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盛瞻和落在覓瑜手背上的吻很輕, 像一片溫熱的羽毛,讓她忍不住莞爾。
“若當初沒有救下十弟,就不會有現在的紗兒與瞻郎了。”她嬌聲道。
盛瞻和含笑看着她:“怎麽說?”
覓瑜心道,自然因為他就是你, 你就是他, 若她當日沒有救下奇王, 今日焉能嫁給太子, 得到這麽好的一個夫君?
不過她不能這麽說, 所以她想了想,道:“若紗兒沒有救下十弟,讓母後對我有個好印象, 或許就不會把我許配給瞻郎了。”
盛瞻和想了想, 也笑了:“說的是。自從得紗兒妙手一救, 十弟對你念念不忘, 于書信中時有提及, 母後那裏想必也沒少說過。”
“母後定是聽多了他對你的稱贊, 才會覺得你是兒媳的上好人選。這麽看來, 十弟還是我們夫妻的月老。”
這話說得太過奇特,讓覓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
她知道在他心裏, 他和奇王是不同的兩個人, 他是奇王的兄長, 奇王是他的弟弟,但——哪有人這麽說自己弟弟的?
“念念不忘”、“時有提及”……他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嗎?
當然, 她不會傻到提醒他這點,不管是從他的病情考慮, 還是從他的心情考慮。
她且沒有忘記新婚頭一天發生的事,兄長吃弟弟的醋什麽的……她可不想再經歷了, 尤其這對兄弟還是同一人。
所以她默認了他的這番話,乖軟笑道:“是呀,所以紗兒說,當初救下十弟的舉動是對的。”
“我也沒說你做得不對。”盛瞻和輕撫她的臉龐,“我只是想讓你多點警惕,不要随意救過路的陌生人。”
她微圓杏眸,對他這話有些不理解和不贊成:“如果見死不救,那還算什麽大夫?”
盛瞻和注視着她,喜愛的神情愈深:“不是不救,是不能輕易救。”
“在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像紗兒這麽心地善良的,有許多壞人,會利用你的善良做壞事。你在救人的時候,也要知道保護自己,明白嗎?”
“我可以保護好自己。”覓瑜道,“我有——”
她停頓片刻,有些心虛地放輕聲音:“我随身帶有迷藥,那些藥的功效,瞻郎應該見識過,就是我們成親前夜……”
她越發小聲,低垂睫翼,不敢看他:“那天晚上,我迷倒那些護衛……”
盛瞻和沒有說話。
覓瑜心裏打鼓,暗想,他不會是生氣了吧?不應該啊,他明明說過,他不會計較的……
她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來他的回應,心中的不安越發擴大。
她開始後悔為什麽要提這事,就不能舉別的例子嗎?現在好了,好好的氛圍都被她攪和沒了。
怪不得娘親總是說她遲鈍,不會看場合,她之前還不服氣,現在一看,她果然很遲鈍,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覓瑜越想越難受,随着跟前人沉默的延長,她的一顆心也不斷往上懸起。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來回應,她再也忍受不住,咬唇看向他,準備向他道歉。
卻驚訝地發現,他正含笑看着她,俊逸的眉眼裏沒有半點氣怒的影子。
她一呆:“瞻郎?”
盛瞻和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好似他們的對話沒有出現過中斷。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這事。你那迷藥的确很是霸道,我命人用冷水潑都沒用,還是鄒敬臨拿藥香熏了,才讓他們醒來。”
覓瑜呆呆地看着他。
“怎麽了?”他唇角蘊笑,寬大的手掌貼着她的臉龐。
她期期艾艾道:“瞻郎……沒有生氣?”
他揚眉:“我為什麽要生氣?”
她道:“因為我……提及成親前夜……”
“提及你成親前夜想要逃婚一事?”他接過她的話。
她有些心虛地垂下眸,應t聲:“嗯……”
他道:“我說過,我不會同你計較這件事,更不會同你生氣。”
“那你——”覓瑜正欲不解地詢問,既然他沒有生氣,那為什麽不出聲,害得她提心吊膽了好久。
話剛出口,她忽然明白過來,擡眼看向他,道:“瞻郎是故意吓唬我的?”
盛瞻和笑容不變:“也是,也不是。一開始,我是想到了別的事情,有些出神,所以沒有及時回答,後來麽……”
他緩下語調,目光流連在她嬌美的臉龐上,道:“看見紗兒忐忑不安的模樣,我覺得有趣,就刻意不出聲了。”
他果真是在逗她!
确認了這一點,覓瑜卸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繼而面染霞雲,羞惱道:“你!瞻郎怎麽能——”
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同人争辯過,此刻抱怨出聲,不僅沒有多少氣勢,聽起來還嬌嬌軟軟,像被逗弄着急的奶貓,亮不出鋒利的爪子。
就是她想從他懷裏離開的舉動,也被他輕易地阻止了,扣住她的腰,半摟半按着她坐下。
“紗兒莫氣。”他的唇瓣擦過她的耳畔,含着悶悶的笑聲,一路親吻至她的臉龐,“為夫向你認錯,不該故意吓唬你。”
“不過你也太膽小了,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不計較嗎?怎麽一次短暫的噤聲,就讓你感到不安了?難道你信不過我?”
覓瑜想要拒絕,但抵擋不過,只能任由他去,雙頰升騰起一陣不知是羞是惱的熱度。
“不是我信不過……”她在迎和他親吻的間隙裏回答,軟軟的聲音裏帶着點點委屈,“是……逃婚一事實在……古往今來,沒有哪個太子妃這樣做過……”
“那紗兒便是第一個。”他的手掌自她的肩頭移下。
她有些難為情地扭了扭身子,最終還是遂了他的意,左右他們在寝殿裏,雖然現下天還沒黑,但他也不是第一回這樣做了……他愛這樣,便這樣罷。
她咬唇忍耐着,悄悄吸了口氣,細聲詢問:“瞻郎真的不介懷……?”
“我若介懷,此刻便不會抱着紗兒了。”盛瞻和道,“我不管當初的你是為了什麽要這樣做,我只知道婚後的你十分惹人憐愛,對我從無二心,這就夠了。”
覓瑜怔怔地看着他,紅着臉,眸裏慢慢盈出一濛淚水。
他含笑回視:“被我感動得哭了?”
她立即收回目光,臉色愈發羞紅,收緊了攬在他肩上的手,忍住顫意:“瞻郎明知故問……”
她不喜歡這種姿勢,被他完全掌控,好似她是他手底下的一捧花枝,只能被他修剪成想要的形狀,沒有半點自主。
她也不喜歡這時候的自己,明知不該順着他,卻還是順了,慣得他越發縱情恣意,都是她的錯……
“紗兒。”
“嗯、嗯……”
“聽話,乖一些。”
“嗯……”
破碎的應聲卷入纏綿的親吻,她與他一起在情海中沉浮,久久不歇。
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停,直到天邊傳來滾滾悶雷,才被壓過。
盛瞻和吻去覓瑜臉上殘留的淚珠。
她輕卷睫翼,朝他抿出一個細細的笑,轉頭看向窗外,道:“下雨了。”
她的聲音同雨絲一樣綿軟,甜甜的,像熬煮過的花蜜。盛瞻和聽在耳裏,原本慵懶的心又起了幾分灼熱。
不過他知道她已經到了極限,再經受不起他的折騰,遂沒有什麽動作,只是理了理她的衣襟,叫人打水進來,親自擰了巾帕,替她擦拭。
濕軟的巾帕蹭過細膩的肌膚,似透明的雨水浸潤深紅的花瓣,讓覓瑜忍不住顫了顫,咬唇等着他擦淨。
一切結束之後,她仍然坐在他的懷裏,被他摟着,目光瞥向窗外:“入夏後的頭一場雨,看着同春雨也沒什麽兩樣……”
“寒食前後細雨紛紛,再往後就不一樣了。”盛瞻和道,“等過段時日,韻心池裏的芙蕖開了,我帶你去瞧瞧,你會喜歡的。”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他總是這樣,給予她不容拒絕的寵愛。
覓瑜也習慣了他的不容拒絕,乖巧笑着應了一聲:“嗯。”
盛瞻和含笑與她對視。
半晌,他伸手拂過她的鬓發,道:“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
她眨了眨眼:“瞻郎想問什麽?”
他道:“在嫁給我之前,紗兒可有心儀之人?”
聞言,覓瑜有些驚訝,也有些歡喜,微含羞赧地回答:“沒有。在與瞻郎成親之前,紗兒未曾有喜歡的人。”
“包括十弟?”
她一噎。
這叫她怎麽回答?說包括吧,雖然這是事實,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畢竟奇王就是他;說不包括吧,那更不對了,既不是事實,她也不能對他這麽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含笑的神情,顯然,他只是說來逗趣,沒有要試探她的意思。
她于是決定顧好當下,選擇前者。
“自然。”她道,“我對奇王殿下只有恭敬,沒有別的心思。”
“當真?”盛瞻和詢問,“十弟與我同胞雙生,長相無二,紗兒既喜歡我,怎麽會不喜歡他?”
這個問題容易回答,覓瑜道:“長相不過身外之物,紗兒會心悅瞻郎,并非因為瞻郎的容貌。”
他笑道:“那你喜歡我什麽?”
她努力想了想,道:“喜歡……瞻郎對紗兒的貼心。”
“就這些?”
她又想了想,道:“還有瞻郎的聰慧、周全,還有……”
還有什麽?糟糕,她有些想不到了。
眼看着盛瞻和在等待下文,覓瑜急中生智,道:“總之,瞻郎的一切,紗兒都喜歡。”
最重要的是,她和他成了親,成為了他的妻子,她自然要喜歡他。
如若不然,難道還叫她喜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