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葉純拉着人到店門口,就看見老板娘正在打理花草。
女孩甜甜地開口:“阿姨您好。”
金苗擡頭看了眼,原本以為是客人,結果女孩卻親切地喊她阿姨。
她對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有點印象,因為她看着就不像這塊兒的人。
“阿姨,我是丁軍安的同學,他回來了嗎?”丁軍安比她走得要早,但她也不确定人在不在。
金苗注意到葉純身後的少年,臉上沒什麽異樣,“诶诶,丁軍安回來了,在裏面呢。”
葉純回頭看了一眼陳是,依舊熱情道:“好的阿姨,我找丁軍安有點事情,方便進去嗎?”
“哎沒事,你進去喊一聲就是,他聽得見。”
葉純把陳是留在門口,自己進去了。
少年有些無措地,在金苗面前每次都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女人又蹲下彎着腰做活,沒什麽好氣地問:“來做什麽?如果是給錢的,趕緊走,別礙着我做生意。”
陳是悶聲,良久才喊了句:“金阿姨。”
金苗這才起身認真打量了眼陳是,從前他每次來都只是淡淡的表情,臉比哭着還難看,只會寡着喊她阿姨,然後把裝着錢的信封遞給她。
他來一次,她就趕一次。
她真就是從小看着陳是長大的,陳是他爸在他小時候就進去了,而自己丈夫又工作特殊整天不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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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苗就跟古樊舒兩個人搭伴帶着兩個小男孩,陳是小時候也沒少在金苗家住。
發生了那檔子事,她其實很擔心陳是想不開。
只是這孩子有氣性,再難過,也挨着打罵,一步步地走。
如果她一點都不怪他,他怕是更要內疚一輩子,所以金苗總是一副厭惡的模樣趕人走。
實際上,她是最清楚的,丈夫死了她當然難過,可古樊舒也是她的好友,死在了那場火海裏,陳是才是最可憐的。
金苗原本以為這輩子都難看見他想通的一天,聽見少年終于又喊了自己一聲眼眶還有點熱。
女人輕輕嘆口氣,手在圍裙上擦了幹淨,使了勁拍在少年肩上:“你要是不是來還錢的,今天晚上跟軍安回家吃飯。”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女人的手用力地拍在他身上,帶來了真實感,說讓他回家吃飯。
陳是忍不住地紅了眼眶,死死抿着唇,最後只是點點頭道:“金阿姨,對不起。”
他每次都是來道歉的,可從來沒敢說出對不起三個字,這句話沒用,極其輕薄的一句話挽回不了任何事情,但凡說出口就好像他想逃避一樣。
金苗看着面前又長高了不少的少年,“臭小子,真是不懂事。”
他當然不是不懂事,只是太懂事了,沉重的事實壓着他一直喘不過氣。
女人聲音也有些哽咽:“你丁叔叔肯定不會怪你的。”
少年的手都有些顫抖,他記得那個高大的男人,有空的時候總是會笑着帶他跟丁軍安出去玩,時不時會說:“我比比你倆誰高了?”
男人似乎不會累,總是很忙,但每次面對他跟丁軍安都笑容滿面的,是一個極好的人,只是作為丈夫和父親稍微有些不稱職。
但他又是陳是和丁軍安從小最欽佩的男人。
他跟丁軍安初中的時候約定過要一起從軍,只是現在他沒辦法了。
丁軍安跟着葉純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媽媽手搭在陳是的肩上,而他正低着頭,什麽表情都看不見。
丁軍安抱着籃球喊了聲:“媽。”
金苗笑了笑,自己也已經三年沒見過自己兒子跟陳是在一塊玩了。
女人不忘提醒他們:“去玩去,別在外面亂吃東西,我今天會多做菜。”
“知道了。”
剛才葉純在屋裏告訴了丁軍安陳是在門口,所以他絲毫不意外地,只是此刻女孩走在兩人前面,他跟陳是并排着有點尴尬。
葉純主動提起話題:“你們知道附近的籃球場在哪嗎?”
兩人異口同聲:“直走。”
葉純猜,他們以前的關系一定很好。
丁軍安面對陳是說不上來的情緒,含帶着一些愧疚。
雖然陳是高中前兩年在學校算不上認真學習,但丁軍安很清楚是為了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會形成幾乎相對的關系。
陳是在學校不跟人講話,他也不可能主動去搭話,每次看見陳是那張臉他都能想起當時自己瘋了似得拖拽着他,把人打倒在地,他都像是沒了神,沒有一點反抗。
當時丁軍安也正處悲傷,以至于忘了,他倆幾乎是一起長大的,這人幾乎也是把他爸當成了親爹。
結果呢,媽死了,“爹”也死了,最好的朋友把怨氣全發在他身上,他無處可去無人可依,一夜之間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拼命頂起他頭上的那塊天。
丁軍安笑笑,自己當時都覺得天塌了,那他呢。
籃球場很破,地上還有些破損,場地被綠色的鐵網攔着。
日頭落了下來,天快黑了。
葉純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木椅上替兩人抱着衣服。
丁軍安個子不比陳是矮,他對籃球并不生疏,手下運着球,隔了三年,他聽見自己說的話還是有些孩子氣:“陳是,我不讓你了。”
剛才還有些僵硬的少年聽見他的話,應了聲:“好。”
丁軍安先拿球,陳是在他面前攔球,能看得出很久沒碰過球了,有些生疏,肩膀被丁軍安不輕不重地撞了下,丁軍安帶着球從他側身過去,很快跑到籃下輕松進了個二分。
陳是看着丁軍安進球,抿着嘴笑笑,回頭看了眼葉純。
女孩正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在球場上奔跑着,夕陽正落下,落日的餘晖灑落在球場和兩人身上,葉純拿手機拍下這一幕。
鏡頭下,陳是笑得陽光,丁軍安也看見她在拍照,伸長胳膊比了個耶。
時間定格,她似乎不小心就探頭看見了少年最好的一面,她滿意得從畫面裏又看向場上的兩人。
這怎麽不算新年禮物?她知道陳是是真的開心。
兩人能看上去和諧的原因,大概就是雖然有隔閡,但在這兩個人心裏從來都沒有否認過,彼此是最好的朋友。
葉純突然有種強烈的成就感。
她是唯一見證少年青春和單純的人。
陳是在場上跑了十幾分鐘,稍微有了點以前的感覺,從丁軍安手裏搶過球原地投了個三分。
葉純以前在明海的時候也見過男生打籃球,但那個時候只覺得無聊,是真的無聊,搞不懂為什麽場邊總會圍着一群人看。
但現在她突然感覺,還是挺有意思的。
兩人差不多打了四十分鐘就被陳是喊停。
最近天越來越冷,再晚點外面的天氣能到零下幾度。
葉純乖乖坐在椅子上不催他們,但他好幾次轉頭看女孩不停地活動着腿,但她還是笑着讓他繼續,最後一次她忍不住搓搓手被陳是抓個正着。
陳是把女孩懷裏的衣服扔給丁軍安,碰到她的手,冰的不行。
是他太粗心了。
陳是手上髒,就讓女孩把手伸進他的衛衣口袋裏。
隔着布料,她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想起來旁邊還有個人,倒是不怎麽害羞。
只是丁軍安覺得酸得都倒牙。“小情侶了不起,我先走了。”
剛邁腿往前走了一步,又回頭指指陳是:“你,等會來家裏吃飯。”
“記得。”
葉純有些感慨,習慣性去牽陳是的手。
陳是的嗓子有點幹,但也能聽出開心:“乖乖我手髒。”
葉純不介意道:“我回去會洗手的。”
跟她想的一樣,他的手心溫熱。
“阿是開心嗎?”女孩此刻像個天真的孩子,拉着他的手前後地晃個不停。
“我很開心,謝謝純純。”
他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她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打算好的,或許是從自己把跟丁軍安的關系告訴她之後。
葉純也不藏着,告訴他:“記得那盒喜糖嗎?”
陳是側頭看着她:“記得。”
“丁軍安是最先吃到的。”
雖然這是個巧合,但确實是實話。“那天早上我出門在十字路口遇到他。”
陳是記得,那天一早她是跟他一起到的。
“他說阿是是個很好的人。”
葉純知道,從她知道陳是背負着他爸爸留下的債務後,她就知道了,他是個特別好的人。
而這樣的人,吃了很多苦。
陳是停下了步子,抱住她,碎發遮擋住晦暗的眼神,聲音很輕卻飽含深情:“葉純,我這輩子都給你,好不好?”
不是想讓她背負上什麽,是他自願的,想把一切都給她。
女孩環住他腰,輕笑道:“阿是是想讓我負責?”
陳是就着這個姿勢,親吻了下女孩的額頭。“是想對你負責。”
他在火災後想過無數次,是不是因為他的前十幾年過得太順了,老天故意整他,帶走了他所有的一切。
現在想想,不是的。
老天似乎只是在逗他,讓他從山頂掉進懸崖,然後派了個小惡魔來拯救他,在他狼狽不堪地在泥沼中掙紮時,她笑了笑,把他帶出來,又給了他顆蜜棗,他就心甘情願地上鈎進套。
陳是先把人送回家,讓她早點睡覺,手機不要關機。“我明天來接你,回去先洗手,乖。”
葉純一直笑着:“阿是晚上多吃點飯哦。”
直到她回家,進了門,門被關上,葉純長長嘆了口氣,給葉廷洲發了信息:“哥,葉源盛他們在哪住的?”
她明天回去後,不想跟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
那頭很快回了消息:郊區別墅,你的那套小兩居已經裝修完了,我前兩天去看過,你直接住進去就行,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葉純臉色稍微好了點,給葉廷洲發過去一個鞠躬的表情包。
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Z:明天別起晚了。
Z:我在車站接你。
葉純簡單回複: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