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028.
任思怡的印象中, 任念霞跟霍祥林關系算不上好。
他們時常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任思怡每次默默垂下腦袋,想要盡可能減少她的存在。
真正恐懼的事情發生在一天夜裏, 任思怡睡眠不沉,喉間發癢她被渴醒, 任思怡起床想去客廳喝水。
她拖沓腳步剛跨出房間, 耳邊立馬響徹争吵聲。
任思怡喉間滾動手指攥緊衣擺,腳步停頓在原地沒有上前沒有後退。
聽見任念霞的驚呼聲後, 任思怡下意識往前跑,又因為害怕而躲在一側,任思怡雙手扒着牆角,親眼看見霍祥林對任念霞拳腳相向。
任思怡吓到眼眸放大,雙手死捂嘴唇遏制嗓音。
她渾身冰冷無法動彈,滾燙熱淚不斷往下墜落, 直至她的手掌上滿是淚水。任思怡磨蹭回到房間後,緊抱玩偶半晌無法入睡。
次日清晨, 任思怡吃早飯時止不住打量內斂的霍祥林, 她不由盯着他和藹模樣出神。
任思怡年紀太小了, 不明白很多事情, 看見霍祥林跟任念霞相安無事,便以為昨晚只是個恐怖夢境。殊不知,後來事情越來越多, 任思怡撞t見的次數自然頻繁。
每每遇到這種情況, 任思怡全靠硬憋哭意的方式,用以安穩度過這些難熬時光。
直到現在, 她已然忘記了哭是什麽樣的情感。
任思怡很累很難受的時候只會頭痛,只會覺得獨自悶着, 不會把情緒全部宣洩而出。
從而變得愈發積壓。
任思怡長長嘆了口氣,腦袋往後仰動倚在沙發邊。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她吸了吸鼻子重新坐直身體,懶散勾過手機,“喂?”
“任思怡。”
“在哪。”
程煜聲線沉着凜冽如同電流,刺激着任思怡迷霧大腦。
她茫然嗯了聲沒回答,對方再次重複問題,任思怡眼睑緩慢耷拉而下,嘴唇蠕動好幾次,最終堪堪吐露出聲。
“…家裏。”
程煜沉默了幾秒,他提聲道。
“不是約好一起吃飯?”
任思怡想起她沒出聲拒絕的邀約,她粗略擡起骨節揉動了瞬太陽穴。
遲疑了半晌,這才不緊不慢出聲。
“地址。”
“我過來。”
“我來接你。”
程煜到任思怡家小區樓下時,任思怡正蹲在草叢邊腦袋微垂,整個人散發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落寞。程煜寬闊步調停下,他注視着任思怡巍然不動的身形,眼睫垂下又欣然瞭起。
“任思怡。”
對方有了點細微動靜,緩慢揚起腦袋雙目空洞,臉色憔悴。
任思怡看見程煜到了,她勉強打起精神,雙手撐在膝蓋處準備起身。程煜上前扶住了她胳膊,避免她可能會摔倒的可能性。
他洞察黑眸一點點掃過她倦怠臉頰,最後停留在任思怡緊握手掌處。
任思怡不想被他人看穿情緒,嘴角刻意上翹佯作平常狀态,笑意攀升的語調裏糅雜淺淺哽咽,不明顯,像是藏在深草叢中的昆蟲,她囫囵道,“你這個道歉,道得挺費力。”
“我不是說不計較嗎?”
“我計較。”
程煜隐忍下複雜眸色,松開緊握着她的手掌。程煜順任思怡的腳步往前走,任思怡看起來安然無事,可她的強撐似乎很明顯,像薄如蟬翼的紙面一戳即破。
任思怡平日話多,等她想隐藏傷感時,她的話會更加的多。
一路上她跟程煜唠着八卦,從一些稀碎瑣事聊到程思年。
程煜手掌掌控方向盤,眼眸直直看向前方,側耳聽着她細細喃聲。
任思怡側眸發現,他眉眼淬着灰霧般暗沉,嘴角緊抿。
任思怡想閉嘴時,他忽然道。
“後座有程思年給你的鴨子。”
“?”
任思怡霎那間回眸看向車後座,她險些誤以為他說的是鴨子,是真的那種會嘎嘎叫的活鴨。
等任思怡轉頭看向車後座,任思怡迥然眨眼,用手指揉了揉眼眸,重新睜眼。
她看到的卻是一只米奇,懷裏抱着一只達菲。
任思怡瞬間破功,臉上露出笑意。
“那是米奇。”
“是…老鼠…”
“…程煜,你們家老鼠長鴨子樣嗎?”
“口誤。”
程煜一本正經解釋的狀态,迫使任思怡笑的更加誇張,她低到爆的笑點瞬間被點燃。
任思怡斜靠在副駕駛上,雙手交疊放在腿間,綻放笑意的眉眼望向程煜側臉,他嘴角噙着較淺弧度,窗外陽光西下籠在他臉龐處,如同鍍了層別樣金邊。
任思怡嘴角弧度頓住,出神看了他好幾秒。
等她恍然發現時,立馬坐正方向尴尬清了清嗓子,磕磕巴巴說道,“你擺個米奇幹嘛?難道你喜歡?”
“程思年。”
“讓我順帶拿給你。”
任思怡的确很喜歡米奇,遇到這種産量少的限定款,她自然是欣喜想要。
程思年聽她無意間提起,随口應下說幫她買,倒是沒有想到她動作這麽快。任思怡眼眸裏漾出融化的柔意,她深吸了口氣松弛下狀态。
“我晚上再打電話謝謝她。”
“不用。”
“她被誇,容易上天。”
任思怡悶悶哦了聲,直至坐在餐廳內,時間已然到了傍晚,夕陽徹底西落僅剩下最後光亮。任思怡用手掌撐着腦袋,左手把玩手機,悠閑自在等待着程煜點單。
戳開微信,姜新月給她發了不少消息。
【在哪呢】
【回來了嗎】
【我去找你?】
任思怡擡眼望了望坐在對面的程煜,默默回複姜新月的消息。
【我跟程煜在一起】
【你們倆在一起了,還是在一起?】
【絕了 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在一起】
任思怡眼露無奈否定她的猜測,程煜瞭起眼睑認真看向任思怡,她低眸玩手機沒注意。等她擡眼時,程煜壓下喉間想要脫口而出的詢問,他內斂眸色裏是懊惱。
莫名的懊惱。
一頓飯在氣氛融洽過程中度過。
吃完飯後,任思怡死灰臉色難得出現了絲生機,她沖程煜揮了揮手作勢道別。任思怡以強硬姿态拒絕了程煜送她回家,她只想一個人走走。
任思怡到家後,肩膀上的包還沒有放下,姜新月電話匆忙打來電話。乍然看見她的來電,任思怡猜測她可能第一句話就是八卦。
“喂?”
“程煜離開了?”
果然。
任思怡雙眼黏在潔白天花板上,有氣無力嗯了聲算作回應。
她聽着姜新月熟悉話語聲漸漸出神,想到那天下午她沖動決定,她提出跟程煜打賭。任思怡想做什麽她自己不清楚,任思怡只知道她應該不會贏。
如果真有意外出現,她似乎倒能贏個秘密。
“诶诶—”
“幹嘛?”
任思怡清醒過來側頭回應,“你幹嘛呢?怎麽叫你幾聲沒回答。”
她嘴角一彎窸窣道,“在想點事情。”
“…”
姜新月徹底不想跟她談及這個話題,她嘁了聲撕掉臉上面膜,堪堪提聲。
“發覺我說對了?”
“總算是發現你對程煜不一樣了?”
任思怡眼睑漸漸垂下,她鼻息間無聲嘆息了瞬。
“些許吧。”
“明天要跟程思年去福利院?”
“嗯。”
“上午還是下午?你們兩個人去?”
任思怡對這件事情知道的很少,程思年只提及詢問她去不去,沒告訴她确切時間。
任思怡猜想應該是上午吧,她如實告訴了姜新月。
姜新月懶懶丢下一句,“那睡吧,晚安。”
任思怡回了聲挂斷電話,她翻了個身側躺在主卧大床上,雙手疊放枕着腦袋。
她眸間黯淡濃到宛如泥潭泥漿,看起來平淡無驚,踩下去一身泥濘深陷其中。
任思怡粗略回望了瞬晚間,想起程煜口中的鴨子,任思怡沒忍住再次笑出了聲音。
波折夜晚原以為會像曾經一樣,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或者整夜做着陰森噩夢。
任思怡卻睡了一個難得好覺。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鑽進房間,任思怡迷糊睜開朦胧眼眸。
左手扶着脖勁,緩慢坐起身,閉了閉酸澀不适的眼眸。任思怡俯身去勾身旁的手機,打開手機發現程思年給她發了幾條消息,無疑是問她大概什麽時間點能出門。
任思怡粗略計算着需要花費的時間,給了程思年一個大概時間點。
沒等程思年回複,任思怡利落起身去洗漱。
等她再次拿起手機時,恰巧接到程思年的電話。
程思年那邊聲音嘈雜,充斥着尖銳喇叭聲。
“我在路上,你琢磨着時間點下樓。”
“嗯。”
“知道了。”
程思年每年雷打不動會抽出幾天時間回福利院,她是從那家福利院走出來的孩子,長大後總是懷揣着想要報答的心态,想着為福利院做點什麽,盡可能獻出自己一份綿薄之力。
任思怡早在程思年央求她一起去那會兒,她已經開始着手準備要送的東西。
無疑是些畫筆,書籍。
全是小朋友可能喜歡的。
她一個人無法完全抱下樓,最終,程思年還是得上來幫忙。
“我起初擔心這麽熱,你不會去。”
“或者是,你剛回來覺得累,也不想去。”
任思怡閑适仰靠在副駕駛座上,“倒也還好。”
“胡一明更累些。”
程思年操控着方向盤,無聲揚起笑意。
“我們需要在那待一天,明天回來。”
“知道知道,你跟我說過。”
任思怡耳朵快起繭了。
程思年有那麽擔心她會反悔嗎?
福利院坐落在山腳下的一個村莊裏,繞過崎岖的山路,她們走到了終點。
任思怡降下車窗,探頭看了看窗外的風景,放眼望去是一片綠油油的大樹。
每一處都透着生機勃勃的氣勢,一位穿着花色襯衫的中年女人站在不遠處,似乎等了很久。
一看見是程思年開車,馬小跑過來,皮膚顏色較深的臉龐上,是止不住的和藹笑意,“怎麽這麽熱過來,涼快一點的時候來,也好受一點啊。”
她熱切抱了抱程思年,“哪有,都是一樣的天氣。”
程思年向她介紹了任思怡,她又喜笑顏開抱了抱任思怡。
她們搬下後備箱裏的東西,一t路上,陳巧鶴不斷跟她們聊天,“吃飯了嗎?”
“沒吃的話,我現在給你們做。”
“吃啦吃啦,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
程思年察覺到任思怡好奇目光四處轉悠,似乎是迫不及待想去轉轉。
她又看了看忙碌的陳巧鶴,擡手撞了撞任思怡的胳膊,“你去逛逛,這有我呢。”
“你別丢了啊。”
“好。”
任思怡腳上白淨運動鞋邊緣沾上了黃土,她順福利院走廊往裏走,透過算不上透亮的窗戶,睨着裏面的孩子,她們或許瘦小羸弱,臉上的笑意卻很明媚。
她彎了彎唇角,舉起脖勁上的相機拍了張照片,繼續漫步往裏走。
走廊中間部分是一個展示欄,上面貼着一些照片。
任思怡一眼瞧見了孔于淳,她皺了皺眉,按捺不住困惑多看了兩眼。
孔于淳的照片,為什麽出現在這。
“認識?”
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任思怡險些跌倒,她倉皇扶住一旁欄杆,堪堪穩住身形。陳巧鶴是去叫其他工作人員,碰巧遇見任思怡在那看照片。發覺是陳巧鶴,任思怡驟然松了一口氣。
“嗯。”
“同學。”
陳巧鶴細細望着孔于淳的照片,聲量柔和,“她人其實很好的,只是外表看起來可能太過強勢。”
“都是表面,她內心是柔和的。”
任思怡斂了斂眼睫,不知回答的是那句。
“的确。”
“不過她也是很厲害。”
“事事做到了最好。”
任思怡真切誇贊道,陳巧鶴眼裏卻是揉碎的悵然。
“她不一定快樂。”
“從這裏走出去的孩子,自然也會存在幸運偏差。”
任思怡注意力沒側重于後半句,她聽見前半句話後,眉心驀然一颦。
“她是,這裏出去的孩子?”
任思怡倏地扭頭,對這件事情感到驚奇。
“是啊,程思年是在她之前離開的。”
“程思年比她小,看着程思年她們被接走,她是羨慕的。”
“那種心情,沒辦法感同身受。”
陳巧鶴點到為止沒再多說,順着照片一一看過去,她眉眼間流露出溫情,“程煜跟程思年,她們都是內心柔和的孩子。”
任思怡突然感到好奇,又覺得唐突冒昧,緊咬了瞬嘴角,糾結要不要詢問。
陳巧鶴看穿她的想法,“你有什麽想問的,我可以悄悄告訴你。”
任思怡咬了咬下嘴唇,目光凜冽,問出了她最近一直懷疑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們第一次遇見程煜是在哪裏。”
“他是…怎麽樣的狀态。”
陳巧鶴聞言給同事發了條消息,便帶着任思怡回了她的辦公室。
她拿出一張程煜小時候的照片擺在桌上,“他那時候不算小,大概十來歲。”
“你問他父母跟年紀,他什麽都不記得。”
“曾經,我們一度以為這孩子大腦有問題呢。”
她嘴上調侃笑意卻透着愛意,“他渾身髒兮兮的,手背上沾染着血跡。”
“我們給他擦掉之後,發現他手上沒有傷,不知道他是哪裏蹭到的。”
“你跟程思年是好朋友,你肯定認識程煜吧?”
“嗯。”
“我們也算是朋友。”
“程煜他除了沒記憶外,很聰明,學什麽都快。”
“剛來的那段時間,他不說話,一句話都不說。”
“整天到了傍晚,呆坐在大門口,你待會兒可以去看,那裏有顆參天大樹,每到夏天都喜歡去那乘涼。”
陳巧鶴回憶着往事,瞧了瞧外面天色,“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也是一個這樣的豔陽天。”
任思怡将相片歸還給了陳巧鶴,心中荒謬的想法多了一絲可信度。
她面色低沉,按照陳巧鶴說的路線,踱步走到那顆供人乘涼的大樹下,幾人環抱粗的樹幹上布滿裂痕,旁邊擺放着幾把竹椅跟一張小桌子。
桌面上刻着很多小孩子留下的痕跡,任思怡覺得有趣,半彎下腰,左手捏着垂下的發梢,一點一滴瞧,右手手指一點點撫摸過那些痕跡。
“木頭。”
任思怡順勢坐在小竹椅上,聽着樹上蟬鳴,浮躁內心瞬間變得純淨。
程思年從陳巧鶴那聽聞,她到這邊來了,她邁着輕快的步伐小跑過來,坐在她旁邊嬉笑道,
“怎麽樣,是不是有感受到小時候外婆家的錯覺?”
“有一點。”
任思怡擡眼睨着樹枝上飛過的小鳥,這裏居然是程煜小時候喜歡待的地方,異樣情緒劃過心尖激起漣漪,程思年神秘兮兮的從身後伸出手臂。
“你看。”
“這是,那些小朋友拿給我看的。”
一個竹子做的簍籃裏裝着一只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微纏。
任思怡眼眸透露出驚喜,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它的腦袋,程思年左手上還有一只松鼠,她把手上那只放在桌面上。
那只較小的松鼠竟然扒拉竹籃,“感情,松鼠也喜歡熱鬧。”
程思年還在揶揄開着玩笑,下一秒較小的松鼠,推拒着竹簍裏的松鼠,任思怡歪了歪腦袋,單純認為那是在玩耍,直到較小那只松鼠占領了竹簍。
一件細小不起眼的打鬥事件,任思怡忽然明白了,昨天晚上程煜為什麽會對她說那段話。
生活像一個透明的玻璃罩,你将自己困在其中,暗自消磨殆盡。想要取代裏面位置的另外一個你,不斷念着你的壞話,不斷摧殘着你的意識。
她想讓你沉淪,讓你消失。
從而,取代你。
玻璃罩外是貪婪渴望,玻璃罩裏是安穩平淡。
任思怡沒由來輕笑出聲,肩膀一垮。
“挺有意思。”
程思年不明白她突然的笑意是為什麽,只顧着跟她一起傻笑着,兩只松鼠緊窩在竹簍裏,親7密無間,任思怡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默默說着,“蚊子好多,我腿上,全是蚊子包。”
“你傻啊,我不是讓你噴點藥嗎?”
“噴了。”
“可能…蚊子比較好客。”
“…”
任思怡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她們相視一笑,挽着手重新走回福利院,天色漸暗,遼闊天空上星星不斷閃爍着,夜間福利院的孩子在大院裏做着游戲。
她跟程思年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側耳聽着歡聲笑語,嘴上念叨着八卦,“我聽見了青蛙叫,還不止一只。”
程思年強忍着笑意,嘴角抽搐,虛掩性咳嗽了一聲,“你千裏耳?這青蛙有幾只,你都知道?”
她話音剛落,任思怡率先撒腿跑進了院裏。程思年錯愕側身,扯着嗓子喊了她一聲,下一秒,一只青蛙的親戚猛然跳到她眼前。
吓得程思年一激靈,放聲尖叫往裏跑着,“任思怡,你是不是朋友啊啊啊。”
“我他媽的,跟它對視了。你知不知道,巨恐怖巨吓人。”
任思怡看着程思年手舞足蹈,她笑出了誇張的聲音,半捧着肚子,“還是千裏耳管用。”
程思年吓得直喘氣,手指都透着顫,任思怡發覺把她吓得太慘了,連忙拿起一旁陳巧鶴做的南瓜餅遞給她,見她不擡手,任思怡撕下一塊遞到她嘴邊,“姑奶奶,我給你賠罪了,趕緊吃了吧,給我個面子。”
“切。”
程思年細嚼慢咽着,陳巧鶴從門後走過來,“你們晚上一起睡?還是說,分兩個房間。”
任思怡的肩膀被程思年一把攬過,她豪邁說着,“不用那麽麻煩,我們一起睡就好。”
陳巧鶴笑意明晃,點了點腦袋,又轉身去照顧其他孩子。
任思怡看着陳巧鶴忙碌的背影,啧了一聲,随意靠在一旁的桌邊,木愣道,“所有孩子都會被接走嗎?那如果…有…不太好的家庭呢?”
她眼裏閃現過一絲恐懼,程思年沒注意到,顧着喝水咽下東西,“這是小概率問題,但大部分來這裏的家長都很好,她們都是喜歡孩子的人。”
“我是不是,沒給你講過孔于淳?”
任思怡恍惚嗯了一聲,程思年唔了一聲搖了搖腦袋,“我向來對她不冷不淡,她做什麽錯事,我都不會說她。是因為,我能理解她。”
“我同樣能理解你…當時…”
任思怡果斷出聲,打斷了程思年的話。
“我不在意那些,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不喜歡,不來往就好。”
任思怡回想起曾經孔于淳做的事情,她其實沒有過多的厭惡。她是不願身旁人提起孔于淳,她也避免跟她的接觸,純粹是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任思怡覺得她最大的讓步就是忘記。
任思怡扯出一抹釋然的笑,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放下沉重肩膀。
“空氣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