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023.
任思怡竭力壓了壓得意上翹的嘴角, 喉間不自然的咳嗽了聲。
她手指指尖輕敲膝蓋,仿若是沉溺于音樂聲中。
歌聲走近尾聲。
打賭勝負即将出結果,任思怡呼吸不由屏了屏。
歌曲轉變, 她們同時看向時鐘上的時間。
任思怡險些沒控制住情緒驚呼出聲,她身形遂然往旁一偏。任思怡雙手捂住臉頰, 她居然給自己挖了坑, “說吧。”
“想知道什麽秘密。”
任思怡聲線間滿是無語跟悔意。
程煜漫不經心彎起唇角,笑意使得他凜冽五官瞬間柔和了些許。程煜抵在腦側的手掌, 緩慢挪動到臉頰處,他裝模作樣般唔了聲,故意應道。
“暫時保留。”
“…”
任思怡一時松懈下來,又覺更加警惕。
她想,程煜這該不會是想醞釀醞釀,問她一個特別八卦的問題吧。
她佯裝若有其事, 借勢側眼打量程煜,發覺他一本正經貌似沒有那些奇怪想法。
任思怡淺淺松了口氣。
她擡眼看向窗外, 湛藍天空随時間流逝, 早已輾轉成黯淡深藍。
夜幕降臨沉寂氛圍再一點點侵襲, 周圍馬路上的鳴笛聲開始增多。
任思怡手臂晃動了一瞬, 晃悠站起身。
“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
程煜送任思怡回家期間,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直到把任思怡送回家,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小區大門內, 程煜這才漫不經心摸出手機, 随手接起了不停歇的新來電。
傅銘哀怨咆哮聲驟然傳出,“我靠。”
“我差點以為你失蹤了。”
“不是說好在唱片店等你。”
“人呢。”
程煜點開揚聲器把手機扔在副駕, 重新調轉方向朝唱片店走。
“路上。”
傅銘像是突然被捋順毛的貓咪,沒再龇牙咧嘴的吐槽, 簡單哦了聲催促他趕緊。
宋鶴鳴出差回來了,他們約好一起去程煜郊區別墅喝酒。
傅銘想偷懶蹭程煜的車,對方告知他在唱片店等他。
結果等了快一個小時,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程煜步調裏透着股散漫勁兒,左手手掌裏捏着車鑰匙,擡起右手腕推開唱片店大門。
腳步沒走進,目光已經對上不遠處死盯着他的抱怨眸色,傅銘見他旁若無睹往t唱片架走,忍不住脾氣罵罵咧咧跟在他身後,程煜不為所動自顧找着唱片。
唱片店早已提前打烊,此時徒留他跟程煜兩個人。
傅銘感覺他是在唱獨角戲,索性閉嘴沒再同他講話。
眼眸微垮追随他的動作,傅銘注意到程煜拿下一張熟悉唱片,他松垮站姿收斂了一瞬,“任思怡那天來這,買的也是這張唱片。”
程煜聞聲眼睫稍斂,嘴角牽扯出一絲不明顯的弧度。
他手臂擡起把鑰匙抛給傅銘,傅銘眼疾手快接住呈抛物線的鑰匙,程煜捏着唱片拍了拍傅銘的胳膊,低沉聲音藏着趣味,“開車。”
沒給傅銘拒絕的機會,程煜轉身擦肩大步離開。
走到唱片店門口時,不忘回眸沖傅銘撂下一句,“關門。”
傅銘握着車鑰匙,憤恨瞪了瞪程煜灑脫背影。
“真就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離譜到家了。”
程煜神情慵懶坐在副駕駛上,等到傅銘坐進駕駛座,他堪堪掀開眼睑露出鋒芒眼眸。
“她什麽時候來的?”
傅銘倏地氣笑了,“我說了那麽多話,你只聽見了這句?”
可能真的想氣死他。
程煜竟然拖長尾調昂了聲,傅銘過了半分鐘掃眼睨他,他已經輕阖眼睑淺淺進入睡眠。
能看出是強撐精力跟他說話。
傅銘啧了聲暗道自己心腸好,就此放過不再打擾程煜清夢。
等他把車停靠在別墅停車庫裏,程煜手機彈出消息,細微聲線居然促使他幡然醒來。
他面色陰霾帶着睡醒後的倦怠,眉心緊皺嘴角壓平,看模樣是發火的前兆。
傅銘刻意多停留沒下車,想要窺探是哪個倒黴蛋發的消息。
程煜用骨節揉動惺忪黑眸,等到視線回複清明,他不緊不慢回複着消息,幾個字眼傅銘看他輸入幾次,傅銘嫌惡嗤了聲,推開車門又用力摔上。
程煜愣是等到對方回複後,這才推開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
傅銘繞過車頭抄着手臂站在副駕邊,端着手臂作勢想要跟程煜算賬。
直到對方冷着臉下車,眉眼間依舊裹着躁郁,傅銘自覺無趣不再逗弄程煜。
臨到別墅門口已然能瞧見熾亮燈光,傅銘玩味喲了聲,“宋鶴鳴來這麽早呢。”
果不其然,留着寬敞門縫的大門一推開,宋鶴鳴閑散中透着極力壓迫的身形,陡然映入眼簾。他手往後抵着靠在一側抱枕,長腿微敞斜放,腦袋半仰眼眸晦暗藏詭異。
周身散發如同撒旦的冷意。
骨骼清晰的手臂上戴着一只腕表,握着手機的手用力,青筋明顯骨節泛青。
他冷不丁偏過腦袋,目光壓向門口處,嘴角笑意很淺宛如敷衍。
程煜眉梢一挑踱步走到他身邊停下,他坦然坐下翹着疏懶二郎腿。
“這麽早?”
宋鶴鳴喉間溢出輕笑,嗓音暗啞磁性,“想來看看好玩兒的。”
他上半身往前傾,扔掉指間香煙,替傅銘跟程煜倒酒。
酒杯遞到程煜手中前,他忽然停頓了一瞬,俊朗面孔露出深意笑容。
“李覃朽。”
“之前跟你有來往?”
程煜前段時間忽然發消息給他,督促他表弟最好在包間餐廳裏裝監控。
說是有人趁這個漏洞,已經做了不少缺德事情。
不久前碰巧得知他會跟李覃朽合作,又囑咐他最好停止跟李覃朽的合作,聲稱他這個人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
宋鶴鳴在此之前沒在意這個人,跟他合作只是勉強圖個人情,做件順水推舟的事情。
當程煜跟他提起這個人,他甚至是仔細回想了好一會兒,這個李覃朽到底是誰。
從程煜嘴裏聽到名字後,宋鶴鳴多了絲興趣,注意了些他的私事。
不得不說程煜提前幫他篩選了漏洞,李覃朽私生活混亂多起事件不堪入目,如果真跟他合作以後指不定怎麽折騰。
程煜接過他遞來的酒杯,仰頭灌了一口,烈性酒精劃過喉嚨。
宋鶴鳴洞察捕捉到他眼底幾不可見的輕蔑,了然挑眉嘴角弧度擴散,他端起酒杯與程煜他們碰了碰,玻璃相撞聲清脆嵌着顫音。
他不經意瞥見放在一側的唱片,“挺有閑心。”
“還行。”
傅銘單手調控電視,不斷轉變電視臺,直至播放到一個新聞播報。
宋鶴鳴聽見其中聲響倏而擡眸,幽深瞳孔目不轉瞬睨着其中一個點,程煜看他聚精會神的狀态,不免失笑調侃,“她。”
“好像有點面熟。”
宋鶴鳴悟出他的打趣,僵硬收回視線,佯作自然跟傅銘款款而談。
程煜端着酒杯仰頭喝酒,揶揄目光随意掃了一眼電視上的身影。
…
任思怡休養了兩天,腳踝疼痛徹底消失。
工作日午休時間,她準備簡單休憩會兒備足精神,下午她跟宋亭亭需要去跑工地。
她手掌虛掩嘴角打了個哈欠,戴着隐形眼鏡的眼睛莫名酸澀,她打算去洗手間摘掉,途中路過辦公區,注意到宋亭亭詭異臉色。
任思怡駐足停留,納悶緊盯她異樣舉動。
看她一會兒拿文件夾擋住眼睛,一會兒又挪開探頭探腦瞧着電腦。
任思怡順好奇心的驅使下,擡腳往宋亭亭的工位走去。
“看什麽呢?”
突如其來的聲響,吓得宋亭亭險些跌坐在地上。
她雙手緊捂嘴巴抑制尖叫,眼眸瞪大驚恐不已。
任思怡眨了眨不适眼眸,半俯下身打量她的電腦屏幕。
感情她是在看恐怖片。
任思怡沒有出聲制止,緩慢站直身體囑咐了聲,轉身朝廁所走去。
等她再次折回腳步,害怕再次吓到宋亭亭,任思怡刻意加重腳下聲量。她側眸掃了幾眼,貌似對宋亭亭的電影很感興趣,她炯亮眼眸轉悠了一圈,沒顧及其他跑過去跟她一起看。
宋亭亭自然是來者不拒,她一個人看總覺陰涼。
任思怡接過她塞來的小抱枕,緊抱在懷裏,宋亭亭則是緊抱着她的手臂。
起初任思怡還能分神吃點零食,等到劇情走向愈發高潮,她眼睛直勾勾黏在電腦屏幕,彷佛分神一秒鐘都會錯過精彩部分,等到屏幕上突然鑽出怪異畫面。
任思怡立馬把腦袋偏向一旁,眼睑使勁閉着,咬緊了後槽牙。
她手指甚至是卡在零食袋裏,任思怡完全不敢動彈,等到高潮音樂過去,她緩慢睜開一只眼睛,偷偷瞄了瞄,發覺畫面已然正常,她佯作泰然繼續啃着零食。
以薯片咔嚓聲來抵擋單邊耳機裏的聲音。
胡一明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發現任思怡跟宋亭亭手臂交織環抱在一起。
等到他從茶水間再次走出來,她們倆還是相同姿勢。
胡一明臉頰上露出精明弧度,他不緊不慢放下咖啡杯,摸出手機對着她們的方向拍了張照片。
選擇群跟聯系人。
發送照片。
搞定完手機消息,胡一明做賊般放輕腳步挪動過去,想打探她們到底在看什麽東西。
他離宋亭亭工位還有兩三步距離,胡一明停下了步調,探身朝她們方向偏倚,雙眸微眯作勢想看清楚,驟然出現的畫面吓得他一抖。
咖啡瞬間潑灑在手腕處,胡一明右手拍擊起伏胸口,暗自慶幸他的咖啡加了冰塊,不然這一燙他怕是得進醫院。胡一明默不作聲想轉身離開,手機猛然彈出好幾條消息,不間接的噪音吓得身後兩人一激靈,随即兩道灼熱目光直視着胡一明背影。
他動作僵硬,喉結緊張滾動。
“喂?”
“诶诶…我聽着呢,你繼續說。”
他裝作打電話的模樣,加快步調回到了辦公室。
胡一明這一打岔,電影逐步走向尾聲。
任思怡手臂皮膚泛起點點酥麻,她感覺周身溫度低了好幾度,不自覺吸了吸鼻子,捧着水杯喝了好幾口。
結局一斷。
宋亭亭手忙腳亂關掉了電影。
任思怡犀利眸色輾轉變得呆滞,她摸了摸順滑手背,“…”
“我們。”
“該準備去工地了。”
“別遲到。”
任思怡逃似的回到辦公室,沒兩秒鐘,她突然又半趴在辦公室門框上。雙手緊扣門框,眼眸四處亂轉想尋找借口,好在宋亭亭也害怕,故作提聲說收拾好了,進去幫任思怡一起收拾文件。任思怡瞬間如釋重負,緊繃神經松懈下來,她彎了彎唇角露出牽強笑意。
等任思怡坐在副駕駛座上時,腦內仍然在不斷腦補着,色彩單調卻過于清晰的畫面。
任思怡明亮眼眸裏全然是懊惱,她吸了吸氣,強t迫自己靜下來想點工作的事情。
可她一張嘴依舊是關于電影的話題,“我覺得…結局挺有意思哈。”
說一切是幻想。
不是真實的劇情。
宋亭亭膽子比任思怡大些,一關掉電影,陰森氛圍漸漸消失,她自然是不怎麽害怕了。
她誤以為任思怡跟她一樣,現在純粹是想讨論讨論電影細節。
宋亭亭瞬間打開話匣子,一個勁兒同任思怡複盤着電影情節,任思怡臉色一點點下沉變得蒼白。
等到目的地,宋亭亭驚詫道。
“任老師,你是中暑了嗎?”
“不至于。”
“頂多是中毒。”
宋亭亭不解眨了眨眼睛,沒回應任思怡這個冷笑話。
任思怡帶着宋亭亭走進小區電梯,說來也巧,這個小區外部設施幾近完美,唯獨這個電梯稍顯破舊,四處貼着小廣告,燈光灰暗莫名讓人發憷。
任思怡邁着僵硬步調,鼓足勇氣踩了進去,站在電梯裏按下樓層後。
她面對着如同鏡子的電梯門默默發呆,身後的宋亭亭把玩着手機,任思怡屏着大氣不敢呼吸,等到樓層一到,她幾乎是立馬跑出去的。
模樣稍顯狼狽。
宋亭亭到這後知後覺明白了,任思怡應該是電影後遺症犯了。
可能是在害怕。
她故意扯着其他話題逗笑任思怡。
見到客戶,任思怡同對方交談細節期間,宋亭亭發了消息給胡一明。
【胡老師】
【我可能把任老師吓到了】
胡一明陡然一看這種消息,吓得比任思怡還慘。
他連忙敲擊鍵盤。
【怎麽了】
【又遇到什麽事情了】
【不是】
【是午休時看的電影】
【任老師可能還沉浸在內】
胡一明瞬間大松了一口氣,他後知後覺的啞然失笑,簡單叮囑了幾句匆然結束對話。
宋亭亭按照胡一明說的,盡可能不要在任思怡面前提及這些事情。
任思怡跟着客戶腳步,觀察具體戶型,認真記下對方提出的各種細節要求。
天色悶熱又沒風扇空調,任思怡臉上幾乎被汗水打濕,淡淡妝容慢慢融化。
她用宋亭亭遞來的紙巾擦拭滾燙汗珠,等到工作結束,她如同暴曬在陽光下的金魚奄奄一息,客戶不着急離開,她跟宋亭亭作勢先離開。
任思怡一跨進電梯,消失半下午的涼意再次襲來。
些許是枯燥工作分走了她些許精力,任思怡現在不像起初那麽害怕。
電梯即将到地下停車庫前,滾動帶忽然哐啷了一聲,任思怡應激似得往旁邊一倒,腿腳發軟無法站直身體。
“我去…”
“我要是業主,我現在就投訴。”
宋亭亭關懷出聲,“任老師,沒事吧?”
“沒事…沒事。”
“有點餓,沒站穩而已。”
任思怡佯裝鎮定理了理亂糟衣擺,她跨着闊步坐上副駕駛。
她是真累了,一上車整個人松懈下來,筋疲力盡靠在車椅上,纖細手指随意翻動文件夾,有氣無力的嗓音響起,“去吃飯嗎?”
“吃完飯,再回工作室。”
“好啊。”
任思怡跟宋亭亭随意找了家餐廳,任思怡坐下後,随即打開手機翻看群內消息。
她跟客戶讨論細節間,群裏不斷刷着新消息,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任思怡眉眼松散,用手掌托着腦袋,手指劃動屏幕看見具體消息。
她陡然坐直身體,指腹按在語音鍵上。
音調陰測,“笑什麽笑。”
“沒見過誰看恐怖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