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初悸(九)
第9章 9.初悸(九)
青梨睜開眼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胳膊的劇痛。
她不用看都知道傷口肯定因為腐爛化膿被清創了,疼得她渾身冒汗。
坐起身體,她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轉頭看到了床頭櫃上的項鏈。
那是考核開始那晚岳峙給她的,裏面裝着GPS發信器,項墜就是一個光禿禿的,兩厘米見方的金屬片。
但現在金屬片上被刻上了文字,是她的名字和血型,相當于一個士兵牌,是她正式加入岳峙武裝的象征。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血型下面的一串數字。
【2000.10.10】
根據她對士兵牌的了解,這串數字應該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一個沒有戶口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岳峙又是怎麽知道,還把它刻在士兵牌上的呢?
她用枕頭旁邊的醫用吊帶挂好傷口已經縫合好的胳膊,單手把士兵牌戴在脖子上,習慣性地看了一眼牆上玻璃框裏芭比粉色的“幽靈”弓弩,才走出了房間。
客廳裏岳峙和梁津正在對着一臺筆記本電腦說工作的事情,另一邊的沙發上西極捧着一個超大桶的冰淇淋正在往嘴裏塞。
岳峙擡頭看她,眼神柔和,“傷口怎麽樣?”
很疼,但青梨只是搖了搖頭,“還好。”
岳峙朝對面的沙發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坐下。
“恭喜你通過考核,作為只訓練了兩年的新人來說,你做得很不錯。”岳峙對她的表現給予了肯定,然後接過梁津遞過來的檔案袋放在她面前,“這是給你的,就算是禮物。”
青梨拿過檔案袋,掏出裏面的東西,是三張卡和好幾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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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黑金卡是梁津西極和你才會有的信用卡,沒有額度,可以随便刷,由我來埋單,這張是以你的名字辦理的儲蓄卡,因為你通過考核,過去兩年我也算你為我工作,但因為沒有執行過任務,所以沒有提成,裏面只存了每月五千美金,共計十二萬美金的最低薪資,這是你自己的錢,粉色那張是你的身份證,登記在我新加坡的房子名下。”
青梨看着手中的兩張卡,黑金卡上還刻了她名字的拼寫“LiQing”,儲蓄卡看着平平無奇,卻是以她的名字登記的。
尤其是身份證,她聽說新加坡的身份證像她這樣的外籍人都只能拿到藍色的,等藍色身份證滿三年才能換成粉色的永久居民證,她能一下就拿到粉色的,肯定也多虧了岳峙。
她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有自己的身份,青梨這個名字不再是随便的一個代號,而是她真正的名字。
“謝謝先生。”青梨擡頭看着岳峙,還是有些不解,“可是為什麽,這個……”她拿起那張黑金卡,除了不能直接刷套房子,這張卡幾乎沒有什麽不能做到的,她不過是一個加入兩年的新人,和梁津西極完全沒辦法比,有什麽資格拿到這張卡呢。
“你和傭兵團的其他人不同,他們是依合同為我工作領薪水,有自己的生活和家人,是否續約也要看情況,但你并無歸處,就把我們當成家人吧。”岳峙淺笑,“還是說我自作多情?”
青梨愣了一下,連忙搖搖頭,“不,謝謝先生,我會好好珍惜這個機會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奴隸的角色,聽到岳峙這麽說,不感動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為岳峙工作,這樣才算有價值。
“你不用感到負擔。”岳峙的眼神像是看透了她的心。
青梨“嗯”了一聲,“我只是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
岳峙無奈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先生,這個生日是怎麽回事?”青梨終于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她想知道這個生日是不是岳峙自己選了一天,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用意。
“看看那些文件就知道了。”岳峙說。
青梨便拿起文件來看,她以前沒有系統地上過學,英文只會說不會讀,這兩年雖然岳峙請了各科老師專門給她上課,但也只限于日常生活,太複雜專業的術語對她而言還是有難度。
前兩張她能看出是銀行辦卡時的文件,看到第三張時,她整個人明顯僵住了,盯着上面的文字,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那是一張出生醫學證明,最上面的孩子信息裏拼寫着她的名字,出生日期是二零零零年十月十日下午三點四十五分,身長五十厘米。
父親一欄沒有信息,但是母親那一欄寫着“LiJinWei”,明明白白地标注着國籍是中國,而且這張紙的辦理時間就是她出生當天。
她看着這張泛着黃的舊紙,陡然間眼眶發酸。
“阿梨?”
青梨揉了揉眼睛,“我一直以為我的名字只是我母親随便從詩裏取的,沒想到她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取好了。”
“你母親一定是想留下這個給你的。”岳峙說,“印尼那邊很多人都不會給孩子辦這個的,等你們被漢薩·青接出醫院,估計就沒機會辦理了,所以她才會在生産當天就去辦。”
“我也試着去找了你母親的信息,不過‘Li’這個姓氏對應幾個不同的漢字,其中一個還是人口很多的大姓,所以查起來還是有難度的。”
青梨看着“LiJinWei”這幾個字母,即使已經學會了漢字,她也還是不知道這幾個字究竟怎麽寫,但是沒關系……
“你也別太惆悵,只要跟着我們,這種事情早晚會查出來的,可別低估了咱老大的能力。”西極放下冰淇淋桶說道。
“嗯……我知道。”
“至于最後那張照片,是意外的收獲。”岳峙看着她,神情略微有些憐憫,只是青梨完全沒有注意到。
那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兒坐在病床上拍的照片,雖然那是彩色的,但也能看出一點年代感。
青梨輕撫着照片,母親近在眼前的真實面貌和她模糊的記憶一點點重合起來,她苦笑了一下,語氣似有遺憾,“我和她長得不怎麽像呢。”
聞言岳峙擡頭,和梁津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什麽都沒有說。
“照片是從當年那家醫院婦産科護士長的手裏拿到的,你母親拜托她拍下這張照片,然後求她寄回中國并向大使館求救,她因為害怕你父親的勢力,所以沒有這麽做,只是偷偷把這張照片保留了下來,至于你母親提供的地址,畢竟二十年了,也早就找不到了。”梁津補充道。
能夠找到這張照片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至于其他的,就像西極說的,只要跟着岳峙,早晚都會查到的,所以青梨并不是很着急。
岳峙站起身,“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新加坡,來這裏兩年,你還沒有離開過,去那邊好好玩玩吧,我這會兒有事就先走了。”
青梨站起來送他到門口,“先生,加諾真呢?”說好通過考核就讓他們見一面的。
“嗯,學校最近沒有假期,不過我已經聯系他了,他如果有時間,會從學校出來的。”岳峙說完就帶着梁津離開了。
“你不去嗎?”青梨問西極,西極是不處理岳峙工作上的事情的,但他會一直跟着岳峙進行貼身保護。
“隊裏有人跟着去了。”西極站起身,“我要去基地,你去嗎?”
“瑞博在嗎?”青梨問。
“不在,他的手傷很嚴重,要重構肌腱和神經,被送去新加坡的醫院了。”西極說,“他這次是有點過分,正好合約快到期,估計岳峙不會和他續約了,等他出院,一筆撫恤金就送回美國了。”
“那就好。”青梨說,“不然我和他非得再打一架。”
“你幹嘛去?”西極看她出門。
“去鎮上,有車嗎?”畢竟胳膊傷着,青梨也不想徒步十幾公裏。
“你去車庫看,随便找個司機送你去吧。”
青梨點點頭離開了,她讓司機把她送到了瑪莎家的超市外面。
“梨小姐!”瑪莎隔着玻璃門看到了她,興奮地出來,“你終于來了,考核通過了嗎?”
青梨淺笑着點點頭。
“太棒了!今天還要買棒冰回去嗎?”瑪莎問。
雖說是買,不過青梨從來沒有付過錢,因為她以前沒錢,賬單都是岳峙在付的。
青梨搖頭,“不,上次買的還沒有吃完,而且我明天要去新加坡了。”
“哇。”瑪莎一臉羨慕和向往,“那裏是很繁華的大都市,一定很漂亮,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看。”
“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青梨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妹妹,“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領了薪水,去那邊買回來送你。”
“真的嗎?”瑪莎驚喜不已。
“嗯。”
“我想要包包!”瑪莎雀躍,“皮質的,那種很漂亮很高級的包包,像電視上的那樣。”
青梨想起瑪莎以前上學的時候總是背着一個廉價的布包,是鎮上唯一一家服裝店裏賣的那種,一個也就幾塊錢,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沒問題,我一定買一個最漂亮的給你。”
瑪莎開心地原地打轉,“太好了,謝謝梨小姐!”
青梨并不在意錢,瑪莎可以說是她除了加諾真的姐姐以外唯一的同性朋友,率真善良,對她總是很熱情,雖然她一開始不适應這種自來熟的性格,但漸漸地就很喜歡對方了。
“還有其他的嗎,我都給你買。”雖然沒有接觸過真正的社會,但青梨也知道自己卡裏的十二萬美金是很大一筆錢,應該可以買不少東西。
“沒什麽了,有了那個漂亮的包包,我結婚的時候就可以當嫁妝帶過去啦。”瑪莎說。
青梨有些驚訝,“你才十五歲,就要結婚……”
她話都沒說完,超市後面的裏間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然後便是男人如雷的呵斥聲和小女孩的哭喊聲。
瑪莎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成了一種恐懼,她沖進了超市,青梨趕緊跟了上去。
裏面是瑪莎的家,她的父親正把她的母親按在地上暴打,嘴裏還在用馬來語罵着不堪入耳的髒話。
她母親死死護着自己的小女兒,連哭都不敢。
小姑娘吓得大哭,瑪莎撲過去抱住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不停地向父親祈求,“別打了!求求你了,爸爸,希拉吓到了,爸爸。”
她父親擡腳就要去踢地上抱成一團的母女三人。
青梨走過去,淡定擡腿,當胸一腳,把男人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