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036.
任思怡卡着時間點, 慌慌張張小跑進講座會所場地。
她平穩呼吸變得急促，半喘着粗氣，仰着下巴四處張望着空位置。
今天來聽講座的人特別多, 她來得晚座位已經寥寥無幾。任思怡煩悶啧了一聲，注意到不遠處很靠後的空位, 她連忙走過去坐下。任思怡捂着起伏胸口, 驀然松了一口氣，拿出黑框眼鏡, 暗自慶幸着還好她帶了眼鏡。
不然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講座開始，大屏幕上滾動着好幾副講師的設計稿，任思怡微擡起手臂，對準屏幕拍了幾張照片，随後将手機倒扣在腿上，神色專注看着上面的設計稿, 清澈眸光溢滿贊嘆。
照片滾動結束，那位設計師邱山邁着緩慢步調走上臺, 站在麥克風面前微笑了一瞬。
“我是邱山。”
下面頓然響徹一陣陣響聲, 幾秒後戛然而止。任思怡側耳傾聽着他的每一句話, 時不時拿出筆記本寫寫畫畫, 這一場講座持續了接近兩個小時堪堪結束。
到結尾部分，任思怡如坐針氈似得，神色不耐迫不及待想離開。
眼看講座結束, 任思怡立馬站起身, 随着人流想要踱步出去。身後一道熟悉嗓音，叫停了她疾行腳步, “你是任思怡？”
任思怡一臉詫異轉過身，想看是誰叫她, 注意到身旁走來的人是邱山。她瞬間攏緊眉心，她的記憶裏，邱山跟她沒有任何接觸，更談不上認識。
出于禮貌，任思怡疏離着神色點了點頭，精致妝容的眉眼間盡然是錯愕。
邱山穿着一件白色襯衫，配上他清秀臉龐倒讓人賞心悅目。邱山淺彎嘴唇，露出兩顆梨渦解釋道，“我們是一個導師，我前幾天跟老師見面。”
“聽他一直提起你，甚至是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所以我認識你。”
“那，學長叫住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她嘴角雖然揚起稍淺弧度，眼眸中的疏離卻很明顯。邱山黑眸怔愣了一瞬，扯出一抹尴尬僵硬的笑意，“我們，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任思怡眉心輕皺一瞬，眼眸裏鑲嵌着抗拒。她粗略拿起手機露出二維碼，看着邱山發送好友神情後，任思怡立馬道，“師兄，我趕時間，先走了。”
“再見。”
任思怡邁着匆忙步調離開，她踏着午後陽光回到靜谧無聲的工作室，密集工位是此時空無一人。任思怡輕車熟路找到胡一明的辦公室，輕揚嗓音呼喚了他一聲，擡手推開他的辦公室門。
胡一明幾乎是剎那間，連忙用手臂掃下桌面上的文件，呼吸貧瘠故作鎮靜看向她。
任思怡佯作淡然，徑直走到他一旁的位置坐下，抱怨似得說着。
“講座到後面，很沒意思，還好你沒去。”
胡一明露出勉強扯出的笑意，眼神躲閃，聲線顫巍，“是嗎？看來，我挺有先見之明。”
他刻意想用曾經的語調，全然忘記了他跟任思怡相識多年，他現在的行為堪稱漏洞百出。
任思怡透徹目光悄無聲息瞥了一眼桌面，“周末怎麽沒睡懶覺？”
胡一明在她聽講座期間給她發的消息，拜托她把文件帶到工作室，他沒有在家。任思怡恍惚着眸色，訝然拍了拍光潔額間，側身拿過包內的文件，推到他蜷縮手邊。
“你的文件。”
“怎麽會把重要文件放在程煜那？”
胡一明緩慢垂下眼睑，喉結滾動嗓音暗啞。
“突然遇到點需要處理的事情，就近把文件放在他那。”
任思怡眼眸裹着複雜情緒，睨着他含笑的臉龐，神色憔悴嘴唇泛白。
“他，人很好。”
“？”
聽見他拖長音調的話語，任思怡茫然擡眸不解注視着他，沒想明白他突然扯到這個話題的用意。胡一明瞭起眼睑，蔓延着血絲的眼眸蘊藏着深意，“他比我想象中好。”
任思怡沒回應他沒頭沒尾的話，側頭随意把玩着一旁的盆栽，蔥綠葉子不知怎的，葉尖處變得枯萎金黃。
她指尖一點點拂過，聲線肯定，“胡一明。”
“你有事瞞我。”
任思怡沒看向他，兀自欣賞着瀕臨死亡的盆栽。胡一明手肘抵在桌邊，手指遮擋住自己唇邊，聲線被掩蓋一半，悶聲道，“沒有，純粹是加班心煩。”
他依舊否定。
任思怡驀然垂下手臂，目光如炬直視着他，注意到他越發緊張的神色，任思怡忽然放棄逼問他的心思，“去吃飯嗎？姜新月唠叨着無聊，一起？”
胡一明搭在桌下的手緊抓着衣擺，推口詞懸挂于嘴邊，他嘴唇蠕動無聲吐露，任思怡饒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胡一明忽然悵然嘆息，嘴角勾起較深弧度，“走，我開車。”
任思怡聞聲瞬間喜笑顏開，側頭跟胡一明吹噓着邱山的事情。
姜新月散漫窩在沙發邊，右腿伸直搭放在一側，百無聊賴望着不遠處的影視劇。門鈴聲響起，她稍稍動彈了瞬僵硬腿部，感覺到刺麻疼痛。她擺爛般任由門鈴響徹耳畔，等了半分鐘，她才拖沓着步調去開門。
慵懶斜靠在門框邊，瞧着門外兩人的身影。
“你不是聽講座？”
“還有你，不是說加班？”
任思怡率先跨步走進去，順勢勾過姜新月手臂，拉着她往客廳裏走。
“忙完了過來，不也是一樣？”
胡一明走在後方關上房門，他柔和視線望向垮着臉色的姜新月，“去哪吃飯？”
姜新月側眸回望，傲嬌揚起下巴，環抱着雙臂，“我家冰箱什麽都有，靠你了，胡師傅。”
她次次最饞的便是胡一明的手藝，有這麽好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胡一明了然一笑，沖她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廚房。任思怡深遠視線追随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消失在廚房拐角，任思怡用胳膊撞了撞姜新月，低聲道，“胡一明不對勁。”
“他拿了一份文件，我剛去工作室，他桌面上也擺放了很多文件。”
姜新月不甚在意，“合同吧。”
任思怡眼眸決然，以極為肯定的态度道，“不會，如果是合同，他不會這樣做。”
“你是想說？”
“是不是跟他繼父有關系？他最近心不在焉，前幾天險些交錯設計稿。”
姜新月神色愈發正經，嘴角緊抿，考究般掃視着廚房方向，她拉着任思怡坐在一側沙發，“他一點沒告訴你？”
“是。”
任思怡手機鈴聲響起，她走到書房去接起工作電話。姜新月邁出猶豫步調，踱步進廚房站在胡一明身旁，低眸望着他熟稔操作。胡一明餘光瞥見她的身影，嘴角流連出笑意，“餓了？”
“沒有，來偷師學藝。”
姜新月半開玩笑似得說着，雙手背在身後，腦袋往前湊了一分，嗓音孤寂，“我那天給你打電話，你怎麽沒接？”
胡一明眉毛倏地颦緊，眼眸中裹挾着濃重驚訝。他低喃了一聲沒有吧，迅速摸出自己的手機，翻開通話記錄一條一條仔細翻閱，他不禁納悶回問，“你哪次打電話我沒接？”
“前幾天，我真的給你打了好幾個。”
姜新月順着他目光看着他手機屏幕，眸色頓然變得呆滞，“為什麽會沒有。”
她小跑出廚房勾過手機，匆匆再t次跑進廚房，舉着自己的手機挪到他眼前，“你看，我沒說錯吧？”
姜新月那天的的确确，打了好幾通電話給胡一明。
是他沒有接。
胡一明炯亮眼眸浮現出怒意，他壓抑着翻湧脾氣。動作僵硬将手機放回包內，重新低下腦袋忙碌着，他借着工作繁忙的借口準備搪塞過去，姜新月指尖敲擊在手機背面，“我下次打電話，你也不接？怎麽回事，胡老師現在這麽高冷？”
胡一明輕笑了一瞬，音量極小，“以後都會接。”
“啧，是嗎？”
“嗯。”
姜新月孜孜不倦同他講着閑話，時不時幫他打打下手。相比較在工作室的狀态，胡一明現在臉頰上多了一絲笑意，任思怡打完電話走回客廳，偏頭望了望她們的舉動。揉了揉酸軟肩膀，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兀自揣摩着胡一明到底在想什麽。
手機上彈跳出程思年發來的消息，任思怡注意力分散，注視着她發來的字眼。
【在哪呢】
【晚上有時間嗎】
任思怡敲擊着鍵盤利落回複，狀态閑适與程思年多聊了幾句，不遠處餐廳傳來胡一明的呼喚，
“吃飯了。”
“好。”
她尾音上揚透着愉悅，踢踏着拖鞋幾步跑過去，聞着飄香飯菜瞬間饑腸辘辘。
正午驕陽為寒冷天氣平添些許暖意，吃過飯後，任思怡倦意不已。懶散着将手搭在姜新月肩膀上，腦袋微耷在她身上，胡一明聲線柔和細細如溪水，“過年假期，我準備去看看遼闊邊疆。”
任思怡稍稍坐正背脊，語調透着笑意，“離過年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你是想休假了吧？”
胡一明眼露疲憊，嘴唇輕啓無聲嘆息，背脊緩慢往後一靠，目光緊鎖着刺眼燈光。
“是有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