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或許是聽到了符合心意的回答, 盛瞻和獎勵地給了覓瑜一個親吻。
“有紗兒這話,為夫便放心了。”
覓瑜羞赧莞爾:“瞻郎本來就不該擔心,紗兒只喜歡瞻郎一人。”
盛瞻和輕笑:“只怕我是因為成了你的夫君,才會得到你的喜歡。”
覓瑜眨了眨眼, 沒說話。
他這話說得真奇怪, 他當然是因為成了她的夫君, 才會得到她的喜歡, 就像她成了他的妻子, 才會得到他的愛重一樣。
這不是事實嗎?天底下所有因父母之命而成的夫妻,都是如此,他為什麽要說“只怕”?
難道他希望她在成親前就對他一往情深?可他們那時還不相熟呢。
覓瑜心懷不解, 但也知道此情此景不适合說這些, 遂把疑問壓在心底, 仰頭親了一下回去:“夫君不希望得到紗兒的喜歡嗎?”
盛瞻和摟住她的腰:“希望。能得到紗兒的喜歡, 我很高興。”
“那麽, 夫君是不相信紗兒會喜歡夫君嗎?”
“怎麽會。我知道你沒有騙我。”
“那夫君為什麽總是提十弟?紗兒說過, 與十弟不過萍水相逢, 別無他意。”
“好,我們再不提他。”盛瞻和應得幹脆, “不過, 我還是想問你, 在父皇給我們賜婚之前,貴府曾同汝南郡王府議親, 那時,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覓瑜心中一緊。
別人不知道她曾經同汝南郡王議過親, 但盛瞻和是知道的,她現在能成為太子妃, 被他抱在懷裏疼愛,正說明他不介意此事。
然而,就像皇後提起郡王府時,她感到坐立不安一樣,忽然從他口中聽聞相關字眼,她也頗為緊張,忸怩着,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覓瑜在心裏暗暗叫苦,好不容易走了一個奇王,怎麽又來了一個汝南郡王?
還不如繼續談奇王呢,起碼他們是同一人,等以後他的病好了,能成為一樁趣談,不像汝南郡王,怎麽回答都是錯。
她小心觀察着他的神色:“夫君……想聽實話?”
盛瞻和提醒:“瞻郎。”
哦,對,她又忘了,險些被帶偏了稱呼。
“瞻郎。”她彌補道,“瞻郎想聽實話嗎?”
盛瞻和道:“我既問了你,自然是想聽實話的。”
“好吧。”她也想不出什麽厲害的假話,鎮定心神道,“其實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我與郡王不過略見過幾面,談過幾句話,別的就沒了。”
“議親一事也是太妃先提出的,爹爹娘親來問的我。我、我那時覺得和誰成親不是成親,便回道,一切聽憑爹娘做主,就……”
盛瞻和注視着她:“所以,紗兒對那汝南郡王也是沒有他意?”
她點點頭。
“那你為何會答應議親?”
她一怔,道:“這……自然是因為父母之命t,媒妁之言。我、我那時沒有喜歡的人,便不覺得這門親事有什麽不好……”
“就如同你嫁給我?”
覓瑜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确認他臉上沒有什麽生氣之色,才點了點頭,應道:“是……”
“看來我是幸運的。”盛瞻和淡淡笑開,“順利娶到了你,成為了你的夫君,得到了你的喜歡。要是你嫁給了別人,現在和你說這些話的,就不會是我了。”
覓瑜心中打鼓,總覺得他這話不像好話,可若說壞話,那也不對。
她左思右想,也拿捏不準他的心思,幹脆不在這上面多談,轉而道:“不過這親沒議幾日,太妃就改了主意,不想同我們家結親,這件事便戛然而止了。”
“此事我有所耳聞。”盛瞻和道,“岳母仗義救人,太妃感恩戴德,本為一樁美談,之後兩家議親,更是好上加好。”
“然後,就在親快議成時,太妃忽然改了主意,毀約不說,還進宮求父皇下旨賜婚,絕了一切後路。紗兒可知曉其中內情?”
“紗兒不知。”她有些黯然地搖搖頭,“大概是太妃嫌棄我不夠好罷……”
雖然這算不上真正意義的退親,她對汝南郡王也沒有男女之情,但她還是受到了不少打擊,畢竟這代表着對她整個人的否定。
而且她也想不通,為什麽太妃會先喜歡她,後又嫌棄她。
如果太妃一開始就看不上她,又何必同他們家議親?豈不是在戲耍人?
如果太妃一開始的确看中了她,又為何忽然看不中了?她不記得她做了什麽惹人嫌棄的事啊。
盛瞻和看出她的失落,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道:“紗兒不必妄自菲薄。你聰明善良,天真單純,習得一身杏林醫術,但凡有眼界的,都不會覺得你不好。”
“正如父皇和母後,岳父才進宮求父皇下旨,母後就立時想到了我,欲把你許配給我,父皇也很爽快地答應了。若你真的不好,父皇和母後怎會這麽做?”
“那汝南郡王太妃看不上你,是她有眼無珠,目不識人,不是紗兒的錯。”
覓瑜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但她還是很受用,點點頭,細微一笑。
“嗯,爹爹和娘親也是這麽說的。娘親還說,我要感謝太妃,若不是她,我也不能嫁給瞻郎……這世間的陰差陽錯,當真奇妙。”
盛瞻和卻道:“且不一定。”
“什麽?”她有些不解。
他含笑看着她,似若有所思,又似在打量她的容顏,片刻方道:“沒什麽,我不過随口一說,你不用往心裏去。”
覓瑜有些狐疑,他這似有深意的模樣,可不像是随口一說。
但他既然這麽說了,想來她就算再問也問不出什麽,而且她也不在乎這些,左右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他說随口,便是随口吧。
她乖巧一笑,作為應答。
娘親總是說她的腦袋裏缺根弦,機靈雖有,但不活躍,不喜歡多想,叫人有時欣賞她的淡然處之,有時又覺得她不争氣。
可多想做什麽呢?日子還不是照樣過?就像師祖說的,人旨在進德、修業,其餘悉由命走,不必去管。
而且她的夫君看起來很喜歡這份乖巧,眉眼間笑意愈甚,寵溺之情愈濃。
他撫上她的臉龐,道:“既然紗兒在成親之前沒有心儀之人,覺得嫁給誰都一樣,又為何想要逃婚呢?”
這話一出,覓瑜的笑容登時僵了僵。
他今天怎麽老是問她這些不好回答的問題?要不是他詢問的神情比較溫柔,含着笑意與寵愛,她都以為他是在刻意刁難她了。
“紗兒……紗兒也不知道……”她扭着帕子回答,“原本我沒想過逃婚的,真的,從下聖旨到成親前夜,我都沒這麽想過。”
“但——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好像被迷住了一樣……”
“被迷住了?”盛瞻和眸色微凝。
她略帶局促地點點頭。
未免他以為她是在推卸責任,她加話解釋:“我不是在給自己找借口,是……真的很奇怪,好像吹來一陣能迷人心智的風,讓我的手腳不聽使喚……”
“你被迷了心智?”
覓瑜很想點頭,表示她是無辜的,但醫者的尊嚴讓她點不下去,因為她很清楚,那時的她并沒有被什麽東西迷住,純粹是昏了頭。
她咬着唇,艱難地否認:“沒有……是我昏了頭,才會這麽做……”
盛瞻和靜靜聽着,眼裏劃過一絲思量:“原來如此。”
他又露出這樣的表情了,他在思考什麽?和她有關嗎?還是她不知道的事?
他好像有很多謎團,整個人被雲霧籠罩,明明奇王時的他不是這樣……是她當年還小,沒有察覺,還是只有太子時的他才這般?
“瞻郎。”她伸手攀上他的胸膛,纖巧素手在他的玄衣襯托下愈顯瑩白,嫩如脂玉,“紗兒知道錯了,瞻郎原諒紗兒,好不好?”
盛瞻和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在這件事上,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覓瑜知道,他甚至在她的爹娘面前替她分說過,她原本也是安了心的,哪料想他今天又提了,她自然會再度感到不安。
她又不能指責他舊話重提,畢竟這事是她理虧,只能用低軟的态度求他保證。
還好,他一如既往的仁德寬厚。
她抿出一個羞怯的笑:“能嫁給瞻郎為妻,是紗兒之幸。”
……
當日晚些時候,覓瑜翻閱醫書,忽然發現案頭多了一本書冊,封頁樸素,且無封名,以前從未見過,不由感到疑惑:“這書是哪裏來的?”
青黛走近瞧了一眼,笑着回答:“這是太子妃從外頭帶回來的書。奴婢想着,許是什麽重要的書,便特意把它放到了桌案上。”
她更加疑惑:“我帶回來的?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不記得?
“就是昨日。太子妃與太子殿下去正虛觀上香,回來後就多了這本書,當時,它與太子妃的佩荷放在一處。”青黛道。
青黛與慕荷身為覓瑜的貼身侍女,在昨日自然也跟着去了道觀,不過只在觀外等候,不知觀內發生了什麽事,提起時便神色如常。
反叫覓瑜心中一緊:“昨日?你确定?”
“是啊。”青黛應道,見她的神色不對,變得有些遲疑,“奴婢與慕荷都看見了……慕荷,你說是不是?”
慕荷點頭:“正是青黛姐姐說的這般。”
青黛接着詢問:“莫非這書不是太子妃的,是太子殿下的?”
是嗎?會是他的嗎?以昨日的情形,他會有心思尋書嗎?且這書在她這裏放了一天,若真是他的,他怎麽會一句不提?
含着這樣的疑惑,覓瑜翻開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