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似之處
相似之處
見他一直舉着手臂不放下, 阮桃桃無可奈何，只能張開口，吃下餃子。
一顆、兩顆、三顆……
連着吃了六顆, 她實在吃不下了，把飯碗朝他推了推，“你吃吧, 我吃飽了。”
知道她飯量小，駱青川沒再勸，大碗裏剩下的那幾顆餃子，全進了他的肚子。
等他們從後廚裏出來，外面的賓客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這其中包括紡織廠廠長孫春生, 他看見駱之禮，主動上前打招呼，“大忙人，如果不是你兒子結婚，我真找不着你。”
駱之禮嘴角噙笑, 回道：“我天天都在鋼鐵廠，沒見你來找我。”
孫春生哈哈大笑, 随即坐到他旁邊的位置問：“你家楊主任呢？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坐在這兒？”
“她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念在他是賓客, 駱之禮給足了面子。
趁此機會，孫春生終于憋不住, 半開玩笑吐槽道：“話說……楊主任最近變得挺暴躁啊, 我們廠的職工都怕她。你有空幫我勸勸，作為領導總暴躁可不行, 要對周圍同志團結友愛。”
駱之禮認真聽完他的話，記憶的閘門再次打開, 在很久很久以前，高中班主任也曾找過他，對他說:楊英蘭同學就是個皮猴子，不僅淘，脾氣還不好，同學們看見她都頭疼。你們是同桌，幫我勸勸她，收斂一下脾氣，要對周圍同學團結友愛。
當時駱之禮不贊同老師的評價，因為他知道，她有一顆善良的心，嫉惡如仇，愛打抱不平，不是誰都能像她一樣勇敢。
如今的“楊英蘭”好像變得有一點點像她……
還沒等他深思，孫春生便打斷了他的思緒，“女人嘛，還是溫柔一點好，像她以前就挺好。最近……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大家都在背後叫她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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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之禮對紡織廠的那些事，有個大概了解，于是意有所指道:“她的工作，我不方便參與。不過我相信凡事必有因果，她不是那種随便發脾氣的人。”
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麽多，他竟然不管，孫春生心裏有氣，但面上不顯，還故作語重心長:“同為男人，我要提醒你一句，不管到啥時候，都不能讓女人騎到頭上，不然有你苦受。”
楊英蘭回來剛好聽見這句話，差點被氣笑了，“呦，孫廠長，您可別把我家這位教壞了，萬一他也學孫盛那套家暴我，我非得跟您拼命不可。”
“……”
見她聽見了，孫春生尴尬一笑，“楊主任，您耳朵真靈，我剛說一句壞話，就被你抓個正着。”
楊英蘭挺佩服他的應變能力和厚臉皮，挪開椅子，坐在駱之禮的右手邊，笑着說：“記得下次別幹壞事了，我男人的耳根子賊硬，可不是你能挑撥的。”
孫春生被怼得心頭一梗，笑起來十分勉強，幸虧有幾個老同學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才避免氣氛不愉。
楊英蘭沒再搭理他，而是起身去找兒子兒媳，想交代一些事情。
今天的駱青川和阮桃桃，穿着大方得體，顏值又高，顯得格外般配。
他們正在駱家親戚那桌，與兩個姑姑聊天。
楊英蘭走近，只聽駱曉玲帶着傲慢的語氣，難為阮桃桃。
“我們駱家根正苗紅，你以後嫁進來，得多學習。這樣吧，你明天來找我，我教你些規矩。”
駱青川不喜蹙眉，對其趾高氣昂的态度非常反感。阮桃桃尊敬她是長輩，剛要點頭，就被楊英蘭出聲阻止了。
“她明天要跟我逛街，沒空去你哪兒。”
駱曉玲聞聲轉過頭，很讨厭這個嫂子。
“逛街哪有學習重要？再說了，是我先約她的，你要排隊。”
楊英蘭可不慣着她，“桃桃是我的兒媳婦，跟你沒關系，那麽想教人，回家教你兒子去。”
駱曉玲被怼夠嗆，只好搬出駱之禮震威風，“你怎麽說話呢？勸你別得罪我，小心我哥跟你離婚！”
能離婚，是楊英蘭夢寐以求的事，反正七千元錢到手了，她不虧。
“那我要好好得罪你幾回，如果能離婚，我給你一百元錢，怎麽樣？”
在駱曉玲看來，這是妥妥的挑釁，但她不敢真的得罪對方，頭一扭，小聲嘀咕道：“有什麽可神氣的，只有我哥能受得了你。”
這二十年，身為家中長嫂，“楊英蘭”從不管駱家事，也不會主動來駱家。在衆親戚心裏，她是冷漠的，還高高在上，令人心生不滿。
所以，駱曉玲一直看她不順眼。
在這大喜的日子，楊英蘭不想跟她針尖對麥芒，挽住阮桃桃的胳膊，打開離開，“走吧，喜宴馬上開始了，你倆準備準備。”
駱青川卻沒走，而是轉身對駱曉玲嚴肅說道：“姑，我家的事還輪不到您來管，我媽是你嫂子，請您先學會尊重長輩。”
“你！”駱曉玲瞪大眼睛很想爆粗口，但她還有一絲理智在，最終忍住了，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願繼續呆下去，騰得起身，氣憤道:“今天，我就不應該來！駱青川，你真是個白眼狼。”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個氣呼呼的背影。其他親戚見狀，沒人去攔，只因大家都知道駱曉玲那副傲嬌脾氣，過去攔她有可能被遷怒，到時候吃力不讨好。
駱青川不後悔惹怒對方，表情依然淡定，對同桌人說：“我先去忙了，你們吃好喝好。”
“快去吧，這桌都是實在親戚，你不用操心。”
他微笑颔首，言行舉止十分得體，楊英蘭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對這個便宜兒子，愈發滿意了。
阮桃桃也在看他，覺得他今天特別帥！
喜宴的主持人由小張擔任，她按照楊英蘭給的流程t進行，當一對新人舉着偉人語錄許下諾言時，氣氛在這一刻達到高/潮。
接下來，是長輩講話。楊英蘭把這光榮的任務交給駱之禮，手稿是她讓小張編的。
在今天之前，駱之禮不知道還有這一環節，微怔一瞬才上臺。
小張把手稿給他，讓他照着上面讀就行。
駱之禮展開信紙，先是一目十行掃視一遍，見沒有問題才讀。
他聲音低沉好聽，富有磁性，給人一種信服感。
手稿內容中，有幾句是對阮桃桃的評價，都是最高贊譽，衆人聽後，不得不對駱家的新媳婦另眼相看。
駱青川不知道手稿的由來，當聽到父親誇贊妻子時，臉上閃過驚訝，內心深處有一縷暖流劃過。
待他講完話，一對新人要給父母敬茶。楊英蘭和駱之禮并肩坐在第一桌，關系看着十分融洽。
駱青川端着茶杯走向父親，由衷說了聲“謝謝”。阮桃桃把茶水遞給楊英蘭，很感謝她為自己的所有付出。
接過這杯茶，楊英蘭為兩人送上祝福，“從今以後，你們要互敬互愛，哪怕遇到困難，也要相互支持，這樣，婚姻才能長久。”
駱之禮聽了側過頭，深深看她一眼，沉默良久。
到了開席時間，他和楊英蘭坐在一起，忽然問：“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是在哪裏聽到的？”
“？？”
楊英蘭摸不準他的意思，心中忐忑，反問道：“怎麽了？我說得不好？”
“挺好。”駱之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白開水，努力甩開心底那絲不切實際的妄想。
見他不細說，她心裏更沒底，但她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表面依然淡定如常。
“我發現你這人說話喜歡留一半，下半句要靠猜，跟你交流真的很累。”
駱之禮擡眸，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是嗎？她也作過這樣的評價，看來你們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再一次聽到“她/他”這個人，楊英蘭都快好奇死了，小心翼翼試探道：“你和她的事，能跟我講講嗎？”
駱之禮定定地看着她，半晌過後冷漠回應：“抱歉，我不想說。”
“……”楊英蘭沒敢繼續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為自己挽尊，“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和諧的氣氛一去不複返，之後兩人誰都沒搭理誰。
當一對新人敬酒敬到他們面前時，楊英蘭終于有了笑模樣。
阮桃桃為她斟滿橘子汽水，沒看出兩人的異樣，柔聲說道:“媽，我祝您身體健康，每天都有無數件漂亮衣服穿。”
這祝福深得人心，楊英蘭早忘了原身該有的清冷言行，笑得極為燦爛，她本就長相豔麗，此時此刻像一朵盛開的紅玫瑰，耀眼奪目。
駱之禮看了再次晃神，一時分不清眼前的她，究竟是誰？
過快的心跳，讓他感到陌生和煩躁，他不禁懊惱，抿起薄唇，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勢。
駱青川察覺到他的異常，心中不解，可該敬的酒還得敬。
“爸，祝您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駱之禮敷衍點頭，連句“謝謝”都沒說。
因為這祝福不是他想要的。
駱青川早已習慣他的冷淡，敬完酒又領着阮桃桃去敬別人。
目送他們離開後，楊英蘭表達出自己的不滿，“你能不能對孩子們笑笑？看把他們吓的，總是板個臉，等老了容易面癱。”
知道她在胡言亂語，駱之禮并沒有生氣，努力平緩心跳，蹙眉問：“你最近有沒有做夢？有夢到她嗎？”
他很懷疑，眼前之人是受夢境影響，才會有少許改變？
楊英蘭聽不懂他的話，卻不妨礙她作出回答：“抱歉，我不想說。”
他剛才就是這麽怼自己的。
駱之禮愣了一下，這種吃癟的感覺竟讓人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