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葉純被他冷落丢在屋裏,整個人蔫了吧唧的乖乖喝湯,都快見底了,才看見陳是又拿了個盤子上來。
她沒看清是什麽東西,一臉抗拒,說話都帶上鼻音:“不喝了!”
葉純閉着眼睛不看他,才聽見少年一聲輕笑。“嗯。”
他把感冒藥加湯裏了,估計葉純喝不出來,但很明顯的是,她又生氣了。
聽見陳是說話,葉純才睜開一只眼去瞟他端的東西。
“你怎麽買這個啊?”
葉純這麽說陳是就知道她應該是不讨厭。“吃嗎?”陳是把車厘子放在她面前。
女孩“嗯”了聲,“你怎麽知道我會吃這個?”葉純挑了個看着最好看的嘗了嘗。
陳是根本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跑去附近唯一一家大水果店,老板說這個貴,他就買了。
少年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讓人坐床上吃去了,房間裏就一張椅子一張桌子,他要寫卷子,只能讓她坐旁邊。
葉純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寫試卷,就發現她沒有這張卷子:“蔣老師單獨給你的?”
少年側臉看着很認真,實際上,她在自己的床上,陳是根本靜不下心。
“不問問我為什麽來找你?”葉純嘴裏還含着水果,語氣淡淡的,陳是沒對她好奇過,看她病例是唯一一次。
陳是手裏的筆沒停下,“什麽時候回去?”
葉純聽他問,把盤子放桌上,沒用多大力就把他手裏的筆抽走了,然後就看着陳是轉過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後才開口:“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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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葉純仔細想了一下,這好像是陳是第一次跟她說不行。
“不想回去。”
剛才好不容易有點精神的女孩,此刻又變得悶悶的,不是生氣,只是不開心,也不是對他的情緒。
“我爸帶了一個我不認識的阿姨回來,還有一個在嬰兒車裏的小孩,四個月左右大吧,他們特別像一家人。”女孩低着頭,不知道在看哪,更像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可憐兮兮的。
葉純勉強擡起頭沖陳是笑笑:“等一會我就回去。”,她不可能留下來的,陳是也不會同意。
“我送你。”
她說的那些都不是他能插手的,也不好安慰,非要說些什麽,那也就只有這個了,那畢竟是她的家,他也不可能說出要給她一個家這種話。
葉純想起葉源盛的話,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出國、治病、學習。
說起來,他們要把她丢的那麽遠,一開始也是她自己的錯吧。
“這是什麽?”
葉純上次來這兒的時候只是大致看過一眼,突然發現桌底下有個紙箱子。
陳是眼神掃過去,突然笑了,故意吓她:“骨灰。”
葉純原本搭在膝蓋上的手立馬收起來藏在背後。
“骨灰?”
葉純看他就要伸手打開那個紙箱急忙喊住:“陳是!”
箱子還是在她眼前被打開,陳是無奈的勾勾嘴角,她還真信了。
“陳是你有病?”葉純有點慫,發現他是故意吓自己的,又開始生氣,這次還罵人了。
裏面哪有什麽骨灰,只有一個機車模型還有一節絨繩。
機車模型葉純還是認識的,不過他看樣子不太像會買這個東西的人,是別人送的嗎?那一定是高中以前了,現在就他這孤苦伶仃的樣子除了她誰還會送他東西?
思緒亂飛,葉純想起陳是送他的那塊手表,還有,自己還沒有送過他東西呢。
葉純看了看陳是,沒直接碰,只是指着箱子裏彩色的手繩,也沒開口問。
陳是跟點讀機似的,“絨,端午戴的。”
葉純沒見過這東西,“保平安嗎?”
陳是以前不太喜歡這個,大男孩的,手腕上戴個彩繩,總覺得怪怪的,他還記得他媽媽告訴他的,又說給葉純聽。
“過端午的時候買來戴的,戴到七夕,扔房頂上,給牛郎織女搭橋用的。”
葉純聽眼前的人面無表情地說這些,感覺好違和啊,“給牛郎織女當月老嗎?阿是也會戴啊。”
陳是知道葉純又在調侃他了,也不反駁。
“阿是以前喜歡機車?”葉純猜到這大概是他以前喜歡的東西,也能猜到陳是的變化真的挺大的。
提到這個陳是的眼神都暗淡了,“嗯,以前,朋友送的。”
葉純看出來他不太高興,換了個話題,已經看不太出她一開始蹲在門口可憐兮兮的勁兒了。
葉純把胳膊支在桌上撐着臉,直勾勾的看着陳是:“阿是,你不怎麽說話,也不太笑,明明聲音很好聽但總是冷冰冰的。”
陳是聽她的口氣就是在陳述着事實,“嗯。”
他笑的次數還沒有他耳朵紅透的次數多。
“阿是,談過戀愛嗎?有沒有早戀過?有沒有跟人接過吻?”
葉純還挺好奇的,他這樣的人,談起戀愛也一直會是這樣冷冰冰的嗎?
陳是絲毫不讓,對上她的眼睛,視線像是變成實物撫過她每一寸面龐。
“你呢?”
“我這麽乖的女孩子,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葉純大言不慚,此刻人還坐在他的床上,卻說自己很乖,她對乖乖女有誤解。
陳是顯然不信,心下了然,忍不住有些落寞,她最擅長做這些了不是嗎?撩人無形,明明無意卻有讓人誤會她有意。
房間裏很暖和,葉純聽到外面好像有煙花的聲音,從窗戶那看出去,天空一片漆黑,大概有煙花卻不是在這片窗外能見。
葉純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對陳是說:“回去吧。”
顯然是要他送。
葉純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習慣找陳是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每一面,可以輕易的擺在陳是面前。
陳是套了件外套,關了暖氣,把窗打開,送她回去。
一出網吧,葉純就看見了在屋裏聽見的煙花聲但沒看見的煙花。
只是,那是最後一發了,紅色的煙火光照亮了一塊天空,又悄然落下。
陳是已經養成了站在她外側稍微落後一步的距離,看不見她的正臉。
葉純把半張臉都埋在羽絨服的領子裏,步子很慢。
“阿是,我沒帶鑰匙,會不會進不去家門了。”女孩聲音裏還帶着笑。
陳是頭低了低看眼前的女孩,好像很開心?
“敲門。”
“太丢人了。”
陳是在她身後,嘴角止不住上揚,葉純一回頭看見的就是,陳是滿臉寵溺,無可奈何的笑意。
葉純剛才還在說這人不太愛笑,轉頭就撞上了,“你笑話我?”
一片潔白冰涼的雪花掉到了葉純還露出的半張小臉上,葉純沒注意到,這一幕落在陳是眼裏,少年心生妒意。
突然下起來的雪,落在了陳是的衣服上又慢慢融化,女孩激動的拉住陳是的手:“下雪了,阿是!”
這一刻,陳是突然不嫉妒雪花了,因為少女正拉着他的手,一臉興奮的看向自己,跟她分享這一刻的只有他自己。
明海冬天老下雨,根本看不見這種大雪紛飛落下的景象,葉純怕冷,但沒有女孩子能抗拒雪天的浪漫。
不遠處的燈光下,雪花落下的更加明顯。
“阿是,這是初雪吧。”葉純記得初雪的意義:美好的開始。
陳是站在陰影裏看着葉純,瞞下了這不是初雪的秘密,初雪太冷了,凍的他心疼,同一天的第二場雪,紛紛揚揚的,全是糖。
他有些擔心,女孩看着高興,可她那點身體素質還能供她這麽折騰嗎?
“好了,走吧。”
少年的身影落下,輕輕拉住葉純制止她繼續下去。
葉純稍微靜了下來,突然想起來,很多人都把雪跟愛情的意義拴在一起,潔白無瑕,人人皆願。
“阿是,你不開心嗎?”
“沒有。”
葉純頓了頓又說:“你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陳是腦子裏劃過的只有她問自己有沒有談過戀愛的問題。
他拉住人,語氣誠懇,只能聽見自己此刻的心跳聲音比說的話聲音還要大,他記不清到底反複糾結了多少次。
實際上陳是也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少年,雖然要比大多數同齡人都要成熟,但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喜歡上一個人,話說出口的瞬間,內心竟止不住的怕。
“葉純,我喜歡你。”
在這個他們共同看的第一場雪中,少年真誠且溫柔,手顫抖的就連葉純都發現了。
他的每一次誠惶誠恐,她的若即若離,都折磨的陳是狼狽不堪。
陳是後悔這麽早說出口,但卻不後悔告訴她。
喜歡……很适合在雪天說呢。
葉純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個子很高,按理說壓迫感也會很強,但此刻她只感受到了來自眼前人的,無比的柔情。
告白太過突然,葉純在內心譴責自己,也沒想到他會這麽沉不住氣。
女孩點點頭,回答簡潔:“我知道。”
葉純一直都知道啊,陳是喜歡她。
她只是不想看清自己的心意,又不是裝瞎感覺不到陳是的好。
因為知道他喜歡自己,所以葉純才能仗着他喜歡她,為非作歹,胡作非為,只是在他說出來後原本的好好的紙窗被捅破,她有些失望。
陳是沒經歷過,雖然有人跟他表白,有人說想要跟他在一起,但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感覺到渴望。
他身處困境太久,重見的第一縷光,就無論如何地都想靠近、抓住、占有。
葉純說她知道,他不太懂。
“你知道?”
陳是玩不過她,仿佛覺得自己的向往和渴望藏的天衣無縫。
葉純肯定道:“知道。”
一個人憑什麽無償對另一個好?
比起在別人眼中陳是一直對葉純低頭,其實在一開始,就是他先接受了她的好,又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陳是眼睛裏是就連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期待:“不算早戀。”
他還記得,她說過不打算早戀,但兩人都已成年。
葉純邊往前走邊回答:“是啊,已經成年了啊。”
在陳是心裏剛染上希望時,她的話如同冷水從天而降,澆滅希望,“好好學習,陳是同學。”
葉純突然轉頭看向他,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在他腦子裏到底算什麽,只是看見面前的人情緒都有些不好了。
陳是有點怔愣,思考着,這算不算是拒絕,後悔着自己這樣的人到底憑什麽把愛意說出口。
明明他哪哪都配不上她的。
他想不通,幹脆問她:“是拒絕嗎?”
女孩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你算是表白嗎?”
陳是失神地站在她的身後,她明明笑着,可卻太過殘忍。
如果是表白,求的就是在一起,戀愛吧。
在一起無非就是有個正主的頭銜,可身邊的人都以為他們在一起了,所以,他在求什麽呢?
“阿是,是想跟我在一起?”
少年眸子沉了沉,他們跟在一起的區別在哪?而且确定要現在就改變這一區別嗎?
陳是聽見女孩聲音很輕地說:“喜歡很貴重嗎?心髒都有個髒字,喜歡也有很廉價的。”
葉純聲音頓了頓,好笑似的問陳是:“現在心髒都能換,你怎麽能确保你是喜歡我而不是心律不齊?”
她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話對于陳是來說是什麽意義,她骨子裏就是個悲哀主義者,又惡劣的撕開少年拼命想藏住的自卑的遮羞布。
她不信喜歡和愛情,人心可以換,命不行。
“你的喜歡會在生命之上嗎?”
有個人是這樣的,讓她看見生命的慘烈,葉純就再也不相信人們口中的所謂的喜歡了。
陳是看着面前的女孩,像極了她十八歲生日那天,看江水翻湧,聽他說喜歡,就像在看故人的影子。
葉純往家走,他跟在身後想她的話,直到把人送到家門口,在樓梯拐角看見人進門才回過神。
葉純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喜歡她要的是在生命之上的愛意。
她丢給了他一個問題,生命和愛情,你選哪一個?
陳是在想,如果剛才能抱抱她就好了,她剛才看起來就像個會動的人偶,不知道她的手是不是依舊冰涼。
同時那股失意勁怎麽都揮散不去,像一雙手緊緊攥住他的心髒,逼着它停止跳動。
他訴說心意究竟是為了什麽,還是只想随心放任自己,追着她,想離她再近更近,直到陰差陽錯堪堪停在懸崖邊,等着她讓自己往下跳。