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007.
任思怡拉開姜新月身旁的椅子,一坐下,立馬抱緊她纖細胳膊,腦袋窩在她溫熱肩頸處。
眼眸裏倦意與憤恨持平,任思怡不停吐槽李覃朽做的破事。得到姜新月濃烈回應,任思怡更是激動坐起身,音調倏地攀升。
“你不知道那神經。”
“長得人模狗樣的,誰會知道他人品那麽差勁。”
姜新月寬慰了任思怡好幾句,随即出聲詢問她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
任思怡聳了聳肩膀,嘴角勉強扯出不明顯的弧度,聲量緩慢降低,“就。”
“走一步看一步。”
姜新月熱切視線黏在她身上,見她平靜到沒有生氣的眼眸,姜新月不着痕跡嘆息了聲,她偏頭撞上姜潮年晦澀目光。姜新月朝姜潮年淡淡搖頭,示意他別在這個時候胡說。
姜新月手指指尖敲擊桌面,任思怡點點放下嘴角弧度,氛圍莫名凝固萦繞着尴尬。
下一秒。
任思怡如同死灰複燃似得,突然揚起嗓音。
“晚上幹嘛呢?”
“我沒來你不問一句,反倒問晚上幹嘛?”
程思年陡然插入話題,吸引走任思怡的注意力,回眸看着她傲氣淩人的步态。
任思怡皮笑肉不笑,故作垮下臉色。
“遲到大王。”
“你舍得來了?”
程思年用手拂動耳邊碎發,欣然應下她常有綽號。
“去我哥那兒晃悠了一圈。”
換做以往,任思怡些許會對這個角色産生好奇,因為程思年不怎麽提及。
姜新月跟任思怡也從未見過,她倒是沒有想到,一見面,居然發生了這麽多離譜事情。
任思怡所有好奇心瞬間消散。
反觀姜潮年,成為了這頓飯局裏最大的調侃對象。
匆匆幾年過去,他們久違聚在一起。
一人提一個問題,足夠姜潮年回應半晌。
飯局結束,姜潮年吵鬧着要去酒吧。任思怡心情本身不好也不想回家,自然是迎合他的提議。
他們浩浩蕩t蕩來到就近酒吧,任思怡跟程思年一起坐在胡一明車上,下車後自然是跟程思年一起走,中途他們耽誤了一瞬,導致姜潮年跟姜新月提前到了。
即将跨進酒吧前,任思怡接到一個工作電話,她擺手示意他們先進去。
任思怡只身站在酒吧門口陰暗處,用手擋在嘴前想要增大音量。對方不知是聽清還是聽岔了,他們倆說的話,全然是牛頭不對馬嘴。
任思怡只能挂斷電話,重新回複了條消息。
看見消息已然發出,她轉身跨步往酒吧裏面走。
任思怡走進去的時間點,恰巧遇上酒吧關燈的瞬間,閃動燈光倏地消失,眼前僅剩漆黑暗沉。
任思怡遽然沒了安全感,手臂下意識想扶住身旁物件,她揮舞了幾下沒摸到任何東西。
耳邊嘈雜聲音樂聲混雜,任思怡呼吸重了一分,思緒回籠,她想摸出包內手機。
慌亂間,手機啪一聲跌落。她不敢立馬彎腰,想要等到燈光亮起再付出行動。
周圍忽然傳出倒數聲,随着數字一的結束,刺眼燈光登然照耀在頭頂。
任思怡渙散眸色漸漸回神,她趕緊彎腰拾起手機。趁燈光還十分明亮時,任思怡灼急找尋着姜新月她們,眼眸一轉碰巧看到了姜新月。
她利落擡步跑了過去,氣喘籲籲坐在姜新月身旁,姜潮年跟胡一明不知去了哪裏,沒有看見他們人影。
任思怡腦內思考其他事情,沒注意到悄然在她身旁坐下的姜潮年。
姜潮年百無聊賴撥動桌上空杯,左手撐着下巴,散漫目光停留在任思怡身上,發現對方沒打算看他,姜潮年悶悶挪開視線落在胡一明身上。
熱切目光驀然落在胡一明明顯紅腫的手腕處。
他慢慢坐直身體,眼眸中探究加深,姜潮年突然驚詫咆哮道,“我去。”
“胡一明。”
“你居然去紋身了。”
胡一明從小身體欠佳最害怕疼痛,他紋身這件事情,如若不是親眼看見,或許他們不會相信。
幾雙眼睛瞬間黏在胡一明手腕處,他眼底閃過窘迫,下意識擡起右手遮蓋在紋身處。
黑色的y字母消失,他們見狀以為是他自己的明字。
胡一明不願意說,她們不會多問。
任思怡環視了圈周圍蠢蠢欲動想提問的反應,又偏眸掃了眼胡一明黯然神色,她抿了抿想替胡一明接過話題。
任思怡大腦一時間找不出話題,索性跟随困意,掩嘴打了個哈欠,眼角嵌着朦胧水光。
“我有點困。”
姜潮年自告奮勇提出送她回家,坐在對面的姜新月嫌棄到翻白眼。她手指張開收攏,抓着眼前的爆米花輕砸在姜潮年肩膀,爆米花撞擊又跌落,姜潮年身上的黑色短袖上,陡然留下一些明顯殘渣。
“不是。”
“你打我幹嘛啊。”
“憑我是你姐。”
姜潮年無奈吃癟收回後續字眼,任思怡憑借蒼白語言,錯開了他們落在胡一明身上的精力。
晦暗不明的氛圍下,胡一明跟任思怡相視一笑,各自端起眼前酒杯,在半空中稍稍舉了舉,作勢是借此碰杯。濃烈酒精咽下喉嚨,灼熱感覺太強,任思怡不禁皺了皺眉毛。
她嫌惡嘁了聲,糾結了下,重新要了杯果汁。
最近一段時間,任思怡不打算再碰酒。
之前一段時間跟朋友小聚,又幫胡一明應酬了幾次,任思怡一時間有些扛不住,腦袋痛到暈乎。任思怡平日裏不怎麽喜歡應酬的原因,一是那種觥籌交錯的場景很感覺很別扭,二是因為她酒量不錯,但宿醉後容易頭痛。
任思怡拿到果汁後,背脊散漫一垮輕靠在卡座上。
眉眼懶懶,單手劃動手機。
程思年跟姜潮年每每鬧騰最厲害,看見熱鬧總想湊一湊。中途她們鬧着去去舞池中間玩,姜潮年想拉任思怡一起,轉眸瞅了瞅任思怡,礙于她周身萦繞的淡淡疏離,最終忍住沒去拽她。
姜潮年把注意力放在姜新月身上,沒顧及的她罵罵咧咧,強硬拖着姜新月離開。
三個人一走。
寬敞卡座裏,徒留下任思怡跟胡一明。
起先姜潮年在,擋住了些許範圍。
他一離開,胡一明視線開闊明了。
任思怡窸窣放下手機,她抿着杯裏果汁,探頭想跟胡一明搭話。手機屏幕彈出消息,瞬息亮光刺眼又突兀。
注意到消息內容,她上翹弧度霎時僵住。
任思怡偏頭吸了吸鼻子,舞池中起伏音調壓過了略微聲響。
“其實,我覺得。”
“有沒有瓷器。”
“作用不大。”
任思怡手指死扣着手機邊緣,視線中浮現出一層薄薄水霧,她聲線平靜中融着疲憊。
胡一明喝酒動作頓住,洞察眼眸瞟了她幾眼,心細注意到她忽變情緒。胡一明舌尖抵了抵後槽牙,往任思怡的方向挪動。
“李覃朽給你發消息了?”
任思怡僞裝起的平靜外殼頃刻間迸裂,她腦內是當時癫狂又無力的畫面。
她雙手捧着泛白臉頰,小聲抱怨,“我到底怎麽他了。”
“我沒咬狗。”
“怎麽狗上趕着咬我呢。”
胡一明拿過她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依舊亮,消息恍然闖入眼簾。
李覃朽一如往常的高傲姿态,字眼行間充斥嚣張狂妄。
簡短三句話不足以擊垮任思怡,僅是下面那條更為刺眼的字眼。
任思怡來到設計行業這幾年裏,兢兢業業維持工作室。她嘔心瀝血創作屬于她的設計稿,再熱天氣往工地跑時,沒抱怨過一句。
到頭來,一場她為受害者的事情。
居然被人用前途以作要挾。
舞池間音樂戛然而止,熱鬧過後是無盡沉寂。
身後一道金屬打火機的聲響劃破孤寂,節奏過強的鼓調再次刺激耳膜,牽動在場所有人的激昂情緒,彷佛幾秒前的沉悶不過是個幻境。
胡一明手指緊握成拳,憤怒到極點咒罵了句。
“這他媽不是欺負人嗎?”
任思怡死咬着下嘴唇,直至口腔傳來血腥味,她嘴角溢出綿軟嘆息,手臂滑落搭在膝蓋上。
“我還是喝酒吧。”
“晚上睡個好覺。”
“明天去會會這剁了腳的螃蟹。”
任思怡語調輕揚,伴随深呼吸。
盡管胡一明習慣了任思怡跳脫情緒,此時卻依舊感到困惑,快速眨了眨眼睫。
“剁了腳的…螃蟹。”
“是個什麽東西?”
任思怡一臉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她改變主意,端過面前的酒悶了一口。
咚一聲把酒杯重重放下。
“剁了腳的螃蟹。”
“橫行不了幾天。”
如若不是任思怡現在眼眸通紅,胡一明真要認為她沒大礙。
胡一明雙手抵在腿間,半壓上半身,手指間把玩酒杯,按捺住狂躁沖動。
他喉間字眼卡頓了半晌,最終簡短吐露。
“明天,幾點?”
“下班吧。”
“總不可能,因為他浪費一堆工作時間。”
“之後再苦哈哈加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