店找他。
走到樓梯口，師宇沖她招手。
林夏不明所以走過去。
“跟我走。”師宇壓低聲音，一副特務接頭的架勢，“硯哥讓我帶你過去。”
林夏愣了下：“去哪？”t
師宇：“生日聚會啊。不等你我早走了。”
林夏眨眨眼：“你要逃晚自習？”
“嗯呢。”師宇仗義道，“硯哥十八歲生日聚會，下刀子也得去。逃個晚自習算什麽。”
林夏無聲笑了下，跟在師宇身後下樓。
兩人在教學樓門口碰到了邊月。
邊月看到師宇，直直朝他走過來：“江硯禮呢？”
師宇答得幹脆：“不知道。”
邊月沒那麽容易糊弄：“你要去哪？”
“我去哪不用向你報備吧。”師宇不鹹不淡道。
邊月知道師宇一定是去找江硯禮。瞄了眼他旁邊的林夏，不甘又氣憤：“我也去！”
師宇如臨大敵：“你別跟着我。我可不想和你傳緋聞，到時候還得被叫家長。”
邊月咬咬牙，忍住發脾氣的沖動：“那你告訴我江硯禮在哪，我自己去！我要送他生日禮物！”
“說了不知道。硯哥的生日禮物都在他桌上，都堆成山了，你放那就行。”師宇說完，徑直越過她，朝外面走去。
林夏擡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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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宇帶林夏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餐廳，對迎上來的服務生道：“有位置了，8號包廂。”
如果江硯禮的朋友都在，人應該很多。想到這，林夏不由緊張起來，但還是跟着師宇走到了包廂門口。
不為別的，她想親手給江硯禮生日禮物。然後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随着包廂門緩緩推開，林夏看清了裏面的場景。
包廂空間很大，有吃飯的餐桌，還有沙發茶幾，角落裏還擺放着唱歌設備。
這家餐館的老板很有生意頭腦，知道高中生大部分都未成年，沒法去KTV、酒吧，便開了這種包廂。不提供煙酒，這樣既不違規，又可以滿足聚會要求。
此時，一群男生圍坐在沙發前，正在玩狼人殺。有季栎、馮朝陽，和籃球隊的。
是所有和江硯禮玩得好的男生。
只有男生。
江硯禮交疊着腿坐在一旁，黑發勾在額前，眉眼冷峻，下颌線條利落流暢。跟前茶幾上放着一盒打開的煙和打火機。
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不等我就開始！”師宇出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錢志超循聲擡頭：“我女神來了！”
“什麽你女神，這是今晚的女主角！”吳鑫插話道。
林夏忍不住看向江硯禮，對方也正好擡眸看過來。
喧鬧的氣氛中，他們的視線對上。
無言、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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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聚會，就是好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鬧。玩玩桌游，聊聊天。
林夏參與不進去，便坐在旁邊安靜地看和聽。
茶幾上放着很多精致的甜點，林夏見大家都不吃，便自己吃。她吃得太認真，沒察覺到江硯禮時不時投來的目光。
“你生日什麽時候？”
林夏嚼東西的動作猛地停住，急忙偏頭看去。她嘴裏含着食物，臉頰鼓鼓的，眼睛因為驚訝瞪得溜圓。像只進食到一半被驚擾的小倉鼠。
江硯禮唇角勾起，眼裏湧上明晃晃的笑。黑曜色眼珠在燈光照耀下，閃着細碎的光。
林夏含糊不清道：“7月23號。”
江硯禮淡淡“嗯”了聲，沒再說什麽。臉上的笑漸漸隐去，注意力重新放到手機上。垂着眼睫，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無一搭劃着屏幕。
望着他利落深邃的眉眼，林夏忽然覺得這場生日聚會是江硯禮為了迎合朋友才辦的。因為不想辜負朋友的一片心意。但他其實并不喜歡這種熱鬧。
林夏能做的，就是安靜陪着他。
從林夏進來後，江硯禮就沒吃什麽東西。林夏選了塊自認為最好吃的甜點，放在紙盤裏：“這個很好吃，你嘗嘗。”
很少吃甜食的江硯禮接過來，挖了一口放進嘴裏。嗓音低沉：“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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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九點，服務生端進來生日蛋糕。點上蠟燭，陳星宇走到開關前關燈。
包廂裏燭火搖曳。所有人圍在蛋糕前。
季栎起頭，嗓音幹淨清澈：“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其他人跟着一起唱。
“砰！”吳鑫和馮朝陽同時捏爆禮花筒，彩色碎片紛紛揚揚，落在江硯禮身上。
師宇邊鼓掌邊喊：“生日快樂！成年咯！長大咯！”
錢志超：“硯哥許願吹蠟燭！”
江硯禮合十手掌，緩緩閉上眼睛。數秒後睜開，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能和他的朋友一起見證十八歲生日，林夏覺得很幸運。從書包拿出生日禮物，雙手遞過去，一字一句：
“江硯禮，生日快樂。”
願你勇敢，願你快樂，願你安然。
季栎挑了挑眉：“怎麽有兩份？”
林夏頓了下，解釋：“一份是他認真考試的獎勵。”
江硯禮擡手接過：“謝謝。”
師宇迫不及待：“快打開看看是什麽！”
江硯禮當着衆人的面拆開兩份禮物。
“我知道了！”馮朝陽打了個響指，“鋼筆是考試獎勵，水晶球是生日禮物！對不對？”
林夏點頭：“嗯。”
吳鑫湊過來：“這個水晶球好像可以錄音，我妹有一個。林夏你錄沒錄音？”
林夏咬了下唇，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沒好意思承認。不過看她樣子也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錢志超：“錄了也不給你聽！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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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沒人，房子黑漆漆一片。不出意外的話，江廣南又帶着妻女出去吃飯了。這樣的家庭聚財隔三差五就會來一次。
江硯禮摸黑換好拖鞋，回到卧室，将水晶球放在桌上。
透明的圓形水晶球裏面是一片白色星雲。打開開關，不停變化的燈光将星雲照成相同顏色。唯美夢幻，充滿童話感。
水晶球江硯禮從小學就開始收，已經不知道收了多少個。大同小異的設計，沒什麽新意。
然而這次他卻盯着這個水晶球看了很久很久。
食指按下播放鍵，幹淨熟悉的聲音劃破寂靜。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褛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
“……”
這是一首粵語歌，林夏并不會粵語。但這首歌是歷史記錄裏的第一名。
或許，這是江硯禮最喜歡的一首歌。
所以林夏選擇唱了。
沒有伴奏，粵語發音生澀。但林夏唱得很認真。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
“……”
歌曲唱完，有四五秒空檔。而後是林夏一字一句的祝福：
“江硯禮，祝你生日快樂。”
她怕沒機會當面說，所以提前錄了進去。
後來，這顆小小的水晶球跟随江硯禮漂洋過海，陪他渡過了無數個難捱的長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